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渡巴江雨洗兵 3
事發突然,大廳里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封晉云不禁也一愣,“你?”
喬羽將手一擺,“誤會一場,我們沒有惡意。/wwW。qb5。c0М\\”身后的冠卿和玉竹也都震斷了身上的繩索。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瑯琊閃身擋在封晉云面前,厲聲喝道。
喬羽有意坦陳相告,但如此一來必定會牽扯出玉竹的身份來,封晉云與朱家有不共戴天之仇,那么到時還不知要生出什么事端,暫且打個哈哈,“說來我也是封大姐也算是沾親帶故,所以敬請安心。”
“哦?”封晉云擺擺手,讓瑯琊和女衛們退下,自己緩緩上前。
喬羽一臉你饒了我吧的表情,“大姐,原地留步吧,日后我們姐倆有時間親熱,可那也得你卸下那些機關暗器再說。”
封晉云神色一厲,“原來你早有防備。”
“大姐勿怪,這荒山野嶺里突然冒出一幫小孩打劫,是不是有點太奇怪了。其實剛開始我只是覺得奇怪,卻并未深想,直到你的出現...”
“我的出現。”封晉云狐疑。
“是,你出現的太快了,如果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趕來,還怎么會讓一幫小孩胡鬧。再加上附近我所經過的村鎮情景太過怪異,所以我暗示她們稍安毋躁,借機跟隨你們來到這里,希望能了解一些我想知道的情況。但真的沒想到啊,神安將軍封晉云...”
“你到底是誰?”
喬羽突然腦子里冒出個人來,她與朱家唱了這么多年對臺戲,多少都能與封晉云攀上點交情,“我的老師是你的故人,宮神官。”
“宮大人?”封晉云倒是真的未想到,上下打量了喬羽良久,“哦,宮大人現在到底收了幾個徒弟?”
喬羽道,“封大姐不用再試探我了,宮大人其實到現在一個徒弟也沒有,花濃是被老師從小收養的,尊稱師傅,不過是多年習慣,不曾改口,而我如今還只是跟著宮大人,學著處理事情,并未正式拜師。”
封晉云沉默良久,突然低低地笑了兩聲,繼而放聲大笑,“但你說錯了一件事。”
“哦。”這下倒讓喬羽吃驚了。
“宮大人其實有一個徒弟,”封晉云召來瑯琊,讓他把自己攙扶到另一張椅子上去,安適的坐好,沖喬羽招招手,“你過來,其實你還應該叫我一聲師姐,我就是師傅唯一收過的弟子。”
“你去過平津閣。”喬羽脫口而出。
封晉云心中所有的疑慮頓消,沖喬羽點點頭,“看來是假不了了。除非是師傅要收的徒弟,否則她是不會告訴你那些秘密的。”她低頭想了一會兒,對女衛們說,“都退下,瑯琊,去端些茶水來。”
待廳中人都退下之后,封晉云問喬羽,“師傅和師丈還好嗎?”
喬羽毫不客氣,“宮大人還是一樣的狡猾,至于容貌還是那樣,一點也沒變,宮叔父跟她站在一起,還是鶴發紅顏的感覺,但他精神倒是很好的。”
“嗯。”封晉云想了少年往事,一時感慨萬千,“哦,忘了問你,叫什么名字。”
喬羽這一下倒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如果她只是個神安將軍封晉云,糊弄一下也好混過去,但誰料竟是真正的如假包換的故人,而且看她的情形,必定對帝京局勢也是一清二楚,自己坦白從寬無所謂,可玉竹...遲疑中,一抬頭對上了封晉云的目光,喬羽心中頓時透亮,只怕在自己提到宮神官和平津閣的同時,封晉云便想到了“喬羽”。
“我是喬羽。”
封晉云的眼光中流露出欣賞,“你就是喬羽,師傅沒看錯人。”往冠卿和玉竹的方向看了看,“放心吧,我不會遷怒于人。”
喬羽心中頓時有股惺惺相惜之意,“多謝。”
“你們為何會來到浚波?”
“說來話長。”喬羽將緣由向她細細的說了一番...
正說話的過程中,瑯琊將茶水奉上,然后就立在封晉云的身后。
“...直到我們這幾天路過附近的村鎮,發現異常,卻一直找不到人詢問,然后恰巧碰到你們,所以就將計就計,跟你們回來看個究竟。”
“原來如此。”封晉云點點頭,“今天真讓妹妹見笑了。”
“好了,”白詠在一旁插嘴,“既然都是一家人,我的那輛車你也該還我了吧。”
“賠罪。”封晉云笑著拱手,并招呼瑯琊,“快去將馬車歸還給她們。”
“姐姐,”喬羽扯扯她封晉云的袖子,“你能不能跟我說說浚波的局勢如何,還有這附近的老百姓到底都到哪里去了,是不是都上這兒來投奔你了?”
“這話該從何說起呢?”封晉云想了想,“當年我死里逃生之時,就幾乎是活死人一個,瀕臨垂死邊緣,幸而得一些部下的接濟與救援,才撿回一條命。但雙腿具廢,已無法像常人一樣生活。此后一直漂泊不定。后來在路過浚波時,被這里的土匪搶劫,抓回寨中。我因懂得一些岐黃之術,保住了性命。后來我設法除去了寨中的土匪,又聯絡了一些被朱家迫害的流人之后,這才形成了這座山寨...”
“...大家都跟著朱家有著不共戴天之仇,但在帝京,我們還一時拿她無可奈何,所以對于皇女的封地浚波,我們便早有計劃的著手,安插耳目。此次皇女各到封地救災,我們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但著手之后,才發現,浚波局勢比我們想的還要復雜...”
“...首先是浚波的各股勢力,錯綜復雜,你中有我,我中有人,光現在我知道的,便有我,當地官府,二皇女,當地的江湖勢力,和南蠻一派,而二皇女的手下在這里和浚波甫尹魚為客各自為政。這次浚波水災其實并不嚴重,她們故意上報加重水災的程度,然后派二皇女過來,不過是為了再加上功德一樁,但是最近浚波發生的一些事,卻讓我真正看不透...”
“哦?”喬羽大感興趣。
“其一,最近不但原有的勢力,動作頻繁,而且似乎還有新的勢力加入,但是一時還弄不明白;而來,浚波附近的老百姓全部失蹤,有些逃入了我的寨中,據她們所說,抓捕的人都是黑衣蒙面,手段殘忍,有敢反抗的人,立斃刀下。我現在還在派人尋找這些百姓的下落,卻還沒有回復。”
“哦。”喬羽百思不得其解,“是什么人要抓捕這么多百姓,而且不分老幼?真實奇怪。”
“對了,師傅為什么會派你來到浚波。”
“其實,圣旨是讓我跟隨臨瀆郡王毓熙去臨瀆的,但與其在臨瀆坐等別人往頭上栽贓,還不如我來給她后院點把火,讓她焦頭爛額,無暇顧忌我。”喬羽眉飛色舞的道。
封晉云失笑,“一直有消息來報,但對你的評價卻是不一。有說你逞年少義氣,行事魯莽,不計后果,不過是圣眷正隆,有人幫你善后;有說你是百年難遇的奇才,權謀之術,同齡無人能出其右,行事詭變,高深莫測。但我看你,確實兩者皆有之,而且還有最最難得的一點...”
“什么?”眾人都好奇。
“運勢,好運勢。”封晉云輕描淡寫。
喬羽細細一想,點頭,“是啊,事無大小,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難得你如此年紀,卻不剛愎自用,如果我當年的性情有三分像你,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忽忽往事,如云煙過眼,姐姐,我所圖著,不是權利,只在乎痛快兩字,但卻非一時痛快,而是一世痛快。”
封晉云神傷不已,“說得好,說得好啊...”
“好了,”喬羽拍拍她的手,“不談那些,既然我著大水沖進了你的龍王廟,怎么你也得款待我一下吧,啊?”
“啊!”封晉云一拍腦袋,“瞧我,瑯琊,快讓她們準備酒菜,今天我與小師妹盡興暢飲。”
封晉云熱情也謹慎,宴上除了喬羽一行人和瑯琊外,再無他人。宴后,封晉云與喬羽談論局勢良久,互通有無,直至深夜,讓喬羽對浚波的局面有了全新的了解。
因山寨中多出了一些前來投靠的百姓,所以屋舍緊張,瑯琊得知冠卿和玉竹都是她的夫郎之后,就安排他們三人在一間房住下,而請白詠與寨中另一女子合宿。
好在瑯琊辦事還算周到,給他們準備了沐浴的熱水,喬羽對他簡直是感激不盡。
三人沐浴之后,在房中閑坐,喬羽總是乘玉竹不注意,吃冠卿的豆腐,冠卿一來不好吱聲,二來也不好意思大動作阻止,怕被玉竹看到,三來她自從跟隨白詠習武之后,動作也是越來越快,有的時候擋也擋不住。沒辦法,只好把她按在凳子上,給她梳頭發,然后沒話找話說。
“要不要寫封信給宮大人,問問封將軍的事?”
喬羽沉思良久,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神色,“你以為封晉云還是以往的封晉云?還是那位少年得志的將軍?還是那位貴族世家引以為榮的少主?”
“即使她現在落魄如斯,但二十多年的帝京生活,還是會影響她的吧。”冠卿道。
喬羽感慨,“對于世家女子,她們的榮耀就是先祖的榮勛和尊貴,而對于她們最大的恥辱,不是奪取她們的生命,而是對她們先祖的侮辱,更何況發生在她身上的滅門九族的慘劇。這意味著什么?”
喬羽在問冠卿和玉竹,也是在問她自己。
“腸一日而九回,居則忽忽,若有所亡,出則不知所往,每念斯恥,汗未嘗,不發背沾衣。”喬羽語氣輕緩,卻字字沉重。
房中簡樸如民居,一帶來所用之物也是粗糙有限,喬羽不由得心生凄涼,“作為神安將軍的封晉云,被斬于鬧市,已經死了;作為一個榮寵加身的貴族,她已經被滅族了;作為一個普通人,所有的親人都因她而死,那么她還剩下什么...?”
“...只有仇恨、自責、彷徨和痛苦。但是當所有的情緒都沉淀下來之后,你覺得在她身上發生的最根本的變化是什么?”
冠卿和玉竹搖搖頭,等著喬羽的下文。
“是生死的看法,是處世的手段,是對所有一切事務的嶄新觀點。這樣的一個封晉云,只能說與原來的神安將軍同名而已,那么我現在去了解一個死去十多年的神安將軍還有什么意義?”
“老實說,”玉竹沉默了很久終于開口。“我對這位封將軍還有點印象。當年她在帝京的風頭就是現在的你也無法相比。”
“唉,樹大招風啊。”喬羽嘆息。
“我...”玉竹欲言又止。
喬羽明白他心中所想,拍拍他的手,“你就是你,自從你嫁給我的那天起,你與朱家就再無干系。別把朱家的債往你身上背,不該是你背,你也背不起。別自尋煩惱。”
玉竹一愣。
冠卿也一愣,給她梳發的手不自覺的停了一下,繼而又往下梳去。
玉竹看了看她,心中涌起千言萬語,卻又一字也吐不出。
喬羽沒發覺,打了個哈欠,“我困了我要睡覺了。”
好在房間內是通鋪,隨便怎么睡都行。喬羽自己爬上床,不管他們兩人了。
玉竹望著冠卿,心中苦澀難當。
冠卿走過去,握著他的肩,“睡吧,明日一定還有好多事。”
玉竹點點頭,吹滅了屋中的燈火,與冠卿在喬羽的兩側躺下。
冠卿心中想著剛剛喬羽那個不經意的動作,明知自己不應該,但還是難以釋懷。漸漸的,卻聽見玉竹的呼吸規律起來,緩慢而綿長,正在奇怪,身側的那個小人,翻啊翻的,就翻進了自己的懷里。
細細看看她,頭埋在自己的胸口,手緊緊摟住自己的腰,冠卿吁了口氣,正準備睡覺,卻發現那雙小手開始在自己身上煽風點火。
冠卿嚇了一跳,摒住自己的呼吸,伸手將懷中的小腦瓜抬起來,那雙亮晶晶的明眸正朝他壞。
冠卿被她整得全身快要炸開了,卻又止不住她越來越猖狂的動作。
“放心吧,我今天讓白詠教我點睡穴了,她的手法獨特,我不解開,他是不會醒的。”喬羽在他的耳邊輕聲說。
冠卿恨聲道,“你這個小魔星...”拉起被衾蓋住兩人...〔此處省略500字,敢討文者,打pp,重新給你上思想教育課...和歌蓋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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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意賭坊,在浚波城中,一個很偏僻骯臟的角落,那些自持身份的人不肯來,普通百姓不敢來,即便是夜里打更的老婦,也不敢走入這巷子里。
賭坊的主人姓肖,已是年過七旬,本是出生在書香門第,所以還有一個極為風雅的名字,肖九重,只可惜最后沒能扶搖直上九重天,反而成了浚波城最大最肥最厲害的一只蚯蚓,鉆在最復雜的角落里,盤踞著浚波的地下,經營了這家賭場。
賭場不好開,敢開賭場的人絕不好惹,是人都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即便在肚子里罵翻了肖九重的祖宗十八代,但當著她的面,即便是浚波的中上等官員,也沒膽說個不字。
但今日,肖九重愣是嚇得從榻上摔倒在地上,緩了半天都沒能直起身來。
嚇到她的是一件東西,是從她所吃的面條湯碗里撈出來的一件東西,而且是個好東西。
若說肖九重吃的東西,一定是好東西,光是這面條的湯汁,便是由數十樣山上海里的奇珍熬制出來的,然而嚇到她的偏是比這些奇珍都要好的一樣好東西。
黃金,一截小指大小的黃金,鑄成一尊佛像的模樣,更稀奇的是那佛像的臉,一邊是恐怖猙獰窮兇極惡,一邊是慈眉善目悲天憐人。
肖九重汗流浹背,衣衫盡濕,直到七個女兒全部來到面前時,仍然是面青唇白。
肖小七是老么,即便如此,也已經三十出頭,不但長得像肖九重,連說話脾氣也與她一模一樣,所以平日最受肖九重的寵愛,說起話來也最肆無忌憚,“老娘,你今天是怎么了,見著鬼了么?”
肖九重一手緊緊攥著那尊金佛,一手顫巍巍的將參湯往口中灌去,不過是桌上到口邊的兩尺距離,參湯竟然灑出十之七八。
肖家七個女兒狐疑地對視著,這么多年,就沒見過肖九重如此失態過...
也不知真的是那參湯管用,還是什么,肖九重終于鎮定下來,“看來這浚波城,要出大事了。”
肖小大,其實也是五十多的人了,都已經抱孫女了,但只要肖九重不死,她便是再活五十年,還是得叫肖小大。她尋思一下,遲疑的開口,“娘,雖然現在浚波城中,形勢復雜,各路人馬,皆是同床異夢,鬧是肯定要鬧上一陣子的。但能出什么大事?”
肖小五也開口了,“娘,這么多年,這浚波城哪年不翻個大小浪,我們只需像過去一樣,置身事外即可。誰也不敢拿我們怎么樣。”
其他幾個女兒紛紛應和。
肖九重長長嘆了一口氣,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這天下,便是朝堂上的坐在高處的那個人,她說出來的話,口風在大,也刮不到這浚波城來。只有一個人,只有一個人啊,此人不出手則已,一旦出手便是大手筆,大手筆啊...”
肖小大,畢竟已是年過半百的人,經歷知道的事情都比妹妹們多,但母親如此感嘆和失態,她印象里也不過是幾十年前的那一次而已,“娘,老實說,能稱上大手筆的,我也認為只有一人而已。但此人已退隱江湖多年,不問世事已久。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能稱得上大手筆。”
肖九重吁了口氣,不住點頭,“是啊,是啊...”將那緊緊攥住的手往她面前一伸一張。
嚇的肖小大噗通一聲癱在椅子上,血色盡退,一個字也擠不出。
眾姐妹大驚,紛紛伸頭,想看清肖九重手心之物,但她已緊緊攥住收回。
肖九重一抬頭,凌厲之色在老眼中閃過,“從今日起,肖家在浚波城內的所有產業,均派出最得力的人手監控,只要是發生在肖家產業里的每一件異常的事,所說的每一句異常的話,晚上我都必需知道,如有異常的人、事,給我立即盯上,馬上回復。不管是誰,用多少金錢,前來買消息,一定要先稟報我知,然后才能回復。所有肖家之內,別人放進來的釘子,一律給我看住,若有異動,先抓,敢反抗的,立馬除掉。”
肖家眾女被她說得目瞪口呆,只敢回稟一個字,“是。”
肖九重仰頭長嘆,“你們是該經經大風浪了。除了小大留下,你們都回去,親自坐鎮,晚上親自來回稟,將家眷和孩子們都安置到別院。從今夜起,你們一律睡在我這邊。”
肖家眾女,徨徨然,領命而去。
而就在同一日,浚波的老字號的客棧、酒肆、賭坊、妓院、鏢局、銀樓、武館,那些幾乎都已經退隱的老人們,紛紛召見現在的管事之人,而后又各自散去。
看似平靜繁華的浚波,一下子連空氣都似乎讓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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