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找誰？”

        何月娘近前溫和地問了一句。

        那姑娘剛張嘴說，“大姐……”

        但很快就又打住話茬，上下打量何月娘后猶猶豫豫地問道，“請問，您是親家嬸子嗎？”

        何月娘笑了，說，“你是李家的？”

        說是親家，林氏沒爹沒娘有倆妹子何月娘都認識，還都小，沒這姑娘大，秀兒就更不可能了，她是賴家買來的童養(yǎng)媳，那對方既然稱呼她是親家嬸子，那就只可能是李家的人了。

        “是，嬸子，我是李家三房的玉蓮，是我大伯讓我來幫忙照顧三堂姐的。”

        李玉蓮臉色微微泛紅，接著介紹自己說，“嬸子，我……我什么都會干的，家務活兒洗洗涮涮的都成，您有啥活兒只要吩咐我就成！”

        “這個……你先請進來吧，李氏在屋里，你先過去見見她。”

        既然是李家派來照顧李氏的，那留不留下她，就只能是李氏說了算了，何月娘覺得自己這個當婆婆的不好說話，所以把李玉蓮引到了李氏屋里后，她就回正屋了。

        下晌做晚飯時，李玉蓮也在廚房里幫忙。

        后來秀兒悄悄來跟何月娘說，“娘，您還別說，就李家這位姑娘那可是個做事兒的能手，看著年紀不大，但做什么都麻溜，家里家外一把好手呢！”

        “是嗎？你去問問你大嫂，她這是把人留下了？”

        何月娘說道。

        “娘，我問過大嫂了，大嫂說既然是她爹的意思，那就留下讓玉蓮姑娘幫忙干點啥，畢竟李家寶還在咱們家呢，說起來，李家派人來也并非就是為了大嫂，人家可能也是為了自家的小孫子呢！”

        “嗯，說的也是。”

        何月娘點點頭，這事兒就沒再多問。

        到了晚上吃飯，眾人嘗了李姑娘做的幾道菜，竟是色香味俱全，口感實在是不錯，丁媽媽直夸，說這李姑娘將來嫁給誰，那都是一個稱職的好女主！

        何月娘瞧瞧自家這幾個娃兒，大娃二娃三娃那都有主了，她不可能做主給他們納妾！

        至于四娃，她心里是有些譜兒的，穆家那小姐，還有馬師傅的閨女，這倆女子似乎都對四娃有那么一點意思，問題是四娃心里怎么想的，左右四娃還小，這事兒也不急。

        五娃就更不可能了。

        他將來可是要做大事的人，能陪伴在他身邊的一定得是秀外慧中，又讀書識字的女子。

        所以，唉，這李姑娘再好，看起來他們陳家也沒戲。

        到了晚上，何月娘沒睡，陳大年來了，他見著何月娘就笑，笑得何月娘渾身不得勁，罵了一句，你傻了啊？干笑什么？

        “你瞧著人家李姑娘好，還想把她娶進咱們陳家，這回你是打錯算盤了，人家啊，心里早就有人了！”

        “啊？真的？那李姑娘心里惦記著誰呢？”

        “你猜。”

        陳大年似乎心情極好，還跟何月娘開起了玩笑。

        “你說不說？不說拉倒，反正我家娃兒得不到，我才懶得管她喜歡誰呢！”

        何月娘白了他一眼，低頭又給小孫子二樹做衣裳，賭氣不跟陳大年說話了。

        “瞧你這脾氣，太急了！我不就想跟你多說會兒話嗎？凡事兒兩人竹筒倒豆子似的，還有啥意思？”

        陳大年倒不樂意了。

        “你倒是沒事兒到處飄著玩，你瞧見我閑著嗎？大晚上的還熬夜點燈地為你的孫子做衣裳呢，我這個后奶奶當?shù)娜菀讍幔俊?

        她自然不好意思說，這衣裳人家秀兒都做了大半了，就差一個袖子沒鑲上，她晚上刻意等這死鬼來，太無聊，這才拎過來做的。

        陳大年也不說破，只哄著她說，“對，我家娘子怎么都對，好，你要直接說，我就直接告訴你，她啊……”

        他的嘴巴湊近了何月娘。

        何月娘本能地人往后一撤，避開了他。

        陳大年的臉上頓顯出失落之色。

        何月娘瞧見了，心里琢磨，左右這死鬼也是近不了自己的身，不能把自己怎樣，那……那就讓他湊近點吧！

        想到這里，她又重新坐回去，乖乖地等著死鬼的嘴近乎貼在她耳邊，他告訴了她一句話。

        何月娘先是一怔，而后就拍手笑道，那也好啊，我挺看好那孩子的，他是個懂事的，能娶上這樣一房媳婦，也是他的造化！我現(xiàn)在就在想，不然就把山上那小院兒留著給他們做婚房？

        陳大年跟何月娘說的話，到了第二天晌午就得到了驗證。

        因為請了黃文虎師傅在山上給秦家父子修建小院兒，所以每天晌午都要派人下來挑著擔子往山上挑飯菜。

        這天正好黃文虎師傅的小徒弟忙得走不開，就把秦鶴慶派下來了。

        秦鶴慶現(xiàn)在可是大忙人，私塾那邊要管，修建小院也要操心，白天還要正經騰出倆時辰來跟著五娃學寫字讀書，成天走路都一陣風，忙得不亦樂乎。

        他氣喘吁吁地進了陳家，剛想說，嬸子，我下來拿飯。

        卻見到廚房的臉子一挑，從里頭走出來一個身量窈窕的姑娘，那姑娘手里端著一個盆兒，盆里放著一些青菜，似乎要到院子里的水井邊洗菜，聽著他急促奔進院子里的腳步聲，往這邊瞅了一眼，就這一眼，兩人的目光就對上，不約而同地就道，你……你怎么來了？

        這一幕，何月娘在正屋炕上透過窗戶早就看到了。

        當看到李玉蓮姑娘那臉都紅到耳根后了，眼神也變得溫柔又嬌羞，頓時就明白，昨晚上死鬼陳大年說的那事兒，不是假的，更不是猜的。

        陳大年說，這李玉蓮姑娘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她爹娘疼得跟什么似的，四個哥哥也護著她，打小就當寶貝兒養(yǎng)著，后來四個哥哥去秦先生那里啟蒙學習，李姑娘也跟著去了，他爹娘的話，我兒子有的，閨女也要有，不管男女，會讀書寫字總是好的，不能學他們一樣是睜眼瞎。

        結果，李姑娘就在秦家認識了秦鶴慶。

        這倆孩子年歲相當，玩也能玩到一處去，李家?guī)讉�孩子在秦先生那里學了四年，直到李玉蓮都十歲了，女子大了那是要避嫌的，李家爹娘怕耽誤了閨女的名聲，這才沒再讓她去秦家學習，李家的四個哥哥也就跟著一起再沒去，左右他們去學習也非是想要讀書考功名，不過就是學些基本的文字，會讀書，會算術，那就成！

        但李玉蓮跟秦鶴慶兩人的心里卻都有了彼此。

        過年過節(jié)的，李家打發(fā)兒子去秦先生家里送節(jié)禮，秦家要回禮，自然得是秦鶴慶去，他每回總是暗戳戳地置辦一樣兩樣女孩子喜歡的東西，夾在節(jié)禮當中，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送給誰的。

        李家爹娘都是開通的，問過自家閨女，李姑娘羞答答地承認說喜歡鶴慶哥哥，之后，他們二老也就沒再阻攔。

        隔著窗子，何月娘看到秦鶴慶挑著飯菜擔子，還得一手拎著一個裝了熱水的罐子，她就喊了一聲，”玉蓮哪，這會兒院子里也沒啥事兒了，我瞧著鶴慶的擔子不輕巧，罐子你就幫著他拎著送山上去吧，山里這會兒野果子也多，路上讓鶴慶摘幾個給你嘗嘗鮮！”

        “哎，好，嬸子。”

        李玉蓮朗聲應了，但臉都緋紅到脖子根了。

        秦鶴慶對著何月娘道了聲謝，率先挑著擔子出門去了。

        一會兒六朵兒從外頭回來，很是納悶地跟何月娘說，“娘，玉蓮姐姐去干嗎了啊？”

        “她幫著你鶴慶哥哥拎罐子送山上呢。”

        何月娘答道。

        “才不是呢，罐子也是鶴慶哥哥拎著的，玉蓮姐姐就空著手走呢，真是奇了怪了，鶴慶哥哥跟玉蓮姐姐認識吧？不然他怎么不舍得讓玉蓮姐姐拎罐子呢？”

        小丫頭歪著小腦瓜，一邊琢磨一邊嘀咕。

        何月娘戳戳她的小腦門，“就你話多，還不快去廚房看看，你三嫂炸了核桃酥，吃起來又酥又甜的……”

        “啊？真的啊？太好了，我就喜歡吃核桃酥！”

        陳六朵一聽見有好吃的，早就把李玉蓮跟秦鶴慶怎么回事給忘到腦后了，蹦蹦跳跳去廚房了。

        吃了晌午飯，何月娘拎著一兜兒秀兒裝好的核桃酥去了城里。

        四娃也喜歡吃核桃酥，她準備給他送去，也順便瞧瞧生意怎樣？

        隱隱的，她還是有點擔心，擔心陸世峻家里那個厲害的郡主夫人會不會背地里再使壞，磨難她家四娃。

        去了竟見何氏皮貨店關門了。

        這是怎么回事？

        她正不解呢，旁邊開糧食鋪子的羅掌柜出來，見到她，忙說，“四娃被穆家請去了，說是今兒個是穆夫人的生辰，為了感謝四娃給她做的衣裳，特意請他去吃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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