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鹿梨按時起床，帶著早飯繼續找季禮去了。

        兩人坐在出租車上，鹿梨吃著老媽做的芝麻南瓜餅，看看窗外還沒有完全亮起來但是已經清晰的天空，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踏實感。

        回到這個世界已經有一個多月快兩個月了，鹿梨剛開始一直有一種不敢完全放心的感覺。

        但是隨著冬天的來臨，她養成了早睡早起的習慣。可能不到十點她就睡覺去了，有時候作業還沒寫完，但是困意已經來了，所以她就會早上五點左右起床。

        那時候拉開窗簾世界還是一片漆黑，鹿梨坐在書桌前伸伸懶腰，然后投入到還沒完成的作業或者一些自己買的課外習題中。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天空也慢慢亮起來。

        當第一縷細碎的光亮從窗外偷偷溜進來，鹿梨就有了一種真實的感覺。然后慢慢的整片天空泛起魚肚白，這時候鹿梨偶爾轉頭看一眼窗外，才會有完全屬于這個世界的歸屬感。

        這邊季禮咬了一口南瓜餅，頓時覺得人生圓滿了。

        他其實非常喜歡天然的食物的，而鹿媽做的這個南瓜餅完全是他的取向狙擊。

        南瓜餅并沒有放糖，一入口就是南瓜本身的香甜。加上做餅的面粉里夾雜了些糯米粉，所以整個餅吃起來格外軟糯彈牙。

        偶爾咬到上面撒的芝麻，有一種并不會膩的油香，霎時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治愈了。

        季禮看著鹿梨一鼓一鼓的腮幫子，想了想說：“小梨，寒假你的作息大概是什么樣？到時候我可以找咱倆都空閑的時間，我們可以一起學習。”

        鹿梨原本還擔心自己要是一個人寫作業可能會想偷懶，但如果要是和學神一起，不僅可以問題，寫起作業來應該也會更加集中一點。

        于是她轉過頭看向季禮：“我打算還是按上學的時間來，就是早上八點開始，中午十二點吃飯，之后午休一下，下午兩點再開始到六點。然后晚上就看看書之類。”

        季禮聽著小姑娘充實的安排，笑著說：“行，我們小梨超級自律。”然后想了想又說：“我昨天想了一下，我們只有半個月的假期。如果都把問題集中在后面也不一定能很好解決。正好我們補課也沒有晚自習，那放學后我上來和你一起寫作業吧，你當天有問題的部分我也可以直接給你解決了。這樣效率比較高。”

        鹿梨聽到季禮的安排，忍不住開心道：“學神，你也太好了！”她拉著季禮的袖子，“那這樣你要不晚上直接到我家來吃飯吧！不要不好意思，不要拒絕我，不然我真的過意不去。”一邊說著，一邊可憐巴巴的看著他。

        “好啊。”季禮滿意地笑了，發自肺腑地感慨道：“那其實是我占便宜了，畢竟你們家的飯真的太好吃了。”

        讓他擔心許久的事終于解決，季禮一雙桃花眼里盈滿了名為希望的光亮。

        昨天季禮回到家，看到在做飯的季母，在心里默默為廚房喊冤。

        “老媽，你今天怎么想到要做飯？”季禮把書包放下，走到廚房里，看著鍋里要黑不黑、要綠不綠的不明糊狀物體，頓時改成了在心里為自己祈禱。“老爸沒回來嗎？一般不都是他回來做飯嗎？”

        “你爸已經回來了，現在在書房看財經雜志呢。”季媽拿著鏟子慢慢撥著鍋里的飯，“今天我想要展示一下新學的菜，就把你爸趕出廚房了！省得他在我旁邊不停念叨。”

        “哦，這樣啊。”季禮看著季媽躍躍欲試的神色，知道攔不住了。

        他默默退了出去，走到書房。季父果然在看財經雜志。

        “回來啦。”季父看著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兒子，忍不住說：“看到你媽做的飯了？”

        季禮點點頭，有些面露苦色。“你也不攔著點媽。”

        “你媽是我能攔住的嗎？我下班一回來，她就已經在廚房了！”季父頭疼地想到剛剛的場景，“然后非說自己今天的水平有進步，一定要展示一下。我說怕她累著，我會心疼；結果你媽非說我不相信她，于是就把我趕到書房了。”

        季禮沒什么話可說了，老媽這明顯是不做不罷休了。他只能也拿了本財經雜志，坐在季父對面看了起來。

        “我覺得你媽可能又是被你舅媽刺激的。”季父想了想，“那天我倆一起回姥姥家，你舅媽和舅舅也在。舅媽一見你媽媽就說她又胖了一點，還問是不是我做的飯太好吃，把你媽一個大舞蹈家都喂胖了。”

        說著，季父扶著額角，語氣有些無奈但又夾雜著寵溺。“你還不知道你媽這個人嗎？一把年紀最愛臭美，還一直是當年那個嚷嚷著要減肥的小女孩呢！不過她的職業確實也特殊，然后一回家就給我說以后要自己做飯，今晚就先拿咱兩練手。”

        季禮翻著書，也無奈極了。“那怎么辦？她今天做的大概又是西蘭花燉茄子，這要讓我天天吃……我擔心可能老媽還沒瘦我就先失去了生命體征。”

        “沒事”，季父拍了拍季禮的肩膀，想到了什么，說：“今天我下班回來的時候遇到了樓上鹿家爸媽，他們很熱情邀請你寒假多去他們家吃飯，我覺著你和樓上小姑娘也差不多大，可以一起寫寫作業。剛好現在你媽開始嚯嚯廚房了，你之后寒假可以去他們家吃晚飯。”

        “這樣也不太好吧，老麻煩人家。”季禮看著季父，他已經能想到自己這個狡猾的老爸肯定是想要把他支出去和老媽多一點二人世界。不過他也沒有點破，畢竟鹿家的飯是真的太好吃了，而且還可以天天看到鹿梨，他當然想去了。

        憑著僅剩的一點良心，又問：“那我媽這里怎么辦？”

        “沒事，你媽這邊有我在呢。還有你要是覺得過意不去就去多輸出點智力財富，多幫助幫助那個小姑娘。”季父拍了拍兒子肩膀，轉念想了想又說：“但是我覺得那個小姑娘自己就很厲害，可能還不需要你幫呢。”自己的兒子，季父最了解不過了。

        他長這么大，什么時候對一個女孩這么上心過。又是一起陪游泳，又是輔導功課，又是一起上學的。

        記得季禮剛上初三的時候，在一個飯局上季父朋友家的女兒說想要和他一起上學來著。當時問季禮意見，季禮一本正經地說：“叔叔，我爸一直說我不聰明，初三功課忙我怕自己跟不上。但是我爸相信天道酬勤、勤能補拙，讓我每天都要早走三十分鐘。妹妹才初一還是得休息好，跟我一起上學就太辛苦了。”

        那一刻，季父多年的好友拍著他的肩膀說：“老季，你對孩子要求也太嚴格了！”。而朋友家的小姑娘一臉星星眼的看著那個其實怕麻煩的家伙。突然間季父就明白了自己老婆平常的“綠茶”是什么感覺。

        雖然他時常覺得季禮和自己比起來是有點笨，但什么時候見他提前三十分鐘走過？每天在學校就把作業寫完了，回來看看書，家長會也沒有什么懸念。讓他這個老爸當地一點體驗感都沒有。

        所以，結合種種反常情況來說，這小子肯定是看上人家了！

        “我當年可是把你媽媽迷得不要不要的，現在看來你還是不行啊。”季父看著兒子，得瑟地說。

        “還有，雖然我不限制你早戀，但是你一定要看人家女孩子的意愿。之后談戀愛了，別仗著你爸我給你的這張帥臉，就亂來讓人家傷心，一定要保護好人家女孩子。”季父說著敲了敲兒子的腦袋，又說：“我們老季家向來都是從一而終，你要是打破了這個傳統，就把你逐出家門！”

        季禮看著老爸這幅厚臉皮的樣子，頗為無奈。“你把你兒子想成什么人了？”

        然后在季母叫他們出來吃飯時，又給了季父“致命一擊”。季禮裝作突然想起來的樣子，慢悠悠地說：“還有老爸，我怎么記得老媽說當年你愛她愛得死去活來的，她當時還以為你是個‘戀愛腦’呢！”

        季父臉色一變，這邊季禮又說：“好像當時為了不讓情敵看我媽演出，還連續把五場演出全包了。唉，創業初期的小青年，只能省吃儉用一個月，辛辛苦苦攢的……”

        話還沒說完，季父老臉一紅，勾著兒子肩膀，捂著他的嘴，“噓！這是我對你媽媽愛的見證，我倆知道就行了，別說出來。”

        兩人哥倆好地走到飯桌前，艱難地吃完了季母做的那頓西蘭花燉茄子。

        晚上季禮輾轉反側思考了許久，決定還是厚著臉皮去鹿梨家蹭飯吃吧。畢竟在他媽放棄做飯之前的這段時間里，還是生命安全重要一點……

        到了學校，一起經過年級大榜時，鹿梨停下來仔細看了看。

        自己的閨蜜林音正好是年級第30名。小王學霸是年級第3，他的好兄弟小李同學是年級第5，沈一成還是他們那個競賽班的第一名，少年的語文成績雖然有點拉跨，但是耐不住化學成績格外高。他們班考試只按化學成績排名，用的化學卷子也是老師自己出的超難奧賽卷。

        這回期末可能題比較簡單，所以同分數段的人超級多。年級前200名的學生成績咬的非常緊。幾乎從第30名起，差一分就差了好幾十號人，鹿梨已經能隱約感受到來自學霸的壓迫感了。

        看完初二，鹿梨又看了看初三的榜。初三的年級第一還是季禮，以接近滿分的絕對優勢，拉開了第二名30多分，光榮榜上還是上次她看到的那張一眼讓人驚艷照片。

        她看了看照片，又轉過頭看看季禮。

        “嗯哼？”季禮也和鹿梨一塊看著排名，感受到來自小姑娘的視線，挑挑眉。“還是覺得我本人好看？”

        “學神，其實你有時候不要說話人設才可能會保持住。”鹿梨對旁邊這個自戀的人有些無語。

        和季禮相處越久就越發現他身上的多樣性，有時候溫柔的像個鄰家哥哥、有時候又帶著少年人的稚氣、還偶爾會暴露自己幼稚又帶著自戀的一面。不過正是這些不同的樣子，讓季禮在鹿梨眼中更加立體和完整。鹿梨其實還有點小開心，因為自己發現了和別人面前不一樣的季禮，這應該也算是一種獨特吧。

        “不過確實，”鹿梨摸摸下巴，又轉頭看了看旁邊的季禮，“你本人可比照片上好看多了。光看照片有一種你離我很遠的感覺，是那種永遠不會有交集的樣子。”

        “就當鹿老板是在夸我吧。”季禮耳尖已經染上了淡淡的粉紅，想到小姑娘的話，又說：“誰說照片上我看起來遙遠了，你仔細看，我的眼睛里是不是映著五個大字？”

        “啊？什么？”鹿梨真的以為季禮這張照片有什么秘密，還特地湊近了去看他的眼睛。照片上少年的眼眸像墨色的清潭，好像也帶著吸引人的魔力。

        季禮看著小姑娘幾乎都快貼到照片上面的樣子，忍不住彎了彎唇，“你仔細看看，是不是寫……”他故意拖長了聲音，又停頓了片刻，嗓音含笑：“‘你個大色迷’。這五個大字”

        季禮話音剛落，鹿梨立刻像彈簧一樣直起身，幽怨地轉過頭。

        正打算說些什么，看到身后的人突然愣住了。

        季禮剛好站在晨光里，陽光好像格外偏愛他。

        冬日剛出來的太陽把僅有的一點橘色光亮從他左側灑下來，將他的半邊身子都照得好像發著光亮。

        明明大家都穿著學校的冬季沖鋒衣，他卻顯得格外身高腿長，帶著校徽的黑色的夾克衫在他身上好像是什么大牌一樣。這個年紀仿佛根本感受不到寒冷的氣息，他校服的里面是一件純白的衛衣，將季禮整個人襯得好像枝頭最高的那一點積雪，純凈卻迷人。

        少年人笑得開懷，甚至都微微彎了彎腰，好像因為惡作劇成功而格外開心，整個人散發著抑制不住的少年感。一雙桃花眼完全瞇起來，臉上的貓紋更加明顯，小虎牙也都露了出來，和那種吃了小魚干而快樂的波斯貓簡直一模一樣。

        美色果然誘人，頂級的美色更是如此。

        鹿梨看著他，也忍不住笑了，一邊向前走一邊說：“如果是這樣，那這張照片就有點自戀了，其實相比它……”

        少女賣了個關子，聽著身后跟上來的腳步，飛快地轉過身，看著季禮的眼睛，兩人四目相對，她繼續說道：“當然我更喜歡直接看你呀！”說完便轉過頭，徑直向教學樓走去。

        再怎么說季禮也只是個初三生，鹿梨就不相信她一個有兩世經驗的人會被一個初三生給取笑。

        季禮也愣了一下，不過看到前面已經走向教學樓的少女，還是加快了步伐。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現在胸膛里這顆心臟跳得有多快。

        剛剛轉過來的鹿梨，整張臉沐浴在晨光里，皮膚白的發亮，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季禮甚至能看清楚她臉上細小的絨毛。

        那瞬間，季禮都能感覺到自己心跳飆升，血管里的血液都快沸騰起來了。少女轉過身后，他嘴角上揚的弧度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太陽一點點升起，微薄的光亮也一點點灑滿校園。

        偶爾幾只麻雀蹦來蹦去，啾啾的叫著，前幾天下的雪也融化的差不多了，銀杏樹的枝頭還停留著幾處銀白。

        慢慢地學生都來了，走走停停，校園也變得熱鬧起來，彰顯著屬于青春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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