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沒有陪我們坐一會兒就出去了。/Ｗｗｗ。ｑb５、cｏm//今天客人多，雖代了那四位公子分頭接待，但到底，她才是這衛(wèi)府的主人。

　　沒有男主人的家，女主人只好前廳后廳兩頭跑，也顧不得男女有分、內(nèi)外有別了。若在講究禮儀的人家，男人在前頭接待客人，女人就算想旁聽，也要隔個屏風(fēng)，或掛個簾子什么的。

　　究其根本，無非是男人把女人當(dāng)成自己的私有財產(chǎn)——哪怕只是給別人看上一眼，也覺得自己虧大了。所有的男人都這樣想，于是上綱上線，理論化系統(tǒng)化，就變成了女人必須遵守的道德準(zhǔn)則。越是有聲望的大家族，越是以有能力把女人養(yǎng)在幽幽深閨為傲。

　　但衛(wèi)夫人這樣奇特的人，大概早就超越世俗的吧。不然，單就她一個女人，卻開著書塾，帶著幾個男徒弟，光這一點，就已經(jīng)不合時宜了。

　　當(dāng)然，這也可以歸結(jié)為，她沒有丈夫，沒人會有這種吃虧的想法。所以，哪怕她同時還開著當(dāng)鋪，整天跟不同的男人打交道，也沒人會出來干涉。

　　想來，年輕的時候，圍繞著衛(wèi)夫人的閑言閑語肯定很多，她是怎樣咬牙挺過來的，我不得而知。但現(xiàn)在的她，由于年齡增長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超越性別的存在。

　　所以她可以很從容地在后廳安頓好女客，再去前廳招待男客。沒人覺得這樣不妥，衛(wèi)府的下人也好，外面的人也好，都習(xí)慣了衛(wèi)府的這種待客模式。

　　衛(wèi)夫人走后。后廳就只有我權(quán)且充當(dāng)主人。陪著兩位貴客。

　　話說三個女人一臺戲，我們剛好是三個，聊天地氣氛也還熱烈、祥和。唯一地不和諧音，就是道茂小姐有時候會含沙射影地譏諷我一兩句。

　　但我總不招架，她也不會死纏住不放，一般點到為止就算了。她怎么說都是大家閨秀，不可能很尖酸刻薄，甚至潑婦罵街一樣地對我，雖然她的話，的確和魚一個品性——都是帶刺的。

　　一開始。謝道蘊很明顯地站在小姐那邊，無論她說什么都會附和，但后來，因為我一味地隱忍，謝道蘊反而不怎么幫腔了。甚至于，當(dāng)小姐有些話比較過份的時候。她還會努力把話圓得好聽一點，也就是。讓我聽起來舒服點。

　　女人果然都是同情弱者的，有時候，低眉順眼一點，并不見得是壞事。

　　尤其是，我的身份立場。都不容我負(fù)氣賭狠。真硬碰硬起來。我斗得過誰？

　　面對挑釁，我唯一的辦法只有：我不跟你斗，我承認(rèn)你狠。所以。無論小姐怎么冷嘲熱諷，我只打定主意不接招，由她說去。說多了，她自己沒意思了，自會偃旗息鼓。

　　不過，今天時間有限，還等不到她自己熄火，外面就傳來了一陣很大的喧嚷。我剛想叫丫頭去看看是怎么回事，道茂就笑道：“不用問，肯定是我四姑父來了。今天到這里來參賽的學(xué)子們，哪個不是沖著四姑父地名頭來的？”

　　我也有點激動了：“你說的，可是王右軍王大人？他今天會來嗎？”.今天不來……”說到這里她笑了笑，沒往下說了。但語意已經(jīng)很明顯：如果王羲之今天不出場，衛(wèi)夫人這里可就不好收場了。

　　謝道蘊側(cè)耳聽了聽外面的動靜，也點頭道：“多半是家大人已經(jīng)來了。”

　　外面人聲雜沓，很是混亂了一陣子，才慢慢安靜了下來，想是客人已經(jīng)被請進了前面的大花廳了吧

　　見喜兒從外面走進來，我忙問她：“喜姐姐，是不是七少爺?shù)母赣H王右軍大人來了？”

　　喜兒回答：“是啊，那邊客廳都快擠滿了，人手不夠，夫人讓我過來調(diào)點人過去�！�

　　我沖著留在這邊地幾個下人說：“你們幫我抬兩張書桌過來，然后就都到前面去吧，這里留下我侍候兩位貴客就夠了�！�

　　穿得再像小姐，我也沒忘了自己的身份：我是衛(wèi)家地丫頭。

　　謝道蘊聽了忙說：“書桌讓我們帶來的人搬就行了，你讓他們都趕緊過去幫忙吧�！�

　　我點頭，然后向她道謝

　　倆出行，自然都帶了許多隨從，只是我不好意思使喚現(xiàn)在她自己提出來幫忙，我當(dāng)然求之不得了。

　　沒過多久，前頭就傳來指令：比賽正式開始了。

　　我和道茂雖然也參賽，但畢竟是女子，不可能夾雜在男人隊伍里跟他們一起揮毫潑墨。所以，他們在前面比賽的時候，我和道茂就在后來的客廳里擺上書案寫。這就是我讓人搬兩張書桌的緣故了。

　　到這時我才悟到衛(wèi)夫人請謝道蘊來地用意，她不是來做裁判地，而是來當(dāng)監(jiān)考官的：給我和道茂監(jiān)考。

　　至于道茂是衛(wèi)夫人邀請來的，還是她自己臨時跑來地，那就不知道了。

　　寫完了，晾干了，謝道蘊封好紙卷，然后派人拿到前面去一起參評。

　　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王右軍大人應(yīng)該是很嚴(yán)格，也講究原則的人吧。衛(wèi)夫人請他來當(dāng)評委，就不可能像她以前說的那樣，把我提到前幾名里面去，從而讓我一舉成名。

　　其實，能不能“一舉成名”我倒并不奢望，能參賽，能讓王大人評字，本身就已經(jīng)很幸福了。想我父親當(dāng)年，每一提起王大人的名字，總是萬分景仰。如果他的字能得王大人一評，還不知道會高興成怎樣呢。

　　這時，忽聽道茂問：“桃葉，今天的評委除了我四姑父，還有哪些人啊�！�

　　我不好意思地?fù)u頭道：“這個我也不清楚�！�

　　要說，書塾的那幾位先生，個個都是耆老名宿，在大晉書壇都是聲名顯赫的人物，包括衛(wèi)夫人本人在內(nèi)，都是絕對有資格當(dāng)評委的。

　　但他們肯定都會回避就是了。

　　想到這里我問謝道蘊：“王……七少爺今天會參賽嗎？”如果衛(wèi)夫人需要回避，他也同樣需要，因為，評委之首正是他爹啊。

　　就這一問，取悅了小姐：“子敬沒告訴你嗎？他今天當(dāng)然不參賽啊，”

　　“不一定”，是謝道蘊的聲音，“他可能會寫一種他父親見都沒見過的字體，然后混在里面請他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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