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為人質(zhì)被綁架的路上
被挾持的頭幾天, 程丹若一直昏昏沉沉的。
是假裝昏『迷』，是真的有點昏。明月懂『藥』理，給她喂了『藥』汁, 雖她吐掉了少, 但『藥』灌下去肯起作用，一直似睡非睡, 似醒非醒。
她只能努力去記感覺：馬車上待了段時間, 接著都是漫長的水路，耳邊總是有流水的聲音。
體感溫度沒有太多變化，顯是往南，也沒有往北。
大概率是被帶去青州的老巢。
之前明月說的話, 似作假，挾持她必有作用，但去是否能平安歸去, 恐怕是個未數(shù)。
叛軍要她做的事, 假如做到，大概只有了。
程丹若昏昏沉沉地想，要是就這么掉，未免也太可惜, 好容易做成女官，還來及留下點什么，就要離開嗎？
但孤身入敵營, 她又有多少把握保住自己的『性』命？能保住『性』命，能能保住貞潔呢？越是底層的人，□□起女人來，更有征服般的快感。
無盡的驚惶涌來，只能拼命提醒自己。
要悲觀, 要絕望，你要振作，要救自己。
護(hù)衛(wèi)發(fā)現(xiàn)她失蹤，或許會想辦法營救，可誰會真的盡心盡力呢？沒人靠得住，沒人會救她。
要寄希望于他人，快想辦法，把主動權(quán)握自己手里。
又是一陣眩暈，水聲“嘩嘩”流過耳邊。
程丹若感覺到有人湊過碗，又要給她灌『藥』。
她虛虛睜眼，低聲哀求：“太難受了，我想吐——嘔�！币幻嬲f，一面暗暗握拳擠壓胃，吐出酸水。
“佛母？”灌『藥』的人征求意見。
明月笑笑：“算了，反正已經(jīng)離開兗州，她跑了�！�
“多、多謝。”程丹若趴地上，又是一陣干嘔。
明月遞過一碗水給她。
程丹若趕緊接過來，結(jié)抿一口，說出的怪味，全給吐了。
“呵，京城來的就是架子大�！庇腥岁庩柟謿狻�
程丹若慢慢坐起來，用力眨著眼睛，虛弱地反駁：“什么都道，就要急著對別人下結(jié)論�！�
明月做了一個手勢，安撫住滿的下屬，悠悠道：“你都失蹤好幾天了，也沒人搜捕我們。看得出來，你確實沒什么‘架子’�！�
程丹若牽牽嘴角，并沒有表『露』出太多失望。
明月始終觀察著她的臉龐，：“你，失望嗎？”
程丹若笑了：“姑娘，護(hù)衛(wèi)們可能找我。我奉皇命而來，代表的是天家尊嚴(yán)，我的命要，也就了，但能你們手上�！�
明月的笑容頓時收斂，認(rèn)真地打量她，眸光閃爍。
“宮里的人乎我的命，但我乎。”程丹若平靜地說，“我盡量配合你，前提是你要折辱我�！�
她費力地抬起胳膊，打翻了那碗奇奇怪怪的水：“的話，你只能多費點心思，換一個人了。”
“你比我想的聰明�！泵髟鲁龊躅A(yù)料得斷，爽快地說，“好，我接受你的條件，給她倒杯茶�！�
旁邊的下屬雖仍有滿之『色』，但對她言聽計，好好倒了杯熱茶來。
程丹若慢慢喝了兩口，終于壓住胃的適。
現(xiàn)，輪到她觀察明月了。
這個叛軍首領(lǐng)大約二三十歲的樣子，鵝蛋臉孔，柳眉櫻唇，得秀麗端莊，是非常討喜的長相。而時，她穿著青布襖裙，頭上包著藍(lán)『色』帕子，仿佛一個小戶人家的妻子，正打算外出買菜。
他們所處的環(huán)境是一艘漁船，一個漁夫劃槳，一個健壯的粗漢目光炯炯地盯著她，就是之前開口嘲諷的那個人。
明月到船艙外頭待了一小會，進(jìn)來時端來一碗飯，上頭略有幾片魚肉。
“吃吧�！彼f。
程丹若至少兩天沒有吃飯了。她沒有著急吃，將熱茶倒飯里，泡軟了才慢慢開始進(jìn)食。
明月開口：“你是宮里的女官，具體是做什么的？”
程丹若咽下一口飯，才說：“傳旨。”
明月：“這是太監(jiān)做的么，怎么是你？”
“因為是向王太妃傳旨。”程丹若很配合，耐心解釋，“向內(nèi)外命『婦』傳旨，是尚宮局司言的職責(zé)，也有慰關(guān)切之意，這是太監(jiān)方做的�！�
旁邊的粗漢嘀咕：“規(guī)矩也忒多了�！�
程丹若說：“皇宮是天底下規(guī)矩多的地方，沒有規(guī)矩，怎么能顯出天家至高無上的尊嚴(yán)呢？”
明月笑了：“你說話倒是有趣。那我你，皇帝的圣旨里說了什么？”
程丹若嘆口氣，道：“太妃年逾七十，發(fā)人送黑發(fā)人，自要多勸慰安撫。接旨時闔府俱，你們打聽一下就道了？”
明月笑笑，沒敢說當(dāng)時留下的眼線屁也沒聽懂，直接道：“誰和你們說，魯王了？”
程丹若怔了怔，略有解：“喪事都辦了……”
明月的嘴角彎出譏諷的弧度：“真想到，我們讓他活著，卻有人迫及待要他去�！�
程丹若言語。
雙方初次接觸，彼都評判觀察，好盡量乖順少言，以免對方起疑。所以她什么都沒說，默默吃飯。
恢復(fù)體力是迫切的，倒是說她打算逃跑，水上能跑到哪里去？縱僥幸能夠脫身，青州一帶正值兵『亂』，一個女子孤身上路，太危險了。
一刻鐘后，她終于吃掉了干硬的飯菜，略微恢復(fù)體力。
明月拿來一卷麻繩：“想喝『藥』，就得把你綁起來。別怪我沒提醒你，我們水上，你好要想著逃跑。”
程丹若點點頭，順地讓她把自己反綁了起來。
船艙的縫隙里吹進(jìn)冷颼颼的秋風(fēng)。
她蜷起身，盡量減少存感。
深夜很快降臨。
小小的漁船被一分為二，粗漢和漁夫外頭輪流劃船，明月鋪了層皮子，自己睡外面，讓程丹若睡里面。
既是監(jiān)視，又是保護(hù)。
程丹若微微放松，看來她確實有一的價值，于是允許自己淺淺睡一會。
次日，依舊被關(guān)船艙一整天。
唯有吃飯和方時，明月才會給她松綁。程丹若趁機(jī)活動手腳，以免血流暢導(dǎo)致肢體壞。
偶爾的，通過縫隙看一眼外面。
入目所及，是蜿蜒的河水，就是大片枯黃的草葉，天際大雁南飛，很多地方已經(jīng)結(jié)出薄冰，船槳戳下去有清脆的破裂聲。
茂密的草叢里，總能看見野動物冒頭，皮『毛』黑亮，『色』的蘆葦上方束起一根粗壯的尾巴，“嗖”一下就見了。
接著，聽見一聲尖利的呼號，是什么動物被咬斷了喉嚨，被獵手拖走當(dāng)做冬日的儲備糧食。
河岸有零星的血，動物們趴河邊飲水，眼警惕。
這樣荒涼又冷僻的地界，程丹若覺得，若自己獨自行走外，恐怕活過一個晚上。
但她可能就放棄。
假借著小憩，她意念沉入玉石，調(diào)出平板，查看下載的離線地圖。
兗州附近有兩條河，一條是泗河，一條是沂河，近總是能看到一些丘陵，顯就是往魯中南地區(qū)前行。
目的地是哪里呢？
一日，程丹若明顯感覺到，自己進(jìn)入丘陵地區(qū)了。
山更多了，河道逐漸狹窄，后得棄船。
她終于被拉出暗無天日的船艙，得以呼吸新鮮空氣�？擅髟抡f：“接下來你可要受點罪了。”
程丹若看見幾匹騾子，心中突有了祥的預(yù)感。
其。
她被拽上一頭驢子，手綁身前，騾子牽另一頭上，被馱著往山里去。
顛簸、顛簸、顛簸。
騾子是裝備齊全的馬，沒有馬鐙和馬鞍，就是直接跨坐騾子背上，且雙手被縛，能很好地控制平衡，程丹若幾乎只能趴著。
草葉割過手腕，大腿肌肉緊繃到僵硬，臉上出現(xiàn)了無數(shù)道口子。
程丹若狼狽至極，沒一會，汗就濕透了鬢發(fā)，黏糊糊地搭臉頰上。她感覺差多了，懇求道：“能能松開我的手？這種荒郊野嶺，你讓我跑，我都道跑到哪里去�！�
這兩天，她表現(xiàn)得一直很識趣，忍耐、沉默、安靜，明月已經(jīng)初步信任她是真心配合自己，見她這樣狼狽，點點頭：“阿牛，給她解開。”
雙手自由，終于能恢復(fù)些許平衡。
程丹若松口氣，道雙方已經(jīng)初步建立信任感，能夠開始下一步了。
明月好像也是這么想的。
趕路無聊，她有一搭沒一搭地套話：“你多大了？”
程丹若：“十六�！�
“這么��？”明月有點詫異，又，“你為什么進(jìn)的宮？想當(dāng)娘娘？”
程丹若苦笑一聲，慢慢道：“這也沒什么好瞞你們的，我父母被瓦剌殺了，小寄養(yǎng)親戚家，歲數(shù)大了，說好人家，只好進(jìn)宮�！�
明月微怔，口氣松動幾分：“倒是個可憐人。”
程丹若笑了笑，看出她的刻意，沒關(guān)系，都演戲，遂牽牽嘴角，做出一副黯傷的樣子。
片刻后，明月忽說：“我們無教的人，也都是可憐人�！�
“我讀過書，道要是活下去，老百姓會造反�！背痰と羟‘�(dāng)?shù)亍郝丁怀鲆唤z同情，但立場鮮明，“可是，你們既起兵造反，朝廷會放過你們的�！�
明月冷笑：“去年黃河秋汛，了那么多人，官府才想起來修堤，結(jié)了好多人，這樣的朝廷，能指望什么？”
程丹若欲言又止。
“今年春旱，本來就顆粒無收了，官府開倉放糧，還要加稅，你道有多少老百姓被活活餓嗎？青州府城，我親眼看見官兵騎馬出來，驅(qū)趕逃難的百姓，有一個孩子，抱著官兵的腿求他們給口飯吃，被馬蹄活活踩�！�
明月的字字句句，深切地戳痛了程丹若。
她必假裝，表情就非常沉。
“造反，當(dāng)時就要，造反了，我們才能活到現(xiàn)�！泵髟碌溃懊髅魇浅⒌腻e，卻說我們才是十惡赦的反賊，你說可笑可笑？”
程丹若沉默。
所有的農(nóng)民起，開始都是正的，但接下來……可就難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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