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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杖責


  這日的早朝下得晚,李天出了太極殿便急匆匆往崇德殿趕,腦中盈滿衛(wèi)子君的影子,只是這短短幾個時辰不見,那想念便已經(jīng)滲透肺腑。wwW.qb⑤.cOM/

  回到崇德殿的時候,衛(wèi)子君不在。季生答,因為見陛下不在,風王便去甘露殿看貴妃娘娘了。

  又是一路急趕,還未趕至甘露殿的時候,遇到一個急匆匆奔走的內(nèi)宦,見了李天祁便跪下了,“陛下…上洛公主她…她咳血了昏迷了…”

  “什么?快去看看。”李天祁心中一驚,隨著那個內(nèi)宦疾步趕去紫云閣。

  一進門,望見守在那里的太醫(yī),劈頭就問,“公主如何?”

  “回陛下,公主這是心病,乃久思傷心,心血郁結(jié)所至,只是不知公主所思何事,公主亦是不肯明言。”太醫(yī)謹慎答道。

  “嗯,你們先下去吧。”

  待那些御醫(yī)下去,李天祁才走近伺在榻旁的李娰懿,“娰懿,何事傷心?竟令你思之至處?”

  “三哥…”李娰懿失聲痛哭。

  “乖,七妹,別哭,告訴二哥,二哥幫你撐腰。”李天祁輕輕撫著她的頭柔聲安慰。

  “陛下…”旁邊的貼身小婢撲通跪下,“請陛下恕罪,奴婢知道公主殿下所思何人?”

  “說!”

  “自從奴婢與公主在郊外被風王所救,公主便對風王傾心,癡迷而不能自拔,日夜思念而至咳血。奴婢懇求陛下賜婚風王與公主,求陛下成全公主。”

  李天祁手一抖,心中一嘆,竟是這樣嗎?他李家這一對兄妹居然都身陷一人嗎?

  “七妹,是這樣嗎?”

  李娰懿點了點頭,“三哥,娰懿非風王不嫁,娰懿身心都是風王的。”

  “身心?”李天祁一驚,“三妹,風王可曾對你有過……”

  李娰懿想不到他會有如此想法,但,若真能促成此事,便算毀了名節(jié)又如何?于是,含羞點了點頭,“求皇兄成全。”

  李天祁頭頂一片轟響,手心滲出細汗,“娰懿,此事不可兒戲,可是當真?”

  李娰懿又是含羞點了點頭。

  衛(wèi)子君…一陣天旋地轉(zhuǎn),胸膛痛的仿佛裂開,撕扯出從未有過的劇痛,喉頭一陣發(fā)苦,就好似苦膽破在嘴里,拳頭緊緊握著,骨節(jié)咔咔作響,“七妹等著大婚吧。”

  不知道怎么走出紫云閣,不知怎么走到了崇德殿。他,應(yīng)該等在里面吧。

  進得殿內(nèi),卻不見那個時刻思念的身影。

  連日來偽裝的冷淡潰裂,那份依賴與愛戀如洪浪決堤般穿心過肺狂涌而來,一直壓抑的渴望和想念,從未如此強烈,便算知道他就在身邊不遠,便算走到對面,那想念依然。就在這樣一個時刻,他就要成為別人的人的時刻,即便那個人是他的妹妹。

  滿載著惆悵,腦中晃著她的身影,一路尋去。在武德門的側(cè)邊,發(fā)現(xiàn)了她的身影,她與張石在一起。

  那日說了要張石即刻去治理黃河,不過是氣話,他又怎會分不清輕重緩急,便是去,也要萬事齊備。

  而此時,那兩個人正在相視而笑。那笑容在他看來異常刺目。

  “可汗,可記得你的承諾?”張石淺笑,晶亮雙眸緊鎖面前的人。

  “承諾?”衛(wèi)子君迷惑。

  “可汗不記得?可汗答應(yīng)要頂替小月的。”張石淺笑抿嘴,臉上一絲隱忍的表情。

  “小月?”迷惑的人挑眉,模樣更加魅惑。

  “唉…”張石哀嘆,“可汗何其薄幸,轉(zhuǎn)頭便什么都不記得,真叫張石傷心啊。”

  “這…我可是有欺負先生?”衛(wèi)子君開始擔心,是否自己酒后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畢竟,在這事上,她有過一次前科。

  張石噗嗤一樂,“可汗可記得我們的交杯酒?可汗可是答應(yīng)給張石做媳婦的?”

  “媳婦…”衛(wèi)子君驚叫。

  “是啊,可汗自告奮勇,說要頂替小月做張石的媳婦,可汗想反悔嗎?”

  “啊?”衛(wèi)子君張大嘴巴。

  張石無奈輕嘆,扯過衛(wèi)子君的右手,輕輕撩開衣袖,“都結(jié)痂了啊,不會留疤的,那是很好的傷藥。”輕輕撫著那傷處,“不會疼吧。”

  衛(wèi)子君低頭看看手臂,“不會。”

  張石抬頭,望著她低垂的頰,目光柔的好似一汪春水。輕輕抬手,好似要去撫她額際的發(fā)。

  夠了,李天祁弄也忍受不住,沖上前去,扯開衛(wèi)子君,用力捏住她的手臂,“明日,我讓妙州去接你上早朝。”

  黎明前的大興城,依舊籠罩在一片黑暗當中,參差交錯的樓宇在夜色下呈現(xiàn)一簇簇的暗影。在這樣的夜色中,大興宮中的太極殿卻是燈籠搖曳,一片通明。

  衛(wèi)子君進得太極殿的時候,兩側(cè)文臣武將已經(jīng)分班列座,衛(wèi)子君的位子,在左側(cè)文官的一個位子,緊挨著當今天子的寶座。

  五更方過,李天祁便由一群內(nèi)侍簇擁著進來了,一眼見到那人氣定神閑地端坐那里,唇邊泛起一絲笑意,但想到今日要決定的事,那抹笑意頓時生生凍結(jié)在唇邊。

  眾臣站立,山呼萬歲之后,李天祁緩緩開口,“眾位愛卿今日有何事啟奏?”

  “陛下。”吳樵史向前一步道:“風王當街毆打朝廷三品命官一事,還請刑部盡快給出答復(fù)。”

  李天祁瞥了他一眼,“愛卿,此事聯(lián)已經(jīng)查明,乃是風王以為有人當街強搶民女,遂仗義出手,前去解圍,只因風王不識得他,方造成小小誤會,此事休要再提了。以后卿等應(yīng)互相敬愛,不要在這等區(qū)區(qū)小事計較,應(yīng)以國家大業(yè)為重。不過你也是,不知是如何教子的,堂堂三品命官,當街毆打婦人,真是丟朝廷的臉面。卿日后還要多加提點令公子,出行在外,多注意些言行。”

  “是,陛下,臣羞愧,臣教子無方。”吳樵史悻悻退回。

  “陛下。”張石站了出來,“臣有事啟奏。”

  “講。”李天祁看了眼張石,臉色不善,雖心中怨氣郁結(jié),但國事是不能耽擱的。

  張石奏道:“從先帝繼續(xù)推行均田制以來,富豪之家侵占大批田地的現(xiàn)象越來越多,原本規(guī)定一丁受田一百畝,而今一丁受田三十畝不到,特別一些狹鄉(xiāng),百姓多人無田,生活困苦,還請陛下修整均田制,還百姓良田。”

  李天祁嗯了聲,眉頭鎖起,這事的確令他憂心,他初初聽聞此事之時,因為憂心百姓生計,竟是一夜未眠。但若從高官富豪手中奪取土地,勢必會惹怒一方,起碼朝中大臣都多占良田,必是不肯。今日張石提出此事,不過是想把此事擺在明面,來逼迫眾人解決這一難題。

  李天祁掃視群臣,“眾位愛卿可有何方法使我百姓都能有田有地、安居樂業(yè)?”

  眾人不語,尚書令魏效忠顫顫巍巍地道:“陛下,可以將一丁百畝,改為一丁五十畝,那些無田的百姓便會有田了。”

  李天祁聞言怒極反笑:“難為愛卿了,居然想出這么個法子,但總還是比那些不敢講的要好。”隨即冷冷掃視群臣,“怎么都啞了?是不是手上都占著多余的土地?”

  立時群臣跪倒了一片,“臣等不敢。”

  李天祁厭惡地揮揮手,“都起來,跪著解決不了問題。”轉(zhuǎn)頭看向衛(wèi)子君,“風王,說說你的想法。”

  衛(wèi)子君聞聽此事已是為百姓心生不平,遂直言道:“衛(wèi)風以為,應(yīng)該勘檢土地,除了高官應(yīng)配給的部分,搶占的,以興建官邸等名霸占的,應(yīng)全部收公,重新分配下去。”

  “陛下,臣不同意風王所言。”吳樵史站出來道:“這占有土地之人一般為國之眾臣,或商賈大戶,乃國之命脈,不可輕易觸怒啊。”

  衛(wèi)子君輕笑,“吳侍中,可知何謂國之命脈?商賈大戶,國之眾臣皆出于民,衛(wèi)風認為民乃國之命脈,侍中可認同?”隨即面向群臣,“農(nóng)業(yè)乃國之根本,均田制若遭破壞,佃農(nóng)家中困苦,又何以自備甲械養(yǎng)丁宿衛(wèi)?我大昱依舊為府兵制度,百姓上馬為兵,解甲為農(nóng),若民不保,則兵無力,兵無力,則國不強。是以保護均田制,方是根本。眾位同僚可有異議?”

  眾臣都被那僅屬于王者的氣勢震撼,又被那精辟的言論折服,竟無一人出聲反對。

  衛(wèi)子君轉(zhuǎn)頭看向李天祁,“陛下,眾臣都無反對,請陛下決斷。”

  李天祁看向她,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如此,就按風王所言,明日尚書省即派人去勘檢土地。”

  國事商討完畢,李天祁看向衛(wèi)子君,“風王真乃我大昱功臣,先是提出治水良策,又提出富民之計,今又解決我均田制危機,實應(yīng)嘉獎。”

  眾臣齊聲附和。

  李天祁看著她,突然道:“風王,朕記得風王好似尚未娶妻吧。”

  衛(wèi)子君嘴角一顫,這李天祁吃飽了撐的?她是否娶妻他不是最清楚?但還是答道:“回陛下,衛(wèi)風未曾娶妻。”

  “哦,哎呀,風王操勞國事,竟是連自己終身大事也忽略了。”李天祁一嘆。

  衛(wèi)子君頓覺眼皮跳了兩下,她好像沒他說的這么高尚。

  “朕念風王,已經(jīng)封王多日,尚未娶妃,今日朕將上洛公主賜婚于風王,婚期便定在風王行成*人禮之后吧。”

  此言一出,眾臣議論紛紛。衛(wèi)子君更是猶如當頭一棒,即刻起身。

  “陛下,衛(wèi)風尚未有意娶妻。”

  李天祁掃了她一眼,“朕金口玉言,話已出口,你難道叫朕收回嗎?”

  “那,便請陛下收回成命。”衛(wèi)子君不卑不亢。

  李天祁生起一絲薄怒,“風王,可是覺得上洛公主匹配不上風王?”

  “陛下,是衛(wèi)風無法高攀。”

  “既是如此,風王不必擔心,朕覺得此門親事很是門當戶對。”

  “陛下,不可,衛(wèi)風實是不想過早娶妻。”

  李天祁一聲冷笑,“終于承認了,不想嗎?風王可知什么叫做責任?大丈夫當對自已言行負責,風王卻要逃避嗎?”

  衛(wèi)子君一愣,她逃避?她的確想逃避,那上洛公主太過癡情,她可不想害她,“總之,衛(wèi)風不能娶妻。”

  “衛(wèi)風,你想抗旨嗎?”

  “陛下,并非衛(wèi)風想抗旨,實是此事事關(guān)重大,陛下未曾問過衛(wèi)風意愿,衛(wèi)風亦未稟報父母,怎可這樣倉促行事,請陛下收回成命。”

  “若是不收呢?”李天祁冷冷道,恨他做了事情又不負責,勾搭了自己的妹妹卻又不負責任地逃避,當真可惡。

  “陛下,好似我們當初和談,并沒有和親這一條吧,陛下想賜婚便賜婚,可問過衛(wèi)風是否愿意?天子便可以不把人的婚姻幸福當做一回事嗎?想交易便交易嗎?如果與一個不愛之人共度一生會有幸福可言嗎?”

  “陛下,風王當庭抗旨,藐視君王,理應(yīng)責罰。”有人進言道。

  “住口…”李天祁將一肚子火發(fā)在那人身上。

  “衛(wèi)風,你可知當庭抗旨的后果?”李天祁一雙眼就要噴出火來,狂怒道。

  “衛(wèi)風不知,請陛下隨意。”

  “你…你…”李天祁一聲怒吼:“來人…將衛(wèi)風拉出去仗責二十…”

  話落,幾名侍衛(wèi)即刻圍上前來拉扯衛(wèi)子君,衛(wèi)子君憤怒揮手,將一眾侍衛(wèi)揮倒在地,“李天祁,你休要羞辱我,自問我還沒有賣給你,還有自主權(quán),豈是你說杖責便杖責的?”

  “衛(wèi)子君…我是治不了你!”李天祁吼道:“但我可以讓你爹來代你受罰。”

  “你敢…”衛(wèi)子君挑眉怒視。

  “我有何不敢…來人…即刻去左驍衛(wèi)將軍府,將衛(wèi)叔讕給我綁來…”

  眼見那侍衛(wèi)就要應(yīng)聲而去,衛(wèi)子君終于受不了脅迫,阻止道:“不準去…叫他別去…”

  挑眉看向李天祁,“二十仗嗎?給你打。快點打完,我全家辭官,離你遠遠的,再也不用得罪你,如何?”

  “想走…打到你走不了。”李天祁怒吼,完全沒有了一國天子當有的冷靜。

  幾名侍衛(wèi)重新圍上來,衛(wèi)子君只是怒視李天祁,沒有反抗。侍衛(wèi)忐忑著擔心她再度出手,率先點了她的穴道。

  眼見著人就要被拖出去,張石撲通跪下,“陛下息怒,請陛下饒過風王。”

  他這一跪,李天祁更加憤怒,真是情誼綿綿啊,這就受不了了?轉(zhuǎn)頭向著侍衛(wèi)大喊一聲:“等等…給我當庭仗責,誰也不準求情。”

  衛(wèi)子君當即被按倒在地。

  “李天祁…你殺了我吧。”當庭仗責,何其羞辱。

  張石撲上去阻攔,卻被侍衛(wèi)禁錮在一旁。

  當身上的衣袍被掀開,侍衛(wèi)去扯那褥褲時,衛(wèi)子君再也忍受不了這屈辱,“別脫…別脫…”最后一句嗚咽出聲。

  李天祁身體一震,眼見那褥褲漸漸褪下,那人趴在地上嗚咽出聲,終于大吼一聲:“住手…”

  完全沒有了帝王的形象,由那龍椅上狂奔下來,將那露了半邊臀部的褥褲拉上,將人一把扯進懷里。

  所有的大臣都瞪大了眼晴,這是在責罰,還是在玩情人間斗氣的把戲?

  注:府兵制。隋末唐初依舊該用此兵制,府兵平時為耕種土地的農(nóng)民,農(nóng)閑時訓(xùn)練,戰(zhàn)時從軍打仗。參戰(zhàn)時自備武器和馬匹,以及鐵馬孟、帳篷、米、干糧、碓、斧子、鉗子、鋸子等等很多雜物,甲胄由國家發(fā)。實際很瑣碎的,不是電視里演的那樣。所以農(nóng)民吃不飽,哪兒還有心思打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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