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完是周四，之后的三天鹿梨每天的生活大致就是在寫作業(yè)、練琴和運動之間切換。天氣慢慢變得炎熱起來，去游泳館的人也變多了，不能再像之前一樣肆無忌憚地從頭游到尾了。對于學習這一方面，在邢老師和她談過以及自己的思考之后，她覺得還是得付出更多的努力。

        周一所有初二初一的學生都繼續(xù)回到學校開始上課了，但他們還沒有統(tǒng)一搬教室，一方面老師考慮到之后剩余的上課時間，另一方面初三的教室還沒有完全整理好，所以他們還是暫時在自己的教室里上課。離期末考試還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鹿梨恨不得把每天的時間分成兩份用。她既想兼顧練琴和學習，又想抽出時間多鍛煉一點，所以她的生活更加忙碌和充實了。現(xiàn)在的作業(yè)量確實每天增大了許多，可以說是他們剛上初二的一倍。所以鹿梨為了能在學校寫完所有作業(yè)，她不得不再次壓縮自己的吃飯休息時間。班里的學習氛圍也濃重了許多，大家好像都漸漸明白了中考的重要性。

        之前鹿梨下課還會和林音他們打鬧聊天，現(xiàn)在緊湊的課程和嚴重減少的睡眠時間讓大家?guī)缀跻幌抡n就趴在桌子上休息了，或者去走廊接杯水。鹿梨則把中午吃飯的時間壓縮到十五分鐘，不再去食堂而是用一罐奶或者一塊面包代替掉。這樣在下午吃晚飯的時候她跑步逐漸變得吃力起來，就是感覺不到力量的那種，所以她放慢了跑步速度，延長時間在晚自習前十分鐘回到教室，準備上課。

        這種模式下，鹿梨漸漸的又瘦了，關鍵是她自己并沒有察覺。這種模式下，她才能努力地在學校完成所有家庭作業(yè)，然后回家練半小時琴，早上再按之前的時間早起做一些課外習題。越是忙碌，她就越覺得季禮更加厲害，他能游刃有余地一直保持第一的同時做更多事情。

        期末考試在六月末進行，剛好鹿梨考完的那天季禮的中考成績也可以查了。按理來說是晚上十二點就可以看到了，但是季禮讓她放心睡覺，他明天早上起來再查，反正考都考完了，查不查成績又不會改變。

        第二天早上季禮也沒有等到查成績的時候，因為在七點半的時候就被客廳電話鈴聲吵醒了。班主任格外激動地告訴季禮他差十五分就全部滿分了，是他們清溪市近五年來中考成績最高的狀元。季禮問了所有科目成績之后，被邀請三天后去學校演講，剛好到時初一初二學生都會來領取期末成績和一些暑假安排。

        季禮答應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告訴鹿梨，其實他自從中考完就沒和鹿梨見過面，他被季父回了奶奶家，輔導一個小侄子小學奧數(shù)，所以兩人幾乎都是電話聯(lián)系。

        鹿梨聽到季禮不僅是中考狀元還將近十五分滿分之后激動極了，在她看來季禮是真的應該得到這個分數(shù)，但又不免為此震驚。

        “你竟然只有語文和政史扣分？！那就是說其他都是滿分嘍？”鹿梨街接到季禮電話，又忍不住問道。

        “也不用這么震驚，中考的題是真的基礎題比較多，數(shù)理化比我們平常考試的簡單多了。”季禮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

        “那你什么時候回來呢？按以往慣例學校應該早就想要你來給我們做演講了吧。”鹿梨夾著電話給自己的多肉澆水，剛考完試她不太想學習。

        “下周一，你們領成績單那天。”季禮回答道。

        “好吧，期待下周一見哦！”之后他倆又簡單聊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

        鹿梨之后的三天在家里自己訂正了一下答案，估計了這次考試的成績，只能說大概會比第二次月考進步，她猜可能會是班里前三，年級一百左右。她把季禮的中考成績列在自己目標的最前方，之后又寫了自己之后的計劃。她打算初三之后把每次考試成績記錄下來，看一下自己到底能有多大進步。

        周一的早上，鹿梨拿著早餐去找季禮。

        “好久沒有和你一起坐車上學了，有點久的熟悉感。”鹿梨把早餐遞給他，兩人坐在出租車上感慨道。

        “確實，我格外思念你……家的早飯。”季禮滿意地揚起了嘴角。

        “好的吧，那你是不是已經(jīng)被清溪一中錄取了？那我之后就見不到你了。”鹿梨撇撇嘴角，有些失落。

        “是的班主任給我打完電話之后，清溪一中招生辦就給我打電話了。他們說只要我來上學，三年學費全免，每個月還有六百的補助定時打到我的發(fā)卡里。”季禮咬了一口三明治，又說：“也就一年，我在那里先幫你探探路。不過先不說這些，話又說回來，你是不是又瘦了？”他看著也啃著三明治的小姑娘，明顯她整個人又小了一圈，穿著短袖校服，肩膀格外單薄，腳踝的手腕的骨頭也有些明顯。

        “唔……可能，但其實我并沒有不好好吃飯。”鹿梨想了想，回答到。

        “你之后上初三，下午跑步可以不用每天一次，畢竟人的能量是有限的。”兩人下了車，并肩走在通往學校的小路上，路兩旁高大的樹木讓陽光碎成星星點點灑下，微微清風吹來，天氣還沒完全熱起來，正舒服地一塌糊涂。

        “我也這樣覺得，而且跑完太累了，上晚自習有時候會困。”鹿梨點點頭，也認同道。

        “嗯，你自己適當調整就好。行了，我要去老師辦公室了，你上樓吧。”季禮說完，朝辦公大樓走去。

        鹿梨則上樓到自己班級，一進教室就看到林音刷地一下抬頭，看著自己。

        鹿梨：“？”

        林音一下子撲過來，抱著鹿梨：“梨梨，你聽說了嗎，中考狀元在我們學校，這回只差十五分滿分！”

        鹿梨笑著說：“你猜是誰呢？”

        林音皺著眉說：“這我怎么能猜到，媒體說這位學生拒絕接受采訪，也拒絕提供照片。沒想到這人還挺有個性，和季禮那個習慣一模一樣……等等，不會……就是季禮吧？”

        鹿梨挑挑眉說道：“嗯哼，猜的很正確。”

        林音一下子放開鹿梨，失望地說：“好吧，這就沒意思了，還以為哪個黑馬超過他了呢。這回和沈一成打賭，我又輸了。”

        鹿梨看著閨蜜失望的樣子，不禁好笑地說：“不至于這么失望吧，學神不是一直很厲害嗎？”

        林音回到座位，說道：“當然我也一直知道他很厲害，我和沈一成打賭，他先選擇了季禮，所以我只能押在別人身上，都怪沈一成先我一步，這下我損失了兩天自由的暑假要去給他補習語文。”

        鹿梨揉揉她的腦袋，無奈地笑著回到座位。

        晨會鈴聲響起的時候，邢老師就已經(jīng)到教室里了。她先說了一下暑假事項，然后讓大家挨個上臺領成績條。

        這回暑假只有一個月，從今天也就是七月二號放到八月一號，之后一個月就要開始補課了。補課期間沒有晚自習，下午六點就放學了，所以大家也沒有太多抱怨，畢竟已經(jīng)是初三了。

        然后邢老師挨個按照學號念名字，讓大家來領成績條。成績條顧名思義，一個條形的紙第一行列了每科的成績和總分，第二行是你每科成績和總分對應的班級排名，第三行是年級排名。

        鹿梨這一個月付出了多少她自己心里有數(shù)，但是真正拿到成績條的那一刻也挺驚訝。她這回應該算是考得格外好，數(shù)學和理化進步幅度都挺大的，總分排在班級第三，年級第九十八。說實話，她覺得已經(jīng)挺好了，比第二次月考年級排名進步了10名左右。

        邢老師在離下課前說道：“考好的同學值得表揚，沒考好的同學也不要灰心。從下學期開始我們考試就要考初三所有知識了，到時候整體排名還會有一個很大幅度的變化。排在前面的同學繼續(xù)加油，我們都知道越靠前差距越小，要進步起來就更難。”

        她看著臺下的同學們，又說道：“還是那句話，你自己覺得滿意，不后悔就行。好了，大家去禮堂聽演講吧，今天中考狀元要來給大家做一次演講，認真聽啊，很有用的。”

        說完，大家就收拾東西，往大禮堂走去。路過樓下時，年級大榜已經(jīng)做好了，林音拉著她在那里看了一會。這回他們班第一仍然是她的同桌，王爭一同學；第二名是李卓與；然后是她；第四名是林音；第五名是之前成績中下游的一個同學，沒想到一下子進步這么多。

        “梨梨，你再努努力，把李卓與和王爭一都拉下來。”林音趴在鹿梨耳邊，悄悄給她說著。

        “這……有點困難啊，不過努努力應該可以。你呢？你不想超他們？”鹿梨開玩笑地說。

        “當然想，所以我會更努力的。但他們也確實很厲害，我們都加加油。主要要一直保持在年級前一百，才能進清溪一中。”林音把下巴搭在鹿梨肩上，半惆悵地說。

        “其實我不僅想保持在前一百，還想到那個程度。”鹿梨給林音指了一下年級第一的照片。

        “哇哦，你還挺有野心呀，小姑娘。”林音笑著開玩笑地說，她拉著鹿梨往大禮堂走，又說：“不過我覺得你一定可以，畢竟比你聰明的又沒你努力，比你努力的又沒你聰明。而且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永遠相信你。”

        “這么好，來，親一個。”鹿梨捏捏林音的臉蛋，看她嫌棄地躲開又笑了起來。

        倆人就這樣打鬧著找了一個第三排比較靠前的座位坐了下來。過了一會大家陸陸續(xù)續(xù)都來了。教導主任在演講臺上慷慨激昂地宣布了這次中考的喜訊，然后激動地說：“接下來，有請中考狀元季禮同學，來為我們做一個演講，大家歡迎！”

        在一片掌聲中，少年從第一排站起來，穿著制服校服，黑色的西裝西褲，身姿挺拔優(yōu)雅，走到演講臺前。他調整了一下話筒，微微斂著下頜，一手拿著話筒，一手放在演講臺上，整個人透著少年的清爽卻又格外高貴。

        鹿梨能聽到自從季禮站起來到走到演講臺的過程中，后面一排的同學都在驚嘆這學霸也太帥了吧。確實，他站在燈光里，整個人連頭發(fā)絲都像在發(fā)著光，冷白的膚色，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就連扣到最上面一顆的襯衫都看起來格外完美。

        季禮站在演講臺前等等禮堂差不多安靜了一些才抬起眼眸，一雙桃花眼認真地看著臺下的同學，微微勾唇，然后開口說道：“親愛的老師、學弟學妹們，大家好。我是畢業(yè)生季禮，很高興能來給大家做這次演講。”他說完，在掌聲中環(huán)顧了一下臺下的同學，那姿態(tài)真的很像一個成功的上位者。

        季禮看著臺下，緩緩開口說道：“其實我的學習方法和大家沒有什么不同，如果說一定有什么不一樣的，大概是我覺得自己更加認真和投入一點。我一直覺得，學習很少程度能變成快樂，如果你覺得現(xiàn)在的學習讓你超級快樂，那真的超級厲害，覺悟比我高多了。”

        臺下漸漸有同學大膽地說：“當然不快樂！”引起一片笑聲，整個禮堂氛圍也輕松不少。

        季禮也笑了，小虎牙也露了出來，他繼續(xù)說道：“看來我們差不多啊。那么在我看來，既然學習對我來說不是一件快樂地事，我就希望用更少的時間干最多的事，這樣我就有更多時間去做自己喜歡的事。”他說著，精準地和鹿梨地目光對上，片刻后移開。

        臺下同學們也認同地點頭，林音則歪過頭小聲問鹿梨：“梨梨，我有一個直覺，第六感告訴我你想考年級第一大概和季禮有很大的關系。是不是？”

        鹿梨和季禮對上目光后也愣了一下，聽到閨蜜這么問，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是的。我大概喜歡他。”

        林音激動地抓住鹿梨手腕，說：“那我覺得他肯定喜歡你，而且他不知道你喜歡他！”

        鹿梨有些不確定，說：“其實我能感覺到一點，但是還不是很確定。主要現(xiàn)在我想變得更好能配的上他。”

        林音想了一會，說道：“雖然不知道你怎么想，但在我心里你一直配的上。不過我超級支持你努力哦！”

        臺上季禮看到兩個小姑娘說著悄悄話，鹿梨還一副掩耳盜鈴怕被他抓住的樣子，有些寵溺又無奈地笑了笑，繼續(xù)說道：“所以我想告訴大家的就是，做一件事的時候就完全投入進去，這樣你一個小時完成的作業(yè)量可能比你坐在那里三心二意寫三個小時完成的作業(yè)量都多。”然后他又看著臺下的同學繼續(xù)說道：“那么在有了效率之后我所做的就是更加努力。我一直覺得努力比聰明更重要。當然我說的努力不是假裝學習然后玩手機的那種，而是真的想改變點什么的努力。”

        他環(huán)顧了一下臺下大家若有所思的樣子，然后看著鹿梨，繼續(xù)說：“比如我有一個很好的朋友，她想要減肥，然后給自己制定了一系列嚴苛的計劃，我們當時一起去游泳，兩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她真的是一刻不停，動作也盡量標準地游著。說實話，我真的很敬佩，因為到后來大家都累了的時候，她依舊不放松，寧愿少游幾個來回也要把動作做標準。最后結果當然很好，她很成功地達到了自己地目標。”

        下面的同學有些感嘆，有些若有所思。

        鹿梨看著季禮的眼睛，知道他在說自己，于是稍微歪了下頭，笑容的弧度更大了一些。

        季禮又說：“所以當你真的想做些什么的時候，那樣達成改變的努力才是真正的努力。當你開始努力的時候，一切的結果就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順其自然，理所應當，你會實現(xiàn)自己的目標。”頓了一下，他又笑著補充道：“當然是可以改變的目標，你想長出翅膀當然不行，不管再怎么努力也不行。”

        臺下發(fā)出一陣笑聲，有調皮的男生說：“我只是學習不好，又不是傻。”大家笑得更大聲了。

        臺上季禮也笑開了，少年眉眼彎彎，肆意張揚卻也溫柔迷人。他拿著話筒，說道：“看來大家都已經(jīng)理解了，那么最后我想說的就是，堅持下來，不要在還沒看到成果時放棄。我們不是因為有希望才努力，而是朝我們的目標拼命努力之后才看到希望。那么我今天的演講就到此結束了，謝謝大家。”

        在一片掌聲里，季禮向臺下鞠了一躬。然后教導主任上臺說道：“大家有什么問題或者想和學長一起討論的，都可以提出來。”看著臺下有些猶豫的學生又補充說：“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呀！同學們大膽問吧！”

        一個男生站起來說：“學長，你學習的時候會感到孤獨嗎？我經(jīng)常覺得好像沒有一起進步的同伴，自己學習有些孤獨。你有什么辦法嗎？”

        季禮一邊聽著那個男生的話，一邊輕輕點著頭，說道：“我覺得孤獨是每一個人都會遇到的事情，能在學習甚至成長的路上遇到志同道合的伙伴，本來就是一件幸運至極卻又不可強求的事情。如果你沒有遇到這樣的人，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我一直相信人本身是有能量的，你只要和自己做朋友，朝自己的目標前進，就會有相似的人被你吸引，慢慢來到你身邊。”

        男生點點頭，道謝之后坐了下來。又有一個女生提問：“學長，有時候我會很在意別人的看法，而錯過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我該怎么辦？”

        季禮思考了一下，說道：“這個問題，我可以用日本作家村上春樹的話回答你，‘那就是不管全世界所有人怎么說，我都認為自己的感受才是正確的。無論別人怎么看，我絕不打亂自己的節(jié)奏。喜歡的事自然可以堅持，不喜歡怎么也長久不了。我就是我，不是別人，這于我乃是一份重要資產(chǎn)。’所以勇敢的做自己，放輕松，我們又不是電影明星，普通人的生活沒有那么多觀眾，自己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后來又有幾個同學舉手提問，季禮一一回答。

        少年人在演講臺前低垂著眉眼，認真思考之后緩緩說出自己的想法，耐心又細致，溫柔又優(yōu)雅，有一種格外迷人的魅力。

        在掌聲和歡呼聲中，季禮結束了今天的演講。之后校長又上臺致辭，說了一些表彰決定和暑假注意事項之后，就正式放假了。

        季禮被教導主任留下來又聊了一會天，鹿梨在紫藤蘿下的長椅上坐著等他。

        同學們都走的差不多了，季禮才從辦公樓出來。他向鹿梨這里走來，少女背著書包坐在一片紫藤花下，她的頭發(fā)扎成了一個高馬尾，長度已經(jīng)到她的腰了。她最近真的又瘦了很多，脖頸纖細，背影單薄。露在長椅下的腳踝仿佛一個手就能捏住。季禮從后面拍了拍鹿梨肩膀，她轉過來，皮膚格外的白，唇色也變得有點淺，長長的睫毛眨啊眨的，鼻子好像更立體了一點，下頜線清晰明了。

        “走吧，發(fā)了獎金，請你吃飯。”他拉拉鹿梨的書包袋，示意她把書包給自己背。

        鹿梨把書包給他，笑著說：“哇，這就是學習的獎勵嗎？那我要吃好的。”

        季禮摸摸她的腦袋，背過書包說道：“可以，吃什么由你決定，我只管報銷。”

        鹿梨舔舔唇，帶著季禮一邊向前走一邊說：“我們去吃火鍋吧，饞了好久了，現(xiàn)在也中午了，我好想吃。”

        “可以！那你帶路。”

        鹿梨邊走邊說：“行，就在前面一站路左右的地方，有一家超好吃的火鍋店。然后吃完飯我們還可以步行回去，昨天剛下過雨，今天超級涼快，現(xiàn)在太陽也沒有很大，多好！”

        “好！走吧。”季禮看著小姑娘興奮的模樣，笑著跟在她身后，一起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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