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對“夜場女”這個名字很敏感，但是，經歷過這么多之后，我卻產生了一定的改變。

尤其是此刻，當司庭花喊出來的時候，我更覺得心里有些不舒服。當然，主要因為這個夜場女是童歌。

“你說話啊！你給我解釋啊！”司庭花說。

看著她激動的臉，我后退兩步，輕輕靠到老板桌上，解釋說：

“我跟童歌是一個老家的。在我父親需要手術的時候，是她拿出了僅有的錢來幫助我。雖然后來我父親還是別費鵬害死，但是，童歌對我的這份情我不會忘，也不能忘。”

“結婚呢？結婚是怎么回事兒？”

“演戲……她母親快去世了。她母親快去世是其一，再者童歌天性高傲，雖然在夜場干過，但是，她發自內心討厭夜場生活。她不想找同類人結婚，也不想找一個老實人接盤，面對父母的逼迫，她就想到了我。只是一場戲，曲終人散。只是，沒想到突然被曝光。但是，這都是命。我答應她的事情，還是會去做。善始善終地跟她演完這場戲。”

司庭花的眼神從生氣變成了懷疑，她很聰明，以她對我的了解，她知道我現在說的是真話。

“費曉知道這一切嗎？”司庭花問。

我搖搖頭說：“不知道。但是，以后肯定要跟她說的。說出來，也會舒服些，就跟現在咱倆這種坦白是一樣的道理。”

“你不擔心我們放棄你？”司庭花問。

“很多事情，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

“你喜歡童歌嗎？”她問。

“你覺得我喜歡你嗎？”我問。

“喜歡。”她毫不猶豫地說。

“嗯……我也喜歡童歌。”我說。

“渣男……”

“我不知道渣男是什么。以前跟費雪結婚的時候，我將自己的內心封鎖起來，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一生只愛一個人……呵，然后，就傻成了后來的樣子。”

我苦笑一聲，低下頭，又抬起頭看著她，說：

“經歷過這么多之后，我才知道別人說的那些情感結論，包括那些所謂的情愛專家們說的話，都是一些沒用的話。自己的世界自己領悟。生活里，我們每個人面對的層次不一樣，我們的環境不一樣，我們遇到的人更是不同。法律對婚姻有標準，但是，情愛的世界里面，根本沒有一個統一的標準。那些所謂的愛情，與其說是美麗的相逢，我覺得更像是一場修煉。人這輩子，永遠不會左右逢源、事事順心。遇見你的時候，這個世界里并不是只有你。還會有很多的是是非非混在一起……

“愛恨情仇這東西，讓我現在的生活變得異常復雜，在這種復雜里，我想努力地尋找到一種簡單。然后，就是假話不說，真話不全說。你問，我答。我喜歡你，我在乎你，我擔心你，這些都是真的……

“你十九歲失去父母，放在每個人身上都是可憐的事情，但是，我更心疼你嫁給了費城向。我知道一個人在領悟了生活真諦后，想要換一個活法的那種心情。你想離婚，費城向卻說只會喪偶時，我能感受到你的絕望和無助。你幫了我，我也想幫你；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我一直沒有跟你踏出最后那一步，是我對這份感情的認真，我喜歡你，也只能止于這種喜歡，不能再向前。”

司庭花聽后，拎著包轉身走到一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陷入了思考。

那漂亮的眼睛，來回飄動，眼神里有不舒服，卻也有認同。

轉過頭來看著我想說什么，又轉頭看向別處不知道要問什么。

如此半天，最后，看著我說：

“你讓我怎么辦？費曉回來怎么辦？我……我讓你說懵了！愛呢？你就不能把喜歡變成愛嗎？愛我一次，傷我一次也行啊！至少我擁有過，我想擁有一次！每個女人都想要一次轟轟烈烈的愛情！我有錢，我有很多很多錢了。可是……躺在那豪華大床上，我的心是空的！這…這顆心又不是隨便找個人來就能填滿的！可，可我看到你的時候，咱倆第一次泡溫泉的時候，我這里就被你填滿了！我…我……我知道這樣很…很讓人為難！可是，你離開的時候，你不對我說愛的時候，我這里就空落落的，難受！難受死個人啦！”

她說著，眼睛都紅了，蘊滿了淚水。

我能感受到那份急切的愛，也知道她的心情。

可是，“如果真跟你愛一次，我還能算是個人嗎？”

“算！只要我同意了，就算！”

司庭花又開始為愛較真兒了。

那刻我想說費曉不會同意，可是，又知道不能拿費曉再刺激她了。

同時，我也理解她。

我能感覺到她骨子里的愛欲在控制不住地蔓延過來。

而愛欲也是一種欲望，更是一種目標。

這個目標達成就滿足，這個目標無法達成就難受。

如同我的恨欲一樣，如果我搞敗了費鵬，我的目標就完成。無法達成，便日思夜想。

目標達成之日，便是欲望消退之時。

無法達成，便會一直遺憾。

我們所有的行動，都是因為背后的欲望所驅趕著。

司庭花對我的幫助，也是因為背后的愛欲在支撐著，而她欲望的目標，就是希望我能去愛她，就是希望得到我。

這是異常清晰的欲望。

而現在的她，在觸碰到我的壁壘之后，在愛情受挫之后，甚至放下了曾經那種強烈的占有欲。為愛妥協——不需要全部占有我——只求我能去愛她。

“行嗎？愛我……我天生就是做情人的料。我可以做到密不透風，我可以保護得你安安全全，完完整整！不會讓費曉知道，也不會讓任何人知道。我就在你背后，在你后面支持你！再或者……”

她看著我，忽然又止住了話語。

可能也是發現了自己的狼狽，發現了自己愛情的卑微，那種眼底里透出的薄涼，讓我感同身受到了一種情愛的殘忍。

那刻忽然感覺曾經的那些接吻，曾經的那些曖昧，曾經哪怕是我們兩人都發生了關系，對現在的我們來說，也沒有什么可值得去計較的了。

在陽光普照下的大地，迷霧只是暫時的。

曾經我們倆在迷霧里穿梭，此刻，當迷霧褪去，當所有的情感擺在臺面上的時候，我們必然要正視彼此了。

我不是以前不懂情愛的韓飛了。

我知道……

從喜歡，踏出那一步走向愛，是很容易的。

很多時候，我們身體里的原始交配欲望都會促使我們走到那一步！

但是，得忍住……

很多男人可以忍住情感欲望，甚至不會動情。但是，當一個貌美如花的女人出現時，那種原始的交配欲望會操縱著他的身心和大腦去行動，只為了完成交媾，達成欲望。待交配過后，當欲望退去之后，當理智再次占領上風之后，他便會重新審視這女人皮囊之下的一切。她的學歷、她的涵養、她的家庭、她的曾經，一旦發現其受不了的缺陷，便絕情離去，徒留女人失身后的憂傷。

很多女人可以忍住交配欲望，卻無法忍住情感的欲望，執著而盲目地愛上一個并未完全看透的男人。為了得到男人，她可以獻身，可以盲目地付出，直到哪天這個男人越來越無法偽裝自己，直到男人露出了自己表面之下的那些惡心時，女人也會絕情離去，徒留男人的不解和迷茫。

從彼此見色起意的喜歡，踏進所謂的“愛情”世界，很是簡單。

在愛情世界，在相戀的時候，我們發現彼此的惡心一面，會簡單分手。

但，婚姻卻會如一把牢鎖，鎖住了男女剝離外衣后的真實，也鎖住了那些輕微的惡心。

可是，當婚姻之中出現了讓對方重度惡心的情況，這場婚姻便會以離婚落幕。

我跟費曉領證了……

我不能將與司庭花這種輕度的惡心，發展為不可逆的重度惡心。

“司庭花，紙是包不住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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