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的確是邢宇宙想說的話，他失笑：“你對你們老板評價還挺高。”

　　“可不是，我掙人家錢呢，用她的話怎么說來著，衣食父母，那可是我正經的衣食父母。唉，對了，還沒說你打算怎么辦？”

　　邢宇宙將計劃告訴了他。

　　“跟小白預料的一樣，上車，咱們現在就去挨個拜訪，這時間，他們應該都下班了。”

　　“不能直接去找他們，得先去找他們領導。”有求于人，肯定是不能空著手去的，邢宇宙先去買了兩箱白酒放到車上。

　　車上有個棉被，蓋著一堆東西，引起他的好奇，只是他沒好意思問那究竟是什么。

　　按照邢宇宙的計劃，先去找那幾個人的直屬廠長。

　　可事情，卻并沒有他想象的那么順利。

　　他拜訪了幾個人，都只是言語模糊，并沒有真的應承下來，只說等自家磚廠忙完之后，肯定把人派過去。

　　可是，他們的磚廠什么時候才算忙完，怕是只有他們說了算。

　　周牧野幫他分析行事：他跟這些人不熟悉，也只是在開會的時候見過，空降下來，直接將原來的廠長踢走了，這些人不見得跟原來那位廠長有多深的交情，可他們卻怕自己也成為下一個被踢走的人。

　　所以，對邢宇宙難免心存芥蒂。

　　而且，他打的那個廣告，讓自家磚廠出盡了風頭，其他磚廠看著自然眼熱。

　　“好心的呢，袖手旁觀，心地自私一點的，就會盼著你趕緊關張大吉了。”

　　尤其是他手里的那兩筆大單子，要說那些人看著不眼紅，肯定是假的。

　　邢宇宙嘆氣：“你想得還挺透徹。”他來之前沒想過這個問題，現在一琢磨，可不就是這么回事么。

　　“不是我想得透徹，是人家小白看得清楚。”

　　“又是她？”

　　“可不就是她么。”周牧野撓撓頭，道：“你說奇怪不，小白在這些事上表現的特別老辣，可鉆起牛角尖來，犟得也很可怕。”

　　他說起去年白水胭在夜校，和那位外語老師頂著干的事情。

　　“當然，看不慣那小子的不只是她，我們都看看不慣他，他對我們這些夜校的學生從來就沒有個好臉色，自始至終都瞧不起我們，就連那些學生也都對他有很大意見，可真的跟他頂著干的，也只有小白，她那么聰明的人，也就只是在這件事上不知道變通。”

　　他想了想道：“唉，其實她不會變通的也不只是這一件事，對盛宸曜和蘇婉夕，對傅家人，她都是差不多的態度。”

　　“你瞧不起我？我還瞧不起你呢，是吧？”

　　周牧野點頭：“嗯，是這樣。”

　　邢宇宙苦中作樂：“世界以痛吻我，我給世界狠狠一腳！”

　　“還有心情說笑話，看起來還不是太糟糕，走吧，下一家，應該能成。”

　　“你怎么好有信心的樣子？”

　　“你接下來要去拜訪的那一位，是我舅舅，你說我怎么會有信心？”

　　“你舅舅？”邢宇宙驚訝：“不是說你以前無父無母，吃百家飯長大的？要是你親舅舅在，他怎么會眼睜睜的看著你挨餓不管你？”

　　“因為家窮，因為我不上進，還因為他是個妻管嚴，家里孩子多。自己都顧不過來自己呢。”

　　“那你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吧，你不記恨他嗎？”

　　邢宇宙是真的好奇和關心，這事雖然要緊，可他也不想讓周牧野為難。

　　周牧野卻很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趕緊的，去不去一句話的事，別墨跡。”

　　見他還在遲疑，周牧野不得不說道：“小白讓我帶著你去，也是考慮到這層關系。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比起廠里一百來口子人的飯碗，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清高骨氣不能當飯吃，周牧野為了他都肯低下頭，自己還有什么放不開的。

　　邢宇宙迅速想通，一巴掌拍在周牧野的肩膀上：“兄弟，以后只要你一句話，我赴湯蹈火，兩肋插刀，在所不辭！”

　　“行啊，這句話我記住了！”周牧野笑道：“我賬本上記著呢，這筆賬早晚討回來。”

　　他這么一說，反倒是讓邢宇宙的心里好受了不少。

　　兩個人開著拖拉機來到周牧野舅舅家已經九點鐘了。

　　舅媽老大不情愿的給兩個人開了門，看到周牧野，皺著眉頭，眼中帶著一點無奈和輕視：“這么晚了，你過來干什么？”

　　周牧野舅舅聽到聲音，從屋里出來，看到兩個人，神色很詫異：“這么晚，你們倆是有事嗎？”

　　“來看看您，的確也是有事要說。”邢宇宙正要拎著酒進去，放在車斗上的那個棉被就被周牧野掀了起來。

　　里面大包小裹的一堆東西，周牧野笑著說道：“舅舅，舅媽，邢廠長找我舅是有事，我今天就是單純來看看您二位，我聽說大弟二弟要結婚，特地買了布料送過來，也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用的上。”

　　不只是布料，還有兩套衣服。

　　正是給兩個新郎官娶親的時候穿的。

　　“來就來唄，還拿什么東西？你瞧你，這不是多心了嗎？”舅媽嘴上是這么說，人卻是來到了車跟前，沒好意思上手，可一雙眼睛卻將布料新衣服都打量了個遍。

　　舅舅是真的不好意思：“有錢你就攢著，我聽說你去年結婚，又弄魚塘，欠了人家饑荒，現在好不容易有老板拉著你一起做事，你踏踏實實做事我們就已經很高興了。”

　　他內心羞愧，自己是個妻管嚴，姐姐走后，對這個外甥照顧很少，去年聽說他結婚，家里老婆怕他跟自己借錢，死活攔著不讓去。

　　后來看見他跟他媳婦趕集賣衣服，也都沒好意思上前打招呼。

　　“瞧你說的這是什么話？人家野子一片心意，你讓人家帶回去，這不是打人臉嗎？”舅媽說完舅舅，轉頭看著周牧野：“去年你結婚，我跟你舅舅都挺忙的，人也就沒過去，不過我們捎了禮去了，你接著了吧？”

　　“嗯，接著。”十塊錢呢，可也不少，算是舅舅舅媽還有點良心。

　　周牧野將東西拿下來：“舅媽，咱們也不能一直在這喂蚊子吧？讓我們進屋吧。”

　　舅媽看著那堆東西，笑得見牙不見眼：“嗯，進屋，進屋，唉，這位，你也進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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