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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組織


  東曲阜,大明朝凡是認識倆字的就沒有人不知道的。\\www.qВ5.c0М

  曲阜,圣人出生的地兒。

  因為孔家的存在,曲阜要比其他城市熱鬧繁華的多。

  雖然京城那塊兒被建奴攪了個天翻地覆,但曲阜在山東的大南邊,離河南近,離北直隸那還遠著喝呢。所以,不管建奴有多兇殘,在曲阜,都還只是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而已。

  如今的曲阜城是新建的。

  正德六年,河北反賊劉六劉七領著一伙泥腿子闖進了曲阜,他們把官衙和很多民居一把火都給少了。后來,武宗皇帝朱厚下令山東巡撫以孔廟為中心重建新城。這就是現在的曲阜,說起來,這才不過是幾十年的時間。

  曲阜新建之后,孔家的地更是顯赫,曲阜的一切更都是以孔家為核心。在曲阜,地價比京城也便宜不了多少,所以除了孔家,敢上這兒來開買賣的都不是一般的買賣人。

  縣城西大街的廣順豐是一家雜貨店,老板姓馬,叫馬廣仁。馬老板年紀不大,才二十四五歲,山西人。

  提起這位馬老板,凡是的都得挑一挑大拇指,贊一個。馬老板人雖然年輕,但人好,見人不笑不說話,而且還特仗義。另外,馬老板腦子活泛,又肯吃苦,做買賣有一套,盡管才開張不到半年,但字號就創出去了。

  要說人山西人有錢呢,那是真能吃苦,從買賣開張的那天起,馬老板從來不在店里等客上門,而是親自趕著輛大車,拉著各種雜貨鄉下去賣。

  不管多偏僻。就有馬老板不去地地兒。而且還不是去一次。月八地就會重走一遍。現在地馬老板和他那幾個伙計。對整個曲阜縣地了解程度。那真是簡直比地頭蛇還地頭蛇呢。

  還有三天就是臘八了。那可是曲地一個大熱鬧日子。

  這天孔家要熬臘八粥。

  孔家熬臘八粥可不是個小事兒。佛堂樓有成千上萬尊神和佛。每尊佛神面前都要供一碗粥;兩千來年了。祖先也不知有多少。每個牌位前也要供上一碗;再加上活人用地。加在一起不下萬余份。

  要熬這么多粥。材料用地自然少不了。而這么大地用量孔家不可能自產。很多材料都需要從外面購買。

  銀子砸腦袋上了。今年馬老板成了孔家最大地供應商。

  給孔家供貨,自然要小心再小心果一個不好,這不僅僅砸牌子,還可能得吃上官司,馬老板自然得加上一百二十分的小心。

  馬上就要過年了房里本就堆滿了各種年貨,但為了孔家的這單買賣老板又專門辟出了庫房,單獨存放給孔家的貨物。

  正常供貨自然是不會有什么問題,但怕就怕有人使壞。

  孔家是多大的家族,子子孫孫有多少,一般人是無法想像的。孔家就像是個大金字塔,最頂端是嫡子嫡孫面一層一層的就是各個旁支的孔姓人。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么多的孔家人大都靠著孔家這口大鍋吃飯。曲阜城的買賣很多都是孔家人開的,或者是孔家里面的什么人是后面的大股東。

  這么大的大家族支和旁支之間是沒有什么親情的,實際上因為在一口鍋里爭飯吃,他們彼此之間更多的還是敵對的關系。

  所以,買誰不買誰的貨,姓不姓孔關系不大。這里面的套路更多的和外面經商的手法一樣,都大同小異。

  馬廣仁也不清楚孔家為什么要買他的貨,他的貨固然質量好,價錢公道,但這絕不是他可以做下這筆買賣的主因。

  像這類買賣,供貨的商家通常都是固定的,除非是出現了內部的人事變動,管事的人變了,否則一般不會輕易改變供貨商。

  作為商家,對孔府,尤其是涉及交易買賣這一塊的人事變化,都是很敏感的。這陣子也沒聽說有什么變化,但總之,這次的變故一定是和孔家內部的權力傾軋有關。

  所以,馬廣仁更是小心謹慎,生怕出現一絲一毫的失誤。

  最后檢查了一遍庫房,出去時,馬廣仁對身后的伙計說了聲:“晚上小心點。”

  伙計沒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這一刻,在幽暗的燭光下,白天那個十**歲、不笑不說話的伙計,現在的目光卻如盯著獵物的豹子一般陰冷沉靜。

  原本沒什么好擔心的,只是他太希望能把這個老板做的完美無缺了。

  回到屋里,一個身材嬌俏、面容甜美的年輕少*婦把馬廣仁按坐在椅子上,然后轉回身,到廚房端進屋來一個大銅盆。

  銅盆里是冒著熱氣的熱水。

  少*婦把銅盆放在馬廣仁腳下,自己蹲下,然后拉起馬廣仁的腳,把鞋襪脫去,再輕輕把熱水撩起,徐徐灑過馬廣仁的腳面。

  過了一會兒,少*婦把馬廣仁的腳拉進了水中。

  馬廣仁齜牙咧嘴地忍著,好一會兒,鼻子嘴才回到了正常的位置。

  洗了一會兒,少*婦抬起頭道:“記著,這是第八次了,還有兩次就該你給我洗腳了。”

  想到每次給老婆洗腳之后,必然隨之而來的風暴,馬廣仁嘻嘻一笑道:“我想現在就給你洗!”

  在水中掐了一下馬廣仁的腳,少*婦罵道:“別沒正形!”

  和老婆調笑兩句,馬廣仁心頭輕松了不少。忽然,少*婦輕聲一笑,道:“廣仁,我看你做買賣還滿是塊料呢!”

  老婆取笑,馬廣仁苦笑,這叫什么事?

  本來是要低調,但誰曾想會卷進孔家的爛事里!可這買賣又不能不做,因為這一次的買賣事小,最重要的是可以和孔家建立聯系,成為孔家的固定供貨商。這是每一個商家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好事,這要是給推了他馬廣仁可真就成名人了。

  不一會兒,洗完了,少*婦拽過毛巾,幫丈夫把腳擦好,然后端起銅盆就要出去把水倒了。

  少*婦彎腰端盆的一瞬間,衣領間露出了一片欺霜壓雪般的豐腴和潔白,馬廣仁心頭一熱手拉住了少*婦的胳膊,道:“娟子,我也給你洗洗。”

  丈夫要給自己洗腳,這是夫妻間的暗語,少*婦的臉立刻就紅了起來,忸怩地道:“明天不還有事嗎?”

  這時,馬廣仁已經起身,把少*婦按在了椅子上坐下,而他則蹲下身子,把少*婦的一支粉嫩玲瓏的小腳捧在了手中……

  臘八孔府熬粥,馬廣仁也跟著里里外外地忙活。要是突然有個什么需要,他好立刻打發人去張羅。

  “廣仁,不錯好干!”馬廣仁的這個態度得到了孔萬水的贊賞。

  孔萬水就是出面和馬廣仁接洽這筆買賣的孔家人,雖然這不是他主導的馬廣仁如此上路,他自然也有面子。

  “萬水兄,兄

  么做的不夠的,您還要多多指教。”說著,一拉孔一小錠子就塞進了孔萬水的手心里。

  孔萬水臉上的笑容更親切。

  孔萬水高高興興地走了廣仁又開始四處溜達。幫孔家忙活,雖然累點也真是看新鮮。

  孔家有專門的“戶人”給孔家出工,搬柴燒火等這些粗活都是由這些戶人干五十口大鍋昨晚上火就點起來了。

  孔家熬粥分為兩種,一種是粗粥種是細粥。

  粗粥是給當差和仆人們人喝的,粥里放大米、肉片、白菜、豆腐之類,喝粥時,一人還給一斤饃饃。

  細粥是給內宅、本族、客人上供用的,是用米仁、桂元、蓮子、百合、栗子、紅棗、紅豆、江米等熬成,粥面再放上用山楂雕刻的“粥果”。

  粥熬好了,都進了數十口的五尺高、三尺粗的雕花大缸里。

  這氣派!看的馬廣仁直舌。

  “哎,這不是馬老板嗎,恭喜恭喜啊!”

  馬廣仁正看著數十口大缸出神呢,一個穿綢裹緞、三十來歲的男子走到馬廣仁身旁,皮笑肉不笑地恭喜道。

  馬廣仁轉頭一看,見是“冤家對頭”,號的掌柜孔三才,他這次的買賣就是從孔三才手里搶過來的。

  “哎呦,孔老板,真是巧了,我正想著去找您呢。”馬廣仁熱情地道。

  孔三才一愣,問道:“馬老板找我干啥?”

  “走,孔老板,三仙居,我請客。”說著,馬廣仁拉起孔三才的手,二十兩一錠的銀子就塞進了孔三才的手心里。

  “我……”孔三才剛要拒絕,但銀子一入手,話就立刻變了:“啊,好,好,走吧。”

  在三仙居,馬廣仁要了一個單間,八個菜和兩壺上好的汾酒,兩人邊吃邊談。

  在曲阜,孔家是最大的地主,也是最大的商人。孔家不僅是圣人之門,書讀的好,同時他們也是陶朱公的門徒,買賣做的也一樣好。

  經商,孔家最大的財路就是經營土地,他們是曲阜地價高昂最大的受益者。馬廣仁經營的廣順豐租的就是孔家的地,而凡是租孔家的地經商的人,都可以和孔家經營的買賣平等競爭。

  所以,盡管馬廣仁搶了自己的買賣,孔三才卻只有吃味的份兒,而不能做什么報復的動作。如果他敢做點什么,那就沒有任何人能保得了他,這在孔家是一條鐵律,比任何鐵律都要鐵。

  凡是來這兒做買賣的人,必然都清楚這個,所以孔三才萬沒想到,馬廣仁竟會送他銀子巴結自己。

  喝了兩杯酒,馬廣仁愁眉苦臉,道:“孔兄,實不相瞞,我這心到現在都每個安穩。”

  這個時候,孔三才知道馬廣仁為什么巴結他了:馬廣仁不知道怎么回事?

  反正這個生意也輪不到自己了,看在二十兩銀子的份上,孔三才就把話匣子打開了。而這話匣子一打開則不要緊,孔三才越說這心里就越生氣;越氣,這嘴就越是沒有把門的,何況有酒呢。

  “他***,老馬,你不知道,老孔家這幫人看著都他媽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實際上,背地里都要多不是東西就多不是東西……”

  喝高了,又太氣憤了馬廣仁不露痕跡地引導下,孔三才是有的也說,沒的也說……

  晚上,密室里,三個伙計一個一個分別向馬廣仁匯報這幾天的進展和他們掌握到的新情報,而馬廣仁那位俏麗風流的夫人則坐在密室對面的屋子里,專心地衲鞋底。

  馬廣仁和夫人耿娟,以及那三個伙計都是從訓練營出來的。

  陳海平給他們的命令是讓他們把曲阜的一切都裝進腦子里,比如誰家有幾畝地,誰家為富不仁個村子有地痞流氓,以及各地的風土人情等等,總之,事無巨細角旮旯,曲阜的一切他們都要掌握的清清楚楚。

  山西、山東、北直隸每一個縣城都至少有一個馬廣仁似的人物在,至于州府,人自然更多。

  這些人在當地,不僅要熟知當地的一切,還要留意結交當地的才智勇武干練之士。當然,這里也有個側重點類人最好是不得志的,最好是家里沒什么田產的。

  匯報結束昏暗的油燈下,馬廣仁正伏案奮筆疾書結整理新獲得的資料……這些東西是要定期上報的,也會有專人據此下來抽查的。

  過年了整個小王莊喜氣洋洋。

  小王莊像周遭那數百個以打鐵貨為生的村莊一樣,每一家每一戶,凡是和鐵貨有關的人家,沒有不心向著組織的。

  這個組織就是蔭城鎮的鐵業行會。

  鐵業行會成為打鐵戶心頭溫暖的組織只是近兩年的事兒,以前可不這樣。以前,鐵業行會就和官府的衙門沒兩樣,行會里管他們的人就和官府的差役也沒兩樣。但現在,鐵業行會是他們心頭最溫暖的組織,是他們的主心骨,行會能為他們解決任何困難。

  以前,族長王德山往老太爺就是小王莊的天,王老太爺既替朝廷收稅,又替鐵業行會管理他們。王老太爺說什么做什么,沒人敢說個“不”字,但自從二虎兄弟來了之后,一切都變了,其中最大的變化是冰冷的行會成了溫暖的組織。

  仗義的二虎兄弟來了之后,往日耀武揚威,在村子里橫著走的王老太爺一家人很快就成了龜孫子。

  當然,從橫著走的螃蟹一下子變成龜孫子,沒人甘心,王老太爺自然也斗爭過,但是很快就老實了。在拿出去的銀子都喂了狗之后,尤其是在幾個兒子孫子成了殘疾人之后,王老太爺這一大家子就都安安心心地當起了龜孫子。

  村民們自然不知道,在幾個兒子孫子成了殘疾人之后,王老太爺又受到了最嚴厲的警告:如果再咋刺起事,就滅了他全家。

  一個土鱉,哪受得了這種恐嚇,所以安心當龜孫子也是必然的選擇。

  解放區的天是明朗的天……王老太爺一家安心當了龜孫子之后,小王莊村民的感覺和這個沒兩樣:負擔減輕了,收入多了,生活好了,也沒人欺負他們了,而尤為重要的是組織給了村民安全感。

  而且,二虎兄弟就是二虎兄弟,有本事,二虎兄弟在行會里給他們爭取到了極大的利益。

  以前,每年都得閑四五個月沒活干,但二虎兄弟來了之后,他們能打出多少鐵貨,行會就收多少。

  這都是二虎兄弟有本事,為了不給二虎兄弟添亂,更怕壞了自己的好事,每一個村民的嘴都嚴著呢,不給外人說一句村里的事,就是兒女親家也行。

  自然,小孩子更要嚴厲管教,要是有誰家來個親朋,村民都很緊張,都看賊似的看著自己的

  也看著旁人。

  過年了,為了感謝打鐵戶一年的辛勞,組織送給每戶村民兩斤豬肉兩斤羊肉,另外還有兩升白米和兩升白面。

  東西太多了,但真正給村民的是用銀子無法衡量的。

  王二虎就是組織,在小王莊,二虎兄弟一言九鼎。

  十二月二十八,還有兩天就要過年了,整個青羊古,整個歸化整個豐洲灘都沉浸在過年的喜慶的氛圍里。

  但一個人除外,個人自然就是孫傳庭。從得知八旗兵從薊鎮三協入關,孫傳庭就食不知味,夜不安枕。

  無數可憐的老人、婦孺,在子的鐵騎鋼刀下呼號,大火處處,焚燒著人們賴以生存的家園。

  太慘了。

  這一幕幕時時就浮現在孫傳庭的眼前,耳邊更是常常縈繞著撕心裂肺的哭嚎聲。

  孫傳庭的變化自然瞞過孫夫人,但她無能為力。

  吃早飯,孫傳庭又回到書房。案頭,放著新送來的報告。

  看這些報告,孫庭早已沒有了急切的心情,他對崇禎皇帝,對那些大臣,對朝廷已經不抱任何希望。

  所以,他更痛苦在這個時候是傳庭最痛苦的時刻。

  報告里說的是袁崇煥在詔獄里寫下手書召回遼東大軍的事兒,真是太丟臉了,孫傳庭覺得臉上火辣辣的難受。

  忽然,孫傳庭愣住了的眼睛越睜越大……

  許久,孫傳庭長嘆一聲呆地凝望著眼前的報告。報告上的一個個字似乎都活了起來,重新排列,告訴他未來的奧秘。

  陳海平要動手了,這一瞬間,一切都清清楚楚地擺在了眼前。

  不要說還有女真人這只兇惡之極的惡狼在家門外轉悠,就是沒有外患以山西一省之圖謀天下,陳海平要想成就心中所想也是千難萬難非易事。

  如果陳海平和過往的梟雄霸主一樣,只是想逐鹿中原統天下,那倒還容易些點晚點都沒什么關系,但陳海平不是。

  這一刻,在孫傳庭眼里,陳海平的一切都明明白白,陳海平所求的不是世俗的權力,陳海平所求的是建立曠古未有的功業,陳海平所求的是建立一個全新的國家。

  活著的每一瞬間,對陳海平而言都是極寶貴的。不管死多少人,付出什么代價,只要有機會,陳海平是決不會放過的。

  機會,陳海平早就看到了。

  動手,陳海平最顧忌的不是袁崇煥,也不是遼東軍,更不是其他的任何人,陳海平最顧忌的是袁崇煥和遼東軍聚合在一起的力量。

  只要袁崇煥和遼東軍分開,陳海平就會動手,一定會動手。

  以現在的實力,按照陳海平的意圖和戰略態勢,最合適的范圍是控制山西、山東和北直隸三省。至于遼東,能控制最好,不能控制,也可暫時用遼軍防御女真人。

  孫傳庭手腳冰涼,他清楚,仕林的浩劫已經不可避免。只要按照陳海平的構想發展,那最多不出二十年,當新的一代成長起來,南北生死的大撞擊就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

  那是兩個利益集團的生死對決,和陳海平自己的意愿已經沒有多大關系。

  如果僅僅是為了統一天下,陳海平這么做無疑是愚蠢的,但陳海平不是,陳海平所做的一切都不能以常理來衡量。

  建立曠古未有的功業,孫傳庭也是心向往之,但要付出這等代價,他受不了。

  心口堵得慌,孫傳庭來到屋外,吩咐道:“備馬。”

  訓練營對歸化的控制可以說是風雨不透,但為了孫傳庭的人身安全,保護的措施依然是極其嚴密。

  對這個,孫傳庭都沒有辦法。

  一切都是極為高效的,明里,只有四名護衛跟在孫傳庭左右,但在暗里,三十六人分成四組,散布在四方。

  出了青羊谷,孫傳庭向歸化疾馳而去。

  相較于青羊谷,孫傳庭更喜歡歸化,雖然歸化也是世外桃源般的存在,但比之青羊谷,歸化更覺著親近些,因為對青羊谷的一切,孫傳庭總覺著太過虛幻了點,不那么真實。

  過年嘍!

  歸化到處都洋溢著一股叫“幸福”的東西。

  春節,漢人過,蒙古人也過。蒙古人管正月叫白月,春節叫白節,日期和藏歷新年相同,和漢人的春節相差沒幾天。

  白月是蒙古人交往聚會的時節。

  在歸化,時至今日,在陳海平著意的安排下,僅僅依靠地租何一戶普通的蒙古人都可以過上富足的生活。至于普通的漢人,他們要比蒙古人辛勞的多,生活水平比蒙古人也多少還差些,但比之以前,比之關內的人,他們現在的生活就像是在天堂。

  而更為重要的是,不論是漢人是蒙古人,歸化給了他們一顆安穩的心,讓他們都忘了**和天災。所以,也就可想而知,兩個春節連在一起過,這樣的年會是如何的熱鬧。

  在歸化,一年四季,最火的買賣是酒樓。生活好了,安穩了,就要享受是自然而然的人性,蒙古人尤其如此。論舍得花錢,漢人是遠遠比不上蒙古人的。

  雖然大雪紛飛,但街上的人流依舊摩肩接踵。

  孩子們不愿呆在暖暖的屋子里街上,一群一群的孩子呼嘯東西蛋凍得通紅,可愛極了,讓人忍不住就想過去掐一把。

  在歸化,漢人和蒙人的服飾越來越趨于一樣,你影響我,我也影響你在孩子們身上表現的更為明顯。

  看著一群群漢人和蒙古人的孩子毫無芥蒂地奔跑玩樂在一起,孫傳庭的心情好了不少。

  歸化的街道非常寬闊馬可以并行而互不相礙,騎在馬上著人流,孫傳庭向前走著悶的心情漸漸消散。

  轉過一個街角,一個大廣場出現在眼前。

  像這樣的大廣場歸化有很多,不僅歸化有,附近的每一個村子都有。這些大廣場是演武場,里面有各種練武的器械,如石鎖石墩。

  這些東西都是公用的,任何人都可以進去練兩下。

  盡管馬上就過年了,盡管大雪紛飛,但演武場里仍然非常熱鬧,有一百多青年男女在劈腰下腿,舉石墩子扔石鎖。

  在歸化,做什么最光榮,答案只有一個:當兵最光榮。

  歸化的兵分為甲乙丙三種,甲種兵是主力正規軍,乙種兵預備役正規軍,丙種兵類似民團,不在編制之內。

  談到什么光榮不光榮,究其本質還是一個“利”字,歸化的兵就和“利”字緊緊地聯系在了一起。

  歸化的田地地租是很高的,十抽四,幾乎與關內的地租相當了,但在歸化,有三點是關內遠遠比不了的。

  一是徭役雜役兵

  減免,甚至廢除。在歸化,除了本地的大型公共:公路、農田水利設施等需要義務出工外,其他的徭役雜役全部廢除。至于兵役,不夠資格的,人家根本就不要你。

  二是這個地租不是什么情況下都收的,如果遭災是會相應減免的,最低限度是保證基本的口糧需要。

  三是除了種地,找其他工作很容易,而且報酬也不錯。

  “兵”與“利”的結合就是規定,以村子為單位,每一個村子按人口計,每六十人出一名甲種兵、兩名乙種兵和每百人出一名女兵。

  達到這個標準,地租不增不減;超過這個標準,地租就相應的減少,超過的越多,減的就越多;至于達不到標準的,那地租自然就要增加了。

  這也就可想而,出兵的那戶人家在村子里會得到多大的好處與榮耀。而且,好處和榮耀還遠不僅于此。一旦成為甲種兵,不僅待遇豐厚,更為讓人眼藍是領終身俸,領到死。如果戰死或者傷殘,撫恤更是驚人。前些日子,打察哈爾部的林丹汗,那些有子弟戰死的人家,喪事辦的那叫一個隆重肅穆!

  因為這份隆重和肅穆,失親人的傷痛都大大地減輕了。

  除了這些,成甲種兵的榮耀還有很多,比如人人都為之瘋狂的馬球,只有出身甲種兵的人才有資格參加正式比賽。否則,如果不是甲種兵,那你就是馬球打的再好,也沒有資格參加正式比賽,自然就沒有出頭的機會。

  甲種兵是漂亮姑娘挑夫的首選。

  此,在有意無意的宣導下,人人都有一個本能的覺悟:要想保有現在的好生活,不拼命是絕對不行的;要是有誰敢威脅他們的好生活,那沒二話,就是拼命。

  凡此種種,都把個行業推上了榮耀的頂峰。

  看著眼前這些生龍活虎、朝氣蓬的年輕人,孫傳庭也不知自己是個什么心情。點子雖然很多都是陳海平想出來的,但做的這么好的功勞最大。而他做的越好,在即將到來的浩劫中,他手上沾的血就越多。

  跑了大半天,孫傳庭回到書房還是呆呆地坐著。這叫什么事兒?自己明明心里顧慮重重,卻又被陳海平裹挾著拼命地向前奔跑。

  良久,孫傳庭苦笑一聲,坐直了身子的目光落不由自主地又在了今年的財稅報告上。

  這份報告孫傳庭已經看過很多遍,他都能背下來,但還是把報告放在案頭,時不時就拿起來翻一番。

  隨著開墾的土地規越來越大,這份一年一度的財稅報告對孫傳庭的震撼也就越大。

  歸化已經很大,耕地面積也已達到七萬頃,但來自田地的稅負收入高達一百七十萬兩白銀之多還是讓孫傳庭每每都震撼不已。

  南方和北方的耕作方式是不同的,南方地少人多,精耕是必然的,而北方地廣人稀遍的都是粗耕。在南方,一個壯勞力最多能耕種十畝地,而在北方,一個壯勞力則能耕種七八十畝地。

  南方多水田且多是兩季熟,平均一畝地一年可打四百斤白米。北方多旱田只能收獲一季,一畝地一年能打粗糧六七十斤左右。

  歸化也是粗耕,但歸化的水利設施很完備,種子、農具等方面也比關內好的多,所以平均畝產在一百一十斤左右。

  歸化的田地稅負不僅和兵役掛鉤,還和其他方面掛鉤的也不少年的總體結果,實際的稅負是十抽三弱點畝地抽糧平均在三十斤上下。

  一畝地抽糧三十斤左右,大約相當于七畝地抽糧一石頃地是一百畝,七頃地就是一百石萬頃就是七百萬石。

  現在的糧價是一兩銀子可以買兩石白米,或者是四石粗糧,而七百萬石粗糧也就相當于是一百七十萬兩銀子。

  比較歸化,再看看朝廷。

  不算隱匿的那部分田地,就是在冊的,張居正在萬歷初年登記的田畝數是六百六十萬頃。南方的土地開墾的要比北方充分的多,田畝數要比北方多,南北對勾一下,一畝地平均畝產二百斤粗糧是最保守最保守,甚至是非常離譜的估計了。

  二百斤算一石,一頃地就是一百石,價值相當于二十五兩銀子。這么一算,就是以大明的低稅率十五抽一,僅僅來自田地的稅負也應該有一千一百萬兩之多。

  每次看到這份報告,孫傳庭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象一下:如果全國都按歸化的路子辦,那國家得富強到什么地步!

  許久,放下報告,孫傳庭頭仰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孫傳庭心里清楚,他的路在那里,但他的心卻安不下來,可能永遠也沒辦法安定下來。他的心已經放下了皇帝,但可能永遠也無法放下他出身的階層。他和他出身的階層是血肉相連的,而他現在做的卻是要徹底摧毀自己出身的階層。

  陳海平、他、以及很多人,他們一起努力的結果是養育了一只怪獸。現在,這只怪獸還能受到控制,而一旦陳海平動手,那這只怪獸自己就會飛速成長。至多二十年,這只怪獸將沒有任何人能夠控制,就是陳海平也不行。

  一旦陳海平動手,成功占據三省之地,那這個結果就將無可避免。孫傳廷知道,他早已經下了地獄,這一刻的折磨將會伴隨他的一生。

  五月的京城,春光明媚,和風蕩蕩。

  老天爺可不管人們的心情如何,該刮風刮風,該下雨下雨,天氣該好還是好。

  韃子總算是被趕出關了,但老百姓的臉上卻普遍沒有什么喜色,日子更艱難了。京城的百姓就是京城的百姓,愛憎分明,一如對袁崇煥這個大漢奸恨到切齒,他們對那些英勇抗擊韃子的英雄也是愛戴有加。現如今,京城百姓最愛戴的英雄不是男人,而是一個女人。

  這位女英雄就是秦良玉。

  有句稱贊女人的話說是巾幗不讓須眉,但這句話用在秦良玉秦大將軍身上不合適,因為這大明國不要說是活著的人,就是這三百來年都算上,也沒有幾個男人能夠比得上秦良玉。

  這次京城遭韃子禍害,雖然皇上下詔要天下人都來勤王,但各方將領大都以種種理由遲延不來,而獨秦良玉,不僅捐棄家財以充軍資,更率軍晝夜兼程,馳援京師。

  皇上對秦良玉大加褒獎,不僅封秦良玉一品夫人,加封少保、掛鎮東將軍印,而且賦詩四首贊頌秦良玉。

  皇上給誰寫過詩?女人成了大將軍,而且聽說這位女將軍身高九尺,又美艷絕倫……凡此種種,使得秦良玉成了京師風頭最勁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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