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雖然華美，卻并不大，穿過了花香撲鼻的甬道，正殿里自是奢華無比，滿室金碧輝煌，一應擺設之物不是海內(nèi)奇珍，便是天下至寶，大殿正面完全開敞式，左右兩面都開了大大的雕花長窗，將那如煙般輕盈的簾幔一撩，花園的景致便就一覽無遺。\\ＷwＷ。ＱΒ⑤。ｃOm而更妙的是，在門庭與大殿之間的庭園里，舉目一望，竟是一大片茂密的梅林！兩側(cè)則一直延伸到大殿后方，呈包圍之勢裹住了整座內(nèi)殿。

　　龍背手踱到大殿左側(cè)，眉目含笑地在長窗前立了下來，一株樹枝從檐下伸至了窗前，竟是不同于尋常梅種的一派翠綠盎然。他信手拈起那條枝椏，忽然嘆了一氣，幽幽說道：“朕費下這心思，也不知她會不會喜歡？萬一……”一向頗有自信的他此時卻猶起來，那面上剛硬也暫時換成了一抹優(yōu)柔。

　　衛(wèi)走上前幾步，含笑回道：“皇上毋須擔心，臣敢說，肯定會喜歡的！”

　　“唔。”他舒眉笑著點了點頭，又不由自嘲起來：“想當年朕還是皇子時，在太傅面前將為博美人一笑而烽火戲諸候的周幽王給罵得體無完膚，到了今時今日，竟也不由自主學起樣來！”搖搖頭，又是一陣輕嘆。

　　衛(wèi)忙道：“皇上言重了！這怎么可相提并論呢？周幽王是亡國昏君，是禍國妖姬，而眼下皇上是繼高祖以來的又一代英明圣君，子小姐則是身懷龍種的準皇后娘娘，帝后恩愛，這是大溏子民之福，請皇上萬勿如此想！”

　　“行了，朕不過隨說。”龍輕睨了他一眼，又抑不住心頭歡喜地仰起了頭來，“朕先前已在洛陽賜了子嫣一座別宮今再將這座‘翠幽仙宮’賜與兒，別人自是不便再多言，等欽天監(jiān)定下了冊后的吉日，朕要在大典之日當眾宣布詔書此宮以獨立別宮的名義賜朕的皇后！但愿……多少能討得她些許歡心。”

　　說到最后一句，意氣風發(fā)的他竟是有了一抹不太自然的神情，衛(wèi)望著他不由笑道：“皇上此刻真像回到了十年前，那時每去完秦府回來，也都是如此歡喜地提起子姹小姐。”

　　“是嗎？”龍揚眉，又搓掌笑起來：“十年了！真快……這幾日朕就好比是給自己立冊后詔一般，這心里總是蹦個不停啊！”

　　微微含笑，望著面前這位伴隨了多年的帝王，臉上有著喜悅，也忽然涌起了一絲隱隱的不安。踟躕了片刻終于開了口：“皇上，臣有一事不明，不知當問不當問。”“說吧！”龍爽快地揮手，目光仍然饒有興趣地打量著殿里的陳設。

　　衛(wèi)沉吟了一下，問道：“臣想問，皇上是否早就有過與秦府聯(lián)姻的想法？哦，臣的意思是說，二小姐。”

　　龍聞言頓住了腳步刻后轉(zhuǎn)過身。緩緩道：“何出此問？”

　　衛(wèi)頜首道：“臣在想。皇上若不是早已有了打算。那么子姹小姐那里……只怕始終會有些麻煩。想想小姐當年與皇上說斷就斷。臣只怕……臣想若換一個人倒也罷了偏偏又是自小就相熟地二小姐。皇上若是果真鐘意她必不會等到這時候才予以恩寵。所以……”

　　龍黯下神色。手捻著束簾地絡子半天才言語“這個問題。你問得好。便是不問過些日子朕也會找你。朕問你。如今全國近百萬兵力。軍政大權(quán)多數(shù)掌于誰手？”

　　衛(wèi)一愣。略為沉吟。便朗朗回道：“大將軍麾下地朱雀營有二十萬。李資手下有十萬。吳毅手下地白虎營也有十萬。各方節(jié)度使共計約有五十萬。這其中李資是大將軍地舊部下。吳毅是凌云父親一手**來地。六方節(jié)度使有五方出自朱雀白虎二營。剩下那一個。也就是越州節(jié)度使楊池是先皇手下地老將。這么算起來。竟是十之**歸屬凌家手上！”

　　“唔。”龍點點頭。“那朕再問你。坐江山靠地是什么？”

　　衛(wèi)遲疑了一下。道：“靠地是。一是深得民心。二是忠臣擁護。”

　　“不錯！”龍回頭，面色凝滯地望著他，“但是還有一條，那就是坐江山還得手掌兵權(quán)！否則的話，你即便是再得民心，那也是空無一用。如今兵權(quán)十之**落在凌家手上，朕若是能安得下心那才奇了怪！憑心而論，凌宵是個難得一見的忠臣良將，大有了他在，對御外敵自是不必多說。但是，當一國的兵力大量集中在一人手上，對誰來說都不是件好事。”他頓了頓，又道：“所以朕需得往各營里注入一些新的血液，將權(quán)力回收，這樣天下方能長治久安。”

　　衛(wèi)恍然道：“皇上的意思莫非是要從秦府…

　　“不錯！”他抬手制止他，接著說道：“秦子嫣入了宮來，秦府有了更穩(wěn)固的靠山，而從另一方面說，他們也才會更加實打?qū)嵉貫殡揶k事，秦子由在吏部當差這些日子，聽六部回報說倒也踏實，遲些時候朕會再找個合適的位置將他安插進來。

　　其實也不止是秦府，光靠他們只是權(quán)宜之計，咱們也得多多招賢納士，以為己用才是。”

　　“臣明白皇上的意思了！”衛(wèi)直起身，目若朗星說道：“皇上其實早知候爺和夫人之意，只是將計就計罷了！只不過，”他蹙了蹙眉，又道：“臣適才聽說，~[郡夫人聞說了皇上欲冊后的消息，已派人來打探過了好幾次。不知……”龍輕哼一聲，說道：“你只須好好照朕所囑去辦，口風把嚴一些，別的不用管它。”

　　“是。”衛(wèi)頜首。

　　龍點點頭，背手掃視了一圈，望見這殿中四方景致各有不同，心中又不由恢復了先前的歡喜，抬手指著內(nèi)苑道，“走，再去里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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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香，元德回來有？”

　　秦子嫣站在華岫宮的廊，蹙眉問著門口的宮女，美艷的臉上已有了一絲不耐，目光也有些焦灼。荷香惶恐俯首，“回娘娘，元德去了紫陽殿，劉公公說皇上與衛(wèi)大人一道去翠幽仙宮了，元德便又追了去……”

　　“翠幽仙宮？”子地蹙起眉，“那不是沒人住么？去那里做什么？”

　　香頓了頓，道：“回娘娘，翠幽仙宮這數(shù)月來都在修茸建造當中，今兒工部稟明已然完工，皇上一下朝便就去察看了。”子嫣擰著手絹兒道：“好好的，修它做什么？又值得這樣巴巴兒地趕過去看？”荷香卻沒再做聲，把頭低了下去。

　　子低頭思忖了一陣，喚了從秦府帶進宮來的丫環(huán)云衣出來，“這么著，咱們也去瞧瞧。”云衣一聽，忙與荷香一道跟了上去。

　　沒料到才走到玉橋上，衛(wèi)一行就從東南角上遠遠地過了來，子嫣迎上去一瞧，龍卻不在其中，一問，衛(wèi)道：“寧大人有事面圣，劉斯已與皇上先行回宮了。”大熱天里白轉(zhuǎn)了這么一遭，饒是她素日端靜，心中也未免有了些不耐煩，便連笑臉也懶得再給一個，又攜著云衣轉(zhuǎn)身尋了林蔭處到了園子里。

　　“娘娘，要不先會兒吧？”云衣乖巧地攙著微微沁出了汗的她，她停步站了一站，嘆了口氣，揚手道：“既然出了來，就總得要拿個說法到手才算數(shù)，別耽擱了，去紫陽殿！”

　　一聲令下，云衣荷香不敢不從，便又隨著她踏上去紫陽殿的甬道。

　　龍正在大殿里接見寧遠，才到殿門口，便聽見他們的對話聲：“……東安大街的‘煙雨客棧’？”“正是，此間茶樓的掌柜乃揚州人，也頗通些文墨，對于淮揚才子向來引為知交，正好這沈少卿與他是同鄉(xiāng)，一來二去地熟了之后便時常于客棧開設的茶樓內(nèi)談詩論文。”“唔，這沈少卿是住在這客棧里嗎？”“正是！……”

　　秦子嫣在門口略聽了一陣，正要進到偏殿等候，劉斯便執(zhí)著拂塵快步迎了上來：“奴才叩見娘娘。”子嫣喚他平身，沉吟了片刻，問道：“皇上可曾用過午膳？”劉斯答：“回娘娘的話，還不曾。皇上從早上到現(xiàn)在，一直在忙碌之中。”

　　子嫣唇邊頓時漾起一抹冷意，悠悠說道：“去那破宮里轉(zhuǎn)上兩圈，也算是忙碌么？有了這功夫，做什么事也夠了！你們這些奴才，跟隨了皇上這許多年，也不知是如何侍奉主子的，眼下都已時近申時，竟連午膳都未曾備好，留你們何用！”

　　劉斯一怔，俯身下去并不敢作答。

　　“行了！”她寒著臉，卻也還是語調(diào)穩(wěn)穩(wěn)地說：“速去將皇上的午膳端上來吧，我送進去，再不許他不好好吃東西。”

　　劉斯抬頭望了她一眼，觸到她銳利的目光，到了口邊的話還是咽了下去。“奴才遵命，這就喚人去御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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