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世霄不由得心軟了一下。

        南又星居然這么的喜歡他。

        以裴世霄如今的身份地位，從很早以前開始，一擁而上“喜歡”他的人實在是不少。

        有沖著他裴家繼承人的身份來的，有看中他的錢想分一杯羹的，有純粹迷戀他的臉的……實在是有太多的男男女女，懷揣著太多的目的靠近他了。

        真心或者假意，多多少少的都有，什么樣的都有。

        找上門的人太多，裴世霄都懶得探尋他們的心思。

        合得來就相處一段，合不來就分開。

        在這些人湊上來的時候，裴世霄都會一視同仁地提前說明，他就只想走走腎，就想擁有簡單粗暴的情人關系。至于戀愛什么的，他根本不想碰。

        這些人里，不是沒有過想借由情人關系最后上位的，他一旦發現這種苗頭，就會頭也不回地斷了關系離開。

        這世上自作多情的人實在太多了，總會有人幻想自己就是那個特別的存在。

        那些要來“拯救”他的，要來“溫暖”他的，簡直不要太多。

        裴世霄很想不通，這些明明都是在處之前，就提前說好了的事情，他們怎么說反悔就反悔。

        好聚好散，就是大家出來玩默認的規則啊。

        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里，沒有一個是像南又星這樣的。

        一般和他在一起的這些人里，要么求錢的，要么求愛的，他們總有自己的小算盤和索求。

        在錢上，裴世霄絕對不算小氣的。只是人向來都是貪心的生物，總會奢求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一段關系相處越久，他們就會索要更多。

        只南又星是不同的。

        這一年多的時間里，南又星大多時候都是表現得無欲無求的。

        他從不開口要什么，無論是錢，還是愛。

        一開始裴世霄認為這是南又星以退為進，欲擒故縱的手段。

        于是他也就冷眼旁觀著，就看南又星能裝到什么時候。

        可一個人怎么能裝這么長的時間，況且那些裴世霄以為的“抓住他”的手段，也一直都沒有用過。

        裴世霄不肯相信，也難以相信，南又星這是真的愛上他了。

        可是，只要是愛，就一定會產生期待，就一定會忍不住索求。

        南又星連口都沒開過。

        所以是愛他愛到害怕開口就會被掃地出門，寧愿自己獨自忍耐著嗎。

        以往裴世霄不是沒遇到過知情識趣，懂分寸知進退的情人，但南又星不一樣。

        在一起時，南又星是非常粘人的。在望過來時，他眼睛里都能閃出星星來，像是本來的灰暗霎時就染上了鮮活色彩，整個人都明亮了起來。

        不在一起時，他又能悄無聲息地、近乎沒有存在感地獨自待著，別說無理取鬧了，就連主動聯系的時候都很少。

        簡直就是個完美情人。

        不然南又星也不能成為他所有情人關系里相處時間最長的了。

        把自己的欲求壓到最低，卑微地、近乎沒有自我地愛著他。

        裴世霄人雖冷漠，卻也沒冷血到這個地步，多少動了些惻隱之心。

        雖然給不了他愛，但是在合理范圍內，對他好一些也不是不可以。

        南又星抱著人不松手，像個大型的樹懶寶寶，把自己整個兒掛在了裴世霄身上。

        裴世霄捏了捏他手感極好的屁股，莫名帶了些許情色意味。

        美貌溫順的情人這么活色生香地撲過來撒嬌，他要是再沒點蠢蠢欲動，還真就不是男人了。

        他就這么摟著人往別墅里帶。

        都來不及上樓，裴世霄剛進別墅大門就把人反手抵在墻上，握住人的后腦勺，唇狠狠地壓了上去，撬開齒關，勾住他的舌尖共舞。

        別墅深陷于一片漆黑，誰都騰不開手去開燈，只有彼此交換唇舌的聲音嘖嘖響起。

        在這黑黢黢的環境下，兩人近在咫尺的距離，更能清楚地看見對方的眼睛。

        淺棕色的眼眸，眼尾微微上翹的弧度，以及這雙眼睛里倒映出的自己，這一切都讓南又星不得不沉淪。

        ——他愿意就這樣一直沉淪下去。

        即使……只是一刻的美夢也好。

        “嗯？今天怎么興致這么高？”見著南又星主動地往他懷里鉆，渴得不行的樣子，裴世霄的呼吸抵著南又星脖頸，輕笑出聲。

        南又星沒有回答，只是被對方的力道沖撞得整個人搖搖欲墜。

        他不自覺地把環著人脖頸的雙手圈得更緊了一些，生怕自己往下滑。

        在這種擔心自己會往下掉，又忍不住全身心投入其中，甚至……希望與對方融為一體的感覺，實在是太讓人迷戀了。

        “……再抱緊點。”

        南又星喃喃自語著，勾著人腰的雙腿愈發收緊。

        “你是蛇啊，差點被你纏死。”

        裴世霄整個人被拉到緊貼著南又星的身體，感覺到腰間的力度不小，不由得失笑一聲，低下頭，用鼻尖輕輕蹭了蹭他的臉頰。

        兩具軀體肌膚接觸時的滾燙觸感，讓冰冷的空氣逐漸升溫。

        呼吸交錯間，不似之前暴風驟雨般的席卷，裴世霄忍不住低下頭輕柔地親了親南又星的唇。

        正在兩人夜話私語時，客廳十二點報時的鐘聲忽然響起。

        南又星的目光落在客廳的鐘身上，一錯而過，落在裴世霄身上，雙眸的光忽的軟和下來。

        他用這樣的眼睛專注地凝視著誰的時候，被他看著的人恍惚中會生出種獨一無二的感覺，仿佛溫暖的光只獨獨偏愛著、照耀著自己似的。

        “新年快樂，阿……shi。”

        叫到名字時，南又星的聲音低了下來，輕不可聞，仿佛一根針掉落在地，只有細微的空氣震動的聲音。

        “嗯。”裴世霄沒聽清后半句，只點了點頭回應：“新年快樂。”

        他把人從墻上放下，洗過澡后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抓著條浴巾擦頭發。

        浴巾搭在裴世霄的腦袋上，他懶洋洋地支著手，雙腿交疊著，眉宇間有種饜足的悠閑。

        南又星簡單收拾了一下，乖巧地走到他身后給他擦頭發。

        裴世霄的后腦勺有兩個旋，南又星小心地用手指穿過他的頭發，望著那兩個旋，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給裴世霄把頭發擦干后，南又星想到他應當是從裴家的宴會上回來的，也沒問他發生了什么。

        嘴上隨口問裴世霄“餓不餓”，人卻是已經走進廚房開始戴圍裙了。

        裴世霄望著他的背影，懶洋洋地“嗯”了一聲。

        不一會兒，魚肉椒香的香味從廚房那邊傳來。裴世霄微微動了動鼻翼，不知怎么的，他站起來，第一次在南又星做飯時進了廚房。

        南又星并沒有注意到裴世霄，他正在全神貫注地切胡蘿卜絲。

        他刀工極好，一手摁著胡蘿卜，一手迅速將胡蘿卜切成幾乎同等厚度的薄片。他速度極快，幾乎看不見任何的停頓。

        刀刃撞擊釘板發出“咄咄咄”地極有節奏的聲音，他抓著刀柄的手指纖長白皙，動作干凈利落，十分漂亮。

        裴世霄倚在開放式廚房的吧臺邊，雙手環胸，就這么安靜地望著南又星切菜。

        這么極具煙火氣息的、接地氣的場景，是以前的他根本就難以想象的。

        南又星動作熟練，很快就把菜做好了。

        藤椒煎魚香辣可口，魚肉嫩得入口即化，胡蘿卜肉絲賣相漂亮，清脆爽口，肉絲軟韌適口，味道融合得極好，番茄雞蛋湯紅黃相間的，十分好看。

        除了這幾個菜外，他還煮了一盤餃子。

        裴世霄在南又星對面坐下，夾了一筷子魚肉入嘴。

        這幾道菜看著雖比不上剛剛裴氏宴席上的山珍海味，但不知比那菜令人熨帖多少倍。

        “怎么一個人躲在庭院里放焰火。”裴世霄邊吃邊不由得問道。

        南又星夾菜的手微微一頓，少刻又若無其事地夾了一筷子胡蘿卜絲，語氣淡淡道：“過年的焰火是最漂亮的焰火了。越深的黑夜里，焰火才越漂亮。”

        “哦。”裴世霄挑眉，想起剛剛南又星手里有些寒酸的仙女棒，隨手一揮，不在意道：“東郊這邊有煙火燃放的許可，待會我開車帶你出去買幾個大的放。”

        “不用了。”南又星搖頭：“這種東西，也就圖個新鮮，過了也就沒什么了。更何況……現在這個時間，外面應該都在團年，煙火爆竹店也不會開門的。”

        “也是。”裴世霄隨意地點了點頭，放棄了這個想法。

        直到一頓飯吃飽喝足，看著南又星收拾好殘羹冷炙，背對著他洗碗碟的樣子，裴世霄單手撐住了下巴。

        南又星愛得這么深，對他好一點也無妨。

        雖是這么想，但是對于南又星而言，什么是“好”呢？

        這一點讓裴世霄頗為苦惱。

        畢竟他對南又星的喜好一無所知，南又星又不怎么出門，他給南又星的副卡，也沒被使用過。

        他頭一次覺得有些無處著力。

        以前裴世霄處的情人，他基本上就是隨手給人買個包，買個手表什么的奢侈品，就可以了。

        他不需要費什么心思，這就是對方要的“好”了。

        可南又星不同。

        他的物質欲望真的很低。

        他很少出門消費，衣服也總是些便宜的衛衣衛褲，怎么舒服怎么穿，一年到頭也不知道給自己添置幾件衣服。他對游戲也沒多少興趣，更沒什么燒錢的愛好。

        之前裴世霄送給他的車，也停在別墅的車庫里積灰，從來沒開過。

        裴世霄準備對南又星“好”的時候，才突然發現，他對南又星的了解實在是太少了。

        少到……他想對人好一點兒，竟然都無從下手。

        他還是第一次對一個人這么的沒辦法。

        【老裴，你今天是不是沒在主宅過年啊？！】

        “掙幾個小目標”的微信群里突然彈出條消息，裴世霄隨意地瞟了一眼。

        果然是余向邇那個八卦達人，他根本就懶得理。

        裴世霄無視他的消息，把手機鎖屏之后，忽然想到什么，又摁亮了屏幕。

        【怎么知道別人的喜好】

        屏幕上跳出這樣一行字來。

        余向邇：【臥槽！】

        林澤野：【臥槽！】

        戚少陽：【臥槽！】

        他的這條消息猶如一波激起千層浪，剛剛還只有余向邇一個人八卦的群里，頓時炸出了三條咸魚。

        【老裴！你你你不會被人奪舍了吧！】余向邇最近沉迷修真小說，張口就來。

        裴世霄都懶得理他，反手就是一句：【你最近在拋售天獅集團的股票吧】

        【……】余向邇在電話那頭化身尖叫雞：【老裴你不講武德！！我家的商業機密你怎么隨便亂說！】

        裴世霄：【嗯，看來是真的。】

        余向邇：【？？？？你詐我？！你居然詐我？！！老裴，咱們友誼的小船還能不能開了？！】

        林澤野插了一句：【開，往世界的盡頭開。】

        余向邇趕緊轉移話題：【行了行了不說這個了，老裴你剛剛那話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裴世霄：【字面意思】

        余向邇：【……所以我就是問你什么意思啊？！】

        林澤野：【我翻譯一下，余向邇的意思是，不可一世裴世霄，眼高于頂裴世霄，什么時候需要知道別人的喜好了？】

        裴世霄：【我買東西送人】

        余向邇&林澤野：【……】所以他們的意思就是，裴世霄你這種天王老子都不看在眼里的家伙，買個禮物那不向來只按著你自己的喜好來么，什么時候會考慮別人的喜好了啊？！

        余向邇嗅到了八卦的氣息，小心翼翼地試探：【老裴，你送給誰的啊？】

        【你。】

        手機屏幕上突然蹦出來這個字，嚇得余向邇一聲“臥槽”脫口而出，手機都差點給扔出去了。

        之后才看見屏幕上緩緩浮現出剩下的幾個字。

        【覺得呢】

        余向邇：【……不帶這么耍人的。】

        林澤野：【我們都不知道是誰的話，這也不好說啊。】

        戚少陽：【你送禮物的人和你是什么關系？情人？朋友？家里人？】

        裴世霄看著這一個個蹦出來的試探，深覺自己選擇問這三個人，就是個錯誤。

        真還不如不問呢，他話也懶得回，直接把屏幕鎖了。

        就在裴世霄發消息的這一會兒時間，南又星已經收拾好碗筷，準備回房間了。

        裴世霄看著人走向廊尾的背影，一手便抓住了南又星的肩膀，從后擁上他的背，扣住他的脊背，兩人的身體緊緊貼合，沒有一絲縫隙。

        裴世霄的指尖順著他腰窩的線條往上，熱度一寸寸地蔓延，如同迸濺四散的火種，灼熱而滾燙。

        “……我可還沒吃飽呢。”

        裴世霄低下頭，在南又星耳畔低聲輕語，溫熱綿長的呼吸頓時熏紅了他的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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