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年的開年大比，李相宜沒記住幾個明星，倒是把金駿秀的舞臺記得一清二楚，舞蹈動線充滿力量感，緊湊流暢，但他仍然唱歌氣息平穩，悅耳的聲音響徹全場，在一眾練習生中脫穎而出。

        社長捧在手心里的秘密練習生全寶兒也參與比賽了，小姑娘黑頭發梳著中分，長相精致，她一個人站在舞臺上沒有膽怯，倒立動作完成后可以立馬站起唱歌。

        兩個都是86年，滿打滿算14周歲的人，個頂個優秀。

        李相宜算是開了眼，深感李秀滿就是個資深顏控，臺上的練習生不管水平怎樣，臉蛋都是中上等水平，這是絕對家看臉的公司。

        卻也能打造出如此多優秀的人才，簡直臥虎藏龍，李相宜明白sm公司娛樂龍頭老大的位置不可撼動。

        冷不丁在舞臺上看到權至龍的身影，李相宜瞬間一個機靈，這小家伙也深藏不露，他的走位比同臺練習生更加出彩，靈動活躍，鼓著包子臉裝酷耍帥。

        李相宜在下面啪啪鼓掌。

        金駿秀晚上回到宿舍難掩喜色：“相宜，你也努力練習吧，不要再整天偷懶了。”

        他的努力得到了肯定。

        李相宜抬眼問道：“公司是打算讓你和全寶兒一起出道嗎？”公司內部消息靈通，尤其是關于練習生出道這件事，每個人都眼巴巴的盯著，李相宜這個閑散的人，也聽到了不同的傳言。

        金駿秀點頭，眼睛里冒星星：“是有找我說這件事。”

        “恭喜你啊！”李相宜開心地笑，“你終于快熬出來了。”

        “所以你也要努力啊！”

        李相宜沒話了，他有點迷茫，其他人都擠破腦袋，隨著洪浪滔滔向前，唯有他覺得不急，在原地打轉。

        出道真的能讓人快樂嗎？

        金駿秀會給出一萬分的肯定，做練習生太難熬了，惶惶不可終日，周考、月考、大考，密密麻麻，壓力重重，每天都在否認自己，總有人更努力，每天練習16個小時、18個小時、20個小時，一點點往上加碼。

        你的刻苦不算什么，熬整夜累倒在練習室的人有的是。

        在練習部碰到的人幾乎都是行色匆匆，壓抑深沉的情緒是會被傳染的，在眾人的惶恐不安中，公司出了通知，要賣出一批練習生。

        人是可以做為商品存在的，sm訓練好的練習生在市場很受歡迎，尤其是小型娛樂公司，沒有資金和時間投入，想推出明星，在外買人是最方便快捷的。

        有看中的練習生就在公司間溝通交流，互相交易。

        簽了練習生合約的孩子們真的身不由己，能被人挑選說明他們有潛力，但也不是頂尖的，去了其他公司出道進程可能加快，但很少有人愿意離開資源多的大公司，去轉投他人，但他們在sm沒有了容身之地。

        誰走誰留？氛圍變得很緊張，李相宜其實并不關心，他自己是個不起眼的小豆丁，認識的人不多，好朋友金駿秀明顯得到了看重，權至龍也沒有意外消息。

        但沒過多久，權至龍忽然找到他說要退出公司，前來告別。

        李相宜大驚失色：“公司要把你換出去嗎？”

        “沒有。”權至龍神色黯然，“是我覺得自己不適合這里，公司要求每個人都必須守規矩，做個聽話的乖寶寶，可我喜歡的音樂不是這樣的，音樂應該自由張揚，一言一行全部受人控制的歌手如何自由，待在這里，我可能唱不了喜歡的歌。”

        李相宜沉思，想不到權至龍這么小就對音樂和理想有清醒的認識，他笑著拍權至龍的肩膀：“我支持你的決定，你一定能成為最優秀的音樂人。”

        “說什么音樂人呢，我要去上學了，也許以后能成為一名地下歌手。”權至龍做出這個決心，有放下也有躊躇，更多的是看不清未來的迷茫感。

        “地下歌手？”李相宜沒能理解。

        “我認識了一個地下說唱歌手，很有才華和表現力，他們表演形式不固定，在傳統媒體領域沒有曝光率，自己找機會演出，一般都在酒吧。”權至龍解釋。

        “嘻哈音樂？”李相宜聲樂課上也學過一點兒。

        “是，相比其他音樂形式，在韓國還比較小眾。”

        “酷……”李相宜鼓勵他，“做自己想做的事，你很勇敢。”

        權至龍認真看他，似在分辨真假：“即便是我成不了偶像，也不出名。”

        “你是在音樂上有追求，又不是一定要成為明星，名氣只是個人成功的附加品。”

        權至龍喃喃道：“你總是說一些故弄玄虛的話，不過還是謝謝你信任我。”

        “那是，我們是親故啊！”李相宜抱住他，在他耳邊溫柔的說，“不要擔心未來的路，成不了別人想要的樣子也別害怕，做你自己，其實我也沒有想成名明星的念頭。”

        “怪不得你整天懶散。”

        “你也知道啦。”李相宜一個大人的靈魂竟然被眾小孩瞧不上，有點不好意思，“我是沒有你們努力啦，像我這樣的人都能沒心沒肺的活著，你肯定能成功的。”

        權至龍：“你既然在這里，該有的努力千萬不能少。”

        “嗯，曉得。”李相宜乖乖低頭，在宿舍被金駿秀念叨，現在換成了權至龍，自己在他們眼里到底有多廢柴。

        權至龍摸他的腦袋：“哥哥離開后，你別一個人在夜里閑逛，有那功夫還不如在練習室跳舞，你的舞蹈真的沒眼看。”

        “喂，我們一樣大，不要自稱哥哥。”李相宜知道自己的舞蹈動作垃圾，他都沒怎么熬夜練習過。

        權至龍信心滿滿的說：“長得高的人是哥哥。”

        李相印恨恨的說：“你可要記得這句話！”

        哼，他要一天吃八頓飯！

        權至龍的離開悄無聲息，幾乎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他是普通的練習生，和其他成百上千個懷揣著夢想的練習生一樣。

        李相宜少了個聊得來的朋友，內心低落，在公司越發的形單影只。

        不知道李秀滿有沒有后悔放跑權至龍？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練習生之間關系也很復雜，資源有限，新人壓舊人，競爭、合作交織維系關系，身處公司最底層，練習生也分為不同派系，冷不丁就被人坑。想站穩腳跟，一是實力，二是人脈，李相宜是眾人眼中的咸魚，自然沒有人拉攏他。

        金駿秀吃飯時在食堂找到他：“就知道你在這里吃飯，下午赫在哥來公司，你來帶帶他。”

        “赫在哥要來了？他不去踢足球啦。”李相宜把筷子擱下，上次一起玩就知道李赫在懷有一顆足球夢，喜歡在足球場上瘋跑。

        “就他瘦得跟排骨一樣，風一吹就倒了，搶球也搶不過別人，做什么足球明星夢呢！”金駿秀一點不為發小留面子，“我下午練習緊張，你有時間就帶他轉一圈吧。”

        “好。”李相宜應下，又壞笑著說，“你不怕我把赫在哥帶歪了？”

        “哈哈，赫在哥太傻了，只能乖乖聽話，偷懶還不被抓住，太難為他了。”金駿秀交代完摸摸李相宜的腦袋，“快回練習室吧，別躲在食堂吃飯了。”

        “也只有吃飯能讓人正經的放松了。”每天的課程都很滿，簡直像高考前期，精神和身體都累，李相宜也無奈。

        金駿秀看他津津有味的扒著海帶湯喝，十分懷疑食堂給他開小灶了，為什么這孩子能吃的這么香？

        李相宜的課程相比金駿秀輕松多了，他現在主攻聲樂，年齡小，也有時間打基礎，樂器課每天有一節，這個不是眾多練習生的必修課程，大部分是需要時來練習，增添王子氣質。

        李相宜認識曲譜，鋼琴課進門就壓眾練習生一頭，音樂天賦原來真是一個人生來就有的，后天努力可以增強熟練度，但不如先天的優勢可以直擊人心。比如他上輩子彈鋼琴也是經過勤學苦練的，但遠不如現在得心應手，彈奏曲譜時他能理解作者的感情，并且能演奏出來。

        聲樂老師在課堂上總是贊賞不已，李相宜就像個一枝獨秀的特長生，這也是金秀成部長對他渾水摸魚的做法，睜只眼閉只眼的原因。

        他的樂器課最容易請假，老師幾乎是有求必應。

        李相宜在后門站著等李赫在，前門聚集著很多粉絲，練習生被要求從后門出入。

        冬日的陽光形同虛設，李相宜還是把自己包裹成一個團子，只露出毛茸茸的黑色卷發，肺里深深呼入冷空氣，他喜歡生冷的現實感，而s/m卻是韓國最大的造夢公司。

        李赫在跟在一個公司的經紀人身后走了過來，李相宜站在門口看著他們笑。

        他先是彎腰和經紀人打招呼，又眉眼彎彎的看著李赫在，后者看到熟悉的人，肉眼可見的松了口氣。

        “你是李赫在的朋友嗎？”經紀人知道李相宜這個小練習生，天生異色瞳孔的人少見，他剛來公司的時候，幾乎所有同事都湊熱鬧圍觀了。

        “是的，我在等赫在哥。”

        “那你帶他在公司熟悉一下吧。”經紀人安排好李赫在的宿舍，正想要放手。

        李赫在看人走了，一把摟住李相宜：“駿秀怎么沒出來歡迎我？”

        “他忙著出道啊！”李相宜快被勒的喘不上氣來，“哥，你別緊張，公司不吃人，只壓榨血液。”

        “啊？”李赫在愣住，在講什么恐怖故事嗎？

        李相宜計上心來，故作神秘的說：“每個公司都有不能講的神秘事件，你想知道嗎？”

        “什么？”李赫在有些好奇。

        “晚上練習到太晚會有敲門聲，開門卻看不到人。”李相宜低身說。

        李赫在一臉懷疑：“不可能吧，駿秀說你從來不練習到深夜。”

        韓國人熬夜是家常便飯，家庭主婦也會晚上12點以后睡覺，11點正是夜生活的開始，李相宜睡著的時候，宿舍很少有人回來。

        沒想到謊言一下被揭穿，李相宜道：“就因為太過恐怖，我才不練習的。”

        “膽小鬼。”

        沒騙到人還落了個膽小鬼的稱號，李相宜撇嘴，拉著李赫在到公司內部，介紹不同的練習室。

        “我們平時訓練在地下，上面三層是出道明星的工作室還有領導辦公的地方，一般練習生不允許上去，公司禁止內部練習生打架、和異性交往密切，日常考勤不能遲到，其他的規矩禮儀老師會講授，你被分配到那個班？”

        公司會根據個人能力定下等級，但也有主攻方向，舞蹈、聲樂、戲劇、綜藝，都有課程。

        “舞蹈c班。”

        李相宜了然，李赫在肯定有舞蹈功底，說道：“我剛來公司的時候也是舞蹈班呢，不過我舞蹈跳得很差，現在是在聲樂班。”

        “聽駿秀說了，讓我不要和你學。”李赫在傻笑著出賣朋友。

        “哼，駿秀哥一點不了解我。”李相宜前輩形象還沒樹立，就被信任的朋友拉跨，“我們的個人行動需要報備，負責的經紀人會不定時查看，偷懶很難的，還有如果外宿一定要提前請假，你是和我們住一起嗎？”

        “嗯，分配宿舍的時候，我說有認識的朋友，你們宿舍正好空一個床位，就安排我過去了。”

        李相宜笑的很開心：“以后我們可以一起玩了。”

        “你還真是個小孩子啊，我們是來練習的。”李赫在是抱著要出人頭地的想法，來到經濟公司的，他不想再住狹窄的半地下了，父親投資失敗后，一家人經濟窘迫，方便時都要跑到外面的公共廁所，他要掙錢買大房子給父母住。

        “行吧。”看著傻乎乎，也是有夢想的小孩，李相宜不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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