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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二零五型工兵鍬


如果一頭膘肥體壯的成年大公黑熊,面對挑釁不去戰(zhàn)斗,而是選擇掉頭逃跑,胡大海思來想去,也就只可能是這三種原因。
要么這家伙被獵人拿槍打過,或是親眼見過同類被人拿槍打死,對槍的恐怖威力非常清楚,且記憶深刻。
熊類還是很聰明的,做到這一點對它們來說并不難。
有些大熊,甚至能從聲音里分辨出人類的武器是步槍還是霰彈槍來。
甚至還知道當無法避免正面沖突時,可以通過“之字跑”的方式,來降低自身被槍擊中的概率。
要么就是那種極滑頭的熊。
也就是獵人跟它玩兒槍眼子,它跟獵人玩兒心眼子的那種。
這種熊經(jīng)驗豐富,會利用包括但不限于裝慫、地形、以及和同類合作等方式,來進行獵殺活動。
也就是人們常說的,“高端的獵手,往往以獵物的形式出現(xiàn)”。
這種熊少,不是特別常見,但胡大海確實是聽說過的。
那還是在九十年代末發(fā)生的事兒。
說是一個本地的老獵人,在家里閑著沒事兒干,就琢磨著進山里去,拾掇點兒山貨賣錢。
帶著弓箭進山以后沒多久,他就發(fā)現(xiàn)了一頭一瘸一拐,看起來垂垂老矣,連走路都已經(jīng)是搖搖欲墜的白毛黑熊。
那老獵人見此情形,看出這是只快要大限將至的老黑熊,于是想也沒想,就直接悄摸跟了上去。
九十年代末,黑熊就已經(jīng)是國家保護動物了。
在八十年代,一顆熊膽只能賣個六七百。
但到了九十年代末,因為保護法的原因,熊膽的價格就迅速飆升到了上千元,而且還是有價無市,一藥難求的情況。
自古財帛動人心啊,那老獵人也是貪念上來了,跟在那白毛老黑熊后頭就往山林深處走,想要找機會將其一箭射死。
老熊體弱力衰,不比年輕力壯的熊,最是好欺負,不動刀槍,只要找準機會,就能輕易將其殺死。
更何況這還是只眼看著就已經(jīng)快要斷氣兒了的貨。
只需要悄悄跟在后頭,等它乏了,停下來休息的時候,張弓搭箭來上一發(fā),那這家伙就必死無疑!
結(jié)果出乎意料的是,這一跟,他就往山林深處足足跟了十來里地。
那白毛老黑熊,看著是一副行將就木,隨時要倒地不起的瀕死狀態(tài)。
但這家伙走起來,雖緩慢,但卻絲毫沒有臥下去休息的意思,一直在一步一步的往山林深處走。
而且每次那老獵人沒耐心了,不想再跟下去,打退堂鼓準備放棄的時候,那白毛老黑熊都會停下來,又是張嘴打哈欠,又是蹭樹的,一副筋疲力竭的模樣。
就這樣,那老獵人不知不覺間,就被那白毛老黑熊吊著,給帶到了一處跟葫蘆嘴兒一樣,只許進,不許出的山谷子里頭。
等到那老獵人察覺到不對勁,想要往回撤時,一頭同樣毛發(fā)花白,但體型要更加龐大的公黑熊,不知何時,就已經(jīng)無聲無息的出現(xiàn)在了他的身后。
幾天后,等到民警同志們搜尋到那老獵人的遺體時,他都已經(jīng)被啃咬的干干凈凈的了,除了一地的碎骨和衣服片子,其他的,他什么都沒有留下。
這是上輩子胡大海一個護林員朋友,跟他講過的真實故事。
這事兒當年還被做成了典型案例,用來警告那些老獵人,不要閑著沒事兒兒就往深山老林子里頭鉆。
至于第三種原因,就很簡單了。
就是被天敵襲擊,遭到重創(chuàng),也沒剩啥體力的時候,公黑熊同樣也會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東北亞種黑熊,雖然比絕大多數(shù)野生動物都要厲害,但在林區(qū)里頭,那還真算不上個兒。
比其更大、更肥、更壯實的人熊,還有山林之王大爪子,都是這玩意兒的天敵。
是的,你沒看錯。
人熊,也就是烏蘇里公棕熊,是以這玩意兒為食的!
而且是一旦遇著,就要不死不休,上天入地的追著干的那種。
胡大海在后世,就不止一次看到過黑熊被大棕熊攆到樹上,瑟瑟發(fā)抖不敢下來的新聞。
他甚至還在國際狩獵公園親眼看見過這種場景。
當時那大公棕熊,把一頭黑熊給攆的是吱哇亂叫,連周圍的獵人都不管了,就攆著那只黑熊又拍又撓又啃,場面老血腥了。
……
而胡大海準星里的這只黑熊,則完美符合第三種狀況。
剛開始那大公黑熊站在老松樹后頭的時候,由于樹干的遮擋,胡大海并沒能看清楚這只大公黑熊的全貌,只能觀察到它的半拉身子。
它身上那些可以一槍致命的位置,都被那些水缸粗的老松樹給遮擋的死死的。
這也是胡大海雖然一直在瞄準,但卻始終未曾開槍的原因。
連野豬這種沒腦子的夯貨,在受到非致命性的槍傷后,都能跑出去好幾里地遠。
更別提黑熊了。
這玩意兒你打它腳掌子、胳膊肘子,它受了驚,只能跑的比野豬更遠、更快。
而且胡大海和瘦子,距離那只大公黑熊的距離很遠,目測最少也得有四五百米。
若要是自平地上,或者開闊地帶,這個距離擊中目標不算難事兒,胡大海還是相當有把握的。
但這可是在山上。
放眼望去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松樹柏樹、以及各種各樣的藤條枝蔓,遮擋物簡直多的離譜。
別說四五百米了,就是超過一百米,射擊準度都會大大減弱。
更何況那大公黑熊又不是死物,不知道躲閃。
貿(mào)然開槍絕對得不償失。
不過現(xiàn)在就不一樣了。
那大公黑熊四肢伏地奔跑起來,喪失了老松樹干的遮擋之后,它的身形就徹底暴露在了胡大海的槍口之下。
胡大海皺眉,不是覺得難打。
而是他在那大公黑熊的的身上,看到了一些非比尋常的傷口。
此前站著的時候,胡大海沒能發(fā)現(xiàn)。
但這玩意兒奔跑起來,尤其是回頭看的時候,那腦后勺上、左后肩上、后腰上,甚至是后腿上,那些密密麻麻、連痂都未的傷口,就全部暴露在了胡大海的視線當中!
但見那大公黑熊,后腦勺上像是被什么東西給啃咬過了一般,大片大片的熊毛都已經(jīng)脫落光了,露著一塊兒足有手掌大小的粉紅色帶肉傷口。
而它的左后肩上則更加恐怖。
不僅連皮帶毛都被整片兒撓沒了,上頭更是還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抓痕,不少已經(jīng)泛白的肌肉,正無力的翻露在外邊兒。
后腰部看起來沒前兩者那么恐怖,但在胡大海看來,傷勢其實要更加嚴重一些。
看起來應該是被一對極其銳利的大爪子給洞穿了,直到現(xiàn)在,那大公黑熊跑動的時候,都還在不斷的往外頭滲血。
這可不是個好現(xiàn)象,弄不好就會因為傷口愈合不及時,從而導致這頭大公黑熊感染。
至于后腿上的傷口,反而沒有多嚴重。
就是掉了很多熊毛,看起來一疙瘩一疙瘩,坑坑洼洼的,瞅著跟大城市里那種臟兮兮的長毛流浪狗似的。
瘦子瞅那大公黑熊越跑越遠,心里頓時就急了。
按照胡大海教他的法子,瘦子把槍端穩(wěn),略一瞄準后,就毫不猶豫的搶先一步開了槍。
瘦子手里的十六號掛管兒,雖然是霰彈槍的外型,但它其實屬于改裝槍械。
原先的霰彈槍管兒,已經(jīng)被工人用半自動機槍管兒給替換掉了,打的也是其七點六二毫米的步槍彈。
除了不能像半自動步槍一樣按住扳機突突突,只能一發(fā)一發(fā)換彈、擊發(fā)以外,十六號掛管兒其他方面兒,其實和半自動步槍沒多大的區(qū)別。
“砰!”
瘦子扣動扳機,隨著一道淡淡的煙霧從槍口噴出,那震耳欲聾的巨大槍聲,也在同一時間,在這片兒幽寂的松柏樹林子里頭驟然炸響!
那大公黑熊被這穿云裂石般的聲音嚇的猛一哆嗦,險些摔了個狗吃屎。
這下連頭都不回了,吭哧吭哧的就嚎叫著,專門找樹林茂密的地方跑。
那速度快的,就跟上了發(fā)條的小車似的,嗖嗖的~
不去注意看的話,還以為是只大黑耗子在亂竄呢~
瘦子悵然若失的放下槍,一屁股坐在地上,懊惱不已的一個勁兒直拍自己大腿。
“他媽的。”
“這熊玩意兒太狡猾了,就擱那樹林子里頭跑!”
“他要是在外頭,但凡稍微那么空曠一些的地方,我這以槍,都不會打空!”
瘦子抱著十六號掛管兒,恁恁不平的道。
胡大海也是暗嘆口氣,把五六半收了起來,而后又從脖子里拽出個鐵哨子,鼓起腮幫子,迅速吹了三下。
隨著兩短一長,三道尖銳而又急促的哨子聲響起,那跑在前頭猛追大公黑熊的黑豹,耳朵微微一動,立馬就放緩了速度。
而后它就迅速停下了腳步,歪著頭吐著舌頭,一邊大口喘息,一邊看向身后遠處的胡大海。
見胡大海朝它打了個回來的手勢后,黑豹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毫不留戀的就放棄了前頭的大公黑熊,扭頭吠叫了幾聲后,它就毫不猶豫的直接調(diào)頭,朝胡大海所在的位置飛奔了回來。
嘶風見黑豹回頭,也是立馬就跟了過去。
它一向是唯黑豹馬首是瞻的,黑豹干啥它就干啥,尤其是在打獵的時候。
這是仗狗的習性,是通過人為訓練,專門培養(yǎng)出來的后天性格。
仗狗仗狗,起的就是一個“仗”的作用,它就是拿來傳遞信息,以及激勵其他獵狗用的。
這就要求在打獵的時候,這種狗心里不能有太多別的想法,一門心思跟在頭狗身邊兒,把自己的本職工作做好就行。
其他的臟活兒累活兒,自然有別的獵狗去做。
黑狼倒是對那大公黑熊頗為不舍,雖然聽到黑豹的叫聲后雖然也停下了腳步,但它并沒有選擇跟著黑豹和嘶風跑回去。
而是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一會兒看看越逃越遠,轉(zhuǎn)瞬之間便已經(jīng)幾乎快要徹底消失在密林深處的大公黑熊,一會看看黑豹、嘶風,還有胡大海等人,焦急的直撓地面兒,狗臉上滿是人性化的可惜之色。
“汪!”
黑狼望著黑豹的背后,終是忍不住吠叫了一聲。
黑豹回頭看了黑狼一眼,而后就直接把頭扭了回來,都不稀的搭理它一下。
見黑豹和嘶風完全沒有跟它去追那只大公黑熊的意思,黑狼擱原地躊躇了片刻后,最終還是嗚咽兩聲,垂頭喪氣的夾著尾巴,委屈巴巴的朝胡大海所在的位置小跑了過去。
胡大海看在眼里,心里可算是落下了好大一塊兒石頭。
他是真怕這貨頭也不回的獨自去繼續(xù)追那大公黑熊。
黑狼這狗是真不聽他的指令啊,要不是黑豹吠叫了幾聲,就剛剛那三聲哨子,這貨恐怕聽見了也只當沒聽見,依舊我行我素。
“這狗不行,還是得多加調(diào)教。”
“必須得把它完完全全調(diào)教成我的形狀才行!”
胡大海攥了攥拳頭,暗暗發(fā)誓道。
……
等到三條狗都跑回來以后,胡大海依次給它們喂了水,做了個原地休息的手勢,而后就轉(zhuǎn)頭去安慰瘦子去了。
瘦子還在因為剛剛沒打到那大公黑熊的事兒擱哪兒獨自生悶氣呢。
“不用這么懊惱。”
“不就是只黑瞎子嘛,跑就跑了唄,林區(qū)這么大,還愁碰見個這玩意兒啊~”
胡大海主動寬慰道。
“再說你這也是第一次打熊,一上來就是最高難度,打不中那再正常不過了。”
“我第一次動手打獵的時候還不如你呢,我那時候緊張的連槍都不敢開。”
“現(xiàn)在這不也照樣槍開的嗖嗖的,老準了。”
胡大海比了個開槍的手勢,而后又笑著拍了拍瘦子的肩膀。
“你這不比我那時候強多了,開槍都不待猶豫一下的~”
“你也真沒必要這么患得患失的,林區(qū)里頭,有的是機會干黑熊呢。”
“就怕到時候你干膩了,見了那大黑熊都懶得開槍~”
胡大海笑呵呵的開了個玩笑。
在胡大海循循善誘的勸說下,瘦子總算是重新打起了精神,不再因為這事兒郁悶了,主動開口,說要承擔起看護獵狗的責任。
胡大海總算是松了口氣。
他這上趟山,照顧狗也就罷了,害得照顧瘦子兒。
就挺麻的~
就在胡大海準備找塊兒石頭坐下,稍微歇歇腳的時候,瘦子就又舔著那張大胖臉,把腦袋給湊了過來。
“哥,你給我分析分析。”
“我那一槍,到底是為啥沒打中啊?”
“我真照你教的那樣,瞄的準準的了~”
瘦子不好意思的問道。
“很簡單啊。”
“單純就是你沒有把射擊環(huán)境的綜合因素全部考慮進去而已。”
胡大海脫下膠鞋,一邊兒給自己的腳透透氣,一邊兒給瘦子徐徐解釋道。
“你知道部隊的狙擊手吧。”
“他們在瞄準目標的時候,都得瞄老半天,才敢扣下扳機的。”
“你咋就敢那么快開槍的,難不成部隊里那些兵王,還沒你槍法好,還沒你射的準啊~”
胡大海捏著鼻子,沉聲道。
瘦子那一槍,他還是看得很清楚的,從那發(fā)子彈的落腳點來看,確實是直奔著那大公黑熊的方向去的。
只是別說打中那大公黑熊了,瘦子這一槍,連一半兒的距離都沒接近,就被一顆老松樹給當場擋了下來。
這就說明,瘦子在打槍的時候,光去顧著瞄準,完全忽略了他和那大公黑熊之間那些密密麻麻的粗壯松柏樹了。
而且這只大公黑熊也挺聰明的,凈挑著林子密集的地方跑。
胡大海自己瞄準的時候,雖然早早就已經(jīng)鎖定了那大公黑熊的運動軌跡,但就是因為這些樹木的遮擋,才讓他始終都無法扣下扳機。
原本他是想找個合適的機會再開槍的,但奈何瘦子一激動,搶在他前頭先開槍了。
這一槍沒打中,那大公黑熊受了驚,頓時就更賊了,直接就往叢林里,樹木生長最密集的地方鉆。
這也是胡大海聽到瘦子開槍后,就無奈的放下了自己手里的五六半的原因。
那大公黑熊鉆的地方,就是前年奧運冠軍許海峰來了,那也不可能打得到的,那里的樹,都特娘的快長成屏障了......
而把黑豹、嘶風、黑狼叫回來的原因,也是因為這個。
那種地形,獵狗的本事是完全施展不開的,不論是速度,還是配合能力啥的,都被限制的死死的。
真要沒頭沒腦的任由狗子們追到那里去,怕不是不等他趕過去,他這好不容易才組建起來的狗幫,就要被那大公黑熊給團滅了......
不過這也并非全部都是壞事。
這頭大公黑熊畢竟是這片兒區(qū)域的地主熊,基因還是很好的,再加上這時候又正值黑熊的發(fā)情期。
等它傷養(yǎng)好了,找了母熊,把自己的優(yōu)秀基因給遺傳下去后,再來這附近找它殺也不遲。
胡大海把這叫做“可持續(xù)性的竭澤而漁”。
不要覺得這是在開玩笑。
這種把大個體、大體型的優(yōu)秀基因遺傳下去的行為是很有必要的。
再未來的幾年間,就是因為很多獵人不分公母、不分老幼、不分大小的隨意獵殺野生生物,這才導致東北地區(qū)野生動物的數(shù)量越來越少。
而且子系后代也呈現(xiàn)出體型往小變,性格朝膽小、慎重的方向靠攏的趨勢。
尤其是在狗熊、東北虎、東北豹這些大型食肉動物身上,體現(xiàn)的最為明顯。
在后世開始有計劃的統(tǒng)計現(xiàn)存野生動物的體重、大小時,所得到的數(shù)據(jù),已經(jīng)遠遠比不上那些老獵人口中曾經(jīng)見過的龐然大物了,甚至可以說是相差甚遠。
當初動輒好幾百斤重的東北虎,在后世,甚至連印度那邊兒的孟加拉虎都比不過,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也就二零年以后保護力度上來了,野外生存環(huán)境也改善了許多以后,曾經(jīng)的東北一哥,體重才開始有逐年恢復的趨勢。
“希望你能安安全全的活下來。”
“今年冬天,我在這里等你。”
胡大海看向那大公黑熊消失的方向,暗暗替它祈禱了一句。
那大公黑熊雖然身上看似傷口很多,但其實傷的并不是特別嚴重,大部分都只是些皮外傷,只是看著很觸目驚心,令人害怕。
真正要命的,說到底,也就只有后腰那捅進肉里的一爪子比較要命。
其他的,只需要時間去慢慢靜養(yǎng)、恢復即可。
而且即便是那后腰上的傷勢,以熊的身體素質(zhì)和恢復能力來說,應該也是沒多大問題的。
只要它別再去跟其他同類,或者天敵去干仗,恢復的希望還是很大的。
說到天敵,胡大海心里又是一陣思忖。
能把一頭成年的地主大公黑熊傷成這樣的厲害角色,無非也就人熊和大爪子了。
大爪子就甭想了。
胡大海活這么大,兩世為人,也就在和顧建剛?cè)ザ鮽惔鹤寰幼〉哪瞧謪^(qū)深處捉種公鹿時,遠遠的的看見過一次。
那玩意兒是真正的霸主,絕對不會允許有任何可以挑釁其權(quán)威的生物,生活在它的領土范圍內(nèi)。
連一口一個的東北狼,它都會找出來通通殺光。
不吃,單純虐殺的那種。
尤其對同類,那更叫一個趕盡殺絕。
東北虎絕對不會允許任何別的同類,踏入它的領地半步。
而大爪子的領地范圍,小的,七八百平方公里,大的,能達到一千二,范圍非常之大。
而鄂倫春族居住的地方,到禿頂子山,直線距離是絕對在在這個范圍內(nèi)的。
所以這頭大公黑熊身上的傷勢,一定不會是大爪子造成的。
那就只剩下一個選項了。
胡大海目光微凝,看向左前方。
穿過左前方密密麻麻、遮天蔽日的松柏樹林,就是此行的目的地,夾皮溝的莽草甸子。
而在莽草甸子更遠一些的地方,則是腚溝子河。
想到這里,胡大海的小心臟,突然就突突突跳了起來。
上次他去腚溝子河后頭的山里,偷摸打野大雁的時候,就遇著過一只極其肥碩的人熊。
當時因為各種算計,他并沒有對那只人熊開槍。
難不成這家伙,還一路溜達到禿頂子山來了?
但見那大公黑熊,后腦勺上像是被什么東西給啃咬過了一般,大片大片的熊毛都已經(jīng)脫落光了,露著一塊兒足有手掌大小的粉紅色帶肉傷口。
而它的左后肩上則更加恐怖。
不僅連皮帶毛都被整片兒撓沒了,上頭更是還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抓痕,不少已經(jīng)泛白的肌肉,正無力的翻露在外邊兒。
后腰部看起來沒前兩者那么恐怖,但在胡大海看來,傷勢其實要更加嚴重一些。
看起來應該是被一對極其銳利的大爪子給洞穿了,直到現(xiàn)在,那大公黑熊跑動的時候,都還在不斷的往外頭滲血。
這可不是個好現(xiàn)象,弄不好就會因為傷口愈合不及時,從而導致這頭大公黑熊感染。
至于后腿上的傷口,反而沒有多嚴重。
就是掉了很多熊毛,看起來一疙瘩一疙瘩,坑坑洼洼的,瞅著跟大城市里那種臟兮兮的長毛流浪狗似的。
瘦子瞅那大公黑熊越跑越遠,心里頓時就急了。
按照胡大海教他的法子,瘦子把槍端穩(wěn),略一瞄準后,就毫不猶豫的搶先一步開了槍。
瘦子手里的十六號掛管兒,雖然是霰彈槍的外型,但它其實屬于改裝槍械。
原先的霰彈槍管兒,已經(jīng)被工人用半自動機槍管兒給替換掉了,打的也是其七點六二毫米的步槍彈。
除了不能像半自動步槍一樣按住扳機突突突,只能一發(fā)一發(fā)換彈、擊發(fā)以外,十六號掛管兒其他方面兒,其實和半自動步槍沒多大的區(qū)別。
“砰!”
瘦子扣動扳機,隨著一道淡淡的煙霧從槍口噴出,那震耳欲聾的巨大槍聲,也在同一時間,在這片兒幽寂的松柏樹林子里頭驟然炸響!
那大公黑熊被這穿云裂石般的聲音嚇的猛一哆嗦,險些摔了個狗吃屎。
這下連頭都不回了,吭哧吭哧的就嚎叫著,專門找樹林茂密的地方跑。
那速度快的,就跟上了發(fā)條的小車似的,嗖嗖的~
不去注意看的話,還以為是只大黑耗子在亂竄呢~
瘦子悵然若失的放下槍,一屁股坐在地上,懊惱不已的一個勁兒直拍自己大腿。
“他媽的。”
“這熊玩意兒太狡猾了,就擱那樹林子里頭跑!”
“他要是在外頭,但凡稍微那么空曠一些的地方,我這以槍,都不會打空!”
瘦子抱著十六號掛管兒,恁恁不平的道。
胡大海也是暗嘆口氣,把五六半收了起來,而后又從脖子里拽出個鐵哨子,鼓起腮幫子,迅速吹了三下。
隨著兩短一長,三道尖銳而又急促的哨子聲響起,那跑在前頭猛追大公黑熊的黑豹,耳朵微微一動,立馬就放緩了速度。
而后它就迅速停下了腳步,歪著頭吐著舌頭,一邊大口喘息,一邊看向身后遠處的胡大海。
見胡大海朝它打了個回來的手勢后,黑豹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毫不留戀的就放棄了前頭的大公黑熊,扭頭吠叫了幾聲后,它就毫不猶豫的直接調(diào)頭,朝胡大海所在的位置飛奔了回來。
嘶風見黑豹回頭,也是立馬就跟了過去。
它一向是唯黑豹馬首是瞻的,黑豹干啥它就干啥,尤其是在打獵的時候。
這是仗狗的習性,是通過人為訓練,專門培養(yǎng)出來的后天性格。
仗狗仗狗,起的就是一個“仗”的作用,它就是拿來傳遞信息,以及激勵其他獵狗用的。
這就要求在打獵的時候,這種狗心里不能有太多別的想法,一門心思跟在頭狗身邊兒,把自己的本職工作做好就行。
其他的臟活兒累活兒,自然有別的獵狗去做。
黑狼倒是對那大公黑熊頗為不舍,雖然聽到黑豹的叫聲后雖然也停下了腳步,但它并沒有選擇跟著黑豹和嘶風跑回去。
而是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一會兒看看越逃越遠,轉(zhuǎn)瞬之間便已經(jīng)幾乎快要徹底消失在密林深處的大公黑熊,一會看看黑豹、嘶風,還有胡大海等人,焦急的直撓地面兒,狗臉上滿是人性化的可惜之色。
“汪!”
黑狼望著黑豹的背后,終是忍不住吠叫了一聲。
黑豹回頭看了黑狼一眼,而后就直接把頭扭了回來,都不稀的搭理它一下。
見黑豹和嘶風完全沒有跟它去追那只大公黑熊的意思,黑狼擱原地躊躇了片刻后,最終還是嗚咽兩聲,垂頭喪氣的夾著尾巴,委屈巴巴的朝胡大海所在的位置小跑了過去。
胡大海看在眼里,心里可算是落下了好大一塊兒石頭。
他是真怕這貨頭也不回的獨自去繼續(xù)追那大公黑熊。
黑狼這狗是真不聽他的指令啊,要不是黑豹吠叫了幾聲,就剛剛那三聲哨子,這貨恐怕聽見了也只當沒聽見,依舊我行我素。
“這狗不行,還是得多加調(diào)教。”
“必須得把它完完全全調(diào)教成我的形狀才行!”
胡大海攥了攥拳頭,暗暗發(fā)誓道。
……
等到三條狗都跑回來以后,胡大海依次給它們喂了水,做了個原地休息的手勢,而后就轉(zhuǎn)頭去安慰瘦子去了。
瘦子還在因為剛剛沒打到那大公黑熊的事兒擱哪兒獨自生悶氣呢。
“不用這么懊惱。”
“不就是只黑瞎子嘛,跑就跑了唄,林區(qū)這么大,還愁碰見個這玩意兒啊~”
胡大海主動寬慰道。
“再說你這也是第一次打熊,一上來就是最高難度,打不中那再正常不過了。”
“我第一次動手打獵的時候還不如你呢,我那時候緊張的連槍都不敢開。”
“現(xiàn)在這不也照樣槍開的嗖嗖的,老準了。”
胡大海比了個開槍的手勢,而后又笑著拍了拍瘦子的肩膀。
“你這不比我那時候強多了,開槍都不待猶豫一下的~”
“你也真沒必要這么患得患失的,林區(qū)里頭,有的是機會干黑熊呢。”
“就怕到時候你干膩了,見了那大黑熊都懶得開槍~”
胡大海笑呵呵的開了個玩笑。
在胡大海循循善誘的勸說下,瘦子總算是重新打起了精神,不再因為這事兒郁悶了,主動開口,說要承擔起看護獵狗的責任。
胡大海總算是松了口氣。
他這上趟山,照顧狗也就罷了,害得照顧瘦子兒。
就挺麻的~
就在胡大海準備找塊兒石頭坐下,稍微歇歇腳的時候,瘦子就又舔著那張大胖臉,把腦袋給湊了過來。
“哥,你給我分析分析。”
“我那一槍,到底是為啥沒打中啊?”
“我真照你教的那樣,瞄的準準的了~”
瘦子不好意思的問道。
“很簡單啊。”
“單純就是你沒有把射擊環(huán)境的綜合因素全部考慮進去而已。”
胡大海脫下膠鞋,一邊兒給自己的腳透透氣,一邊兒給瘦子徐徐解釋道。
“你知道部隊的狙擊手吧。”
“他們在瞄準目標的時候,都得瞄老半天,才敢扣下扳機的。”
“你咋就敢那么快開槍的,難不成部隊里那些兵王,還沒你槍法好,還沒你射的準啊~”
胡大海捏著鼻子,沉聲道。
瘦子那一槍,他還是看得很清楚的,從那發(fā)子彈的落腳點來看,確實是直奔著那大公黑熊的方向去的。
只是別說打中那大公黑熊了,瘦子這一槍,連一半兒的距離都沒接近,就被一顆老松樹給當場擋了下來。
這就說明,瘦子在打槍的時候,光去顧著瞄準,完全忽略了他和那大公黑熊之間那些密密麻麻的粗壯松柏樹了。
而且這只大公黑熊也挺聰明的,凈挑著林子密集的地方跑。
胡大海自己瞄準的時候,雖然早早就已經(jīng)鎖定了那大公黑熊的運動軌跡,但就是因為這些樹木的遮擋,才讓他始終都無法扣下扳機。
原本他是想找個合適的機會再開槍的,但奈何瘦子一激動,搶在他前頭先開槍了。
這一槍沒打中,那大公黑熊受了驚,頓時就更賊了,直接就往叢林里,樹木生長最密集的地方鉆。
這也是胡大海聽到瘦子開槍后,就無奈的放下了自己手里的五六半的原因。
那大公黑熊鉆的地方,就是前年奧運冠軍許海峰來了,那也不可能打得到的,那里的樹,都特娘的快長成屏障了......
而把黑豹、嘶風、黑狼叫回來的原因,也是因為這個。
那種地形,獵狗的本事是完全施展不開的,不論是速度,還是配合能力啥的,都被限制的死死的。
真要沒頭沒腦的任由狗子們追到那里去,怕不是不等他趕過去,他這好不容易才組建起來的狗幫,就要被那大公黑熊給團滅了......
不過這也并非全部都是壞事。
這頭大公黑熊畢竟是這片兒區(qū)域的地主熊,基因還是很好的,再加上這時候又正值黑熊的發(fā)情期。
等它傷養(yǎng)好了,找了母熊,把自己的優(yōu)秀基因給遺傳下去后,再來這附近找它殺也不遲。
胡大海把這叫做“可持續(xù)性的竭澤而漁”。
不要覺得這是在開玩笑。
這種把大個體、大體型的優(yōu)秀基因遺傳下去的行為是很有必要的。
再未來的幾年間,就是因為很多獵人不分公母、不分老幼、不分大小的隨意獵殺野生生物,這才導致東北地區(qū)野生動物的數(shù)量越來越少。
而且子系后代也呈現(xiàn)出體型往小變,性格朝膽小、慎重的方向靠攏的趨勢。
尤其是在狗熊、東北虎、東北豹這些大型食肉動物身上,體現(xiàn)的最為明顯。
在后世開始有計劃的統(tǒng)計現(xiàn)存野生動物的體重、大小時,所得到的數(shù)據(jù),已經(jīng)遠遠比不上那些老獵人口中曾經(jīng)見過的龐然大物了,甚至可以說是相差甚遠。
當初動輒好幾百斤重的東北虎,在后世,甚至連印度那邊兒的孟加拉虎都比不過,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也就二零年以后保護力度上來了,野外生存環(huán)境也改善了許多以后,曾經(jīng)的東北一哥,體重才開始有逐年恢復的趨勢。
“希望你能安安全全的活下來。”
“今年冬天,我在這里等你。”
胡大海看向那大公黑熊消失的方向,暗暗替它祈禱了一句。
那大公黑熊雖然身上看似傷口很多,但其實傷的并不是特別嚴重,大部分都只是些皮外傷,只是看著很觸目驚心,令人害怕。
真正要命的,說到底,也就只有后腰那捅進肉里的一爪子比較要命。
其他的,只需要時間去慢慢靜養(yǎng)、恢復即可。
而且即便是那后腰上的傷勢,以熊的身體素質(zhì)和恢復能力來說,應該也是沒多大問題的。
只要它別再去跟其他同類,或者天敵去干仗,恢復的希望還是很大的。
說到天敵,胡大海心里又是一陣思忖。
能把一頭成年的地主大公黑熊傷成這樣的厲害角色,無非也就人熊和大爪子了。
大爪子就甭想了。
胡大海活這么大,兩世為人,也就在和顧建剛?cè)ザ鮽惔鹤寰幼〉哪瞧謪^(qū)深處捉種公鹿時,遠遠的的看見過一次。
那玩意兒是真正的霸主,絕對不會允許有任何可以挑釁其權(quán)威的生物,生活在它的領土范圍內(nèi)。
連一口一個的東北狼,它都會找出來通通殺光。
不吃,單純虐殺的那種。
尤其對同類,那更叫一個趕盡殺絕。
東北虎絕對不會允許任何別的同類,踏入它的領地半步。
而大爪子的領地范圍,小的,七八百平方公里,大的,能達到一千二,范圍非常之大。
而鄂倫春族居住的地方,到禿頂子山,直線距離是絕對在在這個范圍內(nèi)的。
所以這頭大公黑熊身上的傷勢,一定不會是大爪子造成的。
那就只剩下一個選項了。
胡大海目光微凝,看向左前方。
穿過左前方密密麻麻、遮天蔽日的松柏樹林,就是此行的目的地,夾皮溝的莽草甸子。
而在莽草甸子更遠一些的地方,則是腚溝子河。
想到這里,胡大海的小心臟,突然就突突突跳了起來。
上次他去腚溝子河后頭的山里,偷摸打野大雁的時候,就遇著過一只極其肥碩的人熊。
當時因為各種算計,他并沒有對那只人熊開槍。
難不成這家伙,還一路溜達到禿頂子山來了?
胡大海和瘦子倆人兒面面相覷,張口結(jié)舌,說不出話來的原因,是因為在這片兒不到四五平大小的斜坡地上,到處都掉落著大片大片的熊毛。
這些熊毛有的呈棕色,有的呈黑色,雜亂的落在地上,很大一部分上頭,還連帶著紅褐色的血液和皮膚組織。
而且肉眼可見的黑色熊毛要多上不少,一眼掃下來,數(shù)量最起碼也得有棕色熊毛的四五倍。
胡大海走上前,蹲下身體,從地上捏起一撮帶皮的黑色熊毛。
這塊兒帶皮熊毛上頭的皮膚組織還沒有完全蜷縮干硬,還保留著一部分生皮肉的韌勁兒。
上頭連帶著的血液也呈深褐色。
胡大海只是稍微用力撮了那么一下,這些血跡頓時就變成了粉末狀,黏黏糊糊的沾了胡大海一手。
“這應該是剛從熊體上掉下來的,絕對不超過四個小時!”
胡大海只看了自己的手一眼,就立刻得出了結(jié)論。
熊血超過四個小時后,就會徹底干涸,碾碎之后會呈干燥的粉末狀,而不是這種黏糊沾手的狀態(tài)。
這是只有新血才會有的特性。
結(jié)合周圍連草皮都被刨了個干凈,不管是地上還是周圍的樹木,都被整的一片狼藉,還遍地都是巨大的爪印、刨痕和熊毛、熊血、以及熊皮來看。
不出意外的話,這里就是他剛剛對峙的那只大公黑熊,和從腚溝子河溜達到禿頂子山來的烏蘇里大棕熊干仗的地方。
胡大海幾乎是在轉(zhuǎn)瞬之間,腦海里就出現(xiàn)了這么一幅畫面。
禿頂子山的王者,一只身形健壯的地主大公黑熊,正在這塊地周圍悠閑自在的玩樂、覓食。
順便把尿液和生殖腺分泌物涂抹在周圍的樹干,或者是巖石上,以此來標記自己的領地,警告外來擅入者此地已有主,趕緊離開。
然而就在這時,它似乎突然嗅到了什么不同尋常的味道,有些不安的人立而起,左右搖晃著那顆臉盆大小的肺圓腦袋,謹慎的觀察起了周圍的風吹草動。
人立而起這種行為,一是能夠使自己的體型看起來更加的雄壯威武,可以震懾到那些暗中蠢蠢欲動的家伙。
二是站得越高越直,視野就越好,可以在第一時間就發(fā)現(xiàn)敵人的位置和攻擊方向,好及時做出應對方法。
摸了摸地上那比他巴掌還要大,兩種完全不同的抓痕、腳印,再根據(jù)其前后腳跟位置,胡大海腦海里的畫面,就繼續(xù)動了起來。
那大公黑熊,雖然在不斷的掃視周圍,但卻忽略了來自身后的危險。
一道更加龐大,比它更加粗壯肥碩、膀大腰粗,體重最起碼也有它三倍還多的巨大黑影,突然就悄無聲息的就出現(xiàn)在了它的身后。
千萬不要覺得烏蘇里大棕熊體型大,體重高,就覺得這玩意兒跑起來或者走動起來的時候地動山搖的,完全沒辦法隱藏自己。
那就大錯特錯了。
事實上這玩意兒非常的擅長隱匿身形和腳步,絕對是是潛伏靠近的一把好手。
相對于烏蘇里大棕熊的戰(zhàn)斗技巧來說,隱匿身形搞偷襲這方面兒,反而才是它最擅長的東西。
很多老獵人栽在烏蘇里大棕熊的手上,可不是面對面鋼槍、玩兒硬的沒弄過這玩意兒。
十成,得有九層九,那是被偷襲、拖拽、活啃這一套烏蘇里大棕熊小連招兒給陰了的。
……
沒有任何的猶豫,那道宛若一整面墻的巨大黑影,在看到那大公黑熊人立而起的一瞬間,就直接猛地沖了過來。
那大公黑熊還有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被身后簡直和重坦沒什么區(qū)別的巨大身影,給撞的直接撲倒在了地上,結(jié)結(jié)實實的摔飛出去了兩三米遠。
熊類爭斗,第一件事兒,就是要將對方給按在地上,用體重和氣勢先手壓制住對方。
一旦有一方占據(jù)了高位優(yōu)勢,那另一方,就會被徹底壓制得死死的,只能做到勉力招架,不會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除非弱勢方能從攻擊者的壓制和攻擊中找到機會,脫離出來。
熊和虎豹類不同。
東北豹和大爪子,在遇到危險的時候,即便是被掀翻在地上,那也可以使用背部著地的方式,用自己的四肢和尖牙利爪來進行反抗,與敵人周旋、干仗。
但熊不行。
無論是東北亞種黑熊,還是烏蘇里大棕熊,他們的攻擊方式都非常簡單,就是單純的依靠速度和體重,對對方進行壓制。
一旦被壓制住,熊爪要拿來應付敵人的攻擊,熊嘴卻由于吻部較短的原因,無法有效的攻擊到對方。
因為以熊嘴的吻部長度來說,想要撕咬到對方,那就必須大幅度的抬頭,或者扭頭去進行撕咬行為才能做到。
然而在爭斗中,你敢這么么做,那是在自尋死路。
一定會被敵方找到機會,一擊鎖喉,或者直接爆頭,造成重傷。
這就是前邊兒為什么說一旦一方被壓制住,就完全沒有了還手之力的原因。
……
那巨大黑影的一撞之威還是很恐怖的,把那大公黑熊給撞得是七葷八素的,摔在地上痛的忍不住就仰天嘶嚎。
那大公黑熊瞬間就進入了暴怒狀態(tài),黑漆漆、滴溜溜的一對熊眼,轉(zhuǎn)瞬之間就全紅了,欲要嘶吼著起身,和敵人面兒對面兒干上一仗!
但那巨大黑影自然也不會閑著,咋可能放任那大公黑熊起來,直接就二話不說,掄起鋒利如刀一般的一對大爪子,朝那大公黑熊的側(cè)臉就干了上去。
熊與熊之間搏斗,咬脖子是沒用的。
熊脖子上的脂肪層非常厚,除了能造成流血效果以外,其他的作用微乎其微。
弄不好還會把一個原本就已經(jīng)萌生退意的大熊給徹底激怒,造成不死不休不肯結(jié)束的惡劣局面。
而那些能見到的,看似激烈,又是咬嘴又是人力而起、互扇巴掌的熊斗場面,那其實壓根兒就不是在打斗,而是在驅(qū)離。
熊類驅(qū)離,看似兇猛,但其實一仗打下來,毛都掉不了幾根兒,甚至還會有中場休息的現(xiàn)象發(fā)生。
真正的你死我活的熊斗場面,可完全不是那樣兒的!
……
那巨大黑影一擊得手,就想要趁勢給那大公黑熊放血。
然而那大公黑熊作為地主熊,那是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生死斗,驅(qū)離、打敗,甚至殺死過無數(shù)只正當壯年的雄性黑熊的。
不管是戰(zhàn)斗經(jīng)驗和戰(zhàn)斗水平,那絕對是杠杠的!
在聽到腦后的巨大破風聲后,那大公黑熊就立刻下意識的一偏腦袋,同時四肢并用,如狗一般往前猛的一沖。
這種姿勢看起來很挫,有失地主熊的風范,但這卻是相當有效的規(guī)避傷害方法。
那巨大黑影的這一擊,并未能如愿抓在那大公黑熊的側(cè)臉上,而是堪堪擦著那大公黑熊的側(cè)臉,抓在了它的右后肩膀上。
那大公黑熊當即就大聲慘嚎一聲,但卻不敢有絲毫的停留。
經(jīng)年累月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告訴它,想要擺脫目前這種被動的局面,就必須悶頭朝前頭竄,必須得和身后那道巨大黑影拉開距離才行!
然而它雖然避過了那要命的一擊,但那巨大黑影的力量實在太足了,就這一擊,就將它右肩后方,連皮帶肉帶毛的全部都給撓了下來!
皮底下的肉更是被這巨大黑影的一爪子給攪爛了。
深紅、腥氣的血肉,都被爪子勾翻出來了外頭,凜冽的山風一吹,痛的那大公黑熊渾身的脂肪都在打哆嗦!
那巨大黑影也不是吃素的,見這一擊未能如愿,也是立馬就暴吼一聲,吭的一嗓子嚎叫完,邁著巨大的步子,就朝欲拉開距離的大公黑熊追了過去。
不要用固有的思維思維去考慮野生動物,覺得體型小的就跑的快,體型大的就跑得慢。
事實上恰恰相反,烏蘇里大棕熊每小時能五六十公里,而黑熊,最高記錄,也才四十八公里每小時。
不管是速度、力量、爆發(fā)力,還是耐力,東北黑熊,都是被烏蘇里大棕熊完爆的存在。
所以那巨大黑影,只用了幾個呼吸的時間,就輕而易舉的追上了那大公黑熊。
同時毫不猶豫的舉起右爪,瞅準位置,朝著那大公黑熊的后腰子就一爪子掏了進去!
同時它還并不急著把自己的爪子從那大公黑熊的腰子處掏出來,而是在它的肉里,用力攪了幾下!
這一爪子掏的結(jié)結(jié)實實,又是抓又是攪的,痛的那大公黑熊是慘叫連連,一丁點兒招架、還手之力都沒有。
猩紅的熊血,幾乎是在轉(zhuǎn)瞬之間,就從那被完全洞穿的后腰子處流了出來。
這還未罷。
在大公黑熊遭到重創(chuàng)的同時,它的速度也相應的遲緩了許多。
那巨大黑影一個猛撲,就如老叟戲頑童一般,輕而易舉的就將那大公黑熊給按倒在了地上,死死壓在了自己的身體底下。
與此同時,那巨大黑影張開血盆大口,露出如鋼鋸一般的鋒利熊齒,朝著那大公黑熊的后腦勺,就惡狠狠的一口咬了下去!
大公黑熊雖然遭到了重創(chuàng),但一直都沒有放棄掙扎。
即便被那巨大黑影給死死的按住了,但它的身體和腦袋,卻一直在拼了命的使勁兒瘋狂擺動,不肯給一絲可以下死口的機會。
所以那巨大黑影的血盆大口,雖然最終還是咬在了那大公黑熊的后腦勺上,連皮帶肉,咬下了足有巴掌那么大的一塊兒肉,但卻并沒能夠一口咬死。
在那大公黑熊的奮力掙扎之下,這一嘴,絕大多數(shù)的力道,都被它給卸掉了!
而且由于它一直在動,那巨大黑影這一口不僅沒能咬死,還被大公黑熊那堅硬的腦殼給磕了熊牙一下,好險沒陰溝里翻船,把自個兒的熊牙給傷到。
那巨大黑影仰天咆哮,憤怒的抬起粗壯如樹干的熊腳,就狠狠的踏在了身下大公黑熊的后腿上。
同時一對大爪子,如同刨坑似的,就在大公黑熊的身上到處亂抓了起來,左一下右一下,把那大公黑熊身上的熊毛胡亂往下扒拉。
這是要當場活啃的節(jié)奏。
當狗熊出現(xiàn)這種行為時,那就說明在它眼里,你已經(jīng)是一塊兒食物了,不再具備任何反抗的余力。
霎那間,那大公黑熊便再度慘嚎連連,不斷的蹬腳刨地,又是挖又是刨的,很想要找到個發(fā)力點,好從那大公黑熊的壓制下逃脫出來。
……
胡大海摸著周圍大片大片凌亂至極的熊爪痕跡,思路卻在這一刻突然斷掉了。
這些痕跡自不必說,通過前后距離,以及痕跡模樣對比,就可以推斷得出,是那只大公黑熊被烏蘇里大棕熊踩在地上,奮力掙扎時刨出來的。
但依照烏蘇里大棕熊的實力,又是這種極端的劣勢情況下,照理來說,那大公黑熊是絕對不可能有任何逃生機會的。
烏蘇里大棕熊這玩意兒可比東北亞種黑熊殘暴太多了。
一旦壓制住獵物,它是絕對不會給獵物任何逃生機會的,向來都是當場直接活吃,不管是人還是別的什么野生動物,全部都一視同仁。
但毫無疑問,那只大公黑熊,最終還是在烏蘇里大棕熊的嘴底下死里逃生了。
不然也不會被黑豹發(fā)現(xiàn),從老松樹后頭站出來,出現(xiàn)在自己和瘦子的面前。
它是怎么做到的?
胡大海起身,走到不遠處,一棵同樣有水缸粗的老松樹干底下,俯身仔細觀察。
可以看到,老松樹干上頭的的老干樹皮,基本上都已經(jīng)掉光了,密密麻麻落了一地。
樹干上,則露著剛新生不久,還呈淺綠色的新樹皮。
胡大海摸了摸這些新樹皮,感受著其上那道道縱橫交錯,足足有半厘米深的恐怖爪痕印記,心里的疑惑愈發(fā)多了。
這些老樹皮肯定不會是自然脫落的。
結(jié)合那些多如牛毛一般,密密匝匝的爪痕,可以輕易看出,這些老樹皮,都是被熊給生生刨下來的。
而且從爪痕那巨大的尺寸來看,還全部都屬于那頭烏蘇里大棕熊的。
……
但還是不太對。
胡大海越推斷,越是在這里復原場景,心里的不解和疑惑就越來越重!
那頭大公黑熊一定是逃了的。
這點毋容置疑。
胡大海彎下腰,半蹲在地上,翻開地上的老松樹皮。
可以看到,在層層疊疊的老松樹皮底下,還蓋著不少新鮮松針。
這些松針基本上全部呈青綠色,很少有枯黃色的老葉,顏色青翠欲滴,都很鮮亮。
這種狀況的松針,不用想也知道,絕對是外力因素導致其從樹冠上掉下來的,自然脫落完全不可能。
胡大海起身,抬頭看向眼前這棵老松樹的高處。
當他觀察到在高高的松樹干上,依舊存在著一些抓痕印記,而且這些抓痕要比底下樹干上的這些少上許多。
看起來也沒有底下樹干的痕跡那么重,那么深時,胡大海腦海里,再度出現(xiàn)了這么一幅畫面。
那只大公黑熊,找到了一個機會,慌不擇路的就跑到了老松下底下。
然后就手腳并用,三下五除二的就往樹干上頭爬。
由于動作過于激烈,導致在這一過程中,不少松針都被它給扒拉了下來,落了一地。
那烏蘇里大棕熊緊隨而至,憤怒的咆哮,同時也依樣畫葫蘆,抱著老松樹的樹干就往上爬。
烏蘇里大棕熊也是會爬樹的,而且技巧性一點兒不比東北亞種黑熊差,甚至可以說是猶有過之。
單純是因為成年后體重過大,一般的樹根本無法承受它們那動輒就高達半噸的體重,所以它們才很少往高處爬。
這棵老松樹也是一樣的。
別看它底下粗,那寬度,比起水缸來也不惶多讓。
但越往上,就越細,尤其是主干的后半部分,更是堪堪只有碗口那么細。
那大公黑熊爬到這個位置,也不敢繼續(xù)往上爬了,跟個樹袋熊似的,緊緊抱在這里,死活不肯撒手。
它一邊長嚎,一邊不住的低頭往下看,生怕那烏蘇里大棕熊會不管不顧的爬上來。
這個位置距離地面,已經(jīng)遠遠超出了三層樓那么高。
別說那烏蘇里大棕熊了,就是大公黑熊自己,掛在這兒那都是搖搖欲墜的。
這里的樹干連經(jīng)受它的體重都顯得極其勉強,要是那烏蘇里大棕熊再爬上來,怕不是當場就會咔嚓一聲斷成兩截兒,帶著它從半空中掉下去。
這個高度,再加上它的體重,摔個半死那都是輕的。
要是把五臟六腑都給摔破了,喘不上起來慢慢疼著等死,那真是活著比死了都要難受。
絕對屬于是究極折磨的那種死法兒。
這個道理大公黑熊明白,那烏蘇里大棕熊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所以那烏蘇里大棕熊爬了一小半的路程,察覺到樹干已經(jīng)在大幅度左右搖擺起來了之后,就不甘心的連連咆哮了幾聲,果斷開始笨拙的往下退。
熊類在這方面都一樣,不管是黑熊、棕熊,還是熊貓啥的,都是有名的上樹容易下樹難。
往上爬的時候,個頂個的快,跟那小火箭似的,嗖嗖的,三下五除二就能爬到樹冠子上頭去。
但往下退的時候,那就仿佛跟換了個熊似的,笨的像豬一樣。
不僅是速度極慢,堪比樹懶,甚至還有從樹上直接掉下來的風險。
上輩子在國際狩獵公園,胡大海就親眼經(jīng)過一頭亞成體的烏蘇里棕熊去樹上掏鳥窩。
結(jié)果往下爬的時候,一個沒抱緊,直接就從樹上掉了下來,摔的它是七葷八素的,擱樹底下躺了好半天,才哼唧著泛過勁兒來。
得虧它看的上的是窩黑卷尾的蛋,離地連五米都不到,不是喜鵲窩。
不然就喜鵲窩那高度,非把它給當場摔死不可。
話說回來。
那烏蘇里大棕熊,雖然是在緩緩的往下爬,但眼看著到嘴的食物飛了,它自然是不太高興的。
索性一邊兒往下爬,一邊兒渾身上下一起使勁兒,抱著那老松樹就是一陣猛搖。
黑熊有躲避棕熊捕食的方式,棕熊同樣也不缺把黑熊逼下來的方法。
猛搖樹干就是其中最有效,也是棕熊最喜歡用的手段之一。
黑熊膽小兒。
棕熊在樹底下?lián)u樹干,隨著樹木搖晃的幅度越來越大,一些黑熊由于過于害怕和驚懼,會下意識的松開熊爪,從樹上掉下來摔死。
亦或者樹干過細過脆,經(jīng)受不住如此劇烈,且大幅度的搖擺,直接咔嚓一聲從高處斷掉,帶著躲在上頭的黑熊一起跌下來。
這樣棕熊連樹都不用爬,就能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的獲得一頓新鮮大餐。
那烏蘇里大棕熊也是這么做的。
饒是那老松樹根深葉茂,干粗皮糙,但卻依舊被這恐怖的一熊之力給搖晃的嘎吱嘎吱直響。
尤其是高處的樹干,那簡直跟個不倒翁似的,以四十五度左右的幅度,在猛烈的左搖右晃,看起來無比的驚險!
而且不僅是整個樹干都在劇烈搖晃,就連老松樹外頭那厚厚一層的老松樹皮,都被那暴躁的烏蘇里大棕熊用大爪子給全部順道抓撓了下來。
但那大公黑熊身為禿頂子山的地主熊,戰(zhàn)斗經(jīng)驗還是太豐富了。
通過剛剛短暫的交手,它深知自己和底下那頭烏蘇里大棕熊的實力差距究竟有多大。
所以它干脆連叫都不叫了,跟個石頭蛋似的,就那么緊緊的抱在高處的樹干上,任由底下狂風亂打,它自巋然不動。
下是不可能下去的,只要底下那頭熊玩意兒不離開,它寧可擱上頭餓死,也不可能下去一下~
上頭風景又好,還安全,可比下去以后被底下那玩意兒活啃舒服多了~
大公黑熊老神在在的低嚎一聲,抱著松樹枝干的四肢更緊了。
……
那烏蘇里大棕熊擱樹底下一頓猛搖。
饒是它是只力大無窮的大公棕熊,但時間一長,它到底還是累了,扶著那水缸粗的老松樹干呼哧呼哧的直喘氣。
不管它怎么使手段,不管是搖樹、還是假裝離開,上頭那東西就是死活都不肯下來。
它擱下頭瘋狂動腦子,使手段,玩兒操作,但那家伙簡直就跟那長在了上頭似的,軟硬不吃,動都沒動一下。
甚至還覺得不安全,又小心翼翼的往上移了兩下。
看到這一幕,那烏蘇里大棕熊整個熊都不好了,擱樹底下瘋狂的撓樹、咆哮,一臉的憤怒與不甘之色。
它今兒個遇到這只大公黑熊,算是遇上克星了,簡直就跟那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似的,那叫一個有力使不出。
對方完全不跟它接招,就吃定了它上不去樹上頭,也搖不斷這松樹干,開始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了。
這就沒法子了。
熊獵熊,就怕遇到這種狀況。
一旦陷入到這種僵持局面,基本上也就宣告,這場狩獵,失敗了!
又僵持了一陣子后,那烏蘇里大棕熊,到底是無可奈何,一臉晦氣的離開了。
遇上這種軟硬不吃的獵物,就沒必要再在這里耗著,浪費時間了。
有這空,不如去禿頂子河抓兩尾大鯽瓜子吃。
那玩意兒抓起來又簡單又輕松,吃著還又香又嫩的,不比在這兒白費力氣,徒勞無功,啥都整不上,還累的跟狗似的強?
那大公黑熊眼瞅著烏蘇里大棕熊離開,但卻沒有立即下來,而是繼續(xù)待在那樹干子高處。
看著那烏蘇里大棕熊絲毫不加掩飾,大大剌剌離開的背影,那大公黑熊輕嚎一聲,呼呲呼呲的喘著粗氣。
它知道,自己可算是從那烏蘇里大棕熊的嘴下死里逃生,成功活下來了。
在樹上呆著,其實并沒有那烏蘇里大棕熊看到的那么輕松。
一是雖然松樹干要比一般的樹木濕,韌性強上不少,但畢竟只有碗口粗。
它在上頭待了那么老長的時間,早就已經(jīng)聽到樹干不堪重負,開始發(fā)出內(nèi)部崩裂的咔嚓咔嚓聲了。
只要那烏蘇里大棕熊再堅持搖上一會兒,這棵它抱著的碗口細樹干,是必然會折斷的。
到時候都不用那烏蘇里大棕熊動手,它自己就會掉落在到那頭烏蘇里大棕熊的面前。
二就是它高高掛在在松樹干上,其實是相當耗費力氣的。
剛開始憑借出眾的體力和耐力,它還不覺得有什么,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力氣就開始成倍、甚至翻倍的消耗。
時間再長一些,它就不得不從樹干子上頭下來了。
只要那烏蘇里大棕熊有耐心等著,它是絕對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
不過放松歸放松,那大公黑熊卻并沒有選擇現(xiàn)在就下去,而是繼續(xù)老神在在的呆在樹上,抬頭望天。
一時半刻后,那烏蘇里大棕熊,竟然又悄無聲息的從一處灌木叢里鉆了出來,眼神幽幽,十分幽怨的看向樹干上頭的大公黑熊。
和高空中大公黑熊那清澈中帶著一丟丟淡定的小黑眼珠子對視了一眼后,那烏蘇里大棕熊忽的勃然大怒,揮舞著大爪子,沖著周圍的灌木、草皮就是一陣猛抓亂撓。
不管是啥,就是一棵剛剛冒頭的小草,也被它給狂暴的撕成了碎片,從地里連根撅起,毀了個干干凈凈。
如此瘋狂的在周圍發(fā)泄一通,直到力氣耗盡之后,那烏蘇里大棕熊,這才悻悻的遠離了此地。
大公黑熊看在眼里,眨巴了眨巴眼睛,這下更是不肯下去了。
……
又是好一陣子后。
那烏蘇里大棕熊,再度又從不遠處的樹干后冒頭。
沖著樹干上動都沒動一下的大公黑熊一頓齜牙咧嘴后,那烏蘇里大棕熊就再一次消失在了叢林深處。
這一次,不管過去了多長時間,那烏蘇里大棕熊,都再也沒有出現(xiàn)。
而那大公黑熊,直到此刻,才拖著疲憊、且受傷嚴重的身體,從樹冠子上緩緩溜了下來。
而后停也沒停,直接就迅速遠離了此地。
……
胡大海站在一處明顯被什么東西擠壓過,如開殼兒椰子一般,從中間一分為二的巨大灌木叢前。
一邊兒捏著下巴思索,一邊兒緩緩把自己的推斷,跟一旁正在偷摸喝水的瘦子徐徐道了出來。
“咕咚。”
瘦子喉結(jié)滾動,猛干了好幾口之后,才深表贊同的道:
“我聽著挺對的。”
“和這些落在地上的東西也都能串聯(lián)起來,應該是沒啥大問題的。”
“估計這里發(fā)生的事兒,和你推理的八九不離十。”
“不過......”
瘦子頓了一頓,撓了撓頭,又嘿嘿笑了一聲,道:
“不過大海哥你說的這些話里啊,好像有邏輯漏洞。”
“你看,這倆熊為啥會在這兒相遇啊,還有那大公黑熊,為啥能從那烏蘇里大棕熊的爪子下逃脫出來,這些都沒解釋清楚。”
“恐怕這其中,還有不少咱們不知道的事情發(fā)生。”
胡大海頗為詫異的看向瘦子,而后十分欣賞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啊,臭小子,還知道動腦子了。”
“這邏輯整的還挺明白,腦瓜子轉(zhuǎn)得怪快嗷~”
“總算不是那個滿腦子吃吃喝喝,就知道騙人家小姑娘做人工呼吸的混蛋玩意兒了~”
胡大海朝瘦子的肩膀打趣兒道。
“你這不擱這兒瞎扯呢嘛哥。”
“我那是為了給小姑娘做人工呼吸嘛?我那是太想進步了,太想學習了知道不~”
“你可甭把我說的那么老壞~”
瘦子小心翼翼的把水壺擰上,掛好,而后嘿嘿一笑,同樣和胡大海開起了玩笑。
進山打獵,又苦又累,還費腦子,開開玩笑,也能起到苦中作樂,調(diào)節(jié)情緒的作用。
那毛主席都在成都會議上說過了,干大事前,一定要勞逸結(jié)合嘛~
不勞逸結(jié)合,吃飽睡好休息好,腦子一團漿糊的話,是做不好事情滴~
“你那是沖著學習和進步去的嗎?”
“我都不好意思點破你~”
胡大海笑罵了一句。
不過瘦子說的也確實是事實。
這世間所有的事兒,都不是無緣無故發(fā)生的。
那大公黑熊和烏蘇里大棕熊為什么會同時出現(xiàn)在這里?
大公黑熊是如何在身負重傷的情況下,從一頭身強體壯,全面壓制它的烏蘇里大棕熊嘴下逃脫出來的?
以及在自然界中,向來以耐心十足兒著稱的烏蘇里大棕熊,為何會在短短幾個小時里,舍得放棄這只幾乎已經(jīng)到了嘴里的大公黑熊,選擇尋轉(zhuǎn)身離開呢?
要知道,在后世的熊圈兒里,烏蘇里大棕熊,可是有著被人稱為“熊中美隊”的贊譽的。
“我可以在這里跟你耗上一整天!”
就是對烏蘇里大棕熊耐心的最佳解釋。
這玩意兒蹲獵物,蹲個一宿那都是常事兒,相當?shù)挠心托模⒎瞧樟_大眾認識里,那個莽夫且無腦,只會橫沖直撞的傻大憨粗形象。
這其間,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發(fā)生,或者是有什么東西介入,才導致出現(xiàn)了他推斷出的結(jié)果。
“會是因為什么呢?”
胡大海不由得把目光,又重新投向了此前發(fā)現(xiàn)的,那個碗盆大小的漆黑洞穴。
黑洞,就在那片被倆狗熊凌虐的不像樣子的斜坡處,約摸十來厘米長,不到一札寬。
洞洞的,看不清楚里頭究竟是什么狀況。
瘦子順著胡大海的目光看過來,頓時一拍腦袋,如夢初醒的喊道:“咋把這茬給忘了!”
“哥。”
“我瞅那倆熊玩意兒,是因為這個螞蟻窩子干起仗來的。”
胡大海沒有說話,而是快步走到了那黑洞前頭。
觀察到那黑洞的周圍有被刨、抓過的痕跡后,胡大海就立刻從膠鞋里頭掏出鄂倫春獵刀來,沿著那黑洞邊兒,開始迅速挖掘了起來。
瘦子的猜測倒是沒什么問題。
這個黑洞口周圍,到處散落著土黃色的,像是由某種粘合物粘在一起后,所形成的餅狀荒草碎屑。
這確實是東北黑螞蟻窩的常見特征。
東北黑螞蟻,也確實如瘦子所言,是東北亞種黑熊和烏蘇里棕熊非常愛吃的東西。
這一點沒錯。
但不管是黑熊還是棕熊,吃黑螞蟻的時候,都是先伸出熊掌,將黑螞蟻窩前頭,土黃色荒草碎屑似的東西給捯飭碎。
然后再將熊掌給伸進去,靜靜的放在坍倒塌陷、亂作一團的螞蟻窩里頭。
等到黑螞蟻們爬滿熊掌,開始猛烈發(fā)起攻擊后,熊才會把熊掌伸出來。
用那帶毛刺的大肥舌頭在自個兒熊掌上一舔,一大片黑螞蟻,就被它美美的吞進了腹中。
這種捕食螞蟻的方法效率還是很高的,通常老大一個黑螞蟻窩,連十來口都用不了,就會被一頭熊給吃個一干二凈。
但這個黑洞口不一樣。
前面兒說了,熊掏螞蟻吃,只是單純的破壞螞蟻窩的外部結(jié)構(gòu),并不會對周圍的土地啊啥的造成破壞。
而這個黑洞,則是有明顯被熊爪挖、刨過的痕跡的。
而且通過這些痕跡,可以明顯看得出來,不管是那頭大公黑熊還是烏蘇里大棕熊,都是沖著那黑洞里頭的東西來的。
至于這些黑螞蟻,頂多算是個添頭。
再者就是熊類雖然愛吃黑螞蟻,但在現(xiàn)實中,卻極少因為爭搶個螞蟻窩打的你死我活,難舍難分的。
這是因為山林里的黑螞蟻窩實在太多了。
某種意義上講,就跟那游戲里的雜兵似的,走兩步,就會在周圍的草叢里刷新出一窩來。
螞蟻資源豐富,熊類也就極少會因為爭奪這玩意兒大打出手。
遇見了,也就不滿的“吭”上幾聲,然后掉頭離開。
為了這種隨處可見的資源干仗、受傷,不管是熊,還是其他什么野生動物。
在它們眼里,這種行為那都是愚蠢的,不可接受的,對它們來說,極其的不劃算。
野生動物不比人類,在野外受了傷,可沒醫(yī)院住,沒藥吃,沒吊瓶兒打。
不管是感染致死的風險,還是被其他大型食肉野生動物聞著味兒過來襲擊的風險,都會大大增加。
所以瘦子所說的,那大公黑熊和烏蘇里大棕熊干仗的原因,是因為爭搶黑螞蟻窩子,這點兒從根兒上就錯了。
不過這也很正常,瘦子在狩獵上的閱歷還是太短了,整不明白這些東西,容易被表面現(xiàn)象所迷惑,是可以理解的。
當前這個階段,敢動腦,愿意說話,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
等以后狩獵經(jīng)驗豐富起來,相信瘦子也能做出更多準確的判斷。
……
渾鐵打制的一體式鄂倫春獵刀,拿來割肉、分獸尸啥的是一絕。
關鍵時候,也可以用來刨坑、鋸木頭啥的,就是比較費刀,對刀身也不太好。
用完了之后,需要再找個機會,讓鄂倫春的匠人師傅看看,檢查一下哪里需要及時修、整。
瘦子也從一邊兒找了塊兒尖銳的巴掌大薄石塊兒,蹲在地上,幫胡大海大力挖掘了起來。
“哥啊,咱這條件,都快趕上南泥灣大開發(fā)了,這是不是有點兒太過艱苦了?”
“我就說來的時候帶個鏟子啥的,你非不讓。”
“這下好了,還得我用石頭挖,這也太磨手了~”
瘦子蹲在地上,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嘴里不住的嚷嚷。
對于他這種大胖子來說,讓他擱地上蹲著不動,比讓他從禿頂子屯兒一口氣跑到老柳樹屯兒都折磨。
這都還沒過個幾分鐘,他的背上就開始冒汗了。
“你少吃點兒,減減肥,就不會這么累了。”
胡大海換了個腳,繼續(xù)氣定神閑的挖起了那黑洞坑。
同時不斷將那些被熊捯飭碎,堵了滿滿一窟窿的荒草疙瘩,從黑洞里頭往外挖出來。
沒帶鏟子、撅頭啥的,主要是因為背著那些東西太麻煩了,走起山路來又重又不方便,而且還不一定能派的上用場。
和他今天想要早去早回的想法相悖。
只是沒想到,他會在松柏樹林里,遇到這么一檔子事兒而已。
算是自己的失策。
“瞅哪天有機會了,咱倆去省城一趟。”
“看看那有沒有方法,能整上兩把工兵楸。”
“六五式的就行,要是能搞到二零五型的,那就再好不過了。”
“到時候咱就不用帶鏟子、撅頭啥的,也能不費吹灰之力的做這些事兒了。”
胡大海一邊挖坑,一邊給瘦子使勁兒畫大餅。
六五式鐵鍬,是部隊早期最廣泛使用的單兵裝備,不僅可以拿來進行土工作業(yè),也同樣可以拿來炒菜、舀米、煎蛋。
不管是做工質(zhì)量還是實用程度,那都是上上之選。
也是最被后世軍迷們最為推崇的一樣單兵裝備。
但胡大海自己,卻更偏愛二零五型工兵楸。
二零五型工兵楸,是近幾年對六五式工兵楸進行了升級改進后的產(chǎn)品,足足有半米多長。
但這玩意兒一點兒不重,上手也就才一斤半左右,可比家里那些農(nóng)用的鏟子、鋤頭啥的輕便太多了。
而且和六五式鐵鍬不一樣的是,二零五型工兵楸,鍬面兒,那都是用冷鋼軋鋼板做出來的,不僅堅韌無比,而且還極其耐用。
鋒利程度也是首屈一指,據(jù)說是刃口能斬斷鋼絲而不卷刃。
完事兒了還不會出現(xiàn)崩口現(xiàn)象發(fā)生,硬的一批!
也是胡大海心里,最想搞到手的東西!
不過二零五型工兵楸那東西和五六式手槍一樣,都是管制比較嚴的東西,市面兒上很難搞得到一手貨。
仿制品倒是不少。
但這種貨還是得新的才好用,雖然都是鏟子,結(jié)構(gòu)也很簡單,看起來沒啥技術含量的樣子,但用料、做工不一樣,最終出來的成品也是天差地別。
在胡大海心里,還是得六四幺幺廠出來的,他用著才放心。
軍廠出品,必屬精品嘛~
這玩意兒多備上兩把,以后進林區(qū)過夜的時候帶著,絕對方便的一批。
……
說話間,胡大海就已經(jīng)把那神秘黑洞給徹底掏干凈了。
隨著最后一把茅草疙瘩被他從洞穴里掏出來,瘦子頓時就大張著嘴巴,驚呼出了聲。
“我靠!”
“我還以為是個螞蟻窩!”
“整半天,原來是個蜂窩子!”
瘦子半趴在地上,把胳膊伸進去,鼓搗了一陣子后,就抓著一大塊兒巢皮,吃驚的把手收了出來。
“怪了嗷大海哥。”
“這里頭連個馬蜂屁都沒有。”
“我剛摸了摸,里頭只有三四層厚厚的,跟書本兒葉子似的馬蜂窩。”
瘦子把自己徒手掰回來的巢皮遞給胡大海,撓撓頭,十分的不解。
完全不明白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
螞蟻窩里頭,怎么出來馬蜂窩了?
出來馬蜂窩也就算了,馬蜂呢?怎么丟下家,全部跑出去了?
難不成也跟他倆似的,出去外頭打獵去了啊~
瘦子百思不得其解。
“什么馬蜂。”
“地里頭咋可能有那玩意兒。”
“不要從小人兒書上看了點兒啥,就擱這兒瞎掰扯。”
胡大海笑罵了一句,同時緩緩的給瘦子解釋道:
“馬蜂,那都是在樹上做窩子的,能做半米來老長。”
“大點兒的窩,能長到一米多,光是放幼蟲和食物的隔間,就有足足七層呢。”
“這個小洞穴里,哪兒能放得下馬蜂窩。”
胡大海給瘦子比劃了一下大小,又接著道:
“以前我有個朋友,老家因為常年不住人,結(jié)果就被一窩馬蜂飛進去安營扎寨了。”
“等他過年回老家祭拜祖墳的時候,那馬蜂窩已經(jīng)大的不像樣子了,足足有橫柜那么老高。”
“那家伙,擱他家院子飛進來飛出去,呼呼啦啦,遮天蔽日的,聲勢極其嚇人。”
“據(jù)村里人所說,但凡有人兒擱他家門口經(jīng)過,都要挨上馬蜂兩扎,連村里的土狗都不放過,整天被蟄的鼻青臉腫,罵罵咧咧的。”
“后來是村里人幫忙,冒著被蟄成豬頭的風險,在那大馬蜂窩底下點了松柏樹枝兒。”
“煙熏火燎了大半個晌午,才把那窩馬蜂給趕走,據(jù)說是光被熏死的馬蜂尸體,就掉了滿滿一院子。”
胡大海面露回憶之色。
這當然不是他在編故事。
這可是他上輩子的親身經(jīng)歷,他就是那個路過被蟄的可憐蟲......
“那么老多啊......”
瘦子聞言,也是不由得撇了撇嘴。
光是聽著,他就覺得汗毛直立,渾身直起雞皮疙瘩了。
馬蜂這玩意兒,一個兩個的,那是完全不覺得有啥。
可一旦成了氣候,嗚嗚泱泱一大片飛來飛去的時候,那就不是一般的可怕了,十分駭人。
不過隨即,他的嘴角就砸吧了砸吧,開始口水直流了。
“大海哥。”
“那么老大的馬蜂窩,那豈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搞到十來斤蜂蜜?”
瘦子掰著手指頭算道:“曹家鎮(zhèn)的收購站,一斤蜂蜜七毛。”
“要是背到集上去,就能賣到一斤一塊五的價格呢!”
“那這不就跟白揀了十來塊錢兒一樣?”
瘦子算到這里,眼睛頓時就亮起了賊光,趕緊就照著胡大海剛剛說的,在周圍的大樹上瞄來瞄去,看看有沒有白給的馬蜂窩,好讓他發(fā)上筆小財。
“你特娘的真是個小天才。”
“甭想了,馬蜂窩里頭哪兒有蜜?”
“最多也就有點兒蛹,能讓你油炸了吃一吃。”
胡大海苦笑著單手扶額,滿頭都是黑線。
瘦子這混小子是真的缺乏基本常識啊,啥啥都不知道,就跟那剛從山上捉下來的野人似的。
遇見個啥,都得他好一番講解。
“你記住,馬蜂、黃蜂,和蜜蜂,是不一樣的。”
“蜜蜂吃蜜,馬蜂吃蟲子和蜜蜂活。”
“黃蜂呢,則是靠吃蟲子和蜜蜂、馬蜂來捱過冬天。”
胡大海瞧了瞧瘦子那只在洞穴里鼓搗了老半天,但卻完全沒被蟄的大胖手。
再翻過來覆過去看看瘦子遞給他的蜂窩巢皮。
而后他才放心的把自己的手,也小心翼翼的伸進了洞穴,開始一陣大力撈摸。
探索洞穴這方面兒,他還是比較擅長的,畢竟每天都有練習,早就已經(jīng)駕輕就熟了。
胡大海一手按在地上,同時把肩膀死死抵壓在洞穴入口處,一邊全神貫注的摸索,一邊兒給瘦子講解道:
“蜂蜜,那是只有在蜜蜂巢穴里才有的東西。”
“馬蜂和黃蜂窩看著大,但里頭除了幼蟲以外,就只剩下黃蜂屎和馬蜂屎了,其他的,啥玩意兒都沒有。”
“這兩種東西的窩,那是馬蜂和黃蜂用唾液,把泥土和咬碎的荒草碎屑粘合在一起后做成的。”
“和蜜蜂完全不一樣。”
胡大海說著,又指了指瘦子的手,沉聲道:“還有啊。”
“以后遇著這種不明所以的洞穴,可不敢不做任何防護措施,就這么急吼吼的把手伸進去亂掏。”
“這是今兒個運氣好,洞里頭啥玩意兒沒有,才讓你把手安全伸回來了。”
“這要是里頭藏著個蛇啊蝎子啥的帶毒的玩意兒,你可咋整?”
“拋開那些,就這洞穴里頭,要是還零零散散落著幾只蜜蜂沒飛走,都夠你小子喝一壺的!”
“你那手,起碼倆禮拜別想用了。”
胡大海十分嚴厲的警告道。
瘦子聞言,嘿嘿一笑,趕緊就猛拍胸脯,表示以后再也不敢這么做了。
這些條例大海哥在上山之前就跟他再三強調(diào)過,而且平時也時不時就會跟他說上幾遍,讓他謹記在心里,就是死記硬背,也要背下來。
結(jié)果他上山以后是好奇心太重,光想著進去撈摸撈摸,看看有啥好東西。
大海哥的囑咐,完全被他給拋之腦后了。
“你放心哥!”
“以后絕對不會了。”
“再這么做,我就把我手給剁了~”
瘦子把胸脯拍的震天響。
胡大海點點頭,也沒再繼續(xù)多說什么。
瘦子的保證還是很值得相信的。
這混小子雖然看著五迷三道的,嘻嘻哈哈不像是個踏踏實實,肯干實事兒的人兒。
但其實恰恰相反。
他是個相當注重承諾的人兒,基本上說到的都會做到。
上輩子自己家里落得那么慘的下場,人人巴不得遠離,只有瘦子還堅持當初的承諾,認他這個兄弟。
從這里就可以看出,瘦子并不是那種隨口說說,然后啥都不當回事兒的貨色。
……
擱洞穴里頭撈摸了一陣子后,胡大海忽的手一頓,薅住塊兒頗有些劃拉手的東西,而后將其緩緩拽了出來。
和瘦子之前逃出來的那東西一樣,都是蜂巢巢皮。
不過他這個要稍微新一些,呈深褐色,而瘦子那個都成灰色兒的了,里頭還空空蕩蕩的,十分干癟。
胡大海拿在手里,翻來覆去看了幾眼,略微比較了一下后,就立馬得出了結(jié)論。
這巴掌大的兩塊兒,應該都是同一年的舊巢皮,也就月份兒先后次序有所不同。
都是第一批蜜蜂幼崽兒居住的地方。
它們長大,從蜂房內(nèi)出來后,原先居住的地方就不會再住幼蜂了,而是從房間轉(zhuǎn)換成了最外層的巢皮,用來抵御冬季的風寒和外敵入侵。
瘦子撈摸出來的這塊兒,就是最最外頭的那疙瘩,別說蜜蜂屎了,就連大部分蜂房都已經(jīng)破損不堪了,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層房壁,可以說完全沒有任何價值。
他這一塊兒也好不到哪里去。
里頭雖然有些深褐色的東西留著,但那可不是蜂蜜,而是蜜蜂的分泌物,以及蜜蜂們爬進爬出,身上所沾染的臟東西。
說明白一點兒,其實就是蜜蜂的屎、尿,還有外出時身上沾的灰,都被蜜蜂們給捯飭到這里來了。
這東西可不興吃。
光是看著,胡大海都覺得臟的很。
掏出來以后,他就立刻嫌棄的在瘦子的衣服上直擦手。
當然,你就非要硬吃那也沒轍。
這東西確實也吃不死人,頂天也不過是拉肚子而已。
而且由于沾了花蜜的原因,那味道嘗起來也確實是甜絲絲的。
就是有股酸澀味兒,能受得了,沒有啥心理負擔的話,確實也是可以吃的,這玩意兒因人而異。
反正胡大海自己是接受不了一點兒。
“哥,你這手氣屬實不行。”
“讓我來掏!”
“絕對給你掏出老大一塊兒淌蜜水兒的蜂窩來!”
瘦子擱后頭把脖子伸老長,大聲嚷嚷個沒完,眼里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行,你來~”
胡大海笑著讓開位置,示意瘦子露一手。
這洞穴現(xiàn)在來看,里頭確實是沒什么危險,這種時候就可以大膽的上手,去享受一下和抽獎差不多的掏馬蜂窩環(huán)節(jié)了。
掏馬蜂窩,那是林區(qū)孩子從小就樂此不疲的游戲。
越是大的,越是長在高處的馬蜂窩,那掏起來就越有成就感。
胡大海小時候就經(jīng)常在午睡的時候趁爸媽不注意,偷偷溜出家,叫上瘦子和二皮子,哥仨不是下河摸魚摸螃蟹,就是走街串巷的到處找馬蜂窩掏。
當然,蜜自然是一次沒掏著過的,有蜜的蜂窩,早就被眼尖的大人們給早早的就掏干凈了。
他們掏的,基本上都是些馬蜂的巢穴,經(jīng)常被蟄的哭爹喊娘的,每次都是興致勃勃的來,嚎啕大哭的回去,然后回家再吃一頓竹筍炒肉。
回回是如此,但回回都不長記性,傷好了,隔天仨人兒就又興致勃勃的去找馬蜂窩掏去了。
看著和小時候如出一轍,齜牙咧嘴,一臉認真的在掏蜂窩的瘦子,胡大海的目光不禁有些朦朧了。
那時候和他耍的最好的倆兄弟,就是瘦子和二皮子。
可惜八歲的時候,二皮子就被他媽給帶到省城里去了,這么些年也沒回來過一次,也不知道他過的怎么樣。
想來應該是過得還不錯的。
畢竟這年頭能住到省城里的,最差那也是單位的正式職工,日子肯定比他們這些面朝黃土背朝天,苦哈哈種地活的農(nóng)村人要好得多。
……
就在胡大海沉浸于回憶時,瘦子卻忽的驚喜的大喊了起來,把胡大海給嚇一大跳。
“哥!”
“我挖著蜜了!”
胡大海一怔,回過神來,趕緊就湊過去看。
瘦子上手捧著的,是一一塊兒約摸五十厘米長,和洗腳盆兒差不多大的一片兒蜂巢。
這片兒蜂巢足足有兩個手指頭肚子那么寬,不管是長度還是寬度,都不是他倆之前整出來的那兩塊兒巢皮能比的。
雖然依舊還是呈褐黃色,但比起那種純粹的褐色,已經(jīng)好上不少了。
而且透過其上覆蓋著的那層白色薄膜,就可以清晰看到那些隱藏在白膜底下,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凝固狀態(tài)的褐黃色蜂蜜。
瘦子樂的合不攏嘴,三兩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以后,就趕緊興高采烈的挑最厚實的地方掰了一塊兒下來,遞給胡大海。
“哥。”
“嘗嘗你老弟兒掏的蜂蜜咋樣?”
“是不是倍兒甜?”
瘦子得意洋洋的把蜂蜜遞給胡大海。
胡大海也沒矯情,接過來掃了兩眼,就直接放進了口中,細細品嘗了起來。
剛開始他還沒怎么放在心上,可一入嘴,胡大海登時就睜圓了眼睛,嘴巴略微一頓后,就忙不迭的招手,讓瘦子趕緊再給他掰一疙瘩嘗嘗。
“咋地了這是?”
“這咋還吃的急頭白臉的了呢?”
瘦子被胡大海這幅夸張的反應嚇了老大一跳,一邊吐槽,一邊趕緊就挑好的地方掰給他。
雖然他不懂蜂蜜,吃進嘴里頭,也就只能嘗出個甜味兒來,其它的啥都吃不出來。
但就沖著胡大海這反應,他也知道這片兒蜂蜜里有肯定是有什么玄機的,自然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接過瘦子遞過來的蜂蜜,胡大海迫不及待的就立刻塞進了嘴里。
隨著一股綿密細膩的花香味兒充斥滿他的鼻腔,胡大海的眼睛,也在此刻瞬間變得無比明亮。
“這蜂蜜的味道.......”
“絕對是完達山脈才有的獨特味道!”
完達山脈,指的并非狹義上的天橋嶺和黑龍江林區(qū)交界地。
而是指一整座主脈,以及其所衍生出來的支脈、山峰。
完達山脈占地面積可一點兒不小,橫跨丹哈達嶺和完達山嶺雙嶺,腳踏烏蘇里江和黑龍江雙江,與老大哥那邊兒隔江相望,算是神州大地的門戶山脈了。
而在腚溝子河的盡頭,深入林區(qū)兩里地的地方,有一座老狐貍嶺。
據(jù)說是有獵人深入林區(qū)擱哪兒過夜,晚上迷了路,暈頭轉(zhuǎn)向的在山里頭胡亂闖,迷迷糊糊間,曾遠遠的瞧見過一處燈火通明的地方。
他只道是遇到同行了,心里頓時就欣喜萬分。
自己在山里這轉(zhuǎn)的又累又渴的,正好可以向其討要些飯食,補充好體力后,等天明了再出去。
然而等他走過去一瞅,才發(fā)現(xiàn)那燈火通明之處,可不是什么獵人燒起的篝火,而是一座高門大院兒的森然古宅。
那古宅陰郁晦暗,看起來頗有些年頭。
其上的磚、瓦都已經(jīng)有些破敗了,不時就有灰土從上頭簌簌的往下落。
幾個模樣猥瑣,小廝打扮的下人,正擱宅邸門口默不作聲的在掛燈籠,貼對聯(lián)兒。
那獵人借著光火看去。
但見那對聯(lián)上,上書:生前未結(jié)陳朱好,歿后配成秦晉親。
橫批:連理之枝。
三行大字兒,寫的是龍飛鳳舞,行云流水,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作。
可惜那獵人大字兒不識一個,扁擔掉地上不知道是個一字兒,橫看豎看瞅了老半天,才勉勉強強分辨出結(jié)、親兩個字兒。
那獵人當下心里就暗舒了口氣,同時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腦袋。
原來只是結(jié)婚辦事兒的。
他還以為是遇上啥不干凈的東西了呢。
不過令他倍感疑惑的是,那上頭高高掛著的大紅燈籠,明明是紅色兒的,但發(fā)出來的,卻是幽幽白光。
對聯(lián)兒也不是常見的紅對聯(lián)兒,而是黑字兒白底的白對聯(lián)兒。
門口還擺著四盞燃青油的古燈。
倆白生生,畫著圓圓紅臉蛋兒的小丫頭,正站在青油燈前頭,挑著竹竿兒,一板一眼,極為僵硬的在放鞭炮。
隨著一道的幽青色的火光燃起,那竹竿盡頭的鞭炮,也是當即就在半空中四處炸散開來。
詭異的是,那鞭炮明明在爆炸,但那獵人躲在林子里,卻聽不到一點兒聲音。
正是“有火無煙、有炸無響”。
看的那獵人是滿頭問號,奇怪不已。
而隨著鞭炮聲響起,那黑洞洞的林子深處,忽的出現(xiàn)了一隊隊的人馬。
那獵人打眼望去。
但見來者,男的個個面黃肌瘦,身材矮小,留著兩撇小胡子,十分的猥瑣不堪。
女的則完全不一樣,那是個頂個的高挑圓潤,都是杏臉桃腮,風姿綽約,難得一見的曼妙美人兒。
那獵人只是遠遠的看了幾眼,便頓覺小腹燥熱,口中饑渴,不好的想法開始壓制不住的往外直冒。
這些人全部都喜氣洋洋的,帶著各式各樣的禮物翻身下馬,說笑著就徑直走進了院子。
那獵人看的十分清楚。
這邊紅臉蛋兒的小丫頭每放一次鞭炮,隨后那邊兒就立刻會有一隊人馬從黑暗中出現(xiàn),扶妻帶子,攜禮而來。
就好像是在打電話似的。
……
沒用了一時半刻,那宅子外頭的樹干上,就栓滿了慘白慘白的高頭大馬。
就在那獵人探頭探腦的數(shù)攏共有多少匹馬時,那兩個原先掛燈籠,貼對聯(lián)兒的的小廝卻忽的走了過來。
對著那獵人的藏身之處微微揖收手后,便不懷好意的道:
“親家的人既然來了,怎地不進來?”
那獵人見被發(fā)現(xiàn)了,躲也不是,避也不是,只好學著戲文里書生的樣子,大著膽子從林子里走出來,訕笑著拱了拱手,裝模作樣的道:
“來的匆忙,出門時不小心把備好的禮物給落家里了,因此一時間才有些躊躇。”
“不礙事,但進無妨。”
那倆小廝皮笑肉不笑的做了個請的手勢,而后就不由分說的站到了那獵人身旁,說是要帶他進宅子。
那獵人走脫不得,只能無奈從旁邊的荒草里薅了兩把野山菊花,這才硬著頭皮跟了進去。
進了院子,走過數(shù)道黑不隆冬的連廊,又穿過兩道落鎖大門兒,七八間別院兒后,方才到了目的地。
這里比起前頭那些地方就要明亮許多了,院子里到處都擺滿了圓桌子。
桌子上又是燒雞燒鵝,又是整豬整羊的,山珍海味,雞鴨魚肉,一樣不缺,全都是難得一見的硬菜,堆的那桌子上是滿滿當當?shù)摹?br />先前騎馬而來的那些人,此時正全部坐在院子里,一邊吃菜,一邊看戲。
那獵人找了個偏僻的角落位置坐下,拿起筷子倒上酒,就迫不及待的吃喝了起來。
在山上轉(zhuǎn)了一整天,他早就又累又困,饑渴難耐了,再加上這年頭正遇上三年饑荒,甭說吃菜了,連吃頓飽兒都不容易。
這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這么一大桌子美味佳肴,任誰見了,那都得犯迷糊。
那獵人伸出筷子,全然不顧周圍人臉上浮現(xiàn)出的奇怪笑容,專揀那肥膩的整只烤豬、烤羊去吃,酒水也是一刻不停的往自個兒嘴里炫。
不顧令他稍感意外的是,眼前的這些山珍海味,雖然看著十分賞心悅目,樣式、擺盤極其精致,美輪美奐的。
聞起來那也是肉香撲面,令人垂涎三尺,食指大動,可謂每一樣菜都做到了色、香、味,俱全。
但真正吃進嘴里,卻又感覺不到什么豐富的層次感,十分的寡淡無味,而且極其難嚼,簡直和書里寫的“味同嚼蠟”沒有任何區(qū)別。
酒水要好上一些。
但同樣的,喝進去也是沒什么酒味兒,而且極其的黏喉嚨眼兒,相當粘稠,很不好往下咽。
不過即便如此,那獵人也吃的完全停不下來,就跟中了邪似的,一口接一口,一筷子接一筷子,速度越來越快,沒有絲毫打算放下筷子的意思。
不過吃著吃著,那獵人也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了。
完達山脈,指的并非狹義上的天橋嶺和黑龍江林區(qū)交界地。
而是指一整座主脈,以及其所衍生出來的支脈、山峰。
完達山脈占地面積可一點兒不小,橫跨丹哈達嶺和完達山嶺雙嶺,腳踏烏蘇里江和黑龍江雙江,與老大哥那邊兒隔江相望,算是神州大地的門戶山脈了。
而在腚溝子河的盡頭,深入林區(qū)兩里地的地方,有一座老狐貍嶺。
據(jù)說是有獵人深入林區(qū)擱哪兒過夜,晚上迷了路,暈頭轉(zhuǎn)向的在山里頭胡亂闖,迷迷糊糊間,曾遠遠的瞧見過一處燈火通明的地方。
他只道是遇到同行了,心里頓時就欣喜萬分。
自己在山里這轉(zhuǎn)的又累又渴的,正好可以向其討要些飯食,補充好體力后,等天明了再出去。
然而等他走過去一瞅,才發(fā)現(xiàn)那燈火通明之處,可不是什么獵人燒起的篝火,而是一座高門大院兒的森然古宅。
那古宅陰郁晦暗,看起來頗有些年頭。
其上的磚、瓦都已經(jīng)有些破敗了,不時就有灰土從上頭簌簌的往下落。
幾個模樣猥瑣,小廝打扮的下人,正擱宅邸門口默不作聲的在掛燈籠,貼對聯(lián)兒。
那獵人借著光火看去。
但見那對聯(lián)上,上書:生前未結(jié)陳朱好,歿后配成秦晉親。
橫批:連理之枝。
三行大字兒,寫的是龍飛鳳舞,行云流水,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作。
可惜那獵人大字兒不識一個,扁擔掉地上不知道是個一字兒,橫看豎看瞅了老半天,才勉勉強強分辨出結(jié)、親兩個字兒。
那獵人當下心里就暗舒了口氣,同時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腦袋。
原來只是結(jié)婚辦事兒的。
他還以為是遇上啥不干凈的東西了呢。
不過令他倍感疑惑的是,那上頭高高掛著的大紅燈籠,明明是紅色兒的,但發(fā)出來的,卻是幽幽白光。
對聯(lián)兒也不是常見的紅對聯(lián)兒,而是黑字兒白底的白對聯(lián)兒。
門口還擺著四盞燃青油的古燈。
倆白生生,畫著圓圓紅臉蛋兒的小丫頭,正站在青油燈前頭,挑著竹竿兒,一板一眼,極為僵硬的在放鞭炮。
隨著一道的幽青色的火光燃起,那竹竿盡頭的鞭炮,也是當即就在半空中四處炸散開來。
詭異的是,那鞭炮明明在爆炸,但那獵人躲在林子里,卻聽不到一點兒聲音。
正是“有火無煙、有炸無響”。
看的那獵人是滿頭問號,奇怪不已。
而隨著鞭炮聲響起,那黑洞洞的林子深處,忽的出現(xiàn)了一隊隊的人馬。
那獵人打眼望去。
但見來者,男的個個面黃肌瘦,身材矮小,留著兩撇小胡子,十分的猥瑣不堪。
女的則完全不一樣,那是個頂個的高挑圓潤,都是杏臉桃腮,風姿綽約,難得一見的曼妙美人兒。
那獵人只是遠遠的看了幾眼,便頓覺小腹燥熱,口中饑渴,不好的想法開始壓制不住的往外直冒。
這些人全部都喜氣洋洋的,帶著各式各樣的禮物翻身下馬,說笑著就徑直走進了院子。
那獵人看的十分清楚。
這邊紅臉蛋兒的小丫頭每放一次鞭炮,隨后那邊兒就立刻會有一隊人馬從黑暗中出現(xiàn),扶妻帶子,攜禮而來。
就好像是在打電話似的。
……
沒用了一時半刻,那宅子外頭的樹干上,就栓滿了慘白慘白的高頭大馬。
就在那獵人探頭探腦的數(shù)攏共有多少匹馬時,那兩個原先掛燈籠,貼對聯(lián)兒的的小廝卻忽的走了過來。
對著那獵人的藏身之處微微揖收手后,便不懷好意的道:
“親家的人既然來了,怎地不進來?”
那獵人見被發(fā)現(xiàn)了,躲也不是,避也不是,只好學著戲文里書生的樣子,大著膽子從林子里走出來,訕笑著拱了拱手,裝模作樣的道:
“來的匆忙,出門時不小心把備好的禮物給落家里了,因此一時間才有些躊躇。”
“不礙事,但進無妨。”
那倆小廝皮笑肉不笑的做了個請的手勢,而后就不由分說的站到了那獵人身旁,說是要帶他進宅子。
那獵人走脫不得,只能無奈從旁邊的荒草里薅了兩把野山菊花,這才硬著頭皮跟了進去。
進了院子,走過數(shù)道黑不隆冬的連廊,又穿過兩道落鎖大門兒,七八間別院兒后,方才到了目的地。
這里比起前頭那些地方就要明亮許多了,院子里到處都擺滿了圓桌子。
桌子上又是燒雞燒鵝,又是整豬整羊的,山珍海味,雞鴨魚肉,一樣不缺,全都是難得一見的硬菜,堆的那桌子上是滿滿當當?shù)摹?br />先前騎馬而來的那些人,此時正全部坐在院子里,一邊吃菜,一邊看戲。
那獵人找了個偏僻的角落位置坐下,拿起筷子倒上酒,就迫不及待的吃喝了起來。
在山上轉(zhuǎn)了一整天,他早就又累又困,饑渴難耐了,再加上這年頭正遇上三年饑荒,甭說吃菜了,連吃頓飽兒都不容易。
這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這么一大桌子美味佳肴,任誰見了,那都得犯迷糊。
那獵人伸出筷子,全然不顧周圍人臉上浮現(xiàn)出的奇怪笑容,專揀那肥膩的整只烤豬、烤羊去吃,酒水也是一刻不停的往自個兒嘴里炫。
不顧令他稍感意外的是,眼前的這些山珍海味,雖然看著十分賞心悅目,樣式、擺盤極其精致,美輪美奐的。
聞起來那也是肉香撲面,令人垂涎三尺,食指大動,可謂每一樣菜都做到了色、香、味,俱全。
但真正吃進嘴里,卻又感覺不到什么豐富的層次感,十分的寡淡無味,而且極其難嚼,簡直和書里寫的“味同嚼蠟”沒有任何區(qū)別。
酒水要好上一些。
但同樣的,喝進去也是沒什么酒味兒,而且極其的黏喉嚨眼兒,相當粘稠,很不好往下咽。
不過即便如此,那獵人也吃的完全停不下來,就跟中了邪似的,一口接一口,一筷子接一筷子,速度越來越快,沒有絲毫打算放下筷子的意思。
不過吃著吃著,那獵人也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了。
看著小廝那陰森而又詭譎的面容,獵人暗道一聲不妙,心知自己這次怕不是半夜遇鬼,要交代在這白紙糊成的院子里了。
想到這里,那獵人急中生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嗬”的一聲蓄起一口口水,朝著那冷笑連連的小廝就“啪”的一下,重重吐在了它的臉上。
隨即頭也不回的就照著進來時的路撒丫子就跑。
口水,乃腎氣匯聚之物,腎精足,口水里蘊含的陽氣也就越足,對鬼的克制效果也就越明顯。
但需記好,口水并非痰。
口水是口水,痰是痰,這是兩樣東西。
口水乃是腎精上升所化,痰是污穢凝聚之物。
一個克鬼,一個不僅沒法兒克鬼,甚至還是鬼很喜歡的物什,效果完全不一樣。
這是他在小人兒書上的一則故事,叫什么宋什么伯捉鬼里頭看來的。
那人兒就是一口口水下去,直接把那新死的鬼給吐成了羊,再也變化不得,被他捉去市場換成了銅錢兒。
那小廝被獵人一口痰給吐的,簡直跟被火燎炮烙了似的,嚎叫著就摔倒在了地上,身體不斷地扭曲變化。
掙扎了片刻之后,它最終化成了老大一只沙皮紅狐貍,躺在地上動彈不得,身體不停抽搐,已是只有喘的氣兒,沒有進的氣兒了。
原來那獵人是個單身了三十來年的漢子,再加上自幼獨生,也不知道手藝活兒什么的,至今仍是童子完陽身。
那一口口水,三十多年的童子功夫,根本就不是一般的山精鬼怪、魑魅魍魎所能接得住的。
……
這邊獵人只顧悶頭往外跑,根據(jù)記憶,在一片漆黑之中硬是踉踉蹌蹌的沖出了院子。
雖目不能視,但那獵人的耳中卻能不斷聽到轟隆隆的巨大轟鳴聲,像是天崩地裂,如同地震了一般,身后還不斷傳來凄厲如婦、嬰哭嚎的聲音,很是恐怖嚇人。
不過每次當他身后如芒在背,惡寒從生,察覺到有什么東西如同附骨之疽一般追上來的時候,那獵人就會閉著眼,朝身后狠狠地吐上一口口水。
就這樣悶頭跑了許久,忽聽遠處傳來一陣高亢的雞叫。
隨著雞叫聲以及朝陽同時升起,那獵人周圍的黑暗和恐怖嚎叫聲,霎時間便如積雪消融一般,迅速消散了個一干二凈。
同一時間,那獵人的腹中,也如刀絞一般劇痛無比,冷汗簌簌的直往下流,痛的他腿肚子都在轉(zhuǎn)筋。
那獵人捂著肚子,也顧不得許多,直接解開褲腰帶,在野地里光著腚就拉了好大一泡。
說也奇怪,自從卸了貨之后,他肚子里頓時就變的暖洋洋的,也沒了那股令他渾身難受的陰寒之意。
那獵人好奇的扭頭一看。
但見自己卸出來的黃白之物,和平時完全不一樣,里頭全都是些黃色、白色的紙片、碎屑狀的秸稈桿子,以及香油、蠟油之類的東西。
那獵人越想越惡心,猜道自己昨晚上吃進去的、眼睛看到的,都是給死人享用的東西,當即便扣著喉嚨眼兒干嘔了起來。
嘔吐了片刻后,那獵人只覺天旋地轉(zhuǎn),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再醒過來時,他已經(jīng)被恰巧路過此地的獵人看見,背回到了衛(wèi)生所。
這就是老狐貍嶺這個名字的由來。
而老狐貍嶺,就是先前所說,完達山脈的眾多分支之一。
胡大海捏著瘦子遞過來的蜂蜜仔細嚼了嚼。
他說這蜂蜜,是完達山脈才有的獨特味道,是因為這玩意兒是非常罕見的高純度椴樹蜜!
椴樹蜜和別的蜂蜜不一樣。
在東北,只有在六、七這兩個月份,才能采到風味最佳的椴樹蜜。
而椴樹花,又以完達山脈所開的“五柱頭”花,花蜜香最為芬芳撲鼻。
這可不是表面上說說,胡吹亂捧的那種。
而是真的走在旁邊,只要不是得了鼻炎,就能清晰嗅出其中不同來的那種。
胡大海在后世看過關于完達山脈椴樹蜜的專題報道。
據(jù)農(nóng)業(yè)專家們研究,那里的椴樹蜜口感與眾不同,份外清甜可口的原因,是因為完達山脈周圍的土地構(gòu)成不一樣,蘊含多種礦物質(zhì),所以才會風味奇佳。
這自然不是在胡扯。
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花鳥魚蟲可不是假話。
同樣的鯉魚苗子,在稻田里,在河里,在江里長大,味道那都是完全不一樣的。
甚至相鄰的兩塊兒稻田,只要里頭種的農(nóng)作物不一樣,吃魚時候,你都能感覺到其味道大相徑庭。
椴樹蜜也一樣。
除了產(chǎn)地因素以外,還有就是蜂群采蜜的原因了。
椴樹這玩意兒,在東北雖然沒有松柏樹木這些分布的那么廣,但數(shù)量那也絕對不算少。
平日里放蜂群的,自然也不會少采椴樹花蜜回去。
但這玩意兒有個神奇的特性。
就是單獨一樣兒的時候,椴樹蜜味道會極其的清甜可口,讓人一吃就停不下來,很有魔力。
但要和別的蜂蜜一混,那就完蛋了。
不僅自身那獨特的清甜口感會被破壞殆盡,甚至還會讓別的蜜也產(chǎn)生出類似皂角的味道,毀蜜非常厲害。
這就出現(xiàn)了個矛盾點。
想采好吃的椴樹蜜,那就得專門培養(yǎng)只采椴樹花蜜的蜂群。
但椴樹花盛開的時間,也就是花期又很短。
培養(yǎng)下來不僅折騰,浪費錢,浪費時間,浪費精力,最關鍵的是掙得還不多。
再就是想采到好的椴樹花蜜,那就得深入林區(qū)深處才行。
但那種地方吧,連胡大海這種老獵人,進去那都是提心吊膽的,更別提完全是門外漢的養(yǎng)蜂人了。
又累又不掙錢,還麻煩,甚至還會有生命危險,那自然也就不會有多少人去專門整這玩意兒了。
況且這年頭,其他的蜂蜜的價格,不管是收購價還是市場價,都不算便宜,都要趕上肉的價格了。
整點兒普通的蜂蜜賣,一樣能掙的盆滿缽滿,還不用擔心花期過了,沒蜜可采。
綜合來說,其實就是在養(yǎng)蜂人眼里,采這玩意兒性價比不高,還各種意義上的很容易翻車。
不是專門干這個的,真整不好這玩意兒。
看著小廝那陰森而又詭譎的面容,獵人暗道一聲不妙,心知自己這次怕不是半夜遇鬼,要交代在這白紙糊成的院子里了。
想到這里,那獵人急中生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嗬”的一聲蓄起一口口水,朝著那冷笑連連的小廝就“啪”的一下,重重吐在了它的臉上。
隨即頭也不回的就照著進來時的路撒丫子就跑。
口水,乃腎氣匯聚之物,腎精足,口水里蘊含的陽氣也就越足,對鬼的克制效果也就越明顯。
但需記好,口水并非痰。
口水是口水,痰是痰,這是兩樣東西。
口水乃是腎精上升所化,痰是污穢凝聚之物。
一個克鬼,一個不僅沒法兒克鬼,甚至還是鬼很喜歡的物什,效果完全不一樣。
這是他在小人兒書上的一則故事,叫什么宋什么伯捉鬼里頭看來的。
那人兒就是一口口水下去,直接把那新死的鬼給吐成了羊,再也變化不得,被他捉去市場換成了銅錢兒。
那小廝被獵人一口痰給吐的,簡直跟被火燎炮烙了似的,嚎叫著就摔倒在了地上,身體不斷地扭曲變化。
掙扎了片刻之后,它最終化成了老大一只沙皮紅狐貍,躺在地上動彈不得,身體不停抽搐,已是只有喘的氣兒,沒有進的氣兒了。
原來那獵人是個單身了三十來年的漢子,再加上自幼獨生,也不知道手藝活兒什么的,至今仍是童子完陽身。
那一口口水,三十多年的童子功夫,根本就不是一般的山精鬼怪、魑魅魍魎所能接得住的。
……
這邊獵人只顧悶頭往外跑,根據(jù)記憶,在一片漆黑之中硬是踉踉蹌蹌的沖出了院子。
雖目不能視,但那獵人的耳中卻能不斷聽到轟隆隆的巨大轟鳴聲,像是天崩地裂,如同地震了一般,身后還不斷傳來凄厲如婦、嬰哭嚎的聲音,很是恐怖嚇人。
不過每次當他身后如芒在背,惡寒從生,察覺到有什么東西如同附骨之疽一般追上來的時候,那獵人就會閉著眼,朝身后狠狠地吐上一口口水。
就這樣悶頭跑了許久,忽聽遠處傳來一陣高亢的雞叫。
隨著雞叫聲以及朝陽同時升起,那獵人周圍的黑暗和恐怖嚎叫聲,霎時間便如積雪消融一般,迅速消散了個一干二凈。
同一時間,那獵人的腹中,也如刀絞一般劇痛無比,冷汗簌簌的直往下流,痛的他腿肚子都在轉(zhuǎn)筋。
那獵人捂著肚子,也顧不得許多,直接解開褲腰帶,在野地里光著腚就拉了好大一泡。
說也奇怪,自從卸了貨之后,他肚子里頓時就變的暖洋洋的,也沒了那股令他渾身難受的陰寒之意。
那獵人好奇的扭頭一看。
但見自己卸出來的黃白之物,和平時完全不一樣,里頭全都是些黃色、白色的紙片、碎屑狀的秸稈桿子,以及香油、蠟油之類的東西。
那獵人越想越惡心,猜道自己昨晚上吃進去的、眼睛看到的,都是給死人享用的東西,當即便扣著喉嚨眼兒干嘔了起來。
嘔吐了片刻后,那獵人只覺天旋地轉(zhuǎn),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再醒過來時,他已經(jīng)被恰巧路過此地的獵人看見,背回到了衛(wèi)生所。
這就是老狐貍嶺這個名字的由來。
而老狐貍嶺,就是先前所說,完達山脈的眾多分支之一。
胡大海捏著瘦子遞過來的蜂蜜仔細嚼了嚼。
他說這蜂蜜,是完達山脈才有的獨特味道,是因為這玩意兒是非常罕見的高純度椴樹蜜!
椴樹蜜和別的蜂蜜不一樣。
在東北,只有在六、七這兩個月份,才能采到風味最佳的椴樹蜜。
而椴樹花,又以完達山脈所開的“五柱頭”花,花蜜香最為芬芳撲鼻。
這可不是表面上說說,胡吹亂捧的那種。
而是真的走在旁邊,只要不是得了鼻炎,就能清晰嗅出其中不同來的那種。
胡大海在后世看過關于完達山脈椴樹蜜的專題報道。
據(jù)農(nóng)業(yè)專家們研究,那里的椴樹蜜口感與眾不同,份外清甜可口的原因,是因為完達山脈周圍的土地構(gòu)成不一樣,蘊含多種礦物質(zhì),所以才會風味奇佳。
這自然不是在胡扯。
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花鳥魚蟲可不是假話。
同樣的鯉魚苗子,在稻田里,在河里,在江里長大,味道那都是完全不一樣的。
甚至相鄰的兩塊兒稻田,只要里頭種的農(nóng)作物不一樣,吃魚時候,你都能感覺到其味道大相徑庭。
椴樹蜜也一樣。
除了產(chǎn)地因素以外,還有就是蜂群采蜜的原因了。
椴樹這玩意兒,在東北雖然沒有松柏樹木這些分布的那么廣,但數(shù)量那也絕對不算少。
平日里放蜂群的,自然也不會少采椴樹花蜜回去。
但這玩意兒有個神奇的特性。
就是單獨一樣兒的時候,椴樹蜜味道會極其的清甜可口,讓人一吃就停不下來,很有魔力。
但要和別的蜂蜜一混,那就完蛋了。
不僅自身那獨特的清甜口感會被破壞殆盡,甚至還會讓別的蜜也產(chǎn)生出類似皂角的味道,毀蜜非常厲害。
這就出現(xiàn)了個矛盾點。
想采好吃的椴樹蜜,那就得專門培養(yǎng)只采椴樹花蜜的蜂群。
但椴樹花盛開的時間,也就是花期又很短。
培養(yǎng)下來不僅折騰,浪費錢,浪費時間,浪費精力,最關鍵的是掙得還不多。
再就是想采到好的椴樹花蜜,那就得深入林區(qū)深處才行。
但那種地方吧,連胡大海這種老獵人,進去那都是提心吊膽的,更別提完全是門外漢的養(yǎng)蜂人了。
又累又不掙錢,還麻煩,甚至還會有生命危險,那自然也就不會有多少人去專門整這玩意兒了。
況且這年頭,其他的蜂蜜的價格,不管是收購價還是市場價,都不算便宜,都要趕上肉的價格了。
整點兒普通的蜂蜜賣,一樣能掙的盆滿缽滿,還不用擔心花期過了,沒蜜可采。
綜合來說,其實就是在養(yǎng)蜂人眼里,采這玩意兒性價比不高,還各種意義上的很容易翻車。
不是專門干這個的,真整不好這玩意兒。
“我靠!”
“這蜂窩里頭,咋這么多黑螞蟻?”
瘦子眉頭緊皺,罵了幾嗓子,使勁甩了甩胳膊,一臉嫌棄的將胳膊上的黑螞蟻全部抖擻了下去。
當然,扔是不可能扔的。
這要放后世,這種爬滿了螞蟻的蜂巢蜜,肯定早就被丟垃圾桶里了。
但這是1986年。
是飯粒兒掉到床縫里都要摳出來吃掉的年代。
所以即便這蜂巢蜜看起來很令人毛骨悚然,但瘦子依舊舍不得丟掉,而是皺罵了幾句后,就小心翼翼的抖擻起了上頭的螞蟻,一只一只的挨個兒將它們給弄下去。
“哥,你說這為啥前面兒的蜂巢都好好的,就這一塊兒上這么老多螞蟻啊?”
“難不成是蜂子和螞蟻住一塊兒了?”
瘦子一邊兒挑螞蟻,一邊兒朝胡大海好奇的問道。
“咋可能。”
“蜂子和螞蟻,那都算是天敵了。”
“你啥時候見過老鼠和貓睡一個窩里頭?”
胡大海調(diào)侃了瘦子幾句,而后結(jié)合腦海里此前所有獲知到的訊息,大概串聯(lián)了一下后,心里也就差不多明白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了。
這事兒,還要從那只大公黑熊和烏蘇里大棕熊說起。
那兩頭大公黑熊,可不是像瘦子猜測的那樣,是因為個黑螞蟻窩打起來的。
它倆大打出手,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為的其實是螞蟻窩里頭的椴樹蜂巢蜜。
不管是棕熊還是黑熊,野外能獲取到最有營養(yǎng)價值,最好吸收,能快速補充體力和精力的東西,就屬蜂蜜。
這玩意兒不用浪費時間去消化,吃進肚子里頭就能立刻轉(zhuǎn)化成能量。
對于熊類這種活動時消耗特別大的動物來說,那就跟人跑累了喝葡萄糖似的,一口就能提神醒腦,兩口就能重振雄風,老好使了。
再者就棕熊和黑熊吃的都雜,青草、嫩枝芽、漿果、昆蟲、苔蘚啥的,看到就往嘴里塞。
好養(yǎng)活歸好養(yǎng)活,鬧肚子那也是常事兒。
所以你在野外,能發(fā)現(xiàn)的熊糞,基本上都是一大灘,只有那些很健康的成年熊,整出來的才是成型的糞便。
但吃了蜂蜜就不一樣了。
除了上面所說的營養(yǎng)豐富,可以快速補充身體能量以外,蜂蜜還能促進熊的腸道吸收消化能力,大大提高其免疫力,以及抗病害能力。
這幾樣加起來,那熊見了這玩意兒,肯定是嗷嗷叫著往前沖。
也絕對不可能會將這玩意兒輕易讓給別人兒的。
因此,這窩椴樹蜂巢蜜,一定就是此前他一直分析不出來的,那只大公黑熊和烏蘇里棕熊爭斗的原因。
至于眼前這個被他和瘦子倆人兒合力,從碗盆兒大小開發(fā)到池水缸子那的大的黑洞。
此前已經(jīng)分析的很明白了,就是個很大的黑螞蟻窩。
至于里頭的螞蟻和蜜蜂,那自然另有一番說道。
胡大海捏起只長米粒兒大小的螞蟻。
可以明顯看出,這就是林區(qū)里頭最常見的黑螞蟻。
螞蟻做窩,幾年時間,就能造出來老大個窩。
平時你擱外頭看著小,那是因為你看到的,只是人家暴露在外頭的一小部分。
蟻穴深入地底的內(nèi)部結(jié)構(gòu),其實大的遠超常人想象,一兩米,那都算這窩黑螞蟻懶。
再結(jié)合那只大公黑熊和棕熊的戰(zhàn)斗來看,一定是大公黑熊先來到的這里,或者說這里也許本就是人家的固定食材刷新點兒之一。
而那只烏蘇里大棕熊,是后來過來,然后發(fā)現(xiàn)了大公黑熊的蹤跡后,才發(fā)起的攻擊。
不然你就是再借給黑熊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兜頭沖過去,和比它大上好幾倍的棕熊干仗。
即便它是這塊兒地方的地主熊也不行。
至于這么大的螞蟻窩子,里面兒為什么會只剩下這點兒螞蟻,以及蜜蜂是怎么住進來的,又是為什么全部消失了。
那自然也是各有各的原因的。
首先,螞蟻窩子雖然足夠大,但它可不是內(nèi)部全部掏空的,而是由各行各樣的支道、偏房組成。
這樣的巢穴,可一點兒不適合蜜蜂居住。
而將螞蟻窩子掏成適合蜜蜂群居生活的空洞狀,胡大海思來想去想來想去,怕只有可能是那只大公黑熊干的。
黑熊和棕熊一樣,都愛食螞蟻,而且偏好程度還不低。
那大公黑熊,絕對是隔三差五的,就跑過來這兒,捉黑螞蟻當小零食吃。
這窩黑螞蟻雖然大,但也架不住黑熊拿它們當罐頭開,黑熊越吃,它們就越往土地深處鉆。
它們越鉆,黑熊想嗦到可口的黑螞蟻,就必須牟足了勁兒努力去挖。
像之前那樣把爪子伸進去,讓黑螞蟻爬上來,再伸出手嗦熊掌的放法,只適合還沒被黑熊開發(fā)過的新螞蟻巢穴,也就前幾次有效。
時間長了,熊爪子一伸進來,螞蟻們就開始往洞穴深處跑了,只有極少數(shù)的奇葩個體,才會犯混跑到熊掌上。
一個躲,一個挖,這么一來二去的,一個內(nèi)部空曠的洞穴,也就自然而然形成了。
這也是為什么胡大海和瘦子倆人兒,發(fā)現(xiàn)這神秘洞穴時,洞口只有碗盆大小,以及洞穴周圍到處都充斥著抓、刨過的痕跡的原因。
碗盆大小,正正好好,就是黑熊前肢的寬度。
話說回來。
你甭管是多大的螞蟻窩子,那也架不住一只成年黑熊這么嗯造。
用不了多長時間,這個螞蟻窩子就被那只大公黑熊給吃了個干干凈凈的。
直到掏了好多次,都再也沒能掏出來點兒黑色小零食,只有一把又一把的黑土之后,那大公黑熊才悻悻的離去,放棄了這塊兒小零食刷新地。
隨著時間推移,不知何時,一窩虎頭虎腦的蜜蜂,在蜂王的帶領下,偶然間飛到了這片茂密的松柏樹林。
這是群新分家的蜜蜂,自老狐貍嶺而來,要找一處能遮風擋雨,聊以安身之處建家。
蜜蜂筑巢和馬蜂、黃蜂之類的筑巢不一樣。
后者是找高處,以土、植物碎屑混合自身唾液來筑巢,通常都呈不規(guī)則的球形。
但蜜蜂不是。
蜜蜂筑巢,是先要挑選上一處能避風雨,足夠?qū)挸ǎ⑶揖嚯x采蜜資源不是特別遠的地方,才會落下來安家落戶。
比如干枯的樹洞,天然形成的山洞,亦或者是像胡大海和瘦子倆人兒面前這樣的洞穴。
都是它們比較青睞,經(jīng)常會選擇的地方。
上輩子在國際狩獵公園的時候,胡大海就經(jīng)常在一些早已枯死,內(nèi)部徹底朽爛干凈的老松樹、楊樹干里,發(fā)現(xiàn)各種各樣的蜂巢。
每次他都能整老多蜂蜜回去,比從超市買的那些昂貴的調(diào)和蜂蜜香、甜多了~
……
這窩群新分家的蜜蜂,在松柏樹林子里找來找去,最終相中了這個早已廢棄,從里到外都已經(jīng)是空空蕩蕩的洞穴。
隨著蜂王落足,織出一個小小的蜂巢疙瘩,也就是蜂巢基出來,這窩自老狐貍嶺而來的蜂蜜,也就在這個一米多深的洞穴里,正式安營扎寨了。
幾天過后,一個麻雀雖小,但五臟俱全的微型蜂巢,就出現(xiàn)在了洞穴里。
之后就是簡單而又重復的繁殖、采蜜、擴巢,將微型巢穴一步步擴張成為大型蜂巢的過程。
不要覺得這是在瞎掰,蜜蜂選巢怎么會這么隨意,咋可能見著個洞就往里頭鉆。
但事實確實就是如此。
以前胡大海見過那些專程驅(qū)車好幾百里,來國際狩獵公園放蜂,或者抓野蜂的蜂農(nóng)。
都是拿個皮桶丟到蜜蜂群經(jīng)常出沒的地方就不用管了。
過上個幾天再回來,就會發(fā)現(xiàn)桶里頭已經(jīng)筑好了三四層的蜂巢,以及儲存了一小部分的蜂蜜。
就是這么簡單。
再者就是這個黑熊掏出來的洞穴,說實話,在胡大海所見過的蜜蜂窩里頭,地理位置和環(huán)境啥的,已經(jīng)算是非常好的了。
不能說是大別墅吧,也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大平層了。
像這種深入地底的洞穴,不僅能遮風避雨,而且由于處在斜坡地的原因,蜂巢還能長期保持一個相對來說非常穩(wěn)定的恒溫狀態(tài),十分難得。
非常有利于新分窩的蜜蜂快速繁衍、以及壯大自身種群。
如果實在難以理解的話,也可以套用一句古話,那就是“飽暖思那啥”。
都是一個道理,在這方面兒人和動物都一樣。
照這樣繼續(xù)下去,事情的發(fā)展過程,以及結(jié)局,一定是蜂巢越來越大,蜜蜂越來越多。
直到某一天,那只地主大公黑熊覓食時再次路過,將這個新刷新出來的,金色傳說品質(zhì)小零食,欣喜若狂的收入肚囊子中。
但很顯然,事情不是這么發(fā)展的。
這群原本日子過的紅紅火火的蜜蜂,后來由于某種特殊原因,丟下這些好不容易才積攢下來的蜂蜜,以及數(shù)不勝數(shù),數(shù)量龐大的幼蟲后代,竟然集體棄巢而去了。
會是因為什么呢?
胡大海把目光投向了一旁正在低聲嘟囔,同時小心翼翼挑蜂巢蜜里頭的黑螞蟻的瘦子。
原因其實很簡單。
那自然是因為這洞穴里,又來了一窩新螞蟻。
說起來,螞蟻和蜜蜂,這兩個也算是相愛相殺的老冤家了。
一個是老愛挑螞蟻住過的廢棄洞穴住。
一個是老愛追著蜜蜂咬,偷完蜜就攆著蜜蜂啃,仗著自己皮糙肉厚和數(shù)量眾多,在蜜蜂巢里頭那是橫行霸道,來去無阻。
蜜蜂還拿這玩意兒沒辦法。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排又一排的黑螞蟻,把它們辛辛苦苦才攢下來的蜂蜜通通運走。
本來是兩種水火不能相交的生物,可一到了冬天,東北這凜冽的白毛風一吹,這倆貨又會抱團取暖,躲在一個洞穴里頭貓冬,秋毫不犯。
就好像鄰居似的,變的相安無事起來。
一直貓到開春兒,天氣轉(zhuǎn)暖后,這倆貨才又會不分你死我活的干起仗來。
就很神奇。
……
這窩蜜蜂逐漸繁殖起來,儲藏好蜂蜜后,周圍的的黑螞蟻,自然也就聞著味兒過來了。
東北黑螞蟻,瞅見蜜蜂巢,那主打的就是一個上去就干,絕對時刻牢記“你勞動,你屯糧,你家就是我糧倉”這十三個大字兒方針。
它們可不會有一點兒不好意思,那是真不拿自個兒當外人兒,直接找著最甜的蜜,就開始吆五喝六的往自家搬。
有工蜂上來阻攔,用口器咬、用翅膀扇它們,它們就會立刻團結(jié)一心,一致對外,三五成群的往蜜蜂身上爬,同時反咬回去。
可別小瞧黑螞蟻。
這玩意兒咬技相當狠,再加上嘴巴里頭會分泌蟻酸,咬到人身上,那就是一個小紅疙瘩,奇癢無比。
人都這樣,就更別提小蜜蜂兒了,這東西完全遭不住蟻群的蟻海攻擊戰(zhàn)術。
十來只工蟻,就能把一只小蜜蜂兒給打的落荒而逃不敢歸巢,戰(zhàn)斗力非常的強悍。
這窩蜜蜂就是遭到了這樣的攻擊。
胡大海用屁眼子都能猜到,這群黑螞蟻去搶蜂蜜時,絕對是直搗黃龍,直勾勾奔著那最新鮮的蜂蜜就去了。
然后八成是蜂王也在哪兒,然后就悲催的被蟻群給襲擊了。
蜂王受驚,飛離巢穴之后,整個蜜蜂巢內(nèi)就會立刻陷入停擺狀態(tài),方寸大亂。
此時一大部分蜜蜂,會追著蜂王的信息素而去,主動跟隨蜂王離巢,烏泱泱的落在周圍的樹葉子、樹干子底下,或者是潮濕陰暗的石壁處。
倘若只是這樣也就罷了。
留巢的工蜂們會主動去改變蛹巢結(jié)構(gòu),從還未出蛹的后代里,挑選出一批來喂食蜂王漿,精心培養(yǎng)它們長大。
直到其中一只最先破蛹而出,成為新的蜂王,接管整個蜂巢。
但那是最理想的狀態(tài)。
而且這個過程最快最快,也需要兩到三天的時間。
黑螞蟻們,可不會在一旁干站著,等你們把蜂王養(yǎng)出來之后再來搬蜜。
它們只會誰擋著就咬誰,直到把滿巢穴的蜂蜜通通搬走為止。
但蜂巢何其大也。
就是讓螞蟻晝夜不停的搬,給它一個月時間,它也不可能搬的空。
但螞蟻又顯然不是那種吃飽了就會走的動物,它們也是一根兒筋,發(fā)現(xiàn)了食物,那必須要全部搬走了以后,方才會大搖大擺的離開。
但這樣,就又會造成一個新的問題。
那就是一個為了保護蜂王順利降生,全力阻攔螞蟻搬蜜。
一個則是你敢攔我就敢干你。
但螞蟻的數(shù)量和戰(zhàn)斗力,又豈是這些本就剩余不多的工蜂所能攔得住的。
最多也就半天時間,這些留下來的工蜂,就被螞蟻們打的是落荒而逃,紛紛振翅遠離了自己賴以生存的巢穴。
而螞蟻們,則可以無所顧忌的把蜜蜂們辛辛苦苦攢下來的蜂蜜,全部搬回自己的巢穴了。
這時候肯定有人要問了。
那蜂巢里不是還有可以進化成蜂王的幼蟲嗎?
它們出來以后,是不是就可以重新帶領其他工蜂,將蜂巢給重新奪回來?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蜂蛹里的幼蟲,想要蛻變成為蜂王,那必須得一直吃蜂王漿長大才行。
沒這東西,幼蟲是無法進化成蜂王的。
而蜂王漿,是由工蜂的蜂王腺和上顎腺混合產(chǎn)生的。
沒有工蜂親自喂養(yǎng),只吃那些普通蜂蜜,幼蟲從巢房內(nèi)出來,最終也只能成為工蜂。
然而這個時候,別說工蜂了。
就是其他的蜂種,也早就被螞蟻群給驅(qū)逐了個一干二凈。
至于那些趕在后頭出生的工蜂,一出巢房,等待它們的那就只剩下兩個結(jié)果。
要么被蟻群蜂擁而來當場咬死,成為人家的優(yōu)質(zhì)蛋白,要么就是倉皇逃竄,最終被活生生餓死在洞穴外頭。
這就是為什么,胡大海和瘦子倆人兒挖到的蜂巢,里頭只有蜂蜜和黑螞蟻,而沒有蜜蜂的原因。
當然,事情也并非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
通過觀察蜂巢內(nèi)蜂蜜的新鮮程度,以及保存數(shù)量。
可以明確看出,蜜蜂們被螞蟻趕走這事兒,距離此時此刻,時間跨度絕對不超過三兩天。
再結(jié)合外頭的棕熊和黑熊的打斗痕跡,后面發(fā)生的事兒,自然也就十分清晰了。
……
就在螞蟻們覺得萬事大吉,可以享受戰(zhàn)利品時,一個黢黑的龐然大物突然出現(xiàn)了。
也許是閑逛,也許是肚子餓了在到處覓食,亦或者只是單純的巡視領地。
松柏樹林的絕對王者,地主大公黑熊,這時候再次出現(xiàn)在了這片區(qū)域。
黑熊的嗅覺那是相當敏銳的。
它早在一兩百米外,就嗅到了蜂蜜那獨特的香甜氣息,抽著鼻子就急吼吼的一路奔跑了過來。
再然后,就是它在準備掏蜂蜜的時候,被同樣聞味兒而來的烏蘇里大棕熊給襲擊了。
……
“要這樣推測,那確實前后都能連貫起來。”
“聽著也確實像這么一回事兒。”
瘦子贊同的點了點頭,不過還是有些不解的指了指旁邊的老松樹。
“咱們目前唯一不能解釋的。”
“就是一只被先手偷襲,受傷極其嚴重的黑熊,是怎么從一只強壯而又健康的人熊手底下逃出去的。”
“而且它甚至還有時間爬到樹干高處躲著。”
胡大海苦思冥想,但最終也只是搖搖頭,嘖嘖的嘆息了幾口,跟瘦子聳了聳肩,倆手一攤,表示他自己也想不到原因。
周圍環(huán)境所提供的線索實在有限,目前也只支持他推斷到這里。
其他的想法已經(jīng)不是推斷,而是猜測了,不提也罷。
“算了,想不明白就想不明白唄。”
“管那么老多干啥。”
“只要能把這八片兒蜂蜜帶走就行。”
瘦子倒是十分豁達,把最后一塊兒巢心蜜上頭的黑螞蟻挑干凈后,就美滋滋的將其全部收進了麻袋里,跟背著個寶貝疙瘩似的,興高采烈的將其背在了自個兒后背上。
“你小心點兒,別把蜂巢給擠破嘍。”
“不然流你一脊背蜂蜜,人家看見了,還以為你竄稀沒憋住,崩了自己一褲兜兒呢~”
胡大海揶揄的打趣道。
“那是不可能的。”
“我這么穩(wěn)當?shù)娜藘海赡芨沙瞿欠N事兒來~”
瘦子嘿嘿一笑,又朝胡大海問道:
“哥。”
“你說咱這一兜子蜂蜜,是賣了換錢兒好,還是拿回去給家里人兒吃好?”
蜂蜜拿回去吃很養(yǎng)人,賣錢也能小掙一筆,兩個選擇都很不錯。
瘦子一時間也很是糾結(jié)。
“對半兒分唄。”
“自己那半想咋處理就咋處理。”
“我反正是打算拿回家給趙月月和我爸我媽吃。”
“你也知道,他倆身體一直不是很好,尤其我爸,之前還賣過血,這好不容易整點兒好東西,我肯定得先拿回去給他們補補。”
胡大海擺擺手,頗不在意的回答道。
其實主要還是因為這窩蜂蜜沒多少。
別看他倆足足從洞穴里頭取出來了八片兒蜂巢蜜,但加起來,估計也就堪堪十斤不到。
即便是拿最高的市場價格來算,也就只能賣個十來塊錢兒。
在別人眼里,這或許已經(jīng)是一筆巨款了,但在胡大海這兒,真不是個啥。
有那專程去賣蜂蜜的空,真不如多進山轉(zhuǎn)悠轉(zhuǎn)悠,興許轉(zhuǎn)頭就能打到只更值錢的獵物。
對比這些蜂蜜,他其實更在乎的是那窩被螞蟻驅(qū)趕走的蜜蜂。
那玩意兒,才是真正價值連城的東西。
他和瘦子采的這窩蜂蜜,他嘗過了,也確定了,全部都是純度極高的椴樹蜂蜜。
這就說明,這是窩只采椴樹蜜的特殊蜂群。
這種蜂自己培養(yǎng)都難上加難,極其耗費時間和精力,效果還不一定好,更別提野生的了。
這絕對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寶貝。
想要這里,胡大海不僅就暗嘆了一聲,心里那叫一個不是滋味。
他要是早幾天來這里就好了,就是拼著被蟄的風險,他也要把這窩蜂連巢帶蜜一起整回家里去。
可惜他來晚了。
莫說蜂群了,這會兒就連只工蜂他都找不著了。
胡大海不死心的又在周圍兜了好幾圈兒,希望能柳暗花明,有所發(fā)現(xiàn)。
結(jié)果除了零星看到了幾只已經(jīng)死的透透了的小蜜蜂以外,他依舊是一無所獲。
“算了,不找了。”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大不了以后去老狐貍嶺抓唄。”
胡大海寬慰了自己幾句,而后就果斷放棄了搜索。
略微休息了幾分鐘,收拾一下心情后,他就帶著瘦子原路折返,繼續(xù)朝著莽草甸子一路走去。
鉆過荊棘叢,爬過丘陵山坡。
胡大海和瘦子倆人兒,帶著三條狗,總算是氣喘吁吁的回到了此前離開時的路口。
瘦子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臉上倒是喜氣洋洋的。
這還沒到莽草甸子呢,他們就已經(jīng)不費吹灰之力的收獲了好幾斤蜂蜜。
這絕對是個好兆頭。
待會兒到了莽草甸子,說不定能遇上更多好東西!
這個說法可不是空穴來風。
獵人上山,最忌諱的就是漫山遍野的跑,但卻什么東西都遇不上。
行話這叫“沖了煞”。
也就是霉運當頭的意思。
可如果你進山,還沒走兩步,或者是還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結(jié)果就已經(jīng)得了不少其他收獲,那就叫“開了門兒”。
“開了門兒”,即鴻運當頭的意思。
說明你今兒個運氣好,挑對時候進山了。
以前的獵人們比較迷信,進山前那都是要凈身、沐浴的。
而且當天還要點香擎蠟燭,對著神像專門算上幾卦,看看日子究竟適不適合進山。
拜神像,拜的是獵神張五郎或者二郎顯圣真君。
也就是大名鼎鼎的玉帝外甥,砍老表狂魔,楊戩。
自古以來,獵人中便有南拜五郎,北拜楊戩的說法兒。
五郎,指的是獵神張五郎,正兒八經(jīng)的眉山草頭神。
據(jù)說此人是在眉山學成道法,后南下湖廣平虎患時,抱著吃人的吊睛白額大蟲雙雙墜下懸崖而亡。
玉帝感其勇武,死后便封其為“獵神”。
后世獵人想要進山順利,想要多打到獵物,那就必須在進山前,以黃紙書張五郎三個大字兒,然后點香上供新鮮瓜果才行。
這叫做“安梅山”。
而拜楊戩的原因就簡單多了,單純是因為他身邊兒帶著條狗,又有好幾個義同生死的兄弟的原因。
楊戩的哮天犬,原型就是極擅獵兔的細狗。
而那幾個同生共死,義薄云天的梅山兄弟,也和打圍時,需要精誠配合,無條件相信隊友的獵人團體極為相似。
因此民間拜楊戩的獵人也不少。
像林區(qū)這塊兒,就是以拜楊戩為主。
馬大爺家里就有個陶的真君像,臟兮兮的,據(jù)他說所,以前進山的時候他可沒少拜那玩意兒。
該說不說,那幾年他也確實是混的風生水起的,前前后后收拾了不少獵物。
他家里那輛除了鈴兒不響,剩下哪兒都響的自行車,就是那時候買回來的,媳婦兒也是那時候娶進門兒的。
不過后來隨著政策的宣傳和時代變化,這些東西也通通被打成了牛鬼蛇神。
馬大爺也自那時起,就再也沒拜過真君像,自己更是放下槍,極少進山打獵了,而是轉(zhuǎn)頭過起了耕田種地的悠閑農(nóng)民生活。
只有屯子遭害了,或是人家實在缺人手,特別需要他去幫忙的時候,他才會重操舊業(yè),再扛獵槍。
當然,胡大海對這些東西是一點兒不信的。
老獵人們平時還說進山前一晚最好不要行房事呢。
說是行了房事會有損自身氣運,打獵的時候容易打不中獵物,或是早早的就會被獵物發(fā)現(xiàn),逃之夭夭。
傳的神乎其神的,不少獵人都深信不疑。
但他可遵守不了一點兒,主打的就是一個興致上來了,那就必須荷槍實彈的干上一仗。
不整個彈盡糧絕,不整個傾囊相授,他都不帶停一下的,哪次不是精疲力盡,骨軟神疲之后方才肯罷休。
然后第二天上了山,那是槍照打,獵物照殺,就沒怎么空手回來過~
只能說這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完全不必那么放在心上。
而像今天這樣,還沒到目的地,就已經(jīng)有了不少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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