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人真應該感謝這個年代化肥用得少，更沒有農藥添加劑，不然的話，這幫學生怕是早就進了醫院了。

　　陳來燕面色訕訕：“不干不凈，吃了沒病。”

　　白水胭：“……”

　　這倆人是真的不怎么注意食堂衛生。

　　　鍋臺周邊黑乎乎的，白水胭一開始還以為那是黑泥抹的，后來才知道，鍋臺原來是水泥的，臺面也很光滑，黑乎乎的那一層，全都是污垢。

　　盛菜的時候，一塊豆角掉在了鍋臺上，田臘梅撿起來直接扔在了菜盆里，看得白水胭目瞪口呆。

　　田臘梅看見她的表情，冷著臉沒好氣的說道：“用不著這么大驚小怪的，大鍋飯都這樣，你覺得不好，去小學看看，那得食堂還不如咱們這呢。咱們至少能讓學生吃飽。”

　　白水胭：“……”居然還挺驕傲。

　　怪不得徐英偉跟沈清巖要自己帶飯了。

　　飯燜的還不錯，只是大鍋燜飯，鍋底帶著一層鍋巴。

　　兩道素菜，一道葷菜，說是葷菜，里面也只是放了一點肉片，盛菜的時候，還分成兩份，一小盆菜是專門留給學校的領導和老師的，撿走了差點三分之二的肉片。

　　陳來燕沒說錯，開鍋倒油的確是田臘梅的拿手本事，上面飄著一層油花，油香味很濃。

　　沒有科技加工的食品的確是好。

　　就連大米飯，濃郁的香味都彌漫著整個食堂。

　　苞米面做成的窩頭顏色金黃，氣味香甜。

　　就連不愛吃粗糧的白水胭，都被勾起了食欲，只是隨后就看見陳來燕一邊撓頭發，一邊撿窩頭，食欲頓時煙消云散。

　　她連忙洗洗手，將撿窩頭的活搶了下來。

　　陳來燕如何看不穿她的小心思，嗤笑一聲，轉頭去窗口站著了，只等著開飯打菜，順便跟田臘梅嘀嘀咕咕。

　　午休鈴聲響起，食堂里迅速排成一條長龍，

　　田臘梅跟陳來燕兩個人將打菜盛飯的活都包攬了。

　　美其名曰這活兒累，她們干了，回頭白水胭只管打掃衛生就好了。

　　可實際上比起又臟又累的打掃衛生，打飯打菜就是個俏皮活，學生們田姨陳姨的叫著，朝著兩個人露出笑臉。

　　就是為了多得那一勺半勺的菜或者一兩塊肥肉。

　　　白水胭看著陳來燕抖來抖去的勺子，心就跟窗口外的學生一樣，提到了嗓子眼，直到勺子上面的兩塊肉掉下去，陳來燕露出笑容，白水胭也跟那個學生一樣，眼里的光都沒有了。

　　古希臘掌管打飯盛菜的神。

　　白水胭燒了熱水，先將鍋臺徹底洗刷了一遍，污水不斷地流淌進臟水盆里，鍋臺終于露出了深灰色的水泥平面。

　　不算光滑，可看著總也不是再那么礙眼。

　　隨后又將能洗的鍋碗瓢盆全部都扔在了鍋里，沒有洗潔精消毒殺菌，只能高溫殺毒，隨后用小蘇打清除上面的頑固污漬。

　　要是按照平時的習慣，學生們都打完菜了，田臘梅陳來燕會離開窗口，該干什么干什么，有要添菜的，誰得空誰就過去盛一勺，可今天兩個人就像是被人釘在了原地一樣，無論身后忙成什么樣，倆人都不曾回頭看一眼，唯恐被白水胭叫過去幫忙。

　　校領導一直有意避開打飯高峰期，等學生們有的已經吃完，陸陸續續的離開了，他們才來食堂打飯。

　　校長站在窗口前，卻并沒有急著打飯，反而先隔著窗戶將廚房打量了個清楚。

　　隨后對身邊的張主任說道：“嗯，不錯。”

　　“應該的，新學期新風貌嘛，不僅是要勉勵學生，更是勉勵我們教職工和后勤人員。”

　　校長滿意的端著飯盆離開。

　　張主任看著窗口前的兩個人，陳來燕田臘梅被他看的不自在，下意識轉頭，這才看到煥然一新的廚房。

　　明明什么都沒變，可又好像什么都變了。

　　沒變的是擺放的位置，改變的是所有的東西終于都露出來了它的本來面目，攢了多少年的頑固污漬都不見了，就連被兩個人一致認為最難刷的鍋叉餑餑簾子，都沒了干干巴巴的霉菌油垢。

　　油壺都刷的漂白干凈。

　　白水胭正在刷放東西的木頭架子，

　　察覺到什么，下意識回頭，就對幾雙情緒各異的眼睛，朝著幾個人笑了笑，轉頭繼續干活了。

　　唐三兩在給她打下手。

　　校長不知道怎么回事，張主任卻對食堂里的事事情門清。

　　“下午開會。”

　　她端著飯盆走了。

　　剩下陳來燕田臘月兩個人相視一眼，回頭看向白水胭的目光更不善了。

　　門外，徐英偉將一切看在眼里，低聲跟沈清巖嘀咕：“沒想到啊，咱們這位小白同學書讀的不多，心眼倒是不少，還挺會表現自己的。”

　　沈清巖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徐英偉敲著門，白水胭跟唐三兩聞聲看了一眼，就轉過頭繼續干活去了。

　　陳來燕笑著跟兩個人打了招呼，將鍋里的飯盒端了出來，送到兩個人手上。

　　“謝謝陳姨了。”縱然是道謝，徐英偉的語氣里也透著一股子莫名的優越感。

　　“不用這么客氣。”

　　陳來燕順勢走了出來，將兩個人推到僻靜地方，打聽白水胭的底細。

　　說起這個，徐英偉來勁了，將自己知道的一股腦的都說了出來。

　　沈清巖看著自己飯盒上清晰的手指印走了神，白水胭愛表現也沒什么不好的，食堂的衛生要是真的能搞上去，他也就不用天天帶飯了。

　　天氣冷點還好，天一熱，裝在飯盒里的飯只要半天就變了味，尤其是晚飯，每次吃的時候都懷疑餿了。

　　他這半年就經常鬧肚子。

　　“怪不得這么橫，原來是有婦聯的主任給撐腰啊。”陳來燕雙手掐腰：“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走后門辦事的。”

　　“……不算是走后門，她這種情況，婦聯幫著安排工作，本來就是職責范圍內。”沈清巖忽然開口。

　　陳來燕和徐英偉都轉頭看向他，都在納悶他怎么忽然幫著白水胭說話了，不是應該同仇敵愾嗎？

　　　  “她這么勤奮工作，不也是好事嗎？”沈清巖解釋。

　　徐英偉忽然不懷好意的笑道：“哦，對了，我想起了，聽說沈老師之前還和她提過親，被拒絕了是嗎？”

　　　猝不及防的被提起這件事，沈清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開口剛說了個“我”字，就卡了殼。

　　“我之前還以為只是傳言，現在看來倒是真的了。”

　　徐英偉很不贊成的看著沈清巖：“沈老師，你怎么想的啊，跟她提親？我倒也不是瞧不起她，只是她哪里能配得上你呢？”

　　沈清巖總不能說自己是為了蘇婉夕才要娶白水胭的。

　　當即沉默下來。

　　這倒是等于默認了。

　　“你喜歡她？”徐英偉試探性的問道。

　　“怎么可能？”沈清巖想也不想的大聲否認：“我才不喜歡她。”

　　唯恐兩個人誤會，又連忙強調：“我一輩子也不會喜歡上她那樣的人”

　　他看到徐英偉忽然一直盯著自己的身后，若有所覺的轉頭，就看見白水胭站在不遠處，面無表情的盯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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