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白鵝老師
“嘎嘎嘎”,遠遠地,傳來了鵝的歡叫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WwW.QΒ5、C0М\\
這是我第一天上工的午休時間。吃過了飯,我便來到在書塾前的院子里,準備好好轉(zhuǎn)悠轉(zhuǎn)悠,欣賞一下衛(wèi)夫人家的庭園。難得這會兒安靜,幾位少爺都回家吃飯去了。
他們來去其實都很方便,因為都住在這烏衣巷里。但一到中午,衛(wèi)夫人家的門前還是擠滿了人,都是服侍這幾位大少的仆人們來接主子的。
目送他們出門的時候,我還曾問守門的老張:“既然他們每個人都有一大堆貼身服侍的人,為什么還要請我來呢?他們各自帶上自己的仆人在書塾里服侍不就行了?”
老張說:“剛開始的時候的確是這樣的?墒悄切┢腿嗣刻靵砹司褪悄ㄗ雷幽ツツ,一到授課時間就被夫人趕出來了。他們在外面閑得無聊,就聚在一起東家長西家短,還互相打探,互相攀比,動不動就吵起架來。夫人煩了,就把他們?nèi)口s出去了。只準他們早上進來給主子打點一下,弄好了,就得馬上走!
也是,豪門的家仆聚在一起的確是個是非窩,言語之間還很可能泄露什么不該泄露的秘密。就是衛(wèi)夫人不趕,他們自己的主子恐怕都要出面了。大戶人家的仆人不準互相走動,好像是一條不成文的規(guī)矩。
所以,我才有機會得到這份工作。衛(wèi)夫人請我的理由中,我是外地才來的也是其中的一條吧。對豪門秘辛一無所知,也就沒有是非。
“嘎嘎嘎”,那聲音叫得越歡了。
循著聲音望過去,庭院的盡頭,似乎還連著一方水塘。鵝叫聲就是從那里傳來的。我快步朝水塘走去。
庭院大就是好啊,不僅可以種很多樹,還可以養(yǎng)家禽。以后休息的時候,在庭院里轉(zhuǎn)轉(zhuǎn),去水塘邊坐坐。嗯,我越來越喜歡這個地方了。真不知道姚掌柜為什么要說這里是“狼窩虎穴”,幾個少爺,除了那個小魔頭,其它幾個,也還好啦。至少今天上午沒怎么使喚我。大概是看我忙著打掃,實在是抽不開身吧。
走到水塘邊,就看見了一群大白鵝。一個個足有十來斤重,全身羽毛潔白,紅紅的頂冠鮮亮若寶石,在水里游游自在地嬉戲,隱隱還可以看見在水里不停劃動的橘紅色腳蹼。
“你好漂亮哦!蔽覍ζ渲械囊恢基Z說。
“你也覺得它們很漂亮嗎?”
我嚇了一跳,這里明明沒人啊。
仔細一看,才發(fā)現(xiàn)左邊一蓬巨大的芭蕉樹下,盤腿坐著一個人,竟然是衛(wèi)夫人。
我趕緊過去見禮:“夫人,原來您在這里?請恕桃葉眼拙,一下子沒看見,打擾您清修了!
衛(wèi)夫人點了點頭,然后繼續(xù)剛才的話題:“你也覺得那些鵝很漂亮是嗎?它們可都是我精心飼養(yǎng)的,最大的,到今年已經(jīng)六歲了!
“。俊币恢基Z養(yǎng)到六歲,那肉不是老得咬都咬不動了?得用紫砂罐煨一天一夜,看能不能吃。
“你看你看,就是那只。”她用手指著水里的鵝說。
我看了半天,哪只?在我看來,除了大小之外,只只都是一樣的。不過嘴里還是“嗯嗯啊啊”地應(yīng)和她。
“你真的知道是哪只嗎?”衛(wèi)夫人突然看著我意味深長地笑道。
我臉紅了,馬上承認道:“不知道,在桃葉看起來,鵝都長得一樣的!
“那是肯定的,我用了三年時間才分得出哪只是哪只!
“哦”。我胡亂答應(yīng)著。心里卻納悶地想:為什么要花這么大功夫辨認出哪只是哪只呢?
“可是獻之只用一年就認得出每只鵝了,那孩子有天分啦。”說起得意弟子,衛(wèi)夫人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夫人”,我終于還是忍不住心里的疑惑,“為什么要認得那些鵝呢?”難道要跟它攀交情,認親戚啊。
衛(wèi)夫人神秘地一笑:“你等會就知道了!
下午,少爺們回來繼續(xù)上課。這次,課堂不是設(shè)在書塾里,而是設(shè)在庭院里,水塘邊,白鵝旁。
衛(wèi)夫人指著其中的一只白鵝,問謝玄道:“小玄子,這只叫什么名字?”
謝玄撓了撓耳朵,“是六六?”
“我還七七呢!毙l(wèi)夫人眼一瞪;“你每天到底有沒有用心看,用心記啊,這只你都不認得,這只是最好認的。阿超,你告訴他,這只是哪只?”
“師傅,這只嘛,是,是”,郗超也只會傻笑了。
“啊!我知道了,師傅,這只是點點。因為它腳上的色不純,有些點點。嘿嘿,我剛剛看到它的腳劃水了!边@是桓濟的聲音,透著一股子興奮和得意。
“這樣認出來的不算!”衛(wèi)夫人當頭一喝,又讓他耳朵耷拉下來了。
衛(wèi)夫人看了看幾個弟子,很不滿地說,“你們都向獻之學(xué),人家每次多認真啊!
還別說,那小魔頭,人品不行,學(xué)習(xí)倒是很用功。剛剛衛(wèi)夫人和幾位同窗的話,他好像充耳未聞,只是坐在水塘邊,目光追隨著那些在水里游來游去的鵝,手還在憑空比劃著。
沉默地摹擬了一會兒后,他突然跳起來,沖進書塾,然后又沖出來說:“師傅,你看我這個字是不是寫得比昨天好多了?”
大家都圍了過去,我也往人縫里一看,只見潔白的宣紙上,只寫了一個大大的字:之。
衛(wèi)夫人點著頭說:“嗯,不錯。這個字最難寫了,你能寫成這樣,已經(jīng)不容易了!
豈止不錯,在我看來,這個字簡直寫得太好了。一個最沒有寫頭的字,居然也可以寫得那么美。那一點,飽滿豐盈;那一橫,如平鋪秋江;那一轉(zhuǎn)折,若流泉飛瀑。
王獻之自己也感慨地說:“為寫這個字,我被爹罵了好多回了。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好,多丟人啊。”
郗超笑道:“這個字你的確應(yīng)該好好寫,這是你們王家的招牌字,個個‘之’不完。父也‘之’,子也‘之’;你‘之’,我‘之’;這‘之’,那‘之’;三‘之’,四‘之’……”話未完,人已經(jīng)笑著跑開了。
我也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的確,這王家人的名字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像跟“之”字結(jié)下了仇,死都不放手了。父親叫王羲之,兒子叫王獻之,其它叔伯堂兄弟莫不如此,一個大家族,老老少少,有很多很多“之”。
“你笑什么?”某人氣急敗壞地瞪著我說。
“沒,沒笑什么。哦,我在笑那兩只鵝,搶魚搶得打架,大鵝仗著塊頭大,都騎到小鵝身上去了!
“哈哈哈”,那幾個人瞬間爆笑,連王獻之都咧開嘴笑了起來。
我連耳根子都紅了,因為我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常識性的錯誤:那兩只鵝不是在打架,它們是在那樣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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