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交集
想起羅縛,就會想起很多從前。
荒蕪,無能,岌岌危矣。無數次體液粘稠淌過身體,縱樂于聲色犬馬,紙醉金迷里。周遭糜腐的酒氣,水與肉;敞開的衣領,熱絡的斑紅。一瞬之間身體被貫入,隨即抽離,巨大的快感將人撕扯……
有許多年,我放逐自己。
青綠,灰紫,木頭地。老房子長滿霉,綠森森,空洞洞,爬上草木白墻。她站在一片陰沉地上,一雙眼睛看向我。
羅縛看一個人的時候,眼里只有那個人。她看見你,只會看見你。人所有的不堪都在她眼底,她的眼神將人裹著,黑得太濃,由頭至尾,將人扯入水里。
回憶羅縛……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因為對上這個人,我會失去我所有言語。
我忽然想起來那個窮酸作家。他以前總用些酸詩臭句來惡心我。想寫我漂亮不說漂亮,說艷麗;想寫我的皮不說皮,說蒼白;想寫我過活不說過活,說那是孤苦無依的半生。
文客大多有自己的怪癖。但有時候又想,如果能再見到他就好了。再見到他,我想問問他要怎么形容羅縛這樣的人。
我刪刪減減了很多,后來怎么也開不了口。這個人就像一團麻,這樣說起不對,那樣說起也不夠味。最后只剩了些難言的東西,糊在心里。
我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它讓我有些……害怕。
很多年沒有嘗過這種苦頭。心底難言的東西,空落落的,好像搖搖欲墜。那種滋味大概還有個名字,叫惶恐。
我躺在泥潭,人平躺著,心一起一伏,有那么些瞬間好像完全被蜷起,被什么東西把弄著,逼得我想放下。
忘了她。就像忘了大多數人一樣。
把自己溺死進交融糊膩的體液,任由身體隱晦疲倦地疼。我站回我的沼澤地。
我說我要忘了她。
不去追究,也不去深究,已經都過去了。
淤泥刺鼻的腐穢味溢滿出來,我仍躺在泥潭里。太沉,我爬不起,好像渾身的血肉都坍塌在地底。我甚至抬不動我的手臂。
人沉進去,佝僂的身體被泥裹緊,那些霉爛的回憶……又被重新勾起。
很多年前,我第一眼就見到了她。
就在那個巷子里,我與她終于有了第一次交集。
第一次縱欲,我嘗到了一些甜頭。忘了到底是什么感受。
那人說我太漂亮,還嬉皮笑臉說他平時不是這么主動隨意的人。我任由他抱住啃住,聽他說些不著邊際的話。
我知道我漂亮。只是沒想到,這皮子能讓一些人發狂。
不算是件壞事,因為這種樂子,我耗得起。
只是沒想到那天我重新遇見一個人,那個我明知不會再有交集的人。
從巷子口出來,實在算不上體面。所以我裝作沒看見,要走過去,可是她拉住了我。
她的手很涼,握在我的手臂,透過薄衫按住了某個刺癢的地方。
從我第一次認識她到那一天已經九年。她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要吃藥!
九年間,我們一共見過四次。第一次我十歲,她是那個女鬼。第二次我十五六歲,她在葬禮上,我爹哭得像只狗。第三次我十七八歲,她被人打了,那滿身的紅分不清是酒是血,她一點不在乎,一個人翹著腳看月光。
第四次,我十九歲,她終于和我說話。
她說:“你不能保證外面的人是干凈的。你有可能會感染艾滋病,必須在24小時之內服用阻斷藥。”
好奇怪,這么多年過去,我還是記得這么清晰。
我笑著問她:“你覺得我有病為什么要抓住我?”
她沒有回答,只是說:“艾滋病發的時候會全身潰爛。你這么漂亮,要學會保護好自己。”
她說完就走了,我回頭看著她的背影……
我在泥潭里忽然回神笑起。
剛說好了要忘,這就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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