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 誰的罪孽 4
子姹眼神飄忽地回望著她，唇旁開始也有了微諷的笑。/wｗW。ｑｂ5。ｃ0М\\喜兒臉上充滿了惶恐，見她開始向仆婦挪步，頓時(shí)如箭一般沖了進(jìn)來，擋在中間歇斯底里地叫道：“不！為什么我們一定要這樣？小姐你究竟犯了什么錯(cuò)，非得承受這樣的折磨？！”
“也許不是折磨，而是解脫——”她推開喜兒，接過碗在面前，一顆眼淚像斷珠一樣沉重地落在黑色的水面，引起一圈小小的漣漪，落在水面上的并不清晰的倒影被擊得粉碎，終至面目全非。
“喜兒，你好好活著吧！來生……”
說罷，喜兒還沒來得及驚叫，她那藥碗已是不加遲疑地移到了唇邊。
“小姐！——”
“慢著！”
門口陡然傳來一聲厲喝，震得子姹手里的藥碗一歪，已是灑了有一小半出來。一滴黑色的汁液濺在白晳的下巴上，帶著觸目驚心的一抹死氣。
子姹瞇眼望著門口，拄著拐杖的凌老太太在一眾丫環(huán)的簇?fù)硐拢婵壮霈F(xiàn)在那里。
“老夫人……”喜兒看清了來人，慌忙拉著子姹跪下。
“哼！”老太太篤了篤拐杖，望著伏在地上的二人冷哼了一聲。子姹咬緊了唇，將頭一直低了下去，直到感覺到地面反射回了自己呼出的氣息。
“誰讓你們這么早過來的？”凌老太太回頭沖著仆婦道，“我都還沒有出了心里這口氣，如何能甘心讓她就這么死了？！”
“老夫人……婢婦逾矩了。”仆婦躬著身子賠罪，退到了后邊。
凌老太太回轉(zhuǎn)身子，狠瞪著地上的子姹，丫環(huán)們扶著她上前了幾步，停在子姹身前一尺處。“抬起頭來！”怒喝下，子姹緩緩把頭抬了起來，仰頭望著面前威嚴(yán)肅穆的老人。
凌老太太同樣望著底下的她，忍不住咬了咬牙。眼前是一張多么精致的小臉，莫說是男人，就是女人看了也會(huì)惹不住心生憐惜。而她才不過十六歲，才剛剛開始一個(gè)女人最美好的年華，她原本還有一輩子的路要走，可是，她卻偏偏做下了這樣的丑事！比起一個(gè)人的命來，凌家上下的聲譽(yù)豈非要重要得多？
“老夫人……丫頭求求你……不要讓小姐死……”喜兒又在哭泣，她在盡自己最后的力量挽回最后一絲絲的可能。
老太太望了她一眼，皺緊了眉。“把她拉開！”仆婦得令，立即上前拖開了喜兒。子姹眼里閃現(xiàn)了一絲無助，但她抿緊了嘴唇，緊蹙著眉頭，仍是沒有出聲。
“丫頭！你氣死我了！……”
老太太忽然高高地掄起拐杖，朝子姹身上撲了一棍下去。“啊……”子姹痛得尖叫，抱著肚子在地上打滾，凄厲的聲音直透云宵！身旁的藥碗也因她劇烈的動(dòng)作而滾到了墻角，黑色的藥汁灑就了一道半圓的弧線。
“小姐！小姐！！”喜兒連聲尖叫起來，奮力掙脫了仆婦的控制，一步?jīng)_到子姹身邊，將身子覆在她身上：“小姐！……老夫人！……你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非要把我們逼上絕路不可？！”她的控訴聲響徹在屋里的每個(gè)角落，仆婦們微微朝門口退了一退，似也被那回音震得哆嗦起來！
可是凌老太還未停手，她怒視著二人道：“我若不好好打你一頓！心里又如何能安？！”說完，她又再掄起幾乎有胳膊粗的拐杖朝她身上打去！……子姹閉唇悶哼了一聲，趴在地上回頭望著她，鮮紅的血跡順著嘴角流下來，眼里的淚珠也像泉水一樣不斷地涌出。
“老夫人！你住手吧……我求求你了！你要打就打我……不要打小姐……”喜兒抱住她的雙腿，聲音已因不停的喊叫而變得嘶啞，可是她仍在乞求，仍在希翼！
老太太臉上微微顫了顫，可是，她一腳又踢開了喜兒，再次朝回頭望著她的子姹撲了一棍下去……
“唔……”
子姹悶哼了一聲，口里有一股熱液猛地噴出，等她再睜開眼時(shí)，眼前灰色的青石地板已經(jīng)被染紅了好大一片，刺目的紅水正在順著地勢(shì)往低洼的地方流去……她回頭望著面無表情的老太太，忽然張口說了一句什么，可是只是嘴唇動(dòng)了動(dòng)，卻沒有任何人聽得到她的聲音……
“走！”
門開了，凌老太太如同來時(shí)一樣，又被丫環(huán)們簇?fù)碇吡顺鋈ァ！鞍验T鎖上！誰也不準(zhǔn)去看她！”門檻外，老太太回頭看了一眼。子姹望著那雙渾濁而復(fù)雜的眼睛，兀自蒼白的笑了笑。
“小姐！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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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爺！我覺得你對(duì)少夫人太無情了！”
朵兒沖進(jìn)屋里，小臉兒繃得生緊地望著凌云。“這都三四天了！她被老太太打成那樣，也沒有人去看看，你也不去看看！”
握著筆的凌云手下一抖，一個(gè)“靜”字最后一筆生生被拖長了好遠(yuǎn)。“你到底有沒有聽見？”朵兒跺起腳來。“你真的想要她死嗎？既然這么想她死，當(dāng)初干嘛又費(fèi)那么多功夫做什么秋千，逛什么廟會(huì)呀！”
凌云放下筆，吹了吹紙上的墨漬。那紙被這么一吹，也是抖了一抖。
“好吧！”朵兒等了半晌，見他沒動(dòng)，當(dāng)下扭轉(zhuǎn)了身子，往門口走去，“我這就去寒波閣，告訴她們，大少爺他巴不得你快點(diǎn)死呢！所以少夫人你就繼續(xù)絕食吧，繼續(xù)什么話也不說吧，這樣一定會(huì)死得更快一些！”
朵兒消失在門外，聲音卻還清清楚楚地留在屋里。
有人咬緊了牙，一張俊臉伏了下去。片刻后，他抬起頭來，捂著臉嘆息了一聲，喚來了雨墨：“走吧，去去紫竹苑。”雨墨怔了怔，望了望外邊窗戶下一對(duì)狡黠的眼睛，扶著他站了起來。
紫竹苑里，凌老太太正坐在矮幾后與丫環(huán)們打馬棍（一種游戲）。
凌云站在門口停了一停，半晌沒有出聲。老太太在丫環(huán)們的暗示下，知道他來了，也沒有出聲，依舊拿著馬棍往桌上扔。
“老太太。”他終于邁進(jìn)了屋，在她身后站定。丫環(huán)們收拾好桌子，退了下去。老太太端起羊脂白玉茶盅，呷了一口，低眉道：“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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