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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書信


  入得營區(qū),衛(wèi)子君直接奔去了賀魯?shù)姆块g,里面沒有人,她又疾步走是出來,問向旁邊的附離,“賀魯去了哪里?”

  “回可汗,葉護他昨天半夜出去,一直沒有回來。/WwW.QΒ5、com/”

  衛(wèi)子君聞言,感覺有些眩暈,果真出事了,他說那樣的話果真不太對勁。他會去哪呢?腦中瞬間閃過前天晚上他說的話:“我這一生,只是為了你,為你活,為你死…”

  衛(wèi)子君腦中一片轟鳴,這個傻子,他去幫她報仇了!在意識到這一點后,她突然生出一股怒氣,他孤身一人又能做什么?只怕賠了自己的命不說,還要賠上她的命。他又可曾為她考慮?難道不知道她每次都要前去救他?就只是知道惹麻煩,也不管她要怎樣去解決這些麻煩。

  衛(wèi)子君越想越氣,一轉(zhuǎn)身就要離去。

  “可汗…”那附離喚了一聲。

  衛(wèi)子君止步,“何事?”

  “葉護說,留了信在房間,說等可汗問起,就請可汗去看那封信。”

  有信嗎?他總算做了件善后的事,否則,茫茫雪原,她要如何去尋找他。已經(jīng)快一日了,不知他走到哪里了。

  衛(wèi)子君疾步返回賀魯?shù)姆块g。一眼,便是看那書案,書案上面有他正在讀的書,厚厚的一疊,都是一些兵法謀略,案上一張鋪開的生宣,用鎮(zhèn)尺壓著,上面赫然是一首寶塔詩:

  思。

  輾轉(zhuǎn),反側(cè)。

  離不得,勘不破。

  西畫簾垂,羅幕單薄。

  千里隔音塵,不見君顏色。

  相思暗生鬢里,惆悵曉鶯殘月。

  自此枕畔空孤寂,日日思君入夢河…

  衛(wèi)子君看過后,有些濕意溢出眼中。傻瓜,他這是看見李天祁續(xù)了她的詩,也偷偷這樣的續(xù)了一首,看那墨跡與宣紙的折痕,這是寫了很久的了,今日刻意拿出來給她看嗎?

  稍稍平復了情緒,衛(wèi)子君掃向旁邊,就在鎮(zhèn)尺的下方,壓著一封信,他抽出來,展開,看了下去:

  “風,你那么聰明,一定知道我去哪里了,別為我擔心,別舍身來救我,想起上次萬軍面前,你孤身一人前來,我就怕。知道你是來救我,心里很甜,每次你的相救,都會令我美得無法入眠,想起你,越發(fā)覺得枕畔孤寂。每次看你舍身前來的身影,我都很激助,你終是牽掛我的。真想一生都不斷的惹禍,那樣,你是否可以牽掛我一生?想看你千里奔來的身影,那么迷人,可是又不想看到,因為會擔心,雖然那么想你,可是這一次,你不能來。

  “不用擔心我,我不是一個人,我偷了你的金箭,調(diào)遷了忠于我的右?guī)笫М叢康拇筌姡襾碜鱿蠕h,給你們開道,待你看到這信的時候,也許我已經(jīng)進入吐蕃境內(nèi)。

  “風…我知道他的謀劃,看見糧草不斷的運來,就知道要開始攻打吐蕃了,吐蕃地高多山,仰攻不易,我去做先鋒,為你們引開一部分敵軍,然后你們乘勢而上,便會順利深入,如果他能夠調(diào)遣劍南一帶守軍同時攻打吐蕃,那便最好,那樣會讓敵軍疲于奔命。記得,不要來找我,否則,所有的心血白費了,我將發(fā)兵象雄,并吐蕃與其北部大小勃律切斷,控制部分敵軍,你們發(fā)兵,直入羌塘,按照既定的路線,攻下吐蕃與其北部城池有望,然后直取邏些。

  “風,他們讓你那么傷心,我一定會為你報仇。切記,不要找我。”

  淚水漸漸模糊了雙眼,吧嗒一聲掉落于宣紙上,急速的擴散去。衛(wèi)子君仰起頭,眨了眨眼。

  她終是太過忽略他,忽略他的心,忽略他的行為。昨日,她已察覺他話中的反常,但看到他只是為特颯露梳理皮毛,便沒有去在意了,他向來喜歡與特颯露呆在一起,她也沒在意他的行為才何不同,只是她沒注意,他與特颯露呆在一起的時間比往日要長。

  伸出長指,她輕輕拭了拭眼角的濕漬,然后將那封信納入懷中。

  冰冷的室外,寒氣沁人,妙州象一座雕像一般立在雪地。見她出來后,他便隨身跟上。衛(wèi)子君沉默了半晌,轉(zhuǎn)身對身旁的哥舒伐道:“傳令眾將,都到認事廳等候。”

  “四公子,不可此時發(fā)兵。”身后的妙州阻止道。

  “為何?”衛(wèi)子君轉(zhuǎn)頭看向他。

  “因為他囑咐過,說不準你提前帶兵出去,要等劍南道叛軍平亂,然后兩側(cè)一問同進軍,這樣姓勝算較大,你這樣帶兵出去,勝算很少,他擔心你有危臉。況且你若前去,他們會將目標全部對準你,因為你是吐蕃最想除掉的人。”

  衛(wèi)子君了然點頭,“哦,沒關(guān)系,若是一點勝算沒有,我是不會發(fā)兵的。”

  “你有幾分勝算?”妙州擰眉問道。

  衛(wèi)子君沉默了,從來都是沒有敗績的她,是不允許讓自己的軍隊以身涉險的。每一次的作戰(zhàn),她都是經(jīng)過反復的籌謀,以確保萬無一失,尤其這樣的進攻,更需要有絕對的把握,只是這次,她沒有那樣的把握,但是,她必須出兵,否則賀魯會全軍覆沒。既然沒有把握,那么憑的便是她的自信了,還有面對不可預知的戰(zhàn)場上靈活的運籌帷幄。

  想到這里她挑眉看向妙州,“九成勝算。”這樣的話,其實也是在鼓勵自己。

  似乎已經(jīng)看出了她方才的退疑,妙州面無在情的道:“那也不能去。”

  在這番對話之后,衛(wèi)子君才終于領(lǐng)教,李天祁讓妙州盯著她,究競是怎樣一種盯法。

  夜晚的風很大,室外的風聲帶著尖嘯掠過雪原,許是要開春了,這風也猖狂了起來。室內(nèi)的燭火輕輕搖曳,映著榻上清華無雙的身影,隱在暗影下的臉孔閃著媚色迷離。

  衛(wèi)子君斜靠在榻上,有些出神,兩個人都離開了,她的心里瞬空得如同那廣袤的雪原,蒼涼得沒有一絲溫暖,離別的憂傷到現(xiàn)在仍是揮之不去,反而在這夜色中,越發(fā)的濃重了。原來不經(jīng)意間,他們已經(jīng)占據(jù)了她的心,在的時候不覺得,一旦離去,心里空得仿佛世界都靜了下來。

  修長白哲的手抬起,她輕輕掩面。

  又要發(fā)起戰(zhàn)爭了,她不想,時機未到,沒有全然的勝算,不忍牽連那些無辜的生命。若為報仇,她也只想用自己的手來報仇。可是賀魯把她逼到了這里,她不能讓他的心血白費,那就將討代提前吧,吐蕃,她早晚是要踏平的。

  揉了揉額角,衛(wèi)子君輕嘆一聲轉(zhuǎn)臉,看向坐在桌旁的那個男人。“妙州,你打算這樣坐一夜嗎?”

  “嗯。”妙州冰山一般的臉沒有表情。

  “你這是何苦?我也不會亂跑,我不發(fā)兵總可以吧,你去睡覺吧。”這話已經(jīng)記不得說了幾遍了,這次她幾乎是呻吟出口的。

  “我不相信你。”妙州說話很直接,他不相信她會老老實實子在房內(nèi)。

  “不相信又如何,你總不能日日守在這里吧,我要睡覺了。”她下了逐客令。

  “你睡吧。”他好像不明白她在說的是睡覺。

  衛(wèi)子君瞪大眼晴,有些不可置信,“我要脫衣服。”

  “你脫吧。”然后他轉(zhuǎn)身。

  衛(wèi)子君心里一陣哀叫,“他便是這樣讓你守在我的房間內(nèi)?”李天祁應該不會讓一個男子與他共處一室吧,盡管他還并不知道妙州已經(jīng)知曉他的身份。

  妙州咳了聲,“他說不準任何人進你的房間,但是,你可以當我不存在。”

  當他不存在?這么個大活人她如何當他不存在?

  “如此,既然不放心,你睡到外間去可好?你總不能這樣坐一夜吧?”她被他盯得精神幾近崩潰。

  “睡到外間,你會從窗子逃跑。”

  衛(wèi)子君手撫額頭呻吟一聲,然后她突然道:“那我起夜怎么辦?”

  妙州一張冰山般的臉終于有了反應,臉上迅速升起一層紅暈,他咳了聲,“到時候,我出去。然后,我再回來。”

  衛(wèi)子君氣得一陣眩暈,虛弱的道:“隨你吧,我脫衣睡覺了。”說罷,她真的開始解開外衫,褪了下去。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妙州的臉,越來越紅。

  衛(wèi)子君拉開被子鉆了進去,舒服的輕嘆一聲,她瞥了眼妙州,轉(zhuǎn)過身,困倦襲來,扔下孤零零的他,她就那么睡了。

  稍后,妙州聽見她平穩(wěn)舒緩的呼吸,嘴角勾起,面上難得落了絲溫柔。

  夜涼如水,燭光搖曳。午夜夢回,是李天祁憂傷的眼,他終于不再于窗外的月色下徘徊,他走到了她的榻旁,撫著她的臉,吻她,頭一次,她沒有任何束縛的享受他的吻,沒有逃離,沒有推拒。衛(wèi)子君有些羞澀,然后她有些迷惑,他不是走了嗎?又怎么會在這里吻她,這是夢嗎?她怎么會做這樣羞人的夢?夢中,李天祁呢喃道:“子君,讓我為你做點什么吧,讓我可以有一次,只為了你…沒有任何牽掛的,只是為了你…哪怕是付出我的生命。”

  衛(wèi)子君由夢中驚醒,燭光燃著,爆出噼啪一聲輕響,讓她的心有了片刻溫暖。

  妙州還定定坐在那里,一動不動。看著他的背影,衛(wèi)子君突然有些心疼不忍,她輕喚,“妙州,過來睡吧。”

  妙州一愣,沒有理解她的意思。

  “過來到榻上睡。”她重復說了一句,“既然不肯出去,總不能看你坐一夜。

  沒想到她這樣的相邀,妙州猶豫了一下,起身來到榻邊,真的就躺了上來。

  衛(wèi)子君倒是有些詫異他的反應,本以為他會婉拒,沒想到他連聲都沒吭便躺了上來。她向里靠去,扯過一條多余的被子丟給他。

  半晌,二人都是不語,但都忽閃著眼晴,誰也沒睡。

  “妙州,若不去,賀魯會全軍覆沒,我若去了,便可以扭轉(zhuǎn)乾坤,你這樣攔阻,會害死他們。”衛(wèi)子君側(cè)頭看他。“你想陷我于不仁不義,讓我眼睜睜看著他們陷入困境?”

  “我不管,我只管你。”

  “我真是不會有危險,賀魯已經(jīng)將敵軍引開,我們必會勢如破竹,若是危險,我便守住城池不出去便是,我守城的法子多不勝數(shù),我若守城,誰也攻不下,”她如此夸口,只為妙州放心。妙州不出聲,半響方道:“身在異邦,總會難免危險。”

  看他的口氣不再像方才那般堅持,衛(wèi)子君突然湊過來,覆身壓住他的半邊身子,盯著他的臉道,“妙州,讓我去。”

  眼見突然懸在上方近在咫尺的面孔,妙州冰山般的臉有些抽*動,“怕你有危險。”

  妙州再也受不了這柔情攻勢,終于吶吶道:“我陪你去。”

  衛(wèi)子君彎了彎唇,移開身體,躺下了。

  大昱建德三年,二月末,衛(wèi)子君率領(lǐng)西突厥二十萬大軍,終于開始了討伐吐蕃之戰(zhàn)。這一戰(zhàn)經(jīng)歷了近乎一年的時間,這一戰(zhàn),打得殘酷而又壯烈,這一戰(zhàn),將中國歷史的版圖改寫,將一個被中國歷史掩蓋的空前強大的帝國顯現(xiàn)在了世人面前…

  ……

  注:金箭,用以遣兵的信物,西突厥十姓部落為十箭,一箭一個部落。

  三卷大昱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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