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大變
京的布局是南京的翻版,各大衙門都和紫禁城在一的兩側,東側臨街的是一府六部,打頭的是宗人府,隨后的就是吏、戶、禮、兵、刑、工六部。\WWW.qΒ⑤.Com\
六部之中,戶部雖然是第二位,但衙門口是最大的,占地不下有數十畝之多,衙門氣派恢宏之極。
走在這條大街上,那真是太有感覺了。到了戶部門外,三爺停下腳步,仔細端詳。真是越看越愛,不知不覺,三爺就走了過去。
“請問,你有什么事?”
三爺一驚,轉頭一看,一個守門的士兵正不錯眼珠地看著自己。
三爺不由一縮,腰也跟著要哈下去,但猛地反應過來:他現在是誰啊!他可是陳海廷,這個衙門口的新主人。
這一刻的錯愕終于讓三下定了最后的決心,不過一把官癮,那就太對不住自己了。于是,三爺的腰桿直了,泰然地道:“趙順生在嗎?”
“在,請問您老……”這個富富態態的老頭猛然就跟換了個人似的,氣派的不得了,士兵謙恭地問道。
“我是陳海廷。”三爺跟兄弟學,溫和:道。
這倆守門的士兵不知道;海廷是誰,但知道領政大人的名字。陳海平、陳海廷,這位老者看樣子和領政大人的關系遠不了。
一個兵趕緊轉身。蹬蹬蹬。跑進去通報。但留下地那個士兵仍然沒有讓三爺進去。
不多一會兒。一個不到十歲地白凈漢子從大門內快步走了出來。
白凈漢子就是趙順生。現在戶部地實際當家人。
趙順生也是從訓練營出來地。腦袋好使。想什么東西飛快。記憶力也好被挑選出來跟三爺做生意。打理集團生意方面地事務。
趙順生可算是三爺親傳弟子。關系自然非同一般。
“三爺。您來了?”趙順生熱情地問候道。
當官不當官就是不一樣,現在的趙順生看上去和幾個月前又大不一樣,氣質明顯不同了,更沉穩也更有威嚴了。
上下打量了趙順生兩眼,三爺笑道:“順生,不錯變化不小。”
趙順生笑了,道:“尚書大人,您老里邊請。”
看了看堂皇氣派的大門,三爺嘆了口氣,他知道,只要自己一踏進去怕就出不來了得跟著兄弟跑到底,到死都得把戶部當作自己的小家來經營。
鉛色的天空飛揚著大片大片的雪花,這是今年的第一場瑞雪。
蜿蜿蜒蜒的大路上隊有百輛大車和上千騎士的人馬在緩緩地行進著。
雖然下雪,但沒有風;雪花雖然大,但不密,疏疏朗郎的。
騎在馬上庭仰望著蒼穹,目光追隨著一片片落雪,心中靜幽幽的,涌動著一股股奇異的思緒。
孫傳庭的心情很好。
這個妹夫可也真是的,讓他在驚恐的等待中備受折磨,但等結果真的出來后又猛然發現和自己預想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這也怪自己,要不是老靜不下心來海平也不至于不跟他說個清楚。但,或許海平自己也沒想到事情會如此順利吧?
對皇親國戚要錢而不傷人,尤其是給那些大地主留下金銀珠寶等財物和商鋪讓孫傳庭眼前一亮,心胸隨之而豁然開朗,一直壓在胸口的大石的份量也為之而驟然減輕。
原來事情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絕望。
陳海平今天這么做,給將來最終的攤牌留下了一絲和解的希望。當形勢發展的某種地步,很多人會因為陳海平今天的做法而選擇低頭。如果再運籌的周密些,很多人在碰撞之前都有可能低頭。
孫傳庭和袁崇煥不一樣,袁崇煥是沒有希望也會堅持到底的人。孫傳庭沒有袁崇煥這么狠,但孫傳庭一旦看到希望,卻是有信心也有能力把希望最大化的人。
所以,北京的消息傳來后,孫傳庭的心情一直都很好。
目光隨著一片落雪移動,最后,那片雪花落在了前面不遠處一位騎士的肩頭,孫傳庭清幽的目光驀地柔和起來。
騎士是孫嬌。
女兒的背影依然嬌俏,但卻沒有柔弱的感覺,似乎不再需要父親的保護。孫傳庭沒有感覺到惆悵,他只感到驕傲。
女兒今年都十八歲了,卻連個找婆家的心都沒有,這事兒說起來就愁人。但實際上,愁這事的只有孫夫人。雖然生活在這樣的地方,但這方面對孫夫人的影響依然不大。至于孫傳庭,他愁的是臉,是嘴,而不是心。
本性里,沒有父親愿意女兒嫁人,孫傳庭也一樣。尤其是看到訓練營里那些結婚的女孩子,因為結婚時成熟多了,所以要比懵懂無知就結婚的女孩子好太多了。
因為女兒的變化,因為自己對女兒變化的感覺,孫傳庭開始思索陳海平對女人的態度是不是也有合理可取的地方。
以前,孫傳庭對陳海平是存小異,求大同,但現在,這些小異似乎是越來越小了。
孫傳庭早已離開歸化,因為整個山西后續的事情都要由他來處置。
接到陳海平的信之前,孫傳庭在處理山西事務的同時手安排自己離開之后的事,他知道陳海平一定會要自己去北京的,而他也不想拒絕。
十月初七,孫傳庭和王佑禮在雁門關見面,進行交接。最后,臨分別時,孫傳庭送給了王佑禮一個字。
這個字是“穩”。
隨后,孫傳庭帶著家人和一些部屬啟程趕往京城。
這一次入京,再回老家的機會不會多,而且時間更不會長,所以孫傳庭先一步把還住在代州的家人都送到了平遙的訓練營。
陳海平是如何代親族的,孫傳庭自然清楚,所以這次隨他進京的都是不得不帶的。至于其他的親族,可以,但自己去;想在京城安家,也可以,但自己找地方,謀生也得靠自己。
孫傳庭唯一和陳海平不的,是他沒有交代代州的知州如何對待他的親族。這一來是因為他的親族都很守本分,二來這些官員和明朝的截然不同,只要他不施壓都會正常辦理的。
現在這些官對都還比較淳樸,陳海平給他們豎立了良好的典范,讓他們以為大人物都是這樣的公正無私、疾惡如仇。
不用多,十幾年二十幾年之后,他還會這樣嗎?這才是對陳海平最大的考驗。
天還早,大隊迤邐前行。忽刺里,一騎快馬從左側的大地里向他們沖了過來。
一聲咤,孫傳庭反應過來時到女兒已經橫刀催馬迎了上去。
“救……”
那人只喊出了這一個,就見寒光一閃,一柄寒光閃爍的鋼釬穿過那名騎士的胸膛,插在了雪地上。
看到鋼釬人自然知道來的是自己人。果然,緊跟著,就見一名身穿紫紅外衣的騎士勒馬停在了孫嬌面前。
那名騎士和孫嬌說了幾句,然后沖著大隊一抱拳,接著俯身抓過鋼,又把那名死者拎起放在馬上,這才撥轉馬頭如飛而去。
孫嬌回來孫傳庭道:“父親,是閻大哥的捕快軍。
”
孫傳庭微微皺了皺眉頭。
王仲然的暗部和閻應元的捕快軍都是孫傳庭接觸不到的兩塊他知道閻應元的捕快軍實際上是諸軍之冠,每一個人都是千挑萬選是精銳不過,他也大概知道剛才死的那個人的身份。
那人十九是衛所的軍官,或者是軍官的兄弟什么的。
這次起事,死的最多的就是這些人。
大明立國,朱元璋施行軍戶養兵的衛所制度,軍戶既是兵,也是種地的農民。
全國各地,這樣的衛所有很多,而北方既是京師所在,又是用兵重地,所以北直隸、山西、山東的衛所最多,軍戶最眾,衛所擁有的土地也是最多。
衛所制度到萬歷后期,養兵的作用已經名存實亡,衛所的軍官都成了地主,而那些軍戶都成了農奴,生活比那些窮困的農民還要苦。
陳海平下令沒收所有土地,這其中自然也包括衛所的土地。衛所是地主最集中的地方,成份又都是軍人,遇到的反抗自然要比其他地方高很多。
在山西,雖然經營的時間長,各方面的實力都是山東和北直隸不能比的,而他又比較節制,就這樣,死的人也不下五千余眾。
王佑禮從山海關一路西來,一個重要使命就是殺人。
從山海關到大同,這一線正是衛所最集中的地方,雖然沒有問王佑禮,但見到那些士兵的氣質明顯發生了變化,孫傳庭就知道少不了。
為了穩定局勢,殺人是必須的,為了盡快穩定局勢,毫不留情的殺人更是必須的。
十月二十三日,孫傳庭到了京城,受到了領政大人陳海平最熱烈最誠摯最最……的歡迎。
僅僅七天,皇太極頭上的白絲又多了不少。
不能坐在皇宮里,他這個大汗不得不親自揮刀殺人。
七天,他究竟殺了多少人?不記得了。
不知有多少人的眼睛血紅,似乎每一個人都是,從這些人面前走過,沒人知道,為了不讓雙腿顫抖,他是怎樣過來的?
野性的狂瀾有多少次頻臨漫過堤壩?不知道,但一定很多很多,而只要有那么一絲狂瀾漫過堤壩,那就會把他淹沒……
幸好,最危險的關頭終于熬過去了,越來越多人的開始接受現實,在長久的生存,還是短暫的利益面前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雖然很多人現在都意識到了面臨的危險,但沒有人比他知道的更深刻,知道這有多么急迫。現在拖延的每一瞬光陰,就有可能是淹沒他們的最后一瞬。而且,如果這么被淹沒,那以雙方普通百姓累積的仇恨和對方的長遠考慮,他們沒有一個人能活下來至是連小孩子也不可能。
夜深了,皇太極疲憊極了,但他誰也不想見,他現在就像是受了傷的野獸,在無人的地方靜靜地舔著自己的傷口。
有人進來,皇太極連眼皮都沒有撩一下。和在白日的鐵血征殺時不同,他現在根本不在乎有沒有人刺殺他。
!”耳旁傳來輕輕的呼喚聲。
呃,是最親信的侍衛頭領扎赫利的聲音。過了一會兒,皇太極反應過來依然沒有睜開眼睛。
“大福晉想要見大汗。”等了一會兒,扎赫利又稟道。
皇太極的眉頭微微皺起,過了一會兒,微微點了點頭。
輕手輕腳,扎赫利退了出去。不一會兒,輕和柔緩的腳步聲傳來。
大福晉哲哲是賢德的女人皇太極一向尊重,但不寵愛。聽到腳步聲,皇太極睜開眼著又站起身來,向房門看去。
“大汗,還好嗎?”見皇太極已站在那兒,哲哲立刻加快了腳步了近前問候道。
“還好,坐。”皇太已經恢復了正常。
見哲哲滿眼憂慮,皇太極壓下心的不耐,坐下后問道:“這么晚了,有事嗎?”
沉吟了一下,哲哲道:“大汗克善來了。”
聽哲吳克善來了,皇太極心就是一跳。
剛開始見哲哲滿眼憂皇太極還以為是哲哲擔憂自己,但現在看來不是。哲哲非常賢德向謹守本分,自己不召般是不會主動來的,尤其是這么晚了。
吳克善是哲哲的侄子,是科爾沁部宰桑貝勒的大兒子。
哲哲姓博爾濟吉特氏,是科爾沁部貝勒莽古思的女兒。博爾濟吉特氏一系是科爾沁部最主要的部族,在科爾沁部的影響力極大。而蒙古科爾沁部現在就是大金的小半邊身子,是一邊的胳膊腿,出事不得的,尤其是在這個時候。
沉下心來,皇太極問道:“出什么事了?”
哲哲道:“布木布泰回來了。”
“啊!”皇太極大吃一驚,同時,一個伶俐可愛至極的小姑娘立刻就在心頭鮮活了起來。
布木布泰是哲哲的侄女,是宰桑貝勒的小女兒。天命八年,皇太極見過布木布泰一次。那年布木布泰十一歲,皇太極非常喜歡這個聰明可愛的小姑娘。見皇太極如此喜歡自己的小侄女,哲哲就與皇太極商定,等再過兩年,也把布木布泰娶過來作福晉,但萬沒想到……
當年,為了打劫那支漢人的商隊,皇太極讓宰桑出頭辦這件事,宰桑把這件事交給了三兒子索諾木去做。
布木布泰有四個哥哥,但她跟三哥索諾木的感情最好,是索諾木的小尾巴,整天都跟著索諾木跑,這次也不例外,非要跟著去。
從此,索諾木和布木布泰都生死不知。
驚喜震撼只是一瞬間的事兒,皇太極立刻就又想到了:布木布泰回來是大好事兒,但哲哲為什么會是滿眼憂慮?如果布木布泰有了極為不幸的遭遇,哲哲應該憂傷,而不是憂慮,如果是大喜事兒,那就更不對了。
“怎么回事?”壓下激蕩的心情,皇太極沉聲問道。
“大汗,當年為了打劫漢人的商隊,索諾木戰死,布木布泰被那些漢人抓去了。這些年聽說她一直在歸化,前些日子才回到了家里。”哲哲的聲音中依然充滿了憂慮。
“這是好事,怎么了?”皇太極問道。
沉吟多時,哲哲低聲道:“大汗,她要嫁給袁崇煥。”
“什么?”饒是皇太極的心志如鋼,卻也吃驚到像是在做夢。
愣愣地看著哲哲,皇太極漸漸冷靜下來后,也終于明白了哲哲為什么這么晚還來找他,又為什么始終都滿眼憂慮了。
他們和科爾沁部成為現在這種休戚與共的友好關系,那也是經過了殘酷的戰爭殺伐,逐漸融合而形成的。
萬歷二十一年,科爾沁部與察哈爾部爭雄,努爾哈赤率領建州女真也正強勢崛起。
科爾沁部與建州女真毗鄰,努爾哈赤的建州女真就成了科爾沁部越來越嚴重的后顧之憂。為此,科爾沁部就與勢力較強的葉赫、烏拉部結盟。
葉赫部首領布齋、納林布祿更加不愿意看到努爾哈赤的勢力做大,就聯合科爾沁部首領翁果、莽古斯、明安等人及其所屬錫伯、卦爾察、哈達、烏喇、輝發和滿洲長白所屬朱舍里路、納殷路等九部兵3萬人向努爾哈赤大舉進攻。
努爾哈赤率領建州女真迎戰,在古勒山一戰,大破九部聯軍。
大勝之后,努爾哈赤并未趁勝進逼科爾沁部,反而主動修好,而科爾沁部既然對努爾哈赤沒有辦法,又不愿受制于林丹汗,所以必然的選擇就是結好努爾哈赤,以抗衡察哈爾部。
其后,又經過反復較量和頻繁的通婚,才形成了穩定的盟友關系。
去年,攻入長城之戰,科爾沁部土謝圖汗奧巴親率一萬大軍來會,沖鋒陷陣,戰功卓著。這之后,科爾沁部誠心歸順,雙方由盟友的關系升級成為了從屬的關系,科爾沁部成了大金的一份子。
雙方本就是利益的結盟,現在,形勢劇變,關系必然也要跟著有所變化。
皇太極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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