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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閻王璽候


  坐在寬敞氣派的馬車上,井甘掀開車簾望著近在眼前的縣城城門。

  她已經兩年不曾正大光明地出過城門。

  今天她坐在宮里的馬車上,大搖大擺、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出了那道門。

  沒有人能阻攔,沒有人能說她違反了罪罰。

  因為是全天下掌握最高權利的人宣召她,她走得昂首挺胸,無所畏懼。

  這座城再也不是她的囚籠,只會是她心心念念的故鄉。

  而遠在京城的那個人,她也終于要去找他算賬了。

  從留仙縣到京城,坐馬車緊趕慢趕至少也要六天功夫,這六天井甘和薛公公共坐一輛馬車,閑來無聊,自然免不了攀談。

  井甘自離開留仙縣便打起精神,與薛公公說話總是恰到好處的讓人感覺舒適。

  不會給人諂媚巴結的感覺,也不會讓人覺得她目的不純,有意打探什么。

  她不時提起些輕松話題,薛公公感興趣的事她也總能接上話,不時還表達一些自己的想法,讓薛公公大大驚訝于她的見識廣博。

  “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對戲曲也如數家珍。你說你不曾去過京城,如何知曉暢音閣的水仙唱得不如省城里的一個小戲班子?”

  井甘含笑道,“我雖不曾親耳所聽,但我認識一些走南闖北的商客,其中有一個是老戲迷了,曾去暢音閣聽過水仙。他說水仙這個角色是個十四歲被父親賣給老員外做二十八房小妾的可憐少女,暢音閣的角兒雖技巧老練,臺風沉穩,但與四彩祥云比起來終究缺了一絲少女的清靈純然。少女演少女才更加有代入感。而且四彩祥云的臺風、基本功也都十分扎實,所以相比起來倒是四彩祥云更勝一籌。”

  井甘夸起自家人來毫無心理負擔。

  “竟這般出彩?我倒是錯過了。”

  薛公公是個戲癡,聞言十分惋惜。

  此趟出來是宣圣旨接人的,片刻耽誤不得,不然他也可以去聽一聽。

  “說起戲曲,倒讓我想起兩年前在一次讀書會上見過的梅藝先生《憶香山》的親筆手稿。梅藝先生當之無愧的戲曲界泰斗,他的手稿何其珍貴,此生能有機會一見,實乃三生有幸!

  聽說梅藝先生《憶香山》的手稿,薛公公果然興奮不已,被勾起興趣。

  “你見過《憶香山》的手稿?在何處見過?”

  井甘稍稍停頓了一下,“在朗朗讀書會上,是攬書閣的書先生拿出來展示的藏品。”

  說著又解釋起來,“公公常年在宮中,想必不認識我們湘安的書先生。他雖只是一家書閣的東家,但在我們湘安卻是個名人。他愛書如癡,十分喜愛收集孤本珍本,他的攬書閣也是個神奇的寶庫,總有些意想不到的奇奇怪怪的書!

  井甘說得盡興,抬眼才發現薛公公表情有些怪異。

  “湘安、攬書閣、書先生,莫非徐家那個第三子……”

  井甘看他在那喃喃自語,輕聲問,“公公認識書先生?”

  薛公公警覺過來,沉默了半晌,卻想著也不是什么不能說的隱秘之事,便忍不住與她多說了兩句。

  “如果記得沒錯,你說的書先生應該就是京城徐家的第三子徐如琢,曾任翰林院正六品侍讀,不過后來辭了官,不知去了何處!

  井甘好奇的問,“他為何要辭官?”

  薛公公微微放松身體躺進軟厚的墊子里,以一種復雜的眼神漫不經心地回答了一句。

  “他自言不喜官場,只想終日以書為伴!

  “當真是任性。”

  井甘忍不住輕笑了一聲,沒有錯過薛公公眼底一閃而過的譏諷。

  在這個為官者擁有至高無上地位的世界,一個人主動辭去自己的官位,在所有人眼里都是愚不可及的。

  井甘并不奇怪薛公公的眼神,只是趁勢繼續打探。

  “我已許久不曾去攬書閣,不久前聽人說書先生回家去了,都不知道他是哪兒的人。聽公公說才知道原來是皇城根里的富貴人。也不知這次入京,會否有緣遇見!

  薛公公哼笑了一聲,“別想了,他現在不定被關在哪座寺廟清心靜氣呢。”

  井甘面露茫然,“書先生為何會去寺廟?他是出什么事了嗎?”

  薛公公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自己說漏了嘴,當即面色一凝,狠瞪向她。

  “看在你也是個機靈的份上,好心提點一句。想在京城里生存,記住一句話:不該問的別問,不該聽的別聽。京城里隨便扔一塊石頭就能砸到十個官家子弟,小心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井甘裝著一臉惶恐的模樣,儀態規整地吵薛公公行了一禮,“多些公公指點!

  薛公公見她識趣知好歹,心情終于慢慢緩和過來。

  之后的路上卻不再怎么與她說話,似乎生怕又說漏什么似的。

  而井甘此時的情緒也十分復雜,她故意與薛公公攀談打探書先生的消息,結果還真有了些收獲。

  現在可以確定,書先生應該是被關起來,或者嚴密監守起來了。

  她讓喜耳在京城打聽書先生的情況,但卻什么都沒有打探出來,可見她在京城的底子還是太薄了。

  若只是被關在家中,井甘大可以隱身去查探一番,就擔心被關在了外面,那找起來就麻煩許多。

  書先生的事要是了解不清楚,這個月的書她也沒地方可送。

  攬書閣自書先生被抓后就關了,若再找不到書先生,一個月三十本的任務完不成,下個月她就又要久違地體驗一下癱瘓的感覺。

  所以她必須找到書先生。

  在第七日的早晨,視線中終于出現了京城高大威嚴的城門。

  井甘掀著車簾看入了迷,并非如薛公公以為的她為京城的恢宏壯闊而震懾,而是控制不住地興奮。

  這里將是她的下一個戰場,她要在這里立足、揚名,建功。

  將有一日她要成為這里舉足輕重的人物。

  想到這里,她只覺熱血沸騰,望著雄偉城門的目光也不由灼熱起來。

  馬車進了城,入目皆是湘安省不曾見過的繁華,入目皆是錦衣華裳,高樓軒宇。

  街道上車馬如龍,人聲鼎沸,真正的富貴中心,怪不得人人趨之若鶩。

  井甘對這些繁華街景倒沒有那么大的興致,放下車簾閉目養神,為接下來可能面臨的各種情況養精蓄銳。

  薛公公怪異地看著她,入城前還激動萬分的模樣,怎么入了城反倒沒了興致一般。

  莫非這京城景象還令她失望了不成。

  前方就要到皇宮了,薛公公免不了又要提醒一遍入宮后的規矩,若出了差池,他也免不了受牽連。

  可他還不待開口,馬車猝然停下,兩人都猝不及防地朝前撲了一下。

  井甘睜開了眼,薛公公則是一臉怒氣。

  “會不會趕車,想摔死咱家不成!”

  薛公公冷聲訓斥趕車人,車簾外卻傳進一個略帶膽戰的聲音。

  “師父,前方是璽候。”

  井甘眼看著薛公公紅潤的臉龐瞬間血色褪盡,連嘴唇都在微微戰栗。

  “你這狗東西,撞到璽候了?”

  外面小太監的顫聲很快傳了進來,“沒有。是璽候正在前面的酒樓門前教訓人,把路堵了,我們過不去!

  薛公公聞言大松了一口氣,整個后背都被嚇得濕了一大片。

  “沒有就好,可千萬不能得罪那閻王!

  他喃喃一聲,連連吩咐外面的小太監,“改道回宮,千萬別惹到那尊爺,否則你我都吃不了兜著走。”

  小太監顯然也明白嚴重性,連連應聲,很快就調轉了車頭。

  井甘聽著他們一來二去的對話,倒是對他們口里那里閻王一樣的璽候很感興趣。

  但看薛公公這全無血色的后怕神情,顯然不方便問,只能壓下好奇。

  她稍稍掀開車簾往前望了一眼,遠處確實堵了許多人,中間發生了什么根本看不見。

  但在重重人群中一個騎著大馬的身影十分打眼。

  那人一身張揚紅衣,頭發高束成馬尾模樣,黑亮的長發隨風飄揚,僅僅一個背影便能感覺到此人無處安放的張狂氣息。

  井甘卻感覺整個人像被電擊了一下,猛地怔住。

  雖然只是一個背影,未看見臉,但直覺告訴她,是那個人。

  她沒想到到京城的第一天就會遇到他。

  但井甘很快就重新調整回情緒,嘴角隱隱一笑。

  我來了,讓你久等了。

  馬車已經調轉車頭離開很遠,混亂中心坐在大馬上的紅衣男子身體還保持著緊繃狀態。

  他面色冷白如透明,誰都不知道他怎么了,本來打人打得正起勁,突然像是被人點了穴道般定住了,臉上也褪去了血色。

  表情微微抽動,似歡愉似痛苦似驚慌,詭異而復雜。

  被打的男人見他發怔,掙扎著爬起來想要逃,可跑出沒幾步那如血的鞭子又追隨了上來,像是長了眼睛一樣直接攀上了他的脊背。

  男人痛喊一聲直接朝前撲在了地上,身上一道深深的血痕入骨三分。

  紅衣男人驅馬靠近,居高臨下地不停揮動著手臂,狠狠抽打著地上的男人,比起之前的戲弄,帶上了滿滿的恨意。

  “她肯定看到了,都是你,都是你,讓她更加嫌惡我。打死你這雜碎……”

  紅衣男人雙眼充血,像一只發狂的野獸,露出了兇殘的真面目。

  他不管不顧地死命加力,整個人處于癲狂狀態。

  周圍人瞧見他那模樣,嚇得紛紛退避三舍,滿是驚恐、怪異地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夠了,阿蘭,夠了——”

  被緊急找來救場的楊今安,一來便看到他發狂的模樣,心頭警鈴一下子就被敲響了。

  他幾乎是從馬上跳了下來,直奔向紅衣男人,一把抓住了他血紅的鞭子。

  “夠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殿下已經夠費心勞神了,你就別再給她添麻煩了吧。”

  王澧蘭根本沒有給他面子,手上一用力,直接將鞭子重新抽了回來。

  他如今武藝精進奇快,禁軍統領都曾說他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

  不過兩年多時間,楊今安早已不是他的對手。

  抓鞭子時手掌被劃破一道傷口,鞭子抽走時,傷口又深了幾寸。

  鮮血直流,染紅了他整個手掌。

  但楊今安根本顧不得掌心的傷,他奮力去抓王澧蘭的腿,同時大聲命令著公主府的護衛上來幫忙把人控制住。

  一群人抓馬的抓馬,抓腿的抓腿,撲倒的撲倒,但誰都不敢真的太過力,避免傷到他。

  等王澧蘭從馬上被抓下來控制住,楊今安才發現他今日狀況奇怪,整個人像是傻了一樣,嘴唇不停動著,像是在喃喃什么。

  抹了把額上折騰出的汗,楊今安湊近了聽,只反反復復一句話。

  “她肯定厭惡我了,她肯定厭惡我了……”

  楊今安只覺虎軀一震,瞳孔不自覺擴大。

  能讓王澧蘭這般失控,輕易牽動他每一根神經的人,除了那個少女,再無旁人。

  井甘來京城了?

  這個信息無疑比老家伙對他笑了還要來得驚悚。

  這兩個冤家要是聚了頭,會炸出什么事來他想都不敢想。

  井甘那丫頭這些年他沒少偷偷關注,聰明到令人發指,如今已是身價不計其數,對背叛她的人也是狠到了極點。

  連生養她的親爹都能那般絕情,更何況王澧蘭這個恩將仇報的白眼狼。

  怕是早把他恨透了,恨不得報仇雪恨。

  偏偏王澧蘭這家伙裝得狠,在關乎井甘的事情上卻是最脆弱的。

  這兩人可真是……

  楊今安現在僅僅想想都感覺未來的日子暗無天日。

  不過井甘那丫頭怎么突然來京了,阿蘭不是罰她永不得離開祖籍地嗎?

  誰那么大膽子敢違抗璽候的命令?

  他得好好打聽一下。

  轉瞬間他心中已想了許多,一回頭,瞧見王澧蘭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樣,肩膀猛地一垮。

  現在他還是先想想怎么度過大長公主那一關吧。

  *

  而此時另一邊的井甘已經順利進入了天下至尊之地的皇宮。

  皇宮如想象的宏偉、寬廣、氣派,但并未如想象般到處都是金碧輝煌般的奢華,反而處處透著一股內斂的渾厚質感。

  給人底蘊深厚,穩重莊嚴的感覺,身處其中不自覺就變得肅穆謹慎起來。

  井甘老老實實跟在薛公公身后,不亂問亂看,卻用眼睛悄悄記著路線,側耳傾聽著耳塞里傳來的聲音。

  皇宮中的人很多,宮女太監不盡其數,但說話的聲音很少,即便有交流也大多是言簡意賅地交代正事,并無閑談。

  她停了許久也沒聽到些什么有用的信息,很快也被帶到了一處偏殿中靜靜等候。

  偏殿內空無一人,只有門口垂首侍立著兩個宮女。

  皇宮規矩森嚴,井甘也不是沖動冒進的人,便老老實實坐著等,用耳塞聽聽周圍的情況,同時在心頭描畫皇宮的大概格局。

  正在她描繪地興起的時候,殿門外有腳步聲傳來。

  井甘起身以待,看見來人愣了一下,而后露出一絲親切卻不顯諂媚的笑容。

  “顧嬤嬤!

  她彎膝見禮,皇太后的貼身嬤嬤顧嬤嬤上前兩步,走到一個相對熟稔的距離。

  她笑著道,“井姑娘可來了,太后娘娘盼了好些天了。兩年沒見,姑娘越發漂亮了,路上可辛苦?”

  “倒也不累,就是在馬車上坐了六七天,有些憋悶。”

  顧嬤嬤輕笑了兩聲,笑聲透著輕松和熟稔的感覺。

  “到了就好了。太后娘娘之前還說,等您來了京城定要好好出去玩幾天,把京城的小吃吃個遍。再去半月泉賞賞花燈,說不定還能覓個如意郎君!

  井甘治好了皇太后,又幫蕭家治好了千纖,如今兩家關系算是越來越緊了。

  而且經過之前的相處,顧嬤嬤也是真心喜歡這個小姑娘,聰明能干還知分寸,難得的明白人。

  井甘不好意思地垂了垂頭,跟著顧嬤嬤便往皇太后所在的壽寧宮去了。

  路上,顧嬤嬤提醒她,皇上和纖美人也在壽寧宮,讓她等會切莫錯了規矩。

  井甘點頭應著,顧嬤嬤又關心地再給她講了一遍禮儀規矩,講完剛好到了壽寧宮。

  皇太后雖不是皇上的生母,但聽聞皇上對她十分敬重,因此皇上在朝臣和百姓間是個有口皆碑的孝心皇上。

  而井甘也是在這兩年特意留心皇家情況才知道,皇宮中除了一位皇太后,還有一位帝太后。

  一個宮里有兩個太后的情況并不罕見,便如清朝的慈禧太后、慈安太后也是兩宮并立。

  皇太后占了尊,帝太后占了親。

  那個帝太后出身非常低微,曾只是一個宮婢,偶然得到先帝寵幸才有了如今的皇上,先皇在世時也并不受寵。

  若非當年平王發起政變殺了先太子,先皇唯剩下兩個兒子,而最小的兒子又是個殘疾,皇位自然而然被現在的皇上幸運地撿了去。

  帝太后也因此成為了尊貴的太后,擺脫了曾經低微的身份。

  一個嫡母一個生母,皇上孝心的天秤當真能保持平衡?

  或許千纖一事已然暴露出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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