第12章 綱紀敗壞
白靖文便和裴綸并排騎馬而行。
由于昨天聽白靖文一通分析,認識到幕后黑手是通過白磷放火,裴綸既醍醐灌頂又大受震撼,回了大理寺,直接命令手底下的書吏查找所有關(guān)于白磷的來龍去脈,同時把京城周邊以及京城范圍內(nèi),有煉丹爐的道觀寺廟都做了標(biāo)記,精心準(zhǔn)備了搜索計劃。
如今得以和白靖文同行,裴綸便有許多問題虛心請教。
“辨非兄,我問遍了大理寺的人,還讓一群書吏找了一天一夜,我們所有的書籍案卷都沒有紀錄‘白磷’兩個字。這白磷的出處是什么?你又是在哪里看到的?”
白靖文脫口而出:“《高中化學(xué)》。”
裴綸皺眉,一臉疑惑,重復(fù)道:“高中化學(xué)?”
白靖文:“很久以前看的雜書,現(xiàn)在應(yīng)該絕版了。”
裴綸說道:“果然是狀元郎,肚子里墨水多就是方便。”
白靖文:“這東西也不神秘,就是用‘磷石’提煉出來的,只不過提煉的方法我們無從知曉,那個幕后黑手卻知道,很多東西看似神秘,其實揭開了外皮就那么一回事,鬼火你聽說過嗎?”
裴綸:“當(dāng)然,我還見過,亂葬崗那種地方特別多,晚上去看特別瘆人!”
白靖文:“鬼火就是磷火,人或者動物死后尸體腐爛,骨頭里的磷在特殊環(huán)境下變成一種含磷的氣體,這種氣體燃點也非常低,極易自燃,你說的亂葬崗?fù)昝婪袭a(chǎn)生這種氣體的條件,所以鬼火特別多。”
裴綸二度醍醐灌頂,看這白靖文一臉崇拜道:“受教了!辨非兄,往后我得多跟你學(xué)東西,下輩子也做個讀書人。”
白靖文:“讀書什么時候都不晚。”
裴綸即刻警惕:“別!我最怕書這種東西,碰上它我就打瞌睡。”
白靖文:“……”
邊說邊走,不多時,他們帶著后面二十個大理寺差役齊齊走出皇城西北角的西直門,這一片道觀特別多,內(nèi)城的“崇玄觀”尤為著名,就連宣和帝也曾經(jīng)在那里參拜靜修過。
裴綸的計劃是由外而內(nèi),派四隊人分別負責(zé)城郊的東南西北四片區(qū)域,從城郊往城內(nèi)收縮搜索,他率領(lǐng)的這隊人負責(zé)北邊這一片,所以從西直門出去之后,他們沿著官道繼續(xù)往正北方向走,等到了四周沒人的地方,裴綸夾了夾馬腹,控制韁繩放慢速度,跟白靖文說道:
“辨非兄,你教了我不少東西,兄弟我也有幾句話要跟你明說。”
白靖文發(fā)現(xiàn)他們后面那一隊大理寺的人主動與他們拉開了距離,應(yīng)該是裴綸為了保密特意做了囑咐,便說道:“洗耳恭聽。”
裴綸看了一圈四周,確認沒有人才繼續(xù)說道:“你知道昨天太子殿下讓我接手這件案子,我為什么猶豫嗎?”
白靖文并不知情,因為原主也才考中狀元沒多久,對廟堂政治和各種勢力集團的認識都處于小白階段,只能跟裴綸搖了搖頭。
裴綸繼續(xù)問道:“前天晚上我們追到泡子河邊,你和長公主被那兩個殺手襲擊的時候,太子和端親王是不是第一時間趕到現(xiàn)場?他們是不是都表示要嚴查幕后黑手?”
白靖文:“這有什么關(guān)系?”
裴綸:“既然要查幕后黑手,那昨天為什么只有太子到了翰林院看你揭示謎底,端親王卻沒來?我特意觀察過,端親王府那邊連個差役都沒有叫過來。”
白靖文:“……”
裴綸:“那就說明一夜之間端親王改變了想法,他不想查幕后黑手了。”
白靖文:“他有線索?還是知道些什么?”
裴綸:“你說呢?”
白靖文不說話了,裴綸說道:“連端親王都不查了,我再插手是不是有點自不量力了?”
白靖文:“你不想知道真相?你昨天不是說自己的信條是‘天下無冤’?”
裴綸:“對啊,所以今天我還是出城查了,我跟你說這些是想讓你知道,我裴綸是個說一不二的真男人!”
白靖文:“……”
裴綸收斂了豪言壯語,凝肅道:“但我是大理寺的人,職責(zé)所在,就算被牽連也不會有大事,你就不一樣了,你是翰林——”
白靖文抬手打住,“再說這個我翻臉了。”
裴綸愣了愣,隨即哈哈大笑,回頭向后面那隊大理寺的人喊道:“弟兄們,這一趟不能在狀元郎面前丟臉,都精神起來!案子辦完少不了大伙一頓好賞!”
后面的人齊聲高呼:“謝白殿魁提點辦案!謝裴大人賞!”
于是一干人等,干勁十足往京城北郊進發(fā)。
北郊這邊道觀寺廟并不少,有煉丹爐的卻不算多,裴綸提前讓人摸過點,一找一個準(zhǔn),但很可惜,那個幕后黑手既然已經(jīng)派人去雜役家滅口了,就算他真的在某個道觀煉制白磷,肯定也有了防備,這種大海撈針式的找法并不科學(xué),只能乞求瞎貓碰到死耗子。
一連找了幾家道觀都無果之后,估摸著已經(jīng)臨近午時,裴綸便跟白靖文商量:“先吃個午飯再找吧,這種事急不得也求不得,這條線索鎖定的范圍還是大了些。”
白靖文也知道這么找不現(xiàn)實,便隨裴綸下了馬,裴綸湊到他耳畔,小聲道:“放心,剛才那些道觀我都安排人手混進去了,有的扮作香客,有的就是道觀里邊貪財?shù)牡朗浚绻胁粚诺牡胤剑覀兒芸鞎盏较ⅰ!?
白靖文點頭:“是個不錯的辦法。”
裴綸用手肘撞了一下他的手臂,笑道:“書我沒你讀得多,這點小聰明還是不差的。”
大理寺的人在前邊找了一家茶肆,他們現(xiàn)在到了安定門附近,安定門是北方游牧部族或者其他王朝使者進京時必走的城門,城門外郊是著名的陳橋驛,由于這一帶有不少驛站,也就有不少食肆茶樓,大寧朝強盛之時,許多藩屬國或者其他勢力的使者頻繁來京朝貢,這一帶常年客居大量國外來使,一度比內(nèi)城某些街巷還要熱鬧繁華,可惜自從大寧朝國勢衰頹之后,附近的光景便不比往常了。
白靖文隨裴綸等人進了一家官道旁的茶肆,說是茶肆,其實就是幾間用木料和竹子搭建的建筑,外邊搭了兩個涼棚,涼棚底下擺了七八張矮桌,配上許多竹椅竹凳,在這曠野城郊,也是別有一番韻味。
茶肆掌柜是一位須發(fā)皆白的老叟,帶著他的老伴和一位年輕姑娘經(jīng)營這間茶肆,看見裴綸等二十多位身穿公服,腰佩橫刀的差役過來,臉上是又驚又怕,仿佛看見的是一群來劫掠他們的盜匪,裴綸從懷里摸出一袋錢塞到老叟手中,說道:
“先上幾壺好茶,再整些吃食來,放心去弄,我們大理寺不吃白食。”
老叟聽聞,拽緊那袋錢,一個勁給裴綸點頭鞠躬,喜滋滋往里間照辦去了。
白靖文見到這一幕,問道:“怎么回事?”
裴綸苦笑道:“還能怎么回事?被刑部、皇城司、京兆府那些人欺負怕了唄,見到官府的人就像見了瘟神,再怎么下去……呵呵……”
他沒有把話說盡,白靖文已經(jīng)知道他想表達什么。
其實從狀元白靖文的記憶,特別是前兩天他自己的所見所聞,白靖文能判斷出這個大寧朝正處于綱紀敗壞、官吏腐敗的現(xiàn)狀,最現(xiàn)實的,昨天那刑部侍郎和僉都御史對大內(nèi)監(jiān)趙會的態(tài)度就是直接證明,一個朝廷三品大員,一個都察院的四品御史竟對一位宦官如此阿諛奉承!須知,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是三法司,維護國朝公平正義所在,歷來都是清流之臣的聚集地,守著國朝最后的底線,然而這里邊的官員尚且如此諂媚,可想而知其他衙門的官員墮落成什么樣。
裴綸身為大理寺右少卿,他比白靖文看得更清楚,早就習(xí)以為常。
“別說這個了,我們只管查案,其他的眼不見為凈。”
他給白靖文倒了一杯茶,自顧自喝起來,眼中已沒有了先前的光芒,或許是心里對這種現(xiàn)狀多有不甘,但他自己又無可奈何,白靖文不去挑他不喜歡的說,只陪他靜靜飲茶。
但這種寧靜很快被打破,官道北邊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很快有四匹棗紅大馬停駐在茶肆之前。
白靖文轉(zhuǎn)頭看了眼,發(fā)現(xiàn)馬背上騎著四個大漢,這些人全部都是相似的穿扮,他們披頭散發(fā),滿臉虬須,頭上戴著圓形尖頂?shù)拿っ保砩洗┑氖钦渑鄯瑯邮綖椤白篑庞医蟆保掳肷聿皇侵梗巧w著方便騎馬的衩袍,腳下都穿長筒馬靴,腰間配有彎刀,后背掛著箭筒長弓。
這是典型的牧民著裝!
為首的那個掃了一圈茶肆,完全沒把白靖文和裴綸這些人放在眼里,而是不懷好意盯著店里正在添茶倒水的小姑娘,用輕佻又猥瑣的語氣說道:“南邊的娘們就是水嫩!等哪天老子帶你們打過來,說不得要搶百十個回去!”
其他三個哈哈大笑,裴綸表面不動聲色,但白靖文看見他一只手已經(jīng)摸到了桌面的鐵尺,身旁那些大理寺的人也都紛紛捉刀,那四個異族人非但沒有戒備,反而從馬背上跳下來,直接走進茶肆,瞪著著店家,勒令道:“老頭!趕緊清場收拾干凈,后邊有我們燎國大官長等著你伺候!”
他說清場的意思就要把白靖文和裴綸這些人都趕走,店家為難道:“燎國貴使,這里好些位都是我朝官爺,說起來與你們還是同行,不如你們將就些?”
燎國使臣聽罷大怒,一腳踢翻就近一張茶桌,一手揪住店家的衣領(lǐng),兇神惡煞道:“信不信老子一把火燒了你這破店!”
裴綸和大理寺的人正要出手,一道艷紅的身影率先沖向燎國使臣,憤憤道:“我先把你爹燒了!”
不待眾人反應(yīng),那個燎國使臣已被一腳踢飛出去,兔起鶻落,紅影落地,赫然是上官妙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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