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沈凌瑄嗡嗡嗡的聲音，知予頭更疼了，直到吃下止疼藥才好點。

        他的沉默終于把沈凌瑄送走，知予這才松了一口氣。他繼續(xù)躺著緩了十分鐘，止疼藥的藥效進一步發(fā)揮，才有力氣爬起身來。

        傷口很疼，身體很累，腦袋也暈，但是他還有必須要做的事。

        不管今晚的事前情如何，沈凌瑄的態(tài)度都很不尋常。他為了救他身陷險地，他卻對自己視而不見，他想徹底掩蓋這件事的態(tài)度昭然若揭，也就是說他害怕被人知道和林冠宇有牽扯。為了掩蓋這件事，他可以撒謊，也不惜與自己虛與委蛇。

        他還會做什么？

        知予長到二十二歲，還沒有做過壞人，他有點想象不到。想不到，那就不想，只要有足夠的籌碼保護自己，那就不怕對方出招。

        知予的第一條信息，發(fā)給了沈明杰：沈隊，今天的事恐怕還會有風波，請你幫忙保護事發(fā)現(xiàn)場。

        沈明杰當時和導演在一塊，看到這條消息，本就對沈凌瑄的說辭持保留態(tài)度的他直接答應了下來。出于對導演態(tài)度的考慮，他沒有提及知予發(fā)來的信息，只是說：“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就算先扛過復賽錄制，也總要處理明白。儲物間我先鎖起來，鑰匙交給戰(zhàn)隊經理保管。”

        一心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導演目光一凜，但是又無法反駁，只好點頭。

        收到回復的知予開始做第二件事，他拿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打開手表表盤背面的暗扣，手表表盤里彈出一個接口連上電腦。一連接，電腦被接管，屏幕上立刻出現(xiàn)一行字：“親愛的知知，這么晚了該是睡眠時間，叫我有什么急事？”

        “是的，旭日，出了一點急事。我沒法自己操作，幫我打開通道，我要看這里的監(jiān)控系統(tǒng)。”

        和路鋮的daybreak一樣把芯片植入手表的設計，甚至名字也相似，路鋮的破曉，他的旭日therisingsun，這是他十八歲那年參加aiwi的參賽作品，也是他對偶像的致敬。當時沒來得及展示他就被迫退賽，這個他第一次獨立設計的ai也隨之沉寂。

        但是四年過去，旭日始終陪伴著他，是他最不離不棄的伙伴。更是危急時刻，他可以全心信賴的存在。

        屏幕上刷新出新的內容，還帶著可愛的顏文字：“不會看到什么涉及隱私的畫面吧？好吧，我保證不留痕跡o(n_n)o”

        很快，電腦屏幕上就出現(xiàn)了grt基地的監(jiān)控系統(tǒng)操作界面，一共有多少攝像頭，分別的監(jiān)控區(qū)域，都清清楚楚。

        訓練室外的走廊沒有安裝攝像頭，知予一開始就注意到了，但是訓練室里有，而且不止一個，全覆蓋無死角。他一邊下載保存訓練結束后的全部監(jiān)控錄像，一邊查看其他監(jiān)控點位。二樓主要是宿舍，并沒有設置監(jiān)控，一樓其他室內的監(jiān)控也沒有價值，知予迅速把目光鎖定了一樓大廳的監(jiān)控。

        像訓練室一樣，一樓大廳也不止一個攝像頭，他一一看過去，發(fā)現(xiàn)了線索。進門右手的攝像頭能拍到大廳的落地窗，夜間落地窗玻璃上可以反射出一部分走廊的畫面。于是知予把這個點位的監(jiān)控錄像也下載了下來。

        “旭日，可以了。你找到今晚的旗開得勝grt直播間的直播回放，鎖定我、林冠宇、沈凌瑄的體貌衣著特征，比對剛下載下來的錄像，把我們出現(xiàn)的時段都打上標記。”

        人工比對得把當時段的錄像一條一條看完，但是交給計算機來處理，可以n線作業(yè)，知予起身倒杯水的功夫已經完成。

        旭日：好了，來看吧。

        字顯示在屏幕上，卻沒有得到回應，于是被主人撂在一邊的小ai又打了一行字：我比對了兩遍，保證沒有錯漏。

        還是沒有回應。知予去倒水的時候，看到了桌面垃圾桶里的那瓶信息素香水。

        晶瑩剔透的水晶瓶身，盛放著淺粉色的液體，他沒有貿然去碰，剛有點昏沉的意識驟然清醒。

        這不是他的東西，今晚來過這里的，只有醫(yī)生、蘇玉宸和沈凌瑄，那么是誰放在這里，答案不言而喻。這是什么？香水嗎？他放在這里是想做什么？

        知予沒有動那個瓶子，他拿手機拍了張照片，端著水坐回了電腦前。看完旭日抓取到的監(jiān)控畫面，足以他拼湊出今晚事件的大致樣貌。

        他抬起手敲擊鍵盤下達指令，開放了旭日被關閉已久的聲音系統(tǒng)。

        “旭日，接下來你要做的事很關鍵。我需要你幫我監(jiān)控網絡輿論動向，一旦發(fā)現(xiàn)和我相關的新聞爆出，就立刻叫醒我，好嗎？”

        “好的，知知，你放心休息，我會叫你。”

        “希望沒有，希望我能好好睡一覺。”知予低喃，衣服都沒換就躺回床上，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知予這一覺，睡到了早上七點半，被旭日的起床鈴叫醒。因為身上的疼痛，他睡得并不安穩(wěn)，可意識回籠，想到旭日把他叫醒代表著什么，他就先吞了兩顆止疼藥。他不能被疼痛干擾，他得打起全副精神應對。

        網上爆出的是一組照片，看角度是從儲物間的窗戶外，遠距離偷拍到的。照片上的林冠宇覆在他身上，貪婪地嗅聞他的后頸，捏住他的臉像是要親吻他，手在他腰間摸索，掀起的衣角露出了腰身。還有一張照片抓拍得太過巧妙，明明當時林冠宇是在打他，定格的瞬間卻像是壁咚。

        旭日也從技術上做出了判斷：“這些照片不是合成的，但是角度很巧妙。從你們人類的視角來看，確實像是夜半私會的情人。追溯照片來源，同ip地址發(fā)出的信息匯總，高頻人名是沈凌瑄。”

        知予只覺得渾身惡寒，起身洗了把臉。昨天沈凌瑄的說辭，果然只是哄他閉嘴的借口。最終他是想把臟水潑在自己身上。

        知予明白了他的打算，但他不理解，為什么有人可以這樣對待救過他的人。然而他再不理解，事實也擺在眼前。

        既然對方已經把事情捅了出來，接下來的走向絕不容樂觀。那節(jié)目能不能繼續(xù)就不在他的考慮范圍了，他不過是一個小演員，他是勢單力薄的受害者，那些事還是該飛馳考慮。現(xiàn)在的他，首先要顧好自己。

        知予換了一身衣服，關上電腦，重新帶上手表，又拿了帽子口罩武裝好，這才從基地后門出去，沒有驚動任何人。看到網上新聞，在附近蹲點的狗仔、站姐、代拍們，在本應該休息的時間匆匆爬起來，草草洗漱就趕到了grt基地外。而第一時間監(jiān)控到了輿論的知予，已經先他們一步溜了出去。

        策劃這一切的沈凌瑄也沒睡幾個小時，他早早醒來，不斷回憶自己的計劃有沒有錯漏。他想去事發(fā)現(xiàn)場再確認一次，卻發(fā)現(xiàn)儲物間的門已經鎖死。當他想去看看知予的情況時，發(fā)現(xiàn)知予的房門也是反鎖的。

        他只好悻悻回房，想著林冠宇那邊什么時候發(fā)聲，不會錯過他給的機會吧？但他不知道的是，這時候知予人已經在警察局了。

        當事人報案，知名演員涉嫌暴力犯罪、性-侵未遂，知予剛說出案情，考慮到事件可能的影響力，接警的立刻就從普通警員變成了市局刑警支隊隊長，知予也被請到了單獨的詢問室里。坐在那位資深刑警面前，知予邏輯清晰地闡述了案情，并且提交了下載的監(jiān)控作為佐證。

        “我被救的具體時間和情形，導演和沈隊長，以及節(jié)目組工作人員都可以作證，訓練室的監(jiān)控錄像里也能看到我進出的時間。我提供監(jiān)控錄像只是怕有人惡意篡改，我沒有做任何修改，你們從基地調取監(jiān)控之后可以比對。”

        “我身上的傷都沒有去醫(yī)院治療，外傷做了簡單的處理，我申請做傷情鑒定。這件事關系到的都是公眾人物，我知道你們有疑慮……”

        alpha隊長一直在觀察知予的神情表現(xiàn)，以判斷他是否撒謊。作為剛遭受過惡性暴力案件的受害人，他的情緒非常平穩(wěn)，理性、克制，盡量客觀地在陳述。這非常少見，一般的受害人多少有應激反應，他好像完全沒有。直到聽到這……

        刑警隊長調整了坐姿，雙手交叉放在桌上，兩人的距離因此拉近了一點點，知予下意識就往后退，手也攥緊了拳頭。

        感受到他瞬間爆發(fā)的抵抗情緒，刑警隊長退后，若無其事地拉回了話題：“不，事涉公眾人物只是影響會更大，但如果你的陳述屬實，這是一起惡性的刑事犯罪，我們一定會秉公執(zhí)法。”

        “謝謝。案發(fā)現(xiàn)場的儲物間，沈隊長已經鎖起來了，盡量保護了現(xiàn)場。另外還有一件事，我在自己的房間里發(fā)現(xiàn)了這個。”

        說著知予打開手機相冊，把昨晚拍攝的香水瓶照片遞到了警察面前。

        “我不知道這是什么，也沒敢貿然去碰，就出現(xiàn)在我房間里，你們提取物證的時候現(xiàn)場去看吧。昨晚進出我房間的只有劉隊醫(yī)、蘇玉宸、沈凌瑄。”

        能干到市刑警支隊隊長，他辦案無數(shù)，一眼就看出來這是什么。雖然還要等證物拿回來檢驗，但是基本可以確定這是一瓶信息素香水。

        普通香水可以調配出各種各樣的信息素味道，但那只是芳香，卻并不具備信息素的作用。信息素作為一種具備通訊功能的外激素，研究標明ao的信息素甚至可以反溯產生者的dna，目前無法通過工業(yè)手段來制造。只在地下交易中流通的信息素香水采集自人體，是警方明令禁止的違禁品。

        買賣信息素香水，視情節(jié)輕重，可處以一年以上、五年以下有期徒刑。

        刑警隊長沒有當場說明，但對這起案件的重視程度又上升了一個等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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