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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這一覺葉清越睡得很沉,醒來的時候,天已黃昏,窗紙暈著淡色的天光,昏黃色帶著些許暖意。/Www。qb5。com/

  她拿掉額上的帕子,見房間里沒有人,只有桌子上擺著熱氣騰騰的白粥與小菜。

  “小路今天這么積極。”她伏下身子聞一聞,“居然給我買陶陶居的東西,他走路撿到錢了啊?”

  此時門板響起,有個高大的人影走了進(jìn)來,手中還拎著陶陶居的食盒,一股素菜蒸包的香味就這樣鉆進(jìn)她的鼻子,鉆到了她心里。

  “好香喲。大少爺,您今天怎么這么大方?莫非是鴻門宴?”

  他吸鼻子的樣子好可愛!人真是奇怪,一旦動心了,看到什么都是好的。“總管大人生病了,我開心一下,有何不可。”

  不可的地方太多了,堂堂大少爺跑到下人住的院落里就很不可了,再說這孤男寡女的,不,孤男寡男的,唉,反正就是不對勁。

  “大少爺,那小人就卻之不恭了。”不管這個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先吃了再說,她好像真的很餓。

  今天總算有點胃口,也許是病要好了。

  “東西好吃嗎?”

  “不錯。”

  “吃了我買的東西,你要付出代價。”

  “代價?!”一點白粥,幾樣素菜想要她付出什么代價,難道說是以身相許?他還真是男女不忌!

  “今年泉州的茶葉首次被指定為貢茶,我想把謝家的茶葉拿去參選,有了貢茶這塊招牌,以后的生意會好上許多。”謝木棟坐在她身邊,慢慢地說道,“你總是一肚子鬼主意,能不能幫我這個忙?”

  “為什么找我?”她奇怪的問。

  因為我想看到你,時時刻刻,日日夜夜。“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葉清越有些迷惑了。朋友?!他把一個下人、一個仇人當(dāng)作朋友,那么那一天的擁抱,也是因為是朋友吧。

  她點頭,應(yīng)允了下來。

  不知道為什么,生病后的她渴望常常見到他——

  一個月后

  養(yǎng)好了身子,將府中的事交予年長的人打理,告知老爺,夫人后,葉清越便和謝木棟一起上茶山。

  這是葉清越第一次到茶莊來,上山的路并不是十分好走,但是風(fēng)光明媚,景色優(yōu)美。

  薄霧從路的那一頭裊裊升起,一層一層的,就像是重重紗幔。

  她深吸一口氣,冷冽的空氣里有茶葉的芬芳,是微苦而又清新的。

  起初路的兩旁是低矮的樹,有些早春的花已經(jīng)綻放了,紅紅紫紫地開滿了一路,像是為小路繡上了花邊。隨著他們越走越高,視野里已經(jīng)被一重重的茶樹所包圍。

  茶樹一層層地堆迭上去,像一隊隊排列整齊的綠色小兵。

  “這里真漂亮。”

  “小心,別從車上摔下去了。”難得看到張來福這副孩子氣的模樣,謝木棟伸手扶了這個大半身子都在車外的人一把,覺得觸手的地方冰冰的,才想起山上比山下冷了許多。

  他拿起披風(fēng)披在她身上。“小心別冷到了。”

  葉清越低下頭。馬車太小,他們靠得實在是太近了。

  近到他那灼熱的呼吸都圍繞著她,她要是臉紅了,一定是他害的。

  所幸涸旗便到了茶莊,讓她得以從這種曖昧中解脫出來。

  她跳下馬車,放眼所及白霧茫茫,滿山青翠,人影點綴其中,好似白云深處的仙人。

  “大少爺來嘍。”有人叫喚了一聲。

  有許多她不認(rèn)識的人涌了出來,圍住了大少爺,拉住他問長問短,好像他一下山,山上就會有大事發(fā)生一樣。

  謝木棟怕她被冷落似的,還把她拉出來,鄭重地向大家介紹她。

  這下她才知道,她在山上的名氣也挺大的,大家都知道謝府有個年僅十九歲的小總管。

  “大少爺總和我們提起你,說有你在府里當(dāng)總管,他才能安心地上山來忙茶莊的事。”

  他真是這么說的嗎?

  他雖然從沒在自己面前說過這樣的話,但他確實經(jīng)常一走就是好長一段時間,由得自己在謝家作威作福。

  那應(yīng)該就是信任吧。

  “張總管,我?guī)闳ヒ粋地方。”

  不等她回答,謝木棟就牽著她向山頂走去,爬過幾百級臺階,只見四周群山起伏,滿山綠色,好像落滿了翡翠。

  霧氣已經(jīng)散去了,陽光從云層中探出頭來,照在這一山碧綠翡翠上,泛著耀眼奪目的金光。

  “看到了嗎?這一山的茶樹,都是我的!”

  謝木棟抬起頭仰望著,陽光為他鍍了一層金邊。

  他真的好英俊,在這一刻,葉清越突然發(fā)現(xiàn)眼前這人粗獷的五官、豪邁的氣質(zhì),組成宛如天神一樣奪目的形象。

  彷佛世界被他踩在腳下。

  云云眾生只能仰望著他。

  每一個人出生的時候都是原礦,要去淘、去煉、去過火、去塑造,才能變成閃閃發(fā)光的金子。

  這一刻的他就在發(fā)光。

  像金子一樣,散發(fā)著耀眼光彩。

  這一刻的光芒,奪去了她的心——

  張來福在躲他。

  謝木棟在帶著張來福上山之后,就有著這種強烈的感覺。

  去茶園找他,茶園的人說他在烘房,來到烘房,他們又說他去了倉庫,去了倉庫又說他在帳房,總之,就是難得看到他的人。

  真不知道是有意無意,反正他變得好像比他還忙,簡直就是屁股沾不到凳子,腳落不了地。

  “你們誰看到張總管了嗎?”

  “剛剛明明還在啊。”

  他問來問去,得到的就是這樣的回答。

  這個人肯定在躲他,他有點惱羞成怒地想著。

  而葉清越的確在躲謝木棟,她真不知道該怎么處理自己現(xiàn)在的心情。自從那天在山頂,看到他那炫目惑人的模樣后,她就覺得自己的心、魂全部在一瞬間被他勾走。

  太突然了,她本來已做好了孤老一世的心理準(zhǔn)備,怎么會那么容易地動了心、陷了情呢?

  特別這個人與自己相處了將近七年,七年的時間,連友誼都只是勉強,怎么這么快就變成了所謂的愛情?

  難道說,謝木棟就是她紅線彼端的那個人?

  這真的是太難以置信了,如果真是這樣,她就應(yīng)該和他好好相處,不要每次見面如同刺猬對著豪豬,總要弄得針鋒相對不可。

  希望他不要記恨從前才好。

  可是,是人都會記恨的吧,因為,他們之間的老鼠冤實在是太多了。

  她正躲在茶園里胡思亂想,忽然看到兩個小孩在路邊撿樹葉玩。

  她突然想起來,自己根本就沒有時間來煩惱這些嘛,她上茶山是來開發(fā)新產(chǎn)品的,怎么能一直躲起來偷懶呢?

  但她對茶葉可是一竅不通,除了會喝外什么都不會。

  什么種茶、養(yǎng)茶、摘茶、烘茶、制茶,看得她眼花撩亂,更別說是融會貫通了。這幾天,她非常努力地在惡補茶葉知識,可是,某些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一蹴而就的。

  “福哥哥,你看這朵花美嗎?”其中一個小孩拿著一朵枯褐色的花遞到她面前。

  她低頭看了一眼,“好看,是怎么做的?”

  那朵花是真的挺好看的,乍看之下不知道那是什么花,仔細(xì)一瞧才發(fā)現(xiàn)那是由數(shù)片葉子扎成的花。

  “是我姐姐做的。”小男孩嗲聲嗲氣地說道,“我姐姐手可巧了。”

  一旁的小女孩手上還有一朵,她羞澀一笑,將手中的花送到她手中,“我說福哥哥最漂亮,這是送給你的。”

  小男孩將他那獻(xiàn)殷勤的姐姐擠走大叫道:“我長大了要娶福哥哥做娘子!”

  聽到這句話,葉清越有點哭笑不得,她上了山,難道舉止就像女孩子了?她裝了七年都沒露出破綻,怎么會成了小男孩的夢中情人?

  “小冬瓜,你在胡說什么?福哥哥長得漂亮,那也是個男的,等我長大后,我才嫁給他。”小女孩趕忙將弟弟拖走。“你就別和我搶了。”

  “是我的,我要娶他。”

  “亂講!”

  看兩人很沒有小孩樣的決定她的未來,葉清越只是苦笑搖頭一下,就將注意力集中到他們用落葉做的花上。

  她仔細(xì)地端詳著這朵花,有個異想天開的念頭浮上了心頭。

  她沒有辦法改變茶的本質(zhì),但是她可以在形式上做花樣啊!——

  謝木棟在茶園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終于見到朝思暮想的人正和兩個小孩蹲在茶園一角做著什么。

  張來福低垂著頭,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也不知道什么事讓他這么開心。

  不管怎樣,他現(xiàn)在的樣子似乎才像一個十九歲的年輕人,而不是心機深沉的張大總管。

  “你在做什么?”謝木棟湊上前去看。

  “你來了!”葉清越似乎忘了自己本來是躲著他的,幾乎跳起來地跑到他面前,獻(xiàn)寶似的將一朵枯色的花遞到他面前,“送給你。”

  “這是什么?”謝木棟拈起那朵花問道。

  “這是新產(chǎn)品啊。”

  “新產(chǎn)品?!”他看著眼前的人,百思莫解——

  這天一大清早,大少爺通知全莊眾人都到倉庫前集合,說是要舉行新產(chǎn)品發(fā)表會。

  “新產(chǎn)品發(fā)表會?那是什么啊?”做飯的張大娘問種茶的王大叔。

  “我怎么知道?反正大少爺和內(nèi)府總管兩個人已在烘房里研究了好多天,不知道弄了什么新玩意來給我們看。”

  大家正聚在一起討論的時候,謝木棟與葉清越兩人皆是一臉疲憊地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他們倆都是眼下發(fā)黑,整個人瘦了許多,就連臉上那有些激動的笑容也掩不住疲態(tài),顯然兩人都累壞了。

  他們一人手中拿著一顆小球,另一人則捧著一整套從佛朗機來的琉璃壺茶具。

  對茶莊的人來說,這套茶具可是難得一見的西洋玩意兒,所有人的興趣都被大大地挑起來,皆把目光投注過去。

  只見他們將茶具放在小桌上,然后將那顆不過小指頭大的小球投入琉璃壺中,然后等剛燒滾的開水稍微降溫,再一鼓作氣地將開水注入琉璃壺。

  現(xiàn)場靜悄悄的,大家都屏息靜氣地等待著這小圓球給大家?guī)硎裁礃拥捏@喜。

  餅了一會兒,有眼尖的人發(fā)現(xiàn)小圓球的變化。

  “開了。”

  “什么開了?”

  “茶葉開花了!”

  哇,真的是茶葉在開花,好像是變戲法一樣,小圓球被熱水一泡,便從中間處向四周打開,一層層的茶葉像花瓣一樣的綻開,如同一朵在水中盛開的蓮,待到茶葉完全舒展開來,從茶葉花的中心輕輕升起一朵白色的茉莉花,隨著水波震動而輕輕搖晃,恰如一只白蝶落在深綠的花上。

  大家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小小茶壺里,有了另一個美不勝收的世界。

  “這是什么?”過了很久,才有人疑惑地問道。

  “這是茶花,茶葉做的花。”謝木棟與葉清越異口同聲又洋洋得意地說。

  為了讓這一項由他們倆獨制的謝家茶花能夠在貢茶比試會上拔得頭籌,謝木棟當(dāng)天便下達(dá)封山令,只準(zhǔn)人進(jìn),不準(zhǔn)人出。

  他深知這場北茶比賽攸關(guān)眾家茶莊能不能一舉成名的生死大事,各家茶莊都在研究出奇制勝的招數(shù)。

  所以,他既要花心思研究新產(chǎn)品,更要注意不讓風(fēng)聲走漏到別家茶莊去。

  雖說在謝家茶莊工作的人大部分都在這兒做了十幾年,甚至還有幾十年的資歷,但為了保險起見,封山是最安全的辦法。

  “喂,大家都在慶祝今年的新茶長勢好,你還在這里發(fā)什么呆!”葉清越一臉紅撲撲地跑過來,顯然他是今天的主角,被灌了許多酒。

  “我就來。”謝木棟站起身,看著她滿面紅潮在身邊晃來晃去,讓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明天是清明,是新茶的采收日。今天晚上,茶莊例行舉辦祈福會,大家通宵不睡,唱歌跳舞感謝老天爺今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讓茶葉長勢喜人。

  “你是不是喝酒了?”他看著這個走路都有點搖搖晃晃的人。

  “只喝了一點點。”葉清越打了個嗝,連忙捂住嘴巴,連聲說:“失禮,失禮。”

  空氣里都是酒香,這個人到底喝了多少?

  “真的只有一點點。”

  她的身子幾乎都要癱軟靠到他身上去了,她沒有說謊,她只不過喝了一小杯而已。

  “你在家里的時候,不是挺能喝的嗎?”素聞張來福的酒量不錯,就算是山上的酒性子烈,也不至于讓他變成這樣吧,路都走不穩(wěn)了。

  “告訴你一個秘密。”她嘻嘻一笑,一張小瞼湊到他眼前。

  “什么秘密?”謝木棟終于伸手扶住她,兩人的影子在地上交迭成為一個。

  “我其實一點也不會喝酒啊。”

  “啊?”那他千杯不醉的名聲是從何而來?

  “我啊,每次府里宴客,都給他們準(zhǔn)備酒,給自己準(zhǔn)備水。你知道家里有一把轉(zhuǎn)轉(zhuǎn)壺,里面分兩層,是古時候用來下毒的,不過,用來躲酒還真是方便。”

  “你真不是普通的奸詐。”謝木棟得知真相后,不禁捏了下她的鼻子。

  “奸詐?不奸詐,我能這么年輕就當(dāng)上總管?不奸詐,我要怎么在這樣一個時代活下去?不奸詐,以后我要是被趕出府之后,該怎么辦?”葉清越酒后吐真言。

  “誰說要趕你走?”謝木棟詫異地問。

  “不是你嗎?大少爺,我知道你討厭我,我也知道我小時候做過好多讓你討厭的事,但是,以后不會了,我才不要被趕出府呢。”葉清越嘿嘿一笑,伏在他的身上說道,“我的賣身契已經(jīng)到期了,我現(xiàn)在是自由身了。你不高興嗎?我才不要你趕我,那多丟臉啊,我自己走。”

  “你?!”謝木棟好想搖醒這個總管。他什么時候討厭他了?就算從前討厭,但是現(xiàn)在卻只有心動,只有憐惜,只有喜歡。

  他不想放走他,不想讓他離開。

  不管他是男是女,他都不想他走。

  “你要走到哪里去?你要離開謝府做什么?”他抬起她的臉,月光下,他雙目如盈盈流水,淡淡流光。

  “秘密。”葉清越偏了一下腦袋,調(diào)皮地道。她的頭好暈喲,天上的月亮變成了兩個,眼前的人兒化做了一雙。

  “你有秘密?”

  “我有很多秘密,就是不告訴你。”她笑著說,伸出手想要抓住眼前的人,可是兩個人影在眼前晃,她一抓就抓錯了。

  酒醉的她站也站不穩(wěn),搖了兩下便順著那撲空之勢,整個人往地上倒去。

  山上的地勢本來就不穩(wěn),謝木棟這一次想要救她都來不及,只見她撲倒在地上,倒下去的時候還扯到他的衣服,害得他也跟著摔倒。

  幸好是摔在草地上,兩人滾了兩滾就停住了。

  葉清越眨眨眼睛,透過散落在臉上的發(fā)絲看過去,月亮也有兩個,圓圓的,亮亮的,大如圓盤,皎潔如玉。

  “天上有兩個月亮。”她癡癡地笑著說。

  有人擋住了月亮,撥開遮她臉的頭發(fā),手指溫柔地摸著她的臉,感覺好像是螞蟻在爬。

  “好癢。”她嘟囔了句,想拍開那只手。

  “別動。”

  有人在耳邊沉聲說,她的手被人捉住,有什么溫暖而又柔軟的東西落到了她唇上。

  起初,她只覺得好軟又好癢,有什么東西奪走了她的心智,幾乎是本能的,她被動地仰著頭,閉著眼睛,發(fā)出細(xì)細(xì)的呻吟承接著這個吻。

  吻?!

  這是個吻啊!

  是誰在吻她?她怎么糊里糊涂地被人吻了?

  葉清越猛地睜開眼睛,一個機伶,滿身的酒意全都退了。

  她一把推開身上的人。果然是他,謝木棟!

  她喘著粗氣,支起身子,看著一臉木然坐在地上的謝木棟。

  “大少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知道。”

  “你知道你在吻一個男人嗎?”

  “知道。”

  “知道你為什么要這樣做?!”葉清越叫道。她用手捂著自己的唇,原來這就是吻,和書里說的一樣,是一種很刺激也很美妙的事,刺激得讓她不知如何是好,美妙得讓她忘了自己。

  “因為我想。”謝木棟的嘴角扯動了一下,露出一個近乎于微笑的弧度,“我喜歡你。這樣說涸粕笑吧,我也覺得涸粕笑,一個平時和我水火不容的人,一個絕對不是我欣賞類型的人,一個陰險的小人,我怎么會那么容易就喜歡上他?

  “只因為他在華燈綻放的夜晚默默地流淚令我心動,雖然他會對我大吼大叫,完全不把我當(dāng)成主子,但他也會不經(jīng)意地對我好,在我回家的時候廚房里永遠(yuǎn)準(zhǔn)備了我喜歡的菜,他還為了讓我受姑娘青睞,親自去挑選衣料。

  “我怎么那么容易就把一顆心放到了一個小混蛋身上呢?因為在我認(rèn)識他的七年里,我的日子永遠(yuǎn)波濤洶涌,我的視線里永遠(yuǎn)都是他的身影,他若是哭了,我也會難過:他若是笑了,我也會開心。

  “張來福,七年了,我不喜歡你,為什么要容忍你一再的無禮;我不喜歡你,為什么任你怎么胡鬧,我都不把你調(diào)走;我不喜歡你,為什么敢把謝府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給你;我不喜歡你,為什么我要吻你?”

  “不,這不是真的。”葉清越難以置信地?fù)u搖頭。難道說,大少爺喜歡自己,是從很久很久以前就開始了?

  “這是真的,你為什么不相信?你為什么不打開心房,坦然接受我呢?”

  “可、可是,你是少爺,我是下人;你是男的,而我,而我也…”天哪,誰來教教她怎么應(yīng)付現(xiàn)在的狀況?

  “我喜歡的是張來福,跟他是什么身分、什么性別沒有關(guān)系!”謝木棟語氣肯定又激烈。

  真的嗎?真的是這樣嗎?他喜歡的只是自己,只是這個人,只是這副**之下的那個靈魂?

  這的確是她渴望的愛,純粹的、不帶一絲凡俗的愛。

  但,這是真的嗎?

  “大少爺,我不知道你說真說假,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你是謝家唯一的獨子,你總要結(jié)婚娶媳婦,那個時候,我怎么辦?”

  謝木棟愣了一下,想起清華下落不明,而傳宗接代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自己若是執(zhí)意和他在一起,那么父母親豈不是會被自己活活氣死。

  難道說,要隨隨便便娶個女人來延續(xù)香火?那豈不是對不起張來福,也對不起那個女人?

  葉清越看到他為難的樣子,了然地猜想,這個人沒有他自己以為的那樣愛她,會說那些話不過是一時沖動罷了。

  這個時候的她并不想把自己真正的性別告訴他,因為在這個陌生的時空生活了七年,她早就學(xué)會算計,學(xué)會計較,學(xué)會就算是動了心,也不能輕易地就給他。

  “如果,你真有那么喜歡我,那你敢在所有人面前承認(rèn),你愛上了一個男人,一個你家的下人,除了他,你再也不碰任何一個人,你愿意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娶他做男妻。大少爺,你敢嗎?”

  謝木棟被這樣激烈的話語給嚇住了。

  這些話,這些承認(rèn)自己喜歡這個人的話,他敢說,但是他敢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說嗎?他猶豫不決了。

  葉清越背過身,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好傻,也許是中那些專一的感情給了她太大的感觸。

  她輕輕地說道:“大少爺,其實我是一個心很小很小的人,我的心比一顆米粒,比一片茶葉,比根針尖還要小,小到只能裝得下一個名字、一個人。”

  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山上真的好冷,冷冽的空氣讓她的鼻子又酸又癢,好像一忍不住就會落下淚來。那淚落下,也許會被晚風(fēng)刮成冰,所以,她不哭。

  她不哭,月光下茶樹一排排,葉子上泛著銀光,就像冬天里結(jié)了霜一樣,很冷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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