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 突變
深夜的紫陽殿果然還亮著燈，龍煜坐在書案后邊，臉色很平靜，但是目光里一種深深的絕望卻毫無掩飾地泄lou了出來，白天里股得意早已經(jīng)隨著消融的積雪灰飛煙滅，如今籠罩在他身上的，除了深不見底的痛苦，就只有一股難言的悲愴……
云衣跪在地下，臉上早已經(jīng)被打得青腫不堪，幾個拿著棍棒立在她旁邊的侍衛(wèi)兇神惡煞似地惡狠狠揪著她，她顫抖著身子俯對著地面，臉龐下方，是一灘流溢著的淚水。\WWＷ。ｑВ５、ｃ0М\\“奴婢……求皇上……饒命……”
龍煜望著她沒有出聲，他好像陷入了沉思，又好像靈魂已經(jīng)抽離了出去。而坐在這里的，不過是一具尚在呼吸的軀殼而已。衛(wèi)玠、劉斯和宋若幽都站在旁邊，每個人的臉上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驚愕和恐慌，相比起平靜的龍煜，仿佛是他們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似的。
“把她，拖出去殺了吧�！焙鋈唬p輕地說出了這么一句話，好像這不過是喚人倒杯茶來般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似的，衛(wèi)玠等人的臉色變了變，相互對視了一眼。云衣在地上號啕大哭，攀住了旁邊大鼎沉重的腿不肯就范，“皇上！求求你！皇上……”
龍煜沒有聽，臉色一點(diǎn)沒變。揮了揮手，再次輕輕地說：“拖下去，馬上，凌遲處死�！�
侍衛(wèi)們聽見吩咐，立即彎腰.將她架住往外拖。撕心裂肺的哭喊劃破了整個寂靜的夜里，她掙扎不過強(qiáng)悍的侍衛(wèi)，光裸的腳踝在地上磨出一道長長的血跡，在過了門檻的那一刻，她終于在一聲哀嚎之后，禁不住昏死了過去。
原來可以有個好結(jié)局的她，終于.還是沒能逃過這一劫。
窗外有月色淺淺地照著大地，.清冷清冷的一片仿若人荒涼難言的心里，今夜沒有風(fēng)，連枯枝也定定在豎在月下，好像不知所措似的。
龍煜怔怔地望了窗口片刻，緩緩起了身。
三個人都跟在他的身后，誰也沒有說話，誰也沒有.問，仿佛知道他一定要去哪里似的，一個推開了門，一個拿了斗篷，一個打著燈籠，竟是連別的宮人也沒有帶，一路緩緩地出了宮墻。
鳳儀宮的側(cè)殿里，子姹已經(jīng)坐起，紫珠和喜兒隔著.桌案，焦急地望著她。
“小姐，看樣子不會有別的可能了！你快拿個主意.呀！”喜兒邊說邊往外看了一眼，紫陽殿離這邊并不太遠(yuǎn)，從那邊傳來的凄厲的哭喊聲一聲聲全部落入了她們的耳中。她絞著手絹?zhàn)樱缱槡值卣酒鹩肿拢掠终酒稹?br />
子姹沒有出聲，.眉頭微蹙著，目光緊盯著跳躍中的燭花兒。紫珠嘆著氣：“也不知究竟是怎么走漏的風(fēng)聲，云衣叫成這個樣子，皇上一定氣得不行了，這一關(guān)……出現(xiàn)得實(shí)在太不是時候了！”
“娘娘！”綠珠也行色匆匆地跑了進(jìn)來，喘著粗氣說：“娘娘，姐姐，云衣已經(jīng)被下旨拖去處死了！”
喜兒一聽大驚，立即回頭望著子姹：“怎么辦？！”
子姹閉了閉眼，舒了口氣道：“綠珠再去看看動靜。喜兒速去叫凌宵進(jìn)來！”喜兒立即起身，快步出了院。紫珠一聽“凌宵”，不免大吃一驚，待要相問，見子姹正準(zhǔn)備披衣下床，于是連忙先上前侍候起來。
才下了地，喜兒已經(jīng)拉著凌宵快步進(jìn)來了，紫珠回頭一瞧是他，立即掩口驚呼：“你——你——”子姹拉下她的手，靜靜說道：“怪我為了怕走漏風(fēng)聲沒有告訴你，這就是當(dāng)年叱咤天下的凌大將軍凌宵，并不是什么出身寒微的侍衛(wèi)。你以后也要以禮相待�！�
紫珠臉上的驚色還未退去，喃喃地望著低頭輕咳的凌宵：“怪不得……大將軍原來沒死！……太好了！”子姹看見她的反應(yīng)很欣慰，因?yàn)樗闯鰜硭]有因?yàn)榱柘哪佣@得嫌惡，而是滿懷著敬佩和激動。她拉起她的手，說：“大將軍沒死，個中詳情以后我們再說，你切莫說錯了口，現(xiàn)在先說說眼下的事吧，大家先坐下�！�
凌宵在路上已經(jīng)聽喜兒粗略的說過眼下的情況，坐下后立即凝重的說：“此事鬧大了，龍煜絕不可能善罷干休，我只怕……只怕他真會殺了你也有可能！”他望著子姹：“要不這樣，你們這就收拾收拾，我們一起逃出去算了！”
喜兒馬上擊掌：“我也是擔(dān)心這個！小姐，咱們不如就聽二少爺?shù)陌�？！�?br />
子姹遲疑了一下，正要開口，綠珠又倒了回來，臉色竟比方才還要蒼白，也顧不上為什么“林青槐”也會在這里，趴在門框上就說：“娘娘！皇上他們……過來了！”
一聽這話，四個人立即站了起來，子姹臉色也變了變。凌宵急道：“這回可是連走也走不成了！”子姹踱了兩步，沉吟了一下，當(dāng)機(jī)立斷指著他：“沒有辦法了！你速去通知李資，讓他帶上人馬在宮外候旨，一旦我這邊有令，你就立即讓他帶兵闖進(jìn)來！擇日不如撞日，大概也就是今天了！”
她皺緊雙眉望著窗外，透過那里，已經(jīng)可以看到遠(yuǎn)處有一溜燈籠往這邊移來了。
凌宵橫了橫心，也道：“好！這大概也是天意……我這就出去通知李資，順便讓人去把承德的宮驛準(zhǔn)備好！到時你們一拖身，我們就立刻沖出去！”
“慢著！”子姹拉著他，回頭看了看紫珠和喜兒，“你先把她們兩個帶出去吧！我怕龍煜會先派人對她們下手……還有，你一定別忘了先把沂兒帶走！”
“不行！我要留下來！紫珠綠珠先走！”喜兒固執(zhí)地挽緊子姹的胳膊，并將綠珠往紫珠旁邊一推，“我不能丟下小姐一個人在這里！”
“喜兒！”子姹焦急地喝道，“你在這里萬一出了事，到時我也走不成！”
“我不管你怎么樣！總而言之要走我也要和你一起走，要是我萬一被拖走了，我就先死！”她目光灼灼，充滿了毫不容拒絕的堅定。紫珠也拉著綠珠跟著跪下：“娘娘！我們也不愿意走！我們也要留下來！”
“不行！你們兩個一定得走！”這回喜兒跟子姹異口同聲地說。子姹道：“這是我的旨意，你們?nèi)舨宦爮�，那以后就再也不要跟著我了！�?br />
“娘娘！”
子姹轉(zhuǎn)向凌宵，“她們兩個和沂兒的安危，我就全拜托你了！”凌宵望著她，深深點(diǎn)了點(diǎn)頭，“你放心，一切我都會安排妥當(dāng)，那你們倆就要見機(jī)行事了，無論如何一定要拖到我回來！”
……凌宵和紫珠姐妹出去的時候龍煜一行正好從另一邊的宮門上了回廊，喜兒在廊下簡直把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子姹已經(jīng)回到了正殿，正坐在桌案后喝著茶。她不讓她在宮里現(xiàn)身，為免龍煜先行將她拿下�？墒撬趺此弥扛糁乩�，也是捏著把汗地在旁邊張望。
龍煜到來時，看不出來半點(diǎn)戾氣，甚至，臉上連半點(diǎn)怒意也無。他沒有讓人通報，也不讓人跟著，就那么緩緩地踏著方步走向了大殿中燭光下長發(fā)披散在腦后的子姹。
那顆金色的火焰被燭光一映，在她額上發(fā)出耀眼的光芒，她在看著他微笑，像曾經(jīng)見到他的無數(shù)次一樣，柔婉而恬淡，你絕不會從她的臉上挑出半點(diǎn)讓人不舒服的情緒來，也絕不會舍得移開落在她臉上的目光，就因?yàn)檫@樣，他曾經(jīng)就是那么無法自拔地深愛著她，直到這一刻。
她見他站在大殿中央，于是也緩緩起身，十分優(yōu)雅地邁了兩步上來，微微仰起頭望著他的臉：“這么晚了，怎么還過來了呢？”語氣親切得好像根本沒有發(fā)生過任何事，她還是昨天那個蜷縮在他肩窩里沉睡的女子。
他定定地望著她，就像看著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不，完全陌生的人，是不會讓他覺得心如刀絞的。他抿緊雙唇，緊盯著她的眼睛，仿佛想從那眼眸里尋找自己的倒影。
“你是不是很討厭我來？”他仍然靜靜地說。
子姹垂了垂眸，揚(yáng)起唇笑了笑，搖了搖頭。他伸手捏緊她的下巴，緩緩而執(zhí)著地將她的臉對向自己，“懷孕，是假的？”子姹頓了頓，還是微笑著，只不過這回沒有搖頭也沒有點(diǎn)頭。
他無力地放下手，握緊雙拳，那抹深沉的痛苦再度襲上眼眸，“你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向秦家報仇嗎？……還是，也在報復(fù)我？”他的聲音聽起來很低沉也很隱忍，好像在努力克制著自己不大聲吼出來一樣。
子姹沉默了片刻，靜靜地說：“你為何非要問呢？有些事不是放在心里不說還好些么？”他咬緊牙關(guān)閉了閉眼，猛地轉(zhuǎn)過身來，迸發(fā)著激烈的火花的目光像是兩道利箭，意欲刺穿她的所有偽裝：“告訴我這是假的！云衣所說的是假的！太醫(yī)院侍郎官遞上來的驗(yàn)書也是假的！告訴我你根本沒有騙我！”
子姹退后兩步，冷冷望著他：“何必這么自欺欺人呢？你又不是傻子，若這一切真是假的，你又怎么可能把云衣拖下去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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