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浩快步趕到小樓前，推開房門。

        只見屋內一片雜亂，地上有碎花瓶、茶碗、斷腿的椅子；墻上的書畫全都被撕下，畫軸折成數段；墻上還有血跡，似是曾有過一番頗為劇烈的搏斗。

        上官浩一顆心提到嗓子眼，急忙沖上二樓去。

        樓上是臥室，更是一片狼籍。到處被翻得亂七八糟，床上的被子都扔到了地下，露出了木質的床面。

        他暗自想道：一定是有人在找尋什么東西，會是什么東西呢？

        在二進院里，并沒有見到任何一個人。

        上官浩帶著幾分疑惑和期盼，飛快地奔向前院。

        前院兩邊的廂房里平常住著的是上官府的家仆。

        此刻的前院，卻已經變成了屠宰場一般，上官府里的家丁和仆人，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全無生氣。

        上官浩定了定神，慢慢往大廳走去。

        大廳里面不斷跳動著的燭光顯得陰冷而詭異。

        上官浩剛一邁進大廳，不由被映入眼簾的景狀驚呆了。

        大廳中到處是都殘肢斷臂，太師椅邊躺著一個渾身血跡斑斑年輕人，兩手被反綁住，淡藍色的長衫撕得破爛不堪。

        “大哥……”，上官浩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大哥上官瀚。

        只見上官瀚的臉已被利刃所毀傷，依稀能辯出本來的模樣，全身上下都是帶著血漬的傷痕，似是受過極慘的酷刑。

        上官浩努力控制著自己悲痛的情緒。

        忽然，他想起了父親，急忙站起身在院子里面仔細尋找。

        他在地上發現了一串一直延伸到偏房的血跡，那是老家人上官忠的住處。

        房門，虛掩著。

        上官浩急忙沖過去，猛地推開房門。

        只見上官遠躺在上官忠的床上，嘴角有一團血跡，胸口上有一個血窟窿，血已將前胸染紅了大半。

        上官浩大叫一聲：“爹！”頓感眼前一黑，天旋地轉，不由一頭栽倒在床邊，暈迷了過去。

        ……

        上官浩努力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陳設簡陋的低矮屋子里，一股濃烈的酒味夾雜著某種發霉的味道，刺激著鼻孔和眼睛，使人感到很不舒服。

        然后，上官浩就看到一張蒼老、木訥的臉，胡子很長，一對泛黃的眼珠正盯著自己看，眼神呆滯無光。

        “二少爺！”老者開口說道：“你已經睡了足足有半天時間了，終于醒過來了……”說著伸手把他從床上扶起來，接著說：“我家老爺在客廳等你。”

        上官浩認識，這人是二叔鄭嘯天的老管家，叫鄭福。

        鄭家客廳。

        號稱“雪里飛刀”的鄭嘯天，很少有人見他笑過，哪怕是他的三個結拜兄弟。有人甚至懷疑，他是不是一個永遠都不會笑的人。

        即使有天大的喜事，鄭嘯天的臉上都是面沉似水，更何況是現在。

        此刻，他正坐在桌邊等人，稀疏發黃的幾絡胡須，在他的死板的臉上也絲毫不動。

        桌上有幾樣菜，已經沒有熱氣了。

        還有一壺酒，熱酒，飄著酒香的熱酒。

        他在等上官家的那個傻小子。

        上官浩走進客廳，拱手施禮道：“見過二叔。”

        鄭嘯天坐在椅子上，只擺擺手道：“賢侄不用多禮，過來先吃點東西吧。”

        說著，他望著走進來的上官浩，卻內心不由一怔，暗想：“這傻小子好似一夜間成熟了許多……”

        上官浩坐在鄭嘯天對面的椅子上，一口氣將桌上的酒菜一掃而光。他心里明白，自己已經兩天沒有吃東西了，若再不吃東西，肯定支持不住。

        鄭嘯天坐在對面，看上官浩狼吞虎咽地吃著東西，肚子里卻不住地想著：不管咋樣也畢竟是一個傻小子，家里遭到如此巨變還能有心情吃得下東西。

        想到此，他不由暗嘆一聲，微微搖了搖頭。

        不過，鄭嘯天并不知道上官浩已是兩天滴水未進，更不知道他內心的想法。

        見他吃完，便道：“賢侄，你家中發生的事，我們已經全知道了。你不要太難過，我與你三叔、四叔一定會替你報這血海深仇的！”

        上官浩聞言，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問道：“二叔，您知不知道兇手是誰？”

        “唉……”鄭嘯天長嘆一聲：“此事太過突然，事先沒有半點征兆。今天是令尊親的壽辰，一大早我就與鄭福帶著前幾天就準備好的禮物到你家里去。走到府門外卻發現大門虛掩著，我們推門一走進去，誰知道居然……居然全都……”

        “那么……”上官浩皺了皺眉頭，又問：“家父在江湖上，有沒有得罪什么人或什么厲害的仇家？”

        鄭嘯天很肯定地答道：“沒有。”

        他略一思索，接著說道：“我與令尊等四人八拜之交，至今已近三十年了。除了年輕時曾在江湖上闖蕩了幾年，闖出‘凌云四俠’的名號之后，便來松林鎮隱居。此后，我們再也沒有進入江湖，更沒有得罪任何人，更不會有什么仇家。”

        正說著話，從大廳外快步走進兩個人來。

        前面一個身穿淡青色員外氅，腰扎黃色絲絳，長圓臉，三縷墨髯胸前飄拂。正是“凌云四俠”中的老三“棍掃千鈞”舒自峰。

        他后面跟著的是“凌云四俠”中的老四“穿云劍”周蒼山。

        周蒼山臉色微黑，絡腮胡子如鋼針一般，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鄭嘯天問道：“情況怎么樣？”

        舒自峰搖了搖頭，默然道：“全都收斂了，一共三十七個人。”

        周蒼山鐵青著臉，道：“唯獨沒有找到大嫂和老管家上官忠。”

        “難道他二人是被人抓走了……”鄭嘯天低聲自言自語著。

        舒自峰搖搖頭：“毫無線索！從現場來看，昨夜應有不少人進入了上官府，尸身上有劍傷、刀傷、拳掌傷，還有一些傷狀像是有極高內力修為的人所為！”

        周蒼山又道：“我已命人趕制三十七口棺木，靈棚也已搭好，諸事都已安排妥當。”

        “賢侄！”舒自峰道：“我們有一些事情需要和你談談，不過，是在安葬了你的家人之后。”說著，用一種閃爍的眼神盯著上官浩。

        鄭嘯天和周蒼山二人臉色陰沉，也直直地盯著上官浩。

        似乎是有六道毒焰射向這個上官家的傻小子。

        “好的，三叔。”

        上官浩垂目回答道，好像并沒注意到他們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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