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shí)，陳家陷入慌亂，聞訊趕來的里正弄清楚事情的始末緣由后也是眉頭緊皺。

        何氏是個(gè)外來的乞丐，誰也不知道她來自哪里？這活生生上演一出卷包燴，任誰也無從下手去查？

        “二爺，那個(gè)害人精的何氏拿走了我們家?guī)住�…幾十兩銀子，那是我公公留給我們幾個(gè)活命的錢啊！”

        劉淑珍哭天抹淚。

        李芬也眼圈含淚，她是個(gè)老實(shí)的，原本還覺得這個(gè)后娘不錯，肯為傻三弟出頭。沒想到……唉！

        “二嫂……娘許是去辦事兒了，咱們別冤枉……”

        秀兒覺得后娘不是壞人。

        “你少站著說話不腰疼！你是行了，甘甘落了十兩銀子，我現(xiàn)在懷疑你跟那賤婦是一伙的，合謀害陳家！”

        劉淑珍一步竄到秀兒跟前，揚(yáng)手就朝著秀兒的臉上打去。

        不讓打秀兒……

        陳三娃一把把秀兒扯到身后，啪一聲，他硬生生地受了劉氏一巴掌。

        “放肆！”

        終于，陳賢彬火了，“人跑了就想法子抓回來，你打三娃做什么？”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傻子非跳出來……”

        劉淑珍也沒想到，自己當(dāng)眾竟就一巴掌打了小叔子。

        “哼！”

        陳賢彬冷哼一聲，再懶得搭理劉氏，招呼陳大娃，“大娃，你跟我去趟縣衙，我跟縣丞相熟，咱們先找他商議一下，看這事兒到底要怎么弄？”

        “是。”

        陳大娃已然六神無主，應(yīng)一聲后，機(jī)械地跟陳賢彬往外走。

        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外頭有人喊，“何氏拉了一口棺材回來咯！”

        陳賢彬緊走幾步出了陳家大門，就看見一輛牛車上橫陳著一口柏木棺材。

        他一怔，柏木因含材脂，耐腐性、油漆后光亮性都極好，一般都是城里富戶重金買了柏木再送去壽材店加工的。其價(jià)值雖比不得楠木的，但卻遠(yuǎn)在杉木之上。

        這樣一副柏木棺材怎么也得十五兩銀子吧？

        “都愣著做什么，還不快來幫忙？”

        何月娘的臉色不太好，發(fā)絲也有點(diǎn)凌亂，不過，一雙眸子卻是熠熠閃閃，透著犀利。

        “嗯，好，好！”

        陳大娃激動得連連稱好。

        陳二娃幾個(gè)也都趕忙湊過來，大家七手八腳地把棺材搬進(jìn)院子。

        何月娘就著李芬端來的溫水，洗了洗手臉，三下兩下擦抹干凈，再回頭，目光盯住劉淑珍，“你剛說我拿走陳家多少銀子？”

        劉淑珍一哆嗦，偏開頭，訥訥道，“我……我也不知道具體數(shù)目，反正公公在世時(shí)攢了不……不少！”

        “呵呵，說的對。”

        何月娘忽然就笑了，笑得李淑珍后脊梁嗖嗖冒冷風(fēng)。

        “大娃，二娃，你們要分家？”

        何月娘又問。

        陳大娃低下頭。

        陳二娃想否認(rèn)，劉氏暗暗在他手心掐了一下，低低地嘟噥，你昨晚可答應(yīng)過我！

        二娃臉上的表情就很復(fù)雜，嘴唇翕動了半天也沒說出來一個(gè)字。

        “對，正好里正二爺也在這里，我公公過世了，家里沒了長輩，按照村規(guī)，我們可以分家的！”

        劉淑珍咬咬牙，壯著膽子說了，末了還哭唧唧地央求陳賢彬，“二爺，我公公不在了，您可得給我們做主啊！”

        “不用里正給你們做主，不就是分家嗎？我同意了。不過，我有句話得說到頭里，三娃四娃五娃以及小六兒還小，他們跟我一起過，大娃二娃，你們現(xiàn)在就可以收拾收拾東西，帶著媳婦孩子滾了。你爹臨死前把這房子以及房子里的一草一木都留給了我，所以，你們一根針都不能帶走。”

        何月娘的話頓時(shí)把劉淑珍給惹毛了，她再也不顧得顏面，跳腳道，“你算什么東西，也敢霸占我們陳家的房產(chǎn)？陳家的一切都是我公公留給我們的，要滾也是你滾！”

        “劉氏，你公公真說對了，你就是一顆老鼠屎！”

        何月娘不怒反笑，把一張紙遞給了里正。

        陳賢彬略略地看了一眼后，朗聲讀出了紙上的內(nèi)容：吾去后，家中一切都?xì)w由何氏月娘掌控，吾之子，若分家，凈身出戶。有朝一日，幼子幼女成家立業(yè)，若何氏遠(yuǎn)走，家產(chǎn)隨之帶走，旁人不可阻攔。最后的署名是汝父-陳大年絕筆。

        最末端一行小字清晰地記錄了，陳家剩下的全部家財(cái)是三兩二錢銀子以及房契地契各一份。

        眾人鄙夷的目光看向劉氏，你不是說人家何氏帶走了幾十兩銀子嗎？原來你家全部就只有三兩二錢銀子，即便人家何氏都帶走了，那也抵不過一副柏木棺材的價(jià)值，你劉氏是不是要把買棺材不夠的十幾兩銀子給補(bǔ)上？

        “滾一邊去。”

        陳二娃低低地斥罵，劉淑珍噘著嘴，還想說什么，被陳二娃反手甩了一耳光，她捂臉哭嚎著回了西廂房。

        --

        陳大年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被發(fā)送了。

        按照規(guī)矩，中午，事主家是要留前來吊唁的親朋好友吃飯的。

        趕牛車送棺材的壽材店小伙計(jì)也被留下了。

        三杯酒下肚，小伙計(jì)有點(diǎn)暈暈乎乎了。

        陳賢彬悄悄問他，這柏木棺材是何月娘買的？

        小伙計(jì)雞啄米似的點(diǎn)頭，自然，自然……

        “她花了十五兩銀子？”

        陳賢彬又問。

        這回小伙計(jì)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非也……非也……她拿了一枚百年的靈芝，我們……我們老板的老娘病了有日子了，正想買靈芝……補(bǔ)……補(bǔ)身子，就……就拿棺材換……換……”

        他頭一歪趴桌子上呼呼睡著了。

        百年靈芝！

        陳賢彬驚得說不出話來。

        客人都送走之后，何月娘打了一個(gè)大大的哈欠，隨手抱起六朵兒，“閨女，跟娘睡覺去！”

        進(jìn)山轉(zhuǎn)了一夜，采了一支百年靈芝，這會兒她困得都要睜不開眼了。

        “娘，我們……我們錯了，您就原諒我們吧！”

        陳大娃拉著李芬，陳二娃拽著劉淑珍一起跪在了院子當(dāng)中。

        這一跪就跪到了第二天早上，出屋洗漱的何月娘很是嫌棄地看了這些礙眼的家伙一眼，冷冷地道，“打今兒起，劉氏去村里碾坊當(dāng)一個(gè)月的幫工，再興風(fēng)作浪，二娃不休妻，老娘就棄子！”

        劉氏本來就跪得雙腿麻木，渾身疲累，這會兒聽讓她去碾坊干活，頓時(shí)嚇得癱軟在地。

        碾坊的活兒又累又重，不但要隨時(shí)幫著收拾碾好的糧食，而且一天之中總有倆時(shí)辰，碾坊老板要讓驢子休息休息，喂點(diǎn)草料，但驢子可以停，碾糧食的活兒卻不能停，所以這時(shí)候就得幫工套上繩子，跟驢子一樣拉著石碾子轉(zhuǎn)圈圈。

        何月娘親自把劉淑珍送去碾坊，并跟老板說好了，這一個(gè)月劉氏吃住都在碾坊，飯錢從工錢里扣。

        一聽這話，劉氏哭了，“你……你怎么這樣狠毒？”

        何月娘倏地就笑了，笑得無比陰險(xiǎn)，“我狠？你攛掇二娃分家，棄幾個(gè)幼弟妹于不顧，你不狠毒？劉氏，別說我不給你機(jī)會，想不干你可以跑啊，離開陳家，再嫁一個(gè)更好的男人，到時(shí)候我讓二娃給你送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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