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他呢?
旅途勞累,在火車上哐當哐當的又睡不好,江聽夏骨頭架子都要累散了。
她本以為終于能好好歇歇了,怎么也要睡到日上三竿,沒成想,一大早就被院子里叮鈴咣啷的聲音吵醒。
她忍著酸痛的身體,穿好衣服,推開房門一看,厲菖蒲舉著個錘頭在修理家里老舊的家具,他周圍需要修繕的東西擠得滿滿當當。
江聽夏:“起這么早?”
這還沒到六點,太陽都沒出來呢,他精神是真好。
江聽夏說完,困得打了個哈欠。
“這些不用你做,回去休息吧。”
大早上的,吵得她都睡不著了。
厲菖蒲有些無奈,這時阿發叔又興奮地搬來兩條長凳,放在厲菖蒲跟前,啊啊了兩聲,示意他這個也要修。
厲菖蒲無奈抬眼,“一大早阿發叔就來敲我房門,讓我把這些修好。”
他眼下一片青色,看樣子也很困倦。
江聽夏看著這滿院子破爛,揮揮手拂去飛揚的粉塵,說道,“阿發叔,好好的把這些用不著的東西找出來干什么,收起來罷,要是嫌占地方就劈了當柴火燒火。”
江聽夏也是阿發叔看著長大的,對她說的話還有幾分反應,他擺擺手示意江聽夏別管,說完還把她往房間里推了幾把,砰一聲關上了她的房門。
接著就把一個結了蛛網的小凳子重重放在厲菖蒲面前,指指凳子,又做了個掄大錘的動作,喉嚨里發出催促的聲音,示意他快干活,不要偷懶。
說完就跟個監工一樣,站在了厲菖蒲面前,盯著他干活。
厲菖蒲睜了睜眼睛,緩解了幾分困意,加快了手里的速度。
江聽夏重新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腦袋,試圖不受外界打擾,再美美睡個回籠覺。
也不知道外面的動靜是什么時候停下來的,江聽夏再醒來,太陽已經升得老高。
飯堂的木桌上,擺著大米飯和炒青菜,阿發叔從廚房端來吃食,看江聽夏醒了,開心地跟她打招呼,叫她過來吃飯。
江聽夏快速掃了周圍一圈,然后坐了下來。
又見桌子上只準備了兩副碗筷。
她慢悠悠夾起幾粒米,然后頭也不抬,很是隨意地問道,“他呢?”
“不吃飯?”
阿發叔搖搖頭,蒙頭吃飯。
江聽夏也不知道厲菖蒲跑到哪里去了,心不在焉用了小半碗飯,就起身要走。
她剛走了兩步,就看見厲菖蒲過來了,他卷起兩條褲腿像是剛勞作完,整個人汗涔涔的,白襯衣都被汗水浸得前胸后背都濕了一大塊。
江聽夏驚訝地問他,“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搞成這樣。”
厲菖蒲在水缸里舀了兩瓢水,也不嫌涼,嘩地倒在腳上,“在后院拔草。”
他又重新舀了水,仔細地洗手,他的手上還有枯草拉開的小血縫,涼水一挨,刺得生疼。
他走到飯桌前,見阿發叔立刻拿起菜盤,把剩下的半盤子菜都倒到了自己碗里,呼嚕呼嚕兩下連飯帶菜都吃完了。
江聽夏有些生氣,“阿發叔,你這是干什么?怎么吃飯不叫他?”
阿發叔坐在那里也不搭理人。
江聽夏又說,“他是來做客的客人,你叫他干活就算了,連菜湯都不留嗎?”
厲菖蒲見狀,說道,“算了,我去廚房盛碗米飯吃。”
阿發叔兩手一拍,啊了一聲。
江聽夏看懂了他的意思,反問道,“沒有!”
“你沒有做他的飯?”
阿發叔理所當然地點點頭,還對厲菖蒲梗起脖子,粗聲粗氣地看著后院啊了兩聲。
相處了大半天,厲菖蒲也能大概看明白他的意思,眼前這人說,后院的活兒還沒干完你怎么就出來了,快去干活。
饒是再好的脾氣,厲菖蒲也一肚子氣,他還睡覺的時候就被叫起來迷迷糊糊做了一堆活兒,本以為加把勁做完,就能歇歇,誰知緩都沒讓他緩了一下,就又把他拉去后院處理雜草,翻地。
五六個小時,他水米未進,又累又熱又餓,此刻也有些情緒上頭,恨不得氣到掀桌。
到底也只說了一句,“算了,我自己去弄些吃的。”
誰知阿發叔聽了,瘋狂對他擺手,還攔住他要去廚房的腳步,然后不停做著彎腰揮鋤頭的動作。
厲菖蒲看明白了,氣得臉比鍋底還黑。
阿發叔還不讓他去吃飯,讓他去后院繼續干活。
厲菖蒲徑直走了,背影都怒氣沖沖,這完完全全是不把他當人,當成奴隸在使喚。
江聽夏看著癡癡傻傻的阿發叔,也很是無奈,跟他說什么他也不聽。
她可算知道昨天他看見厲菖蒲為什么那么興奮了,原來是找著苦力了。
厲菖蒲隨便吃了點東西,就回屋躺著了,沒過一會兒有人敲門。
又是阿發叔,他提著個籃子,啊啊啊要厲菖蒲跟他一起出門。
厲菖蒲看著門外灰蒙蒙的天氣,說,“阿發叔,要下雨了,你也不要出門。”
江家的這幢宅子建在山里,人跡罕至,路又不好走,他一個老人家,碰了摔了怎么辦。
阿發叔啊啊啊地鬧了起來,厲菖蒲也是個血氣方剛的小伙子,生氣了,干脆把門一關,自己蒙著被子補覺去了。
沒過一會兒,黃豆大的雨點打向玻璃,厲菖蒲意識到,真的下雨了。
那阿發叔出門了嗎?
他跑出去一看,阿發叔不在家,江聽夏說,只看到他開門往山里那條路走去了。
想到老人佝僂的腰背,艱難挪動的雙腿,厲菖蒲有些懊惱,剛剛怎么沒多勸他幾句。
跟一個可憐人置什么氣。
他立馬跑出了門,對江聽夏說,“我去找他,你就在家里等著,看阿發叔會不會自己回來。”
厲菖蒲沿著山路找了十幾二十分鐘,真叫他找著了。
阿發叔摔倒在地上,滿身泥濘,見到厲菖蒲就啊啊地喊他。
厲菖蒲趕緊走過去扶他,卻被阿發叔一巴掌打開了那只要扶他的手。
他舉起兩個胳膊,要讓厲菖蒲背他回去。
厲菖蒲無奈地背著他,一步一個腳印往山下走去。
卻感覺身上背著的不是一個年過古稀的老年人,而是一座大山,他越來越重,越來越重,不止如此,阿發叔那雙老樹皮一樣的手還要死死勒住厲菖蒲的脖子,他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厲菖蒲嗓音都變了,勸道,“阿發叔,你不要一直往下掉。”
“也不要掐我脖子。”
阿發叔根本聽不懂,依舊我行我素。
厲菖蒲脖子上都破了一層皮,跟被厲鬼索了命一樣。
等好不容易回到家,厲菖蒲可算松了一口氣,用手一擰,衣服上嘩啦啦擰出小半盆水來。
阿發叔回到家,神情沒有在山里那樣惶恐驚懼,滿身泥水竟然就要往自己的床上躺。
江聽夏,厲菖蒲趕緊攔住他。
江聽夏有些無奈,“都被雨淋濕了,你先去洗個澡換一身衣服去。”
“還有阿發叔,他這樣會生病的。”
厲菖蒲應道,“我去打盆熱水,給阿發叔擦洗,再給他換件衣服。”
厲菖蒲說完就要走。
江聽夏叫住他。
雨水正沿著瓦片刷刷地往下落,形成一片雨幕。
厲菖蒲聽見江聽夏叫他,原本著急行動的動作停下來,靜靜地看著她,靜靜地聽著她,要對他說什么。
他的臉上都是雨水,原本英氣的一張臉多了些干凈的少年氣。
他衣服濕透,發絲凌亂,整個人有些狼狽,臉上卻沒有一絲不耐煩。
江聽夏看著他,說,“我跟你一起去燒水。”
厲菖蒲:“嗯。”
兩人結伴向廚房走去。
廚房的爐灶里,木柴劈啪作響。
江聽夏默默往里面添柴火,交代說,“我在這兒看著這鍋水就行了,壺里還有熱水,你先用那個洗。”
“先把你自己收拾好了,再去忙阿發叔的事情。”
厲菖蒲聽了,拎著壺往自己房間走去。
江聽夏看他要出門,這才說道,“厲菖蒲,謝謝你。”
厲菖蒲以為她是為阿發叔謝他,回道,“不用跟我客氣。”
江聽夏看他長腿一邁,出了門,拐了個彎,背影立刻在雨幕里消失不見,她看著不由得晃了神。
她已經安全到了文海,等明天去爺爺墓前祭奠過后,他的任務就算完成,以后,兩人橋歸橋,路歸路,再無交集。
說來他們兩人每一世都在墓地分別,或許是緣分本該如此。
(https://www.dzxsw.cc/book/18217827/36365968.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