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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交鋒


  島春色,海風淡淡,細紗如銀,碧波萬里。WWw、QΒ⑤.cOm\\

  如銀白色的沙灘上,用七彩綢緞圍起了一道長達數百米的帷幔,毛大帥的酒宴就擺在了帷幔之中。

  這里除了毛大帥是沒有男人的,男人都在帷幔之外。

  手里把玩著新剝雞頭,嘴里飲著玉液瓊漿,耳中海風聲蕩蕩,又夾雜著嬌喘細細。就在毛文龍神游天外之際,忽然,帷幔之外,有人焦急地高聲喊道:“大帥,繼盛求見!”

  帷幔外高聲喊叫的人是陳繼盛。

  陳繼盛是毛文的頭號心腹,為人極是精明干練,又足智多謀,是毛文龍的左膀右臂,心腹中的心腹,是整個東江名副其實的二號人物,毛文龍的兒子都比不了。

  聽到陳繼盛的聲音如此急,毛文龍的心就是一哆嗦,他一挺身坐了起來,沉聲喝道:“進來。”

  腳步匆匆,到前,陳繼盛看也不看一眼那些幾近的眾多美女一眼,抱拳躬身稟道:“大帥,出大事了。”

  毛文龍的眼睛瞇縫了來,他沉聲問道:“繼盛,出什么事了?”

  陳繼:道:“袁崇煥剛剛宣布了海禁,他不許登萊一船出海,凡運往東江的物資裝備,概由關門起運至寧遠近海的覺華島,經由旅順口轉運至東江;先前由天津所運糧料,也改由覺華島起運,全經督師衙門掛號,方許出海。”

  太毒了。真媽太毒了。袁崇煥此著一出。不僅控制了東江地糧餉裝備供給渠道。而且切斷了他海上貿易地命脈。這無異于致命一擊。

  陳繼說完。毛文龍臉色白。嘴角微微抖動。就是說不出話來。過了好半晌文龍猛地站起身來。他一腳踹翻了身前地條案。大呼道:“袁蠻子太狠。欺我太甚!”

  感嘆完后。對這些嚇得呆若木雞地小美女。毛文龍再也沒有絲毫心情。他轉身就走。同時吩咐陳繼盛道:“去把他們幾個叫來。”

  毛文龍說地“他們幾個”指地自然是東江地核心成員。

  “大帥卑職已經通知下去了。”陳繼盛為人心思縝密。他自己親自來向毛文龍稟告同時他也派人通知了那些該通知地人到帥廳議事。

  輕輕點了點頭。毛文龍和陳繼盛兩人一前一后。快步向帥廳走去。

  毛文龍和陳繼盛進到帥廳之時,帥廳中已有五人在座,他們分別是毛承祿、沈世魁、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

  毛文龍沒兒子承祿本是他的族侄,后來過繼給他當兒子承繼香火。毛承祿今年不到三十歲,沒什么本事,很平庸,但因為是毛文龍的兒子,地位反而在眾人之中最高,現在已經是副總兵了。

  沈魁年紀大些也還不到五十歲,他是毛文龍的老丈人。沈世魁本是個市儈流氓因為有個女兒極美,貼上了毛文龍得毛文龍的寵愛,以致沈世魁在東江那是腰里綁根扁擔著走。

  孔有德的年紀比沈世魁小,比毛承祿大些,今年三十五六歲。孔有德也是忠烈之后,父親在鐵嶺反抗女真人身死,他于天啟四年投了毛文龍。

  尚可喜年輕,今年才二十五歲。同孔有德一樣,尚可喜也是忠烈之后,他的父親是毛文龍麾下,任游擊,天啟五年陣亡,毛文龍隨即任命尚可喜為列將,統領父親舊部。

  耿仲明也年輕,同尚可喜一樣大,都是二十五歲,他四年前投奔了毛文龍。

  除了毛承祿和沈世魁,孔有德、尚可喜和耿仲明能站在這兒,那都是一刀一槍拼出來的。

  在東江,除了毛文龍和沈世魁自己的那幫子人,幾乎沒人看這位國丈順眼,因為這小子實在是太囂張了。

  他們進來時,帥廳里一點動靜都沒有,人人都大眼瞪小眼,在那兒運氣。毛文龍不是瞎子,當然知道是為什么,這不是一兩天的事兒,早就這樣了。問題自然是出在沈世魁身上,但他這個老丈人就是個市儈流氓的脾氣,蒸不熟,煮不爛,他也沒轍。如果說了沈世魁,這小子就去找他閨女告狀,而小秀兒就潑了命跟他鬧。最后省得煩心,毛文龍干脆不管了,隨他們鬧去,愛咋咋地。

  眾人都還不知道生了什么事。

  毛文龍居中坐下后,示意陳繼盛把事情說一遍。陳繼盛說完,眾人表情各異。毛承祿顯得有些茫然,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三人臉色陰沉,不一語,而只有沈世魁表現的很沖動。

  沈魁站起身來,激動地道:“***,這不是要人命嗎,還讓不讓人活了?大帥,一定要跟袁蠻子斗到底,我們怕他個吊!要是逼急了老子,老子他媽就投皇太極去!”

  “閉住你的臭嘴!”毛文龍一聽,眼睛就立了起來,斷喝道。

  這話犯忌,不僅犯朝廷的忌,更是犯了皮島幾乎所有人的忌。不說別人,就是在坐的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哪個與建奴沒有血海深仇?與皇太極有默契,雙方不死磕,這大家都理解,畢竟老婆孩子父母家人都在這兒,誰都不希望他們有危險,但這與投降皇太極,那完全是兩碼事。

  沈魁雖是市儈的脾氣,但人不傻,女婿一罵,他也就明白了,趕緊閉嘴,躲在一旁不吱聲了。

  “你們怎么看?”毛文龍向孔有德三人問道。

  三人都站起身來,抱拳躬身,齊道:“我等唯大帥之命是從。”

  幾個人又商議了一會兒,但也沒個頭緒,最后毛文龍揮退眾人,只把陳繼盛留了下來。

  “繼盛,你?”眾人都出去后,毛文龍問道。

  陳繼盛為人足智多謀,精明干練,而且還是老人,是毛文龍起家的老班底之一,所以極得毛文龍信任,而陳繼盛也自然對毛文龍的了解極深,清楚毛文龍心里想的是什么。

  沉吟了一下繼盛道:“大帥,這件事的關鍵還在皇帝身上。”

  毛文龍一驚,道:“什么,難道這是皇帝的意思?”

  搖了搖頭,陳繼盛道:“不會是皇帝的意思,如果皇帝真要動大帥,不必這么大費周章。”

  松了口氣,毛文道:“我想也是。”

  陳繼盛道:“大帥不能完這么說,現在只能說明皇帝還沒有明確態度許他心里想,但怕惹出簍子,所以都推給袁崇煥,如果出事了,那就可以都推給袁崇煥后再由他出面設法轉|U。”

  眉頭皺了起,毛文龍問道:“那又如何?”

  陳繼盛道:“大帥們必先弄清楚這個,如果皇帝真是這個意思,那您最好還是主動點,這樣還能博得皇帝的好感,那些攻擊您的話也就沒有了意義,今后您就還有機會。”

  可也投降是不能考慮的,先不說有沒有可能是成功投了過去又能如何?瞧袁蠻子現在這架勢,真要這么干下去皇太極還真是兇多吉少,那種沒有前途的糊涂事不是他毛某人做的。可就這么把權力放棄了真是舍不得。

  猶豫了一,毛文龍問道:“如果皇帝不是這個意思,那我們又當如何?”

  陳繼:道:“如果皇帝不是這個意思,那就好辦了,那我們就跟袁崇煥耗,耗一天算一天,以拖待變。”

  這話毛文龍愛聽,他又問道:“那現在我們該怎么辦?”

  陳繼盛道:“大帥,我們現在自然要先弄清楚皇帝的意思,您立刻上疏,向皇帝述苦,試探皇帝到底是什么心思。”

  毛文龍點頭同意,而這份奏疏,自然要由陳繼盛代筆,但意思主要還是毛文龍的。

  “……臣讀畢,愁煩慷慨,計無所出。忽聞哭聲四起,合島鼎沸,諸將擁進臣署,言兵丁嗷嗷以至今日,望糧餉到、客商來,有復遼之日,各還故土。誰知袁督師將登州嚴禁,不許一出海。軍民慘凄,皆曰督師此舉,攔喉切一刀,必定立死……”

  毛文龍的奏疏寫的極盡凄慘懇切,崇禎看過之后,都覺不忍,覺著這些人真是太難了,也太難得了,朝廷真是愧欠這些人良多。

  皇帝是不可以感情用事的,很快,崇禎又恢復了過來,開始以皇帝的心態思考這件事。

  皮島孤懸海外,毛文龍不大受節制,這些崇禎都是知道的,但只要毛文龍抗擊建奴,那朝廷自然就該加以優撫。

  作為薊遼督師,毛文龍不受節制,袁崇煥想辦法逼迫毛文龍聽話那是必然的,但這種事為什么不跟他這個皇帝說,反而以這種方式逼毛文龍就范?盡管他讓袁崇煥看著辦,可這也有點過分了。

  他該是個什么態度呢?插手,似乎不妥;放任袁崇煥收拾毛文龍,更不妥。

  朱由檢是在實際的工作中學習成長的,由于神宗那個老混蛋太偏心,作為皇長孫,兄長朱由校大字都不識幾個,他呢,稍好點,但也僅此而已。

  登基之前,朱由檢沒有受過絲毫治國方面的系統教育,以致他當初熱血澎湃,腦袋一熱,給袁崇煥的權力到底有多大都不十分清楚。

  還是通過薊州兵變的事兒,崇禎才知道袁崇煥的權限的。

  當時他極為憤怒,給了袁崇煥那么大的權力,怎么兵變還一處接著一處呢?在閣臣面前對袁崇煥怒的時候,他才知道袁崇煥管不到薊鎮的事兒,才清楚軍鎮里面的權力隸屬關系是多么復雜。

  那會兒,崇禎的腦袋已經不熱了,對袁崇煥的看法也已經變了許多,自然不會再讓袁崇煥擁有他當初想給的權力。

  現在,對毛文龍,也是如此,制衡是絕對必要的。可毛文龍的事兒,實在是不好辦。思來想去仍然沒個頭緒,崇禎決定還是找人商量商量。

  找誰呢?

  現今,通過認真考察,崇禎終于有了自己信得過的大臣,不過有的奇怪,他們都還不是閣臣。

  這兩個人一個就是給崇禎講羅雀捕鼠故事的禮部左侍郎狀元周延儒,一個是禮部尚書溫體仁。

  周延儒冒出頭,就是因為有關糧餉的說辭對了崇禎的脾胃,外加自身的條件又無一不出眾;而溫體仁出頭,則是因為他成功地在崇禎眼里塑造了自己孤臣的形象。

  溫體仁萬歷初年生人,字長卿,號園嶠,浙江湖州歸安人。

  溫體仁是浙黨領袖沈一貫的門生,但溫體仁卻和浙黨沒什么關系。

  實際上,溫體仁與任何黨派都沒什么關系。閹黨無限風光之時,溫體仁雖然在朝,但卻幾乎看不見他的身影。現在東林黨風光了體仁還是沒去湊這個熱鬧。

  這位溫大人,是位典型的政壇孤鳥。

  萬歷二十五年體仁中舉,補博士弟子員。二十六年中進士,為庶吉士。二十八年授翰林院編修,四十四年升少詹事,掌南京翰林院印。天啟二年禮部右侍郎,協理詹事次年回禮部任左侍郎。七年,晉南京禮部尚書。崇禎初遷禮部尚書,協理詹事府事。崇禎元年,作為皇帝振作治政的象征,溫體仁以侍讀學士的身份值經筵,有機會給皇帝講講課。

  總體來說體仁在

  之前,雖略有聲望仍然籍籍無名。不過,機會r的人的體仁就是這種有準備的人,所以他抓住了機會。

  機會出現在去年十一月因為內閣大臣劉鴻訓出事,從而引起來了的。

  登基之后,第一次組建內閣,崇禎怕被人騙,怕大臣們結黨營私,所以獨出心裁,用枚卜的方式遴選閣臣。

  當時逆案還沒有定,許多閹黨中人都還身居高位,來宗道就是其中之一。

  后來隨著逆案的進展,由于來宗道曾經是閹黨圣典《三朝要典》的副總編輯,而被東林黨人大肆攻擊,并于六月被罷免。

  來宗道被罷免,周道登接替來宗道,成為了新的內閣輔,但周道登年紀既大,人又實在是太過昏聵,所以在內閣實際掌權的不是他,而是另一個閣臣劉鴻訓。

  這一期間,劉鴻訓做事剛果斷,他罷斥了楊維垣、李恒茂、楊所修、孫之獬、阮大鋮等人。

  在朝廷做官,體仁這樣不拉幫結派的人,極少極少,而劉鴻訓罷斥的這些人成分又很雜,他們各自都還有不少堅定的戰友堅守在他們各自的崗位上。

  一開始,劉鴻訓深得崇的賞識,所以那些想把劉鴻訓整下去的人一時還奈何他不得,但沒想到,十月的時候,劉鴻訓卻載在了一件意想不到的小事上。

  九月的時候,惠安伯張慶臻被任命總督京營,但在皇帝給他的詔書中竟有“兼轄捕營”這樣的內容。按朝廷成例,總督京營不得兼轄巡捕軍,免得兵權過于集中。因此,上述的任命是嚴重違制的行為。

  群眾的眼是雪亮的,何況還是那么多別有用心的群眾。提督鄭其心立即向皇帝提出非議,認為這是不合適的。

  自從州兵變的事兒生后,崇禎狂補老祖宗有關制衡方面的帝王術,對這方面的事兒特敏感,所以也就特生氣,立即要追究責任。

  詔書自然是以皇帝的名義下的,但事實上卻由內閣預先起草好的,崇禎只是負責最后的審批。

  崇禎雖然勤勉,學習極其刻苦,但皇帝總攬天下大事,日理萬機,像京營總督不能兼轄巡捕軍這樣的瑣事,還是不太清楚,所以也沒現問題,批了。

  但對內閣及兵部而言,這樣的事就是大錯誤了。官已做到大學士這分上,就應該知道這些具體規定,絕不應該出錯。現在出了這樣的錯誤,說輕一點是疏忽,說重一點則是難以開口的大問題了,因為這涉及到京師的兵權。

  處理的結果是一位叫田嘉壁的中書舍人,被逮捕下獄,罪名是妄改敕語。但這自然是冤枉,而且是天大的冤枉。田嘉壁縱有天大的膽子,也敢妄改這樣的文件,而且中書舍人也只是負責謄寫,即使想改,恐怕也無從改起。

  這里面的事即便崇禎不清楚,但還有那么多眼睛雪亮的群眾呢,他們是決不會讓田嘉壁蒙冤的。給事中李覺斯上疏說:“此事由兵部擬稿,再送內閣輔臣審定,中書舍人繕寫。因此僅處理中書舍人一人,不合情理內閣和兵部也應追究責任!”

  崇禎的個性本就多,仔細一想,此言也有道理,便親自趕到便殿詢問那些內閣大學士,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沒曾想,大學士們個個都說不知道,崇禎不禁大怒,令廷臣劾奏。這樣一來廷就像炸開了鍋,熱鬧非凡。

  李覺斯又立即上書劉鴻訓接受了惠安伯張慶臻的賄賂。御史吳玉也上疏說妄改敕書一事,是由劉鴻訓一手操縱的。

  崇禎非常細心,他親自去查閱內閣的有關文書,現在兵部呈進內閣的揭帖原件上,清清楚楚地寫著劉鴻訓的批語:“批西司房。”

  這說明劉鴻訓是看過這份文件的并明確批示把這份揭帖下到西司房(制敕房)去的。一現這個,崇禎立即下令內閣事情已十分明白,要內閣立即拿出處理意見來。

  誰都清楚,這件事實質就是個失誤,而且失誤的環節還有很多個,現在皇帝要上綱上線,這顯然是小題大做這個時候,崇禎什么也聽不進去下令:大學士劉鴻訓撤職削籍,謫戍代州。兵部尚書王在晉削籍惠安伯張慶臻因是世襲之臣,被停祿年以示處罰。

  此案很有點糊涂賬的味道,劉鴻訓即使有罪,也不至于要被處罰到這種地步。崇禎一直想要在朝臣面前保持一副莫測高深的模樣,但在實際處理事情上,卻痕跡太重,很容易落在有心人的眼里。

  溫體仁正是這樣的有心人。

  劉鴻訓走了,自然要有人替補上來,于是又一番龍爭虎斗必然就要上演了。

  這次不是枚卜,而是會推,大家推舉。處置劉鴻訓的第十天后,十一月初八,崇禎下令廷推閣臣。

  結果,朝廷大臣推舉了吏部侍郎成基命、禮部右侍郎錢謙益以及鄭以偉、李騰芳、孫慎行、薛三省、盛以宏、羅喻義、王永光等12人為候選。

  朝廷里的事,只要有利益在,就有貓膩在。進入內閣,當官干啥來地,不就是為了位極人臣嗎?而進入內閣,就是位極人臣必須的一步,所以那貓膩有多大也就可想而知。

  在朝里,一個人掌握的權力大小和官職自然有直接關系,但卻不是根本,掌握權力大小的根本是在于影響力的大小。

  這種影響力可分為兩個層面,一個層面是對朝中官員的影響力,另一個層面則是對皇帝的影響力。

  像是此次推選,禮部右侍郎錢謙益名

  ,而與之平級的禮部左侍郎周延儒,甚至是頂頭上連門都沒進去,連個資格都沒弄到。

  這就是對朝中官員影響力的體現。

  現在是東林黨當道,溫體仁這位大孤鳥就不說了,但周延儒也是東林黨人,而且底子比錢謙益更厚,卻連個入門的資格都沒混到,這就要問個為什么了。

  其實,原因很簡單,因為錢謙益除了禮部右侍郎,他還有個身分。錢謙益號稱東林浪子,是東林黨在朝中的領袖。

  這次會推閣臣,錢謙益志在必得,但之勢卻并非舍我其誰,他有一個最強勁的競爭對手,那就是周延儒。

  面對周延儒,錢益有兩個劣勢:一個是周延儒是狀元,而他不是,這是非常重要的,而另一個就是周延儒比他更會討皇帝的歡心。

  但是,雖然有這兩個劣勢,謙益卻有一大優勢可以扭轉乾坤,他是東林黨的領袖,他有能力提前做掉周延儒,讓周延儒連跟他爭一爭的資格都沒有。

  周延儒如何悶,自然可想而知,但他有氣也沒處撒去,他沒轍,一點轍沒有。但就在他最孤立無助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貴人出現了。

  這個貴人就是頂頭上體仁。

  溫體是個大孤鳥,但不是個簡單的大孤鳥,而是個修煉成精的大孤鳥,他的那雙眼睛已經銳利到可以洞察一切。

  溫體仁找周延儒,說朝廷的地最近不怎么平,他想踩踩。

  這種候還有人幫忙,周延儒自然是高興,但對溫體仁踩地的法子卻沒抱什么希望。

  第二天,溫體仁上疏,彈劾錢謙益錢謙益在天啟二年主持浙江鄉試時,曾關節受賄,人品不佳,不應入閣。

  溫體仁判斷,崇禎性刻而察,而此時又正急于肅清吏治、嚴懲貪官,所以他此舉必會引起皇帝的重視。

  果然,溫體仁法眼無差第二天,崇禎就召集閣部科道大員進文華殿并令當事人溫體仁、錢謙益當場對質。

  七年前的舊事,現在重提,即便錢謙益真的清如水,但在一無所知的皇帝面前,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何況是突然襲擊,錢謙益根本就沒有心理準備溫體仁自然早已精心準備,他甚至連錢謙益每一步的什么反應都估算到了。

  對質的結果可想而知,而且最厲害的還是溫體仁最后的結案陳詞,他慷慨激昂地說道:“我職非言官,本來不應該在此多說。而且這次會推閣臣,我也沒有入選更應避嫌,不能說三道四。但是這種關系到宗社安定的閣臣推選之際,朝廷上下竟無一人站出來錢謙益結黨納賄的丑行!作為臣子,我實在不忍心皇上孤立于上人蒙騙,因此不得不說!”

  真是一番肺腑之言,字字入心,崇禎環視群臣,當即要他們表態。

  當然了,多數大臣就算不是東林黨,也和東林黨有這樣那樣的關系,另外也不愿因這種和自己無關的事得罪東林黨,所以大部分大臣都說錢謙益無罪,幫他說話。

  誰都可能幫錢謙益說話,但周延儒不會,何況現在情勢已然很明顯,對他們有利。到了這種時候,不出面來踩兩腳,那就不是周延儒了。

  到了這會兒,周延儒已經領會了彈劾的關節所在,所以他只反復說一句話:“田千秋關節是真!”

  期間,大學士錢龍錫等人則說:“關節實與錢謙益無干!”

  最后,崇禎插話問道:“關節既真,他為主考,如何說不是他?”

  吏科給事中章允儒是錢謙益的死黨,他爭辯最力,指責溫體仁說,溫體仁是熱衷大學士的位置,才會揭錢謙益的。如果錢謙益應當懲處,你早就應該揭,怎么要等到今天?

  這種指責,溫體仁早有準備,他馬上反駁道:“在此以前,錢謙益只不過是個閑曹輕職,問題不大,所以就沒有揭,而現在揭他,正是因為他要入閣,關系重大,目的是要朝廷謹慎用人。如果真要像章允儒說的那樣,在此以前就打擊他,那才真叫黨同伐異呢!”

  章允儒不服,又影射溫體仁道:“黨同伐異之說,是小人陷害君子的借口,天啟朝之事可鑒!”

  這個時候,崇禎已經不耐煩了,隨即下令調閱當年科場舞弊的案卷。

  第二天,稍稍緩過神來,東林黨的反擊跟著就來了。御史毛九華彈劾體仁曾強買商人木材,又賄賂有司得免。御史任贊化也彈劾體仁娶娼妓、受賄、強奪民產。

  這自然都是子虛烏有之事,當庭對質,溫體仁把二人問的張口結舌,并借著這個機會,反指稱二人都是錢謙益死黨,是受錢謙益指使來攻擊他的。

  竟然敢以這種卑鄙下流的言辭攻擊朝廷大臣,崇禎這個時候的反應可想而知,他也沒什么耐心繼續問下去了,就下令把田千秋的那份弊卷拿上來,責問錢謙益作弊是否屬實?

  作弊當然屬實,白紙黑字俱在,但問題在于錢謙益并未直接參與,而僅僅是失察,兩之間有本質上的區別。但崇禎已經沒有興趣深究下去了,只要你錢謙益承認天啟二年浙江鄉試確有科場案就行了。

  這個時候,錢謙益還有什么話可講,只好認罪。

  這場風波,撿便宜的是韓,他入了閣;出氣的周延儒,而最大的獲益則是溫體仁。

  這次獲勝最主要的原因是崇禎極端厭惡大臣結黨,在處理劉鴻訓一案上,溫體仁就確定了這一點。所以在這件事上

  的方向就是這個,維護錢謙益的人越多,攻擊謾罵他,那勝利的把握就越大,而他的得益也就越大。至于錢謙益有沒有舞弊,那不重要點都不重要。

  錢龍錫結黨,而他是孤臣,這兩一而二,二而一,共生共存,只要在崇禎心里認定了這一點,那就大功告成。

  想到周延儒和溫體仁,崇禎心里不覺有了些踏實的感覺。這兩人不結黨又有本事,好得。

  現在內閣雖然不是什么擺設,但真要想研究個什么事,尤其是這種有點隱秘的,崇禎一般就把周延儒和溫體仁找來,私下問問。

  這次也不例外。

  周延儒和溫體現在是革命戰友人雖然不親密,彼此也都有戒心形勢迫使他們站在一個戰壕里,共同對抗強大的東林黨人。

  因為錢謙益這件事,周延與東林黨徹底決裂。

  現在他們還么都沒有,所以也就沒什么可爭的,兩人相處的倒也還愉快。

  待兩人都看過毛文龍奏章后,崇禎問道:“你們看該怎么辦?”

  皇帝討厭的是結黨體仁和周延儒在這方面都極其小心,他們雖然不會故意在崇禎面前爭執也極為謹慎,連眼光輕易都不會碰一下。

  他們都是商尤其是在揣摩崇禎的心思上更見功力,看過奏章之后要說崇禎的心思,就是彼此心里怎么想的也都心知肚明。

  他們個默契,不爭,上次是周延儒先說的,這次就輪到溫體仁先說了,他道:“皇上,微臣以為朝廷不該插手這件事。”

  崇禎問道:“為什么?”

  孤臣就要敢說,不能藏著掖著,溫體仁直言道:“皮島孤懸海外,處境艱難,情況特殊,所以盡管毛文龍向有跋扈之稱,卻也情有可原,但只要他抗擊建奴,朝廷就一向予以優撫。現在袁崇煥督師薊遼,許以五年平遼,陛下賦予全權,情勢更是特殊。東江一鎮自該受袁崇煥節制,但事實是毛文龍不聽袁崇煥的。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袁崇煥上疏陛下,請求撤換毛文龍,陛下該如何答復?”

  這沒法答復,只能搪塞,還好,袁崇煥沒這么做。崇禎明白了溫體仁的意思,如果現在站在毛文龍這一邊,那就一定會激怒袁崇煥,袁崇煥就可能把這件事挑明了,要朝廷給個明確的態度。如果那樣,給,顯然是不行的,但不給,那就會給袁崇煥借口,無法五年平遼的借口。

  這絕對不行!

  沒等崇禎進一步問計,周延儒道:“陛下,現在朝廷最好不表態,如此一來,毛文龍可安心,袁崇煥也不會說什么。”

  周延儒話里有話,訣竅全在“毛文龍可安心”這一句上,因為毛文龍一安心,知道這都是袁崇煥的意思,不是朝廷的,那毛文龍就會繼續頂著袁崇煥,卻不會對朝廷有不滿。

  崇禎點了點頭。

  崇禎從善如流,毛文龍的奏疏被送進庫房給蟲子當糧食去了,就全當沒有看過。過了些日子,見沒有動靜,毛文龍再次上疏,這次說的更狠了。

  “……督臣策畫舍近求遠,棄易圖難,臣竟不知故。今事實難做矣,臣之熱腸冷矣,性命危于旦夕矣。每自于林畔一日七戰時,今又多活數年,即死亦瞑目矣。只不愿如撫臣故事,又有非議于其后耳。督臣為臣上司,臣辯駁其疏,臣亦自覺非體、非理,聽皇上或撤或留,臣遂親抱敕印,竟進登州候旨,逮臣進京,悉從公議,治臣以罪,完臣一生名節,免誤封疆大事矣!”

  這一段,毛文龍先是把袁崇煥的戰略指責了一番,接著抱怨自己的熱臉總是貼別人的冷**,然后再以老賣老,說自己立的功、吃的苦,有多不容易,有多勞苦功高。最后又得便宜賣乖,說自己身為袁崇煥的下屬,上疏辯駁,自己也覺得不合體制,不合情理,但如果皇上有意或撤或留,臣一定從命,不要誤了封疆大事。

  這一段總的意思就是責難袁崇煥,但恭敬皇上,皇上的話他聽,袁崇煥的那就免了。而最厲害的,還是在結尾總結的這一段,毛文龍在奏疏的最末寫道:“實在是文臣誤國,而非臣誤國;諸臣獨計除臣,不計除奴,將江山而快私忿,操戈矛于同室。”

  見了這份奏疏,崇禎更滿意,但這次不能什么也不說了,他淡淡地批了一句:“軍中一切事宜,當從長商榷。”

  朝廷沒有秘密,京城里有個行業,叫報房,專門傳抄刊印朝廷每天生的事,以及各種秘聞,大臣的奏疏自然也在傳抄刊印之列。

  報房出來的東西叫報貼,這很重要,尤其是對那些地方官員,他們就是通過報貼了解京里的形勢變化。

  袁崇煥也一樣,他就是通過報貼,看到了毛文龍的奏疏,以及皇帝的批示。

  在看到毛文龍的奏疏,尤其是最后那一句“將江山而快私忿,操戈矛于同室”,袁崇煥雙眉高挑,目射冷光,但最后,高挑的雙眉放了下來,目射的冷光也柔和了下來。

  經過這一番的試探,崇禎、毛文龍、袁崇煥,三方心里都有底了。

  顯然,毛文龍領會了自己的意思,所以崇禎心里有底了;而毛文龍因為領會了皇帝的意思,所以他心里也就有底了;至于袁崇煥,毛文龍心里有底了,他心里也就有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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