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這壞消息便是，今春少雨，尤屬江南地區(qū)最為嚴(yán)重，稻米產(chǎn)量大減，地里收成不好，糧價倍增�！�


　　“所以皇帝擬讓戶部修渠引水，開倉放糧，管控糧價�！�


　　夜非辰換了個杯子，給自己倒了杯水，“打算撥多少銀子下來？”


　　葉秉竹在折扇后比劃一下，一臉深意。


　　“這數(shù)目，可真不少啊！”


　　“確實(shí)如此！去年給皇帝慶生，搞了那么大的場面，又是祭拜祖先，又是普天同慶，這銀子如流水一樣，估計國庫里也拿不出多少錢了。戶部更慘，勸也勸不動，還得在皇帝要錢時拿出那些錢�！�


　　夜非辰品了口茶，沒說話。


　　“我說呢，戶部的朱林河朱大人都在早朝暈三回了，原來是給愁暈了。”竹虛坐直了身子，說了一句。


　　夜非辰轉(zhuǎn)頭看向葉秉竹，冷審問：“那好事呢？”


　　葉秉竹一搖扇子，老神在在的說：“今年春闈很是得意的揚(yáng)州楚家，要進(jìn)京了。”


　　“那魏安然那個小丫頭呢？”竹虛一拍桌子，湊到他面前問。


　　“她也跟著進(jìn)京了。楚家人走的水路，估計得十幾二十天才能到京中。”


　　葉秉竹雖然臉朝著竹虛，但眼神一直偷瞄夜非辰，想從他臉上看出些變化來。


　　只是夜非辰依舊是那副面癱臉的樣子，面無表情地坐在那兒喝茶，不過，在聽到魏安然這三個字時，眼神閃了閃。


　　他已經(jīng)三年沒聽人說起過這個名字了，不過才短短三年，卻像過了很久很久，他甚至連那丫頭的長相都要忘記了，只記得那雙又大又亮的眼睛。


　　竹虛聽了，一下來了力氣，噌的一下站了起來，在屋里走來走去，面上帶著竊喜又糾結(jié)的表情。


　　“這么多年過去了，我還不知道那丫頭長成了什么模樣，也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我這個師傅。哎，你們說，我這當(dāng)師傅的是等著徒兒來拜訪我呢，還是作為東道主去迎一下遠(yuǎn)來客呢？”


　　“不對不對，我也不一定要見她，上趕著有失我太醫(yī)院院首的身份�！�


　　“我當(dāng)初也沒跟她說我是什么身份，在京城又住在哪里，她就算有心也找不到我把……算了算了，我這做師傅的不能和徒弟一般見識，我去找她也無妨。”


　　夜非辰看著竹虛無頭蒼蠅似的在屋里一通亂走，看得他腦仁疼，“你坐下糾結(jié)。”


　　竹虛氣得瞪眼瞧著他，“她可是我乖徒兒，這輩子我還以為再見不到她了，激動怎么了？她可是我唯一的徒弟，這輩子也不可能遇見第二個了，我這般激動，是因?yàn)槲沂且粋�重情重義的好人，不像某人……”


　　不像某人去江南走了一遭，還見了人幾面，都不跟那丫頭坐下來好好敘敘舊，說說話，還玩躲起來那套，真是無情無義。


　　夜非辰很是了解竹虛所想，對他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不置可否，“你不就是想把人騙進(jìn)宮里做太醫(yī)嗎，只可惜，你這算盤倒是打錯了，人家魏安然是女的，當(dāng)不了太醫(yī)。”


　　竹虛泄了氣一樣坐到椅子上，“哼，你們這些皇親國戚哪知道我的難處。老子在太醫(yī)院起早貪黑，隨傳隨到，每回進(jìn)殿里看診，都哆哆嗦嗦地，生怕行錯針，說錯話，哪一件都是要掉腦袋的大罪，我容易嗎我。這腦袋別在褲腰上的日子，老子真特么是過夠了�！�


　　“你這日子過得不容易，就想讓魏安然進(jìn)太醫(yī)院替你，嘖嘖，真是重情重義的好師傅。”


　　“切，我不過是可惜她那一身本事，和出神入化的行針功力罷了，你看我像那么自私自利的人嗎？”


　　夜非辰與葉秉竹對視一眼，扭頭看著竹虛，齊聲說：“像！”


　　竹虛氣得翻了個白眼，轉(zhuǎn)身背對著這倆小兔崽子，生氣去了。


　　夜非辰想是想到了什么，低聲說，“皇帝今年欽點(diǎn)的楚探花郎，怎么樣？”


　　葉秉竹收起那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正色道：“只在殿上遠(yuǎn)遠(yuǎn)地瞧了一眼，也沒看出什么好壞來，想必才氣是夠的。你打聽他做什么，難道想用他？”


　　夜非辰搖搖頭，“不是，只是想說，楚家人，不要走得太近才好。”


　　“元呈，你是不是打算這輩子都不和魏安然扯上關(guān)系，連帶著所有與揚(yáng)州楚家有關(guān)的人也不再結(jié)交？”


　　夜非辰不假思索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確實(shí)如此�！�


　　“嗚呼哀哉，我的乖徒兒啊，你可真是可憐。師傅現(xiàn)在都后悔收你為徒了，這碰見的都是什么白眼狼啊，你好不容易進(jìn)一次京，師傅竟然要為定王殿下避嫌的緣故，見不著你一面。你那師兄，當(dāng)真是無情無義的典范��！”


　　夜非辰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沒搭理他的胡言亂語。


　　他從懷里掏出一枚玉佩，放到桌上，“你有哭天搶地的勁頭，還不如過來找找這枚玉佩的線索，先把那人找到�！�


　　竹虛瞥見那枚玉佩，立刻噤了聲，閉上眼權(quán)當(dāng)沒看見，“元呈，咱們尋了這么多年，也沒半點(diǎn)線索，這會不會是你外祖父開了個玩笑，哄你玩呢？”


　　夜非辰滿臉嫌棄地看著他，堂堂太醫(yī)院院首，是怎么有臉說出這么蠢的話的。


　　被他的眼神一看，竹虛慌忙擺手，“你別看我，是我胡說八道行了吧。”


　　葉秉竹拿起桌上的玉佩，放在手里掂量幾下，又翻來覆去地對著光看了看，“元呈，這雕刻技藝，我怎么覺得像是江南的手藝？不對，京中玉器多出自蘇州工匠之手，這塊玉佩，卻有細(xì)微差別，少了份精致，多了份風(fēng)流�！�


　　如今玉器制造已經(jīng)無法分成南北兩派，宮中欣賞江南的手藝，便從蘇州抽調(diào)了許多高手玉匠進(jìn)京，一時之間，舉國上下皆追捧蘇式玉雕，北方玉雕式微。


　　但同時，還有一支新興的風(fēng)格，在揚(yáng)州一帶興起。


　　不同于蘇式玉雕與皇家風(fēng)格融合后精致大氣的模樣，揚(yáng)州玉雕清秀風(fēng)流，別有一番雅致。


　　“不然，再派人去揚(yáng)州府找找？”


　　夜非辰想了想，說：“玄若，那你就去趟揚(yáng)州。對了，托依寒可說什么時候回京？”


　　玄若從黑暗里走出來，恭敬地站在一旁，回話說：“恐怕還要月余�！�


　　月余嗎？


　　夜非辰?jīng)]再說話，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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