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蘊藉并不回答,  追問解決的法子，陳蘊賢便答，續娶,  一切問題可解。

        看著若有所思的弟弟，陳蘊賢便知那姑娘必有其人。

        出了明心院，陳蘊賢轉道去東院見了母親,  說了蘊藉的不妥之處，宋氏卻道不可能,  招來陳蘊藉跟前的小廝一問,  確實沒有這個人。

        “賢兒啊,  許是你想多了，根本沒這個人。”

        陳蘊賢心中困惑,  面上卻不顯,  “許是我想多了。”

        從東院回去,  陳蘊賢暫時將這件事拋開。

        他還是會經常去看望弟弟,  又撞上了陳蘊藉嘆氣，兄弟倆聊了幾句,  陳蘊賢為了哄弟弟開心,  想到前段時間弟弟想要的馬駒，便提出送他一匹上好的馬駒。

        沒多久，蘊藉又問他，有什么法子能讓不想續娶的人續娶。

        他心中愈加疑惑，簡單的分析了一遍,  卻引得蘊藉情緒反復，言語間提及了寧榮街的賈家。

        “姑蘇林家也是書香之族，他家老爺娶的不也是榮國府的小姐？”

        陳蘊賢深深看了弟弟一眼，“那林老爺似乎有一位愛女,  如今寄養在岳家。”

        陳蘊藉心虛的躲避陳蘊賢滿含深意的目光，這躲避的姿態，顯然有鬼。

        “你何時認得林老爺之女？”

        同是書香之族，陳家同林家自然也是有人情往來的。但到了陳蘊賢這一代，兩家小輩完全沒有任何交集，陳蘊藉根本就不可能認識林老爺之女。

        但陳蘊藉待在家中，臥傷在床，竟然能對林家姑娘的動向了若指掌，這著實有些玄乎。

        陳蘊藉轉著眼珠子，一看就知道在想什么。

        “你要是不想說就不說，不必絞盡腦汁的想法子蒙騙我。”

        陳蘊藉聞言訕訕，“大哥……”

        陳蘊賢勸他不要管別人家的閑事，陳蘊藉卻說他已經答應了林妹妹。

        對此，陳蘊賢也很無奈。

        從明心院里出來，陳蘊賢去了東院陪父母一道用飯，飯畢，便聽母親提起宋家的堂姨。

        言語間，聽宋家二姥爺有意將堂姨許給林如海，陳蘊賢心思微動。

        從東院離開，陳蘊賢便立馬去找陳蘊藉，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陳蘊藉愕然，“填房？這……堂姨今年才二十二吧？林如海可比堂姨大了二十歲，這年紀都能做堂姨她爹了。”

        陳蘊賢一巴掌拍陳蘊藉腦門上，“別胡說，林大人年紀雖然大了些，可相貌俊雅，才華過人，又是前科探花，也就是年紀大一些罷了，沒什么妨礙。”

        林如海的年紀雖然大，可只要他愿意續娶，大把的人愿意嫁給他，又不是非他堂姨不可。

        陳蘊藉不吭聲了。

        陳蘊賢也只是將這個消息告訴弟弟，讓他心里有個底，然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哪知，隔日陳蘊藉就讓他幫忙寄一封信，將信送來的是個小丫頭，他讓人一查，是林姑娘上京時身邊的貼身婢女雪雁。

        這林姑娘剛到京城沒幾天，在這之前，蘊藉就已經受傷臥床，這倆人是怎么聯系上的？

        奇怪。

        雖然心中困惑，可他還是幫忙將信寄了出去。

        明年大比，陳蘊賢可是要下場應試的。

        因此他除了去看望弟弟，更多的時間都用在了讀書上。

        時間展眼而過，陳蘊藉在年前就能下地了，雖然行走還是有些遲緩，但比起在床上躺著過年，當然還是跟家里人一起過除夕更熱鬧。

        翻過年，陳蘊藉的傷勢就好得更快了。

        正月二十八是陳蘊賢大婚之日，府里過完元宵就全力籌備陳蘊賢的婚禮。

        對于未來的妻子，陳蘊賢沒有刻意的去接觸過，婚事定下后，偶爾會搜羅一些小玩意兒，讓人送到沈姑娘手里，以表看重。

        他家規矩擺在這里，陳蘊賢覺得女人多了也挺麻煩，因此，他沒打算納妾。

        蘊藉有句話說得好，妾乃亂家之源，他要做的事情可多了，沒多余的時間浪費在女人身上。

        ……

        昆侖山，瑤池。

        西王母看著跪在殿中的女子，頭痛不已。

        殿中跪著的女子，是西王母門下的徒弟之一，清舒上仙。

        清舒上仙本體是一只鳳凰，昔年龍鳳大戰，千年時光，龍、鳳、麒麟三族神獸在大戰中隕落，三族的神獸越來越少，繁衍也困難，血脈不斷降低，世界遭到嚴重破壞，生靈十不存一。

        大戰結束后，龍族坐鎮四方海域而不出，鳳族居于不死火山再不現世，麒麟隱藏在大地成了人間瑞獸。

        三族茍延殘喘，人類成了天地的主人。

        清舒上仙是西王母救回來的一只小鳳凰，便拜了西王母為師，一直跟隨西王母修行。

        數萬年光陰，清舒上仙已經是天庭第一等的上仙。

        但她遲遲未能渡過劫難，無法突破上仙，達到金仙之境。

        “清舒，你要知道，你和勾陳帝君是沒有可能的，何必要癡迷不悟，毀了自己的修行？”西王母嘆道，“你若再這樣下去，怕要跌下上仙之境。”

        “師尊，徒兒做不到。”清舒上仙面色蒼白，苦澀道。

        她難道不知跟勾陳帝君沒有可能？但……她根本沒辦法忘掉帝君。

        這也許就是她的劫難，渡過便是金仙，渡不過……最壞的情況也就是身死道消。

        “罷了，為師就助你一回，勾陳帝君昨日剛陪著他弟弟下界歷劫去了，我去尋司命過來，圓了你這心愿，一世夫妻，百年之后，回歸天界，你就斷了這情根吧。”

        聞言，清舒上仙半響無言。

        “你難道還在癡心妄想？”西王母恨鐵不成鋼的道，“清舒，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師尊，徒兒明白的。”清舒上仙輕聲道。

        聞言，西王母只當她想明白了，“那就好，為師這就喚司命前來。”

        清舒上仙起身站到西王母身后，沒多久司命神君便被喚到了瑤池仙境。

        “拜見王母娘娘。”

        西王母道明了請他過來的目的，司命神君頓時苦著臉，“娘娘，非是小神不愿成全上仙，只是帝君此番下界，乃是為了令弟，若是貿然讓上仙摻和進去，只怕帝君歷劫歸來……”

        他可擔待不起啊。

        “一切由我承擔。”西王母道。

        西王母都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司命神君嘆道，“小神……遵命。”

        “只是……上仙若要下界，這記憶……”

        西王母道，“當然是按照規矩辦事。”

        “謝娘娘體諒。”

        等司命神君離去，西王母便道，“清舒，你且去吧。”

        “是，師尊。”

        ……

        清舒上仙離開了瑤池仙境，騰云而去。

        司命神君雖然答應讓她下界與帝君做一世夫妻，但也僅此而已，日子會過成什么樣，他全然不負責的。

        一旦上仙摻和進去，這命運線攪和在一起……

        司命神君也是不懂上仙為何這么折騰。

        下界造劫，也是沒有記憶的，就為了跟帝君成為一世的夫妻，又是何苦呢。

        帝君可不是個耽于情愛的。

        清舒上仙下界前，看著手里的東西。

        這是一株天鳳草。

        她是鳳族的鳳凰，血脈返祖，是最接近鳳祖的鳳凰，可也因此遭到嫉恨。

        她逃命的時候，遇上了西王母，便被帶了回去。

        但她受傷很重，西王母雖然成為她師尊，但西王母只是女仙之首，她卻是屬于神獸一類，因此即便稱呼西王母為師尊，西王母更多的只是給她提供庇護，而不是教導她。

        因傷了根基，她為了療傷，急需一株天鳳草。

        可天鳳草有妖獸守著，修為遠勝于她，她抵擋不過，險些喪命。

        是路過的勾陳帝君順手救了她。

        天鳳草有兩株，她吃了一株療傷，剩下的那一株，她問到了勾陳帝君的身份，親自去了一趟勾陳天宮，想將這天鳳草給他。

        可卻被帝君給拒絕了，說他不需要。

        此后，這一株天鳳草就被留在了她身邊。

        自古以來，英雄救美就容易得到女子的歡心。

        如今換了神仙，也是不例外。

        清舒喜歡上了這位冷冷清清的勾陳帝君。

        但她根本接近不了他。

        時間一長，便生心魔。

        她想和他永遠在一起。

        心魔蠶食著她的理智，師尊終于看了出來，追問之后，也是勸她放棄。

        但她始終放不下。

        “帝君，我應該……忘了你嗎？”清舒上仙抬起頭，翻手收起了天鳳草。

        她決定先下界。

        勾陳帝君下界前，自然早就定好了自己的姻緣劫數，他下界是為了給弟弟驅逐天外邪物，而不是為了談戀愛，因此他在司命簿里嚴格要求另一半是個溫婉的姑娘，并且也很疼愛他的弟弟。

        至于別的不好的性格，善妒什么的，統統都沒有。

        清舒上仙既然要下界，要成為帝君的妻子，那么她下界的人選，就只有一個。

        ——沈妍妍。

        她下界是追著帝君去的，相隔一天。

        天界一天，地下一年。

        沒有記憶的清舒上仙，成了沈妍妍，沈妍妍一如勾陳帝君設下的性格生活了十五年。

        及笄后，翻過年正月二十八，便是大婚之日。

        三拜過后，送入洞房。

        陳蘊賢揭開了紅蓋頭，露出一張清麗的臉。

        “夫君……”

        陳蘊賢愣了愣，收回手，背在身后，清了清嗓子，道，“餓嗎？”

        “啊？”沈妍妍被問得一愣。

        陳蘊賢微笑道，“我聽說新娘子很早就要起來梳洗打扮，這個時辰應該還沒吃東西，我讓小廚房準備了些糕點，你先吃一些墊墊，我去前院待客，很快回來。”

        聞言，沈妍妍恍然，“妾身等夫君回來。”

        陳蘊賢聞言，心一顫，清了清嗓音，道，“你閨名是什么？”

        “閨名妍妍。”

        “可是‘眾芳搖落獨暄妍，占盡風情向小園’的妍？”

        “夫君博學。”

        “妍妍……果然襯你。”

        妍，美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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