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何鋒潤聽到杜主任催著簽字的時候，當即咳嗽了兩聲。

杜主任裝作沒聽見似的，點了點桌子說：“我們審查組一日一匯報，我雖然是組長，但也只是個干活的，這東西明天一早就得交給領導過目。九點之前還得發布出公告來呢。”

我知道他所謂的九點是什么意思，就是早點兒發不出來，然后打擊萬順的股票。

“嗡嗡嗡”口袋里的手機忽然響了。

這個時間點，誰會打電話？

慢慢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看到是徐年盛的時候，我心里當即一冷。

——他竟然這么快就出來了？

“怎么不接電話？”杜主任看著我的手機屏幕問。

我轉頭跟他對視一眼，便也知道他眼中的自信來自何處了。

剛才他應該是問過徐年盛的情況了。所以，這會兒表情雖然收斂了銳氣，但是，內心里卻非常自信能搞垮我們萬順。

“喂，徐總。”我接起電話。

“唔……”他很是舒服地舒出一口氣后，笑了笑說：“呵，真有意思。”

“徐總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嗎？”我揣著明白裝糊涂問。

“哎呀……”他像是伸了個懶腰，“那里頭的茶是真難喝啊！喝了兩杯我就喝不下去，直接走人了！”

“您說什么呢？去哪兒喝茶了啊？”我當著杜祿山的面，嘴角勾出一道冷笑。

“你把蘇立雯藏哪兒了？”他仿佛不愿意跟我兜圈子，直接問。

“你老婆在哪兒，我怎么會知道？”

“韓飛啊韓飛……你這些東西都是從哪兒學的啊？這陰招怪招的，真多呢……”

“徐總，我真不知道您在說什么。不過，今天我倒是也看過視頻了。您這玩火都玩到我前妻身上了啊？怎么還懷了您的孩子？這……呵，我沒有別的意思啊……我就有個事兒想提醒你，這個費雪不是那么簡單的人。認識你這么短的時間就懷孕，你不覺得蹊蹺嗎？”

“你什么意思？”他聲音又冷了幾分。

聽著徐年盛那不悅的聲音，我便感覺他像是對費雪動了真情似的。

如果是這樣，倒是真有意思了。

“至于什么意思你自己領會。還有其他的事情嗎？沒有的話，我就掛了。”我說。

“……”他聽后，沒有做聲，也沒有掛電話。

“徐總？”我又問了一聲。

“我是小看你了啊……不過，你也成功地挑起了我的興趣。”他說著，聲音更添一絲威脅的味道：“很好啊…你做得很好。哼……”

話畢，竟直接掛斷了電話。

雖然他沒再說干什么，但是，威脅的味道卻都傳了過來。

而此刻的杜主任臉上，更是寫滿了得逞的意味。

杜祿山見我慢慢放下電話，便又催促道：“韓總，時間不早了，趕緊簽字吧。”

“讓我看完好嗎？這么多東西，我還沒消化呢。”我說著，當即坐下，重新拿過文件來看。

“你是萬順的董事長，這些東西你應該非常清楚才對？何必要拖延時間呢？”他在旁邊催促說。

我當即指著業績一條說：“杜主任，財務的事情我弄清楚了，就是我們財務總監那邊趁著費老總在醫院昏迷階段侵占了集團的財產。而這些財產，是我們萬順的利潤，你這樣武斷說我們萬順的利潤如此之低，是不是應該改一改？被侵占的，也是我們萬順的利潤啊。”

“一碼歸一碼……”杜主任聲音溫柔地說：“當然，如果你想要找地方說理，我建議還是等我們整體調查結束的時候，你再去找我們的上級領導反映。現在的投訴渠道很多，反映問題也都正常，只要合情合理，自然也會受理。但是，今晚這文件都是一點點抽絲剝繭查出來的，你真沒必要這么拖延著不簽字啊。”

我看著文件，沒有應聲。

余光看著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十一點多了。

可是，那個家伙，卻還沒過來……

我看著旁邊的筆，輕輕拿過來，但是并不想簽字，只是在思考著怎么拒絕。

“簽什么啊簽！韓總！咱們不簽！”何鋒潤以為我要簽字，直接抓起那文件來，一把甩了出去！

“劉主任，都錄下來了嗎？”杜祿山看向那個禿頭問。

劉主任指了指手中的機器說：“全程都在錄。”

何鋒潤聽后，當即大跨步過去，一邊走一邊喊：“你他媽的信不信我給你砸了！？”

“我警告你，我們審查組里的成員都是上級指派的，是有正規文件批示的審查行動！你要是干擾我們審查，就是抗拒執法！我們直接就可以抓人！”劉主任義正言辭地大聲呵斥道！

“你當我何鋒潤是剛來京城混飯吃的啊？”何鋒潤這刻是真急了，他很清楚我簽字之后的下場。

劉相國是我舉報的，但是，我手中掌握的證據并不多。因為我那時候剛上任，對很多東西都不懂。

可是，這群人不一樣，他們都是老手了，哪兒的問題最多，哪兒最容易出問題，哪兒有坑、哪兒有陷阱的，他們都非常清楚。

如果這調查報告遞上去，何鋒潤很快就得進去，判刑絕對會比劉相國高！

“我們萬順大大小小的審查多少次了？有時候一年都來好幾次！”何鋒潤義正言辭地說：“你們忽悠得了別人，忽悠不了我！所有的審查組，都是在最后形成報告再簽字的！你們來了一晚上，就把審查報告整理好了！你們這不是忽悠人嗎？”

“你沒有資格跟我們叫嚷，我們也沒有義務給你解釋，請你讓開！”劉主任冷聲呵斥道：“如果你繼續如此態度，我們就在報告里面再加上一條——抗拒審查！”

“他媽的……”何鋒潤頭上的汗又多了幾分，有些慌張地看向我。

“杜主任，”我站起來說：“今天太晚了，我感覺頭有些疼，剛才的文件看了之后更是頭痛。我睡一覺，明天再簽吧。”

我說著，轉身便要走。

“明天？明天我們可能要去別的企業……”杜主任喊住我后，很是輕描淡寫地說：“不過，你不簽也沒事兒，我們都錄下來了。劉主任，喊著同志們把東西收一下，咱們走吧。”

話畢，轉身走到我前面去了。

“杜主任，你這意思是，現在已經相當于我簽字了嗎？”我問。

“要不然呢？”他停下腳步，轉回身微笑說：“如果你有其他的異議可以提出來，如果我無法給你解答，是我們審查不嚴、審查不細。如果你沒有異議，那我們已經對整體事件進行錄像取證，可視同你對審查結果無異議。怎么？還有其他疑問嗎？”杜主任輕聲問。

“……”我當即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了。

而一邊的佟老，面色也是鐵青。

他知道，這個姓杜的跟徐家的關系非常密切，這場審查更是有著巨大的貓膩。

“都收拾好了吧？走吧……”杜主任說著，轉身繼續向門口走去。

“砰”的一聲！

會議室的門忽然被推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來晚了！”方主任那又胖又高的身子直接將門口堵住了。

“呦！方主任來了？”杜祿山面色微微有些尷尬，“我們都整理完了……你來的正好，我還沒吃飯呢！咱倆一塊兒吃個夜宵去吧！”

“查完了？”方主任轉頭看向那些收拾東西的人，而后，又看向了我。

我跟他對視一眼，眼中微微釋放出些許的火氣。

這個家伙，那會兒我在來時路上就已經跟他通過電話，結果這會兒才趕過來！

“我，我還沒簽字呢……”方主任說。

我見過審查組的人員名單，方主任在這里面是個副組長，而不是組長。

我讓他今晚幫忙，沒成想這都結束了才過來。

真不知道他是故意這么做，還是另有原因。

“你這字兒，咱們回去再簽也不遲！呵，我們都替你把活干了，你還不放心啊？哈哈……走走走！吃夜宵去！”杜主任笑著，一把勾住他的胳膊，生怕他再找事兒！

“等等等等……”方主任當即停住腳步，反拉住杜主任的胳膊，“咱倆出去聊一聊！”

“吃夜宵的時候再聊吧！”

“就一會兒！一小會兒……”他說著，轉頭又看向眾人說：“大家都等等啊！都等等！馬上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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