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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太想


  米小樂幫女兒報了少年宮舉辦的為期七天的夏令營,今天是送行的日子。wWw。QВ5.coМ//()

  小家伙一身粉色運動套裝,漂亮的跟童話里小公主般,死抱著她媽的大腿,悲戚地問,“媽媽,你不是嫌棄我了,想把我這個電燈泡哄走,然后,好無女一身輕地給我找個便宜爸爸?”

  米小樂點頭,“是啊,”對于小女兒這副心痛、哀戚、痛楚的小可憐樣表現的很淡定。

  “媽媽,不要,媽媽,我錯了,”小家伙仰著頭撕心裂肺地喊道。

  米小樂涼涼地說了句,“過了啊,”

  然后,就見小家伙收了聲,小嘴癟著,委屈極了。

  “說說,哪錯了?”拉過她的手,蹲□子,跟她平視。

  “我不該說張叔叔虛偽,劉叔叔陰險,陳叔叔狡詐,梁叔叔像李詠,李叔叔像葛優,王叔叔是殺豬的、錢叔叔是販毒的……媽媽,你別不要我,媽媽,我以后會乖乖聽話,再也不說實話了——”白皙柔嫩的臉蛋,動人的五官,本該閃爍著靈動光芒的大眼,此刻閃著讓人心疼的淚花,眼淚順著臉頰一顆顆滴落。

  這般模樣,別說她親媽,就是旁人也是心疼的恨不得抱在懷中,好好哄哄,可,但見她媽哼了一聲,眼鏡后面的眼睛一瞇,“香君瑤,馬上就要開車了,你要是在這個時候給我cosplay小雨點,去不了夏令營,信不信,我扣發你整年的零用錢,”

  然后,老規矩,“一、二……”

  小家伙一聽,急了,吸了吸鼻子,剛才還水汪汪、霧蒙蒙的大眼睛,頃刻間清明的若雨后的湖水,微波蕩漾,“別,我這就上車,”

  “快點,就差你一人了,”米小樂滿意地笑了,起身,拉著她朝大巴走去。

  “夏令營,男男女女混合住的大本營,你不怕有人覬覦你女兒的美貌,粘糊上我,巴著我,要娶我做小媳婦?”仰頭,小眉蹙著,一副十分苦惱的樣,“幼兒園的那幾個鼻涕蟲我還沒甩掉呢?再來幾個,我整個幼兒園可有事干嘍,”

  “這次夏令營去的可都是富家公子哥,你若被他們看上,做了童養媳,我也不用急著給你找便宜爹了,”揉揉她齊耳的短發,米小樂低頭微笑著看著她說,“而且,你們這次夏令營的地點在承德避暑山莊,你不是怕熱嘛,正好可以去那避避暑,鍛煉身體的同時還可以結交很多新朋友,最主要的是,你這些朋友還都是潛力股,好好抓住機會,萬一,麻雀變鳳凰了,媽媽,媽咪,姨奶奶都跟著你享福嘍,所以,寶貝,到了夏令營,要乖乖的聽話,將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現給那些未來的資深股們,”

  小家伙摩挲著下巴,很認真地說,“恩,那你是不是該事先調

  查下他們的背景,我好做一下篩選,萬一他們都喜歡上我,你說,我選誰?”

  “通殺,列入備選名單中,而后,慢慢觀察,去次留優,沒定準之前,要懂得,左右逢源,不拒絕,不接受,不得罪任何人,記得給自己留個后路,記得,朋友才是財富,”指指面前的大巴,“好了,寶貝,你該上車了,”

  小家伙依依不舍,黏黏糊糊,“媽媽,人家真的舍不得你,你怎么對我一點留戀都沒有,”這會是真的傷心了。

  “寶貝,七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回來時,我會讓你小媽咪給你做一桌你喜歡吃的菜,”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和臉頰。

  “我不怕苦,不怕累,就怕回來家里多了個賣減肥藥的便宜爹,”嘟囔著,瞥了一眼不遠處她媽前幾天相親認識的嚴守一,小嘴嘟的,可以掛油瓶了。

  “你這孩子,這給人起外號的毛病跟誰學的,”米小樂作勢輕拍了下小家伙的后腦勺,繃著臉,訓她道。

  “媽咪,”小家伙仰頭,脆生生地說,“媽咪說,男人宏觀地可以分為兩種,帥的和不帥的,帥的,我們一律叫帥哥,但不帥的又記不住容貌的,我們不能叫丑男,這不禮貌,所以,要想區分他們來,最好找到他們的特征,這樣比較容易記,但,不能直接拿他們跟某某東西比,這也是不禮貌的,”小手指向正小跑過來獻殷勤的男人,“就拿嚴叔叔來說吧,瞧他這纖細的跟竹條似的身材,我們不能直白地叫他竹竿,但好在可以用減肥藥替代,”

  嚴守一的腳步一怔,很是尷尬。

  他三十五歲,某公司高管,離異,有一個兒子十歲,因為爺爺奶奶的過于溺寵,比較難搞,這次相親,他就是想找個有經驗,心腸好、有耐心的女人做繼妻,這樣,孩子不虧。

  加上相親,這是他們第三次見面,他對米小樂印象不錯——是個過日子的女人,而且,一兒一女,挺好的。

  本想趁孩子去夏令營的當口表現表現,結果,好么,這丫頭比他兒子還難搞,鬼精鬼精的,還特早熟,熟的都過了!

  可,還是想爭取爭取,畢竟好女人難找。

  正等著女人暴怒痛打女孩,他出手攔阻維護表現大度的慈爸爸一面時,女人說話了,“誰說賣減肥藥的都瘦,很多胖子好不好?”

  “你騙人,胖子賣減肥藥,會有人買,”

  “如果這些賣減肥藥的胖子吃了自家的減肥藥瘦了,這就是最好的宣傳手段——不看承銷看療效,”

  一大一小,邊說邊朝車上走去。

  男人石化了:沒這么慣女兒的媽媽!

  車上,女孩望著依舊風中凌亂的男人,直搖頭,“媽媽,這嚴

  叔叔不行,就這點承受力,你要是嫁給他,丫非神經衰弱不可!”

  米小樂彈了下她的額頭,親斥,“告訴你多少回,不準說臟話,”

  大巴旁作為主辦方隨行車的領導車里,趙惜文透過一指寬的縫隙,將方才的一幕看的真切,聽的真切,嘴角勾著愉悅的笑,此時,正貼著車玻璃,癡癡地望著大巴車里的年輕媽媽和漂亮女兒,漆黑溫潤的眼眸有些濕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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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躺在黑色真皮沙發上,趙惜文腿上攤著助理小言連日收集來的資料和照片。

  米小樂,二十三歲,s市人,孤兒!小學:s市實小,中學:s市中心中學,高中,s市第二高中。高二時,因為生活作風問題被學校開除,后到,妹妹考上a大,她們全家跟來陪讀!

  香君瑤,五歲,法律監護人香覓音,父母一欄,空!

  如若不是女孩的五官像極了他,眉宇間的神韻神似末末,他甚至不敢相信這是她的女兒。

  女兒,他的女兒,他和末末的女兒!

  真漂亮,像他;真聰慧,像她!

  趙惜文就覺得這心啊,撕心裂肺的疼!

  “惜文,你打算怎么做?”嚴斌給他倒了杯酒,清冷的聲音淡淡地問道。

  “不知道,”手指溫柔地摩挲著照片里女人的唇和臉,“大哥,這事先別告訴三兒他們,我不想他們因為擔心我,心疼末末,而做出什么打草驚蛇的事,”接過酒,一手拿著照片,身子后仰,深深陷進柔軟的沙發里。

  白日里,他一向張揚,張揚他的妖孽,張揚他的貴氣,張揚他的銳利。只有這一刻,在昏暗的燈光下,他的臉上才浮現出一直以來隱藏許久的孤寂和憂傷……那種,仿佛所有的繁華在幽深夜色中消失殆盡的寂寞和痛苦。

  “恩,我知道,只是,末末這事,你可千萬別沖動,畢竟這事牽扯挺大的,若一個不慎,不僅是你,連葉叔、趙叔他們也會受到牽連!”嚴斌眉頭淡蹙,沉聲提醒。

  簡寧確實厲害,軟逼利誘下將趙惜文塞進了馬蘭基地,那兒也的確是部隊子弟成長最快的地方,卻,不是誰都能呆的住的地。

  上世紀50年代后期,一支部隊來到新疆一處渺無人煙,卻長滿美麗馬蘭花的地方,于是就取名馬蘭。1964年10月,隨著羅布泊上空一聲巨響,中國第一顆原子彈試驗成功。這顆來自馬蘭的核武器令中國人興奮不已,從此中國也成為了核大國,打破了多年來敵視社會主義勢力的核訛詐和核威脅,而馬蘭也成了條件艱苦的代名詞。當時由于戈壁灘上風很大,剛支好

  的帳篷常常倒下,其艱苦程度可見一斑。

  馬蘭基地生活區的面積大概約有7平方公里,不只艱苦,而且通訊非常困難,身處那兒沒有人專門帶領,根本走不出,像是身處一片廣闊沙漠之地,沒有方向,沒有吃食——

  所以,很少人愿意去那,尤其像這種打小生活在蜜罐子里的孩子,若非為了末末,早日達成家族的期望,他也不會一咬牙一狠心走上這條路,進了國家最嚴密最重視的科研基地,誰都知道,一個科研沒個幾年是研究不出道道的,尤其,他去的那研究小組還是關于——洲際導彈的精確制導課題。

  當時嚴斌就想阻止來著,這個可是國家級別的大課題,一般小科研根本沒資格研究,即便是馬蘭那種神秘、隱蔽、知名科學家聚集的地兒,沒個十年八年,根本沒戲,有的科學家甚至為此耗費了一生的精力和時間!

  可,趙惜文還是去了,也不知是他真能耐,還是運氣好,這關于洲際導彈的精確制導課題愣在他去的第五年被攻克了。

  之后,在嚴斌他爹(軍委委員)和簡寧(軍事委員)的雙重擔保下以最年輕的科學家名額進駐了國防部。

  若非這般,怕是要留駐在馬蘭科研基地做一輩子的隱匿科學家。因為,掌握核心技術人員都是受到嚴密‘保護’的。

  好在,好在,他出來了,末末也找到了,這本該是合家歡樂的大團圓結局,可,孩子——末末未成年時生的孩子。

  他們這樣的身份,說是朝中元老、國家將才,但,高處不勝寒,很多時候,都身不由己,而,趙惜文又太出眾,太受矚目,著實招人羨慕嫉妒恨——

  萬一,孩子,末末,被政見不一的有心人士盯住,到時候——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自古以來都是官場潛規則!

  “大哥,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不會沖動行事連累大家的,你放心,”狹長的眼睛微瞇,高挑的眉骨,沉痛中的眼眸,襯得他有種說不出的迷人魅力,轉動著手里的酒杯,杯子里的葡萄酒色澤鮮艷,氣味香醇。

  只是,身為兄長和大小一塊長大的發小卻明白,他的心情是激動的,同時也是恐懼的,他的手在顫抖,握著杯子的手,指骨泛白。

  安撫性地拍打著他的背部,嚴斌說:“我明白你的心情,惜文,我看著丫頭長大,一直當她親妹妹看待,我了解你的迫切,我這么說不是阻止你,只是想告訴你,莫要性急,慢慢的來,我會幫你的,末末是你的,沒人能搶的走,”信誓旦旦地摁住趙惜文的肩膀,一雙平日里沒啥感□彩的冰眸,此時流露的是鼓勵和支持。

  “謝謝你,大哥

  ,”趙惜文的眼睛泛紅,聲音哽咽,“我只是太想她了,太想了,在馬蘭時,我大部分的時間都泡在實驗室里,每天只睡四個小時,甚至,吃飯、上廁所都是最快的,我將自己弄的這么忙碌,只是不想讓自己的腦子有一點空閑休憩的時間——我怕,一旦閑下來,就控制不住地去想她,偷偷跑回來看她——好容易熬過了五年,可以回來了,卻被告知那樣的消息——我從不懷疑她還活在這個世上,可,我還是怕……世界那么大,若她打定主意一輩子躲著我,一輩子不見我,我該怎么辦?”

  反手蓋住自己的眼睛,“大哥,我真的怕……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在做同一個夢,我夢見末末站在河的對面對我揮手說再見,我們之間隔著一條河,不算寬,可是任憑我怎么努力,努力游向她,也靠近不了……”突然起身,將手中的酒一口懣下,又連倒兩杯,兩口喝下,“剛去基地時,我只是個科研助理,不算忙,空下來的時候,我就瞎想,學校的同學們會不會欺負她?她會不會跟同學們相處不來?她不擅長跟陌生人交往,沒有我陪伴,會不會自閉,不跟人交流?我更怕她會忘了我,我怕她交不上新朋友,又怕她交了新朋友忘了我,更怕在這段時間里,她的心被另外一個不是我的男人進駐——

  你是不是覺得我挺像她媽的,什么都操心?什么都管!是的,我真是她媽,我比誰都了解她,我的末末是個敏感且心思復雜、成熟到不可思議的孩子,這么多年來,除了小舅,她最依賴的就是我,你別看她沒心沒肺、一副淡然無所謂的樣兒,其實她心里比誰都害怕孤獨害怕寂寞,小舅去了之后,她差點崩潰……他們的感情我懂,真的大哥,小舅將她從孤兒院中領回,便注定是她一輩子的依托,而小舅,我知道末末在他心里,不比在我心里輕,我明白,我沒想取代他,我告訴自己,無論她忘的了忘不了,我只想一輩子照顧她,一輩子寵著她,當寶貝、公主、一輩子稀罕,大哥,她就是我的劫,一輩子也過不了的劫。我想把她寵成世界上最幸福、嬌氣的女孩,什么都不讓她操心,”趙惜文哽咽難耐,“可,現在,我做了什么?大哥,孩子——你知道末末有多怕疼嗎?她是那種手指被針扎了一下,都會哭很久的嬌娃娃,可,孩子,她還是為我把孩子生了下來……

  大哥,你說一個男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前程、父母、家庭……我知道我們生在這樣的家庭,每個人身上都帶著從胎里就傳承的使命,我知道他們都是為我好,可,權利就真的那么重要嗎?重要到連親人的心情也不顧?連死人的遺愿也違背?我真的心疼我的末末,他們

  ,他們怎么忍心,怎么舍得?這是他們從小寵到大的寶貝啊——大哥,我不敢,我真不敢見末末,你讓我怎么面對她,怎么面對!我甚至連小舅都不敢見……”

  說到這兒,聲音漸漸的不再連貫,甚至有些絮亂,失控不成聲!

  眼淚順著眼角滑落,打濕了他的鬢發,無聲的流淚,他覺得自己透不過氣來。

  這種感覺比死還難受,就像再大海中漂浮,沉不下,又浮不上來。

  窒息,窒息,窒息……

  多少年了,嚴斌沒見過自己的兄弟這般哭過,依稀記得上次他哭,還是葉修謹去世的時候——

  后來,得知末末飛機失事,他也不過是將自己關在房間里整整三天三夜——

  他輕輕地拍了下兄弟的肩膀,什么也沒說,他知道,他憋的太久了,太壓抑了,他需要一個發泄和傾訴的渠道。

  “惜文,我知道你心里難受,覺得特虧欠末末,她為了你,從“葉家公主”淪落為“市井貧民”,從“金枝玉葉”折落為“卑微草根”,從“光明正大”流落到“隱姓埋名”——是的,她確實受了太多罪,或許我們想都想象不到的苦,這么想,別說你心里難受,就是我聽著也很氣憤,男人的成功、家族的毅力不該用女人的犧牲來交換,可,惜文,你有沒有想過,末末的出走,并非全無好處,你只是太心疼她了,一味只想到她的辛苦、艱辛,而忽略了另一面,”待趙惜文情緒有些緩和時,嚴斌開口說道。

  “我記得以前你說過‘末末生性涼薄,是東郭先生的那只狼,是農夫懷中的那條凍僵的蛇,那顆冰冷的心怎么捂也捂不熱,你用了八年的時間才擠進這么一丁點兒。’我非常贊同你這個觀點,一直以來都是你在強取豪奪,步步逼進,她只是被迫接受,或許算不上強迫,但絕對談不上心甘情愿。我甚至覺得,除了謹叔,末末不會為任何人那般傾心付出,可,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其實在末末心里,你很重要……惜文,你別激動,聽我說完……我記得,末末曾在謹叔的遺體前向他保證要替他照顧爺爺、贍養爺爺,可,最后呢?為了你,她失信于他。還有,我相信你已經偷偷見過她了吧,是否發現,末末變了,六年前的她除了你,除了我們之外,沒有相熟的朋友圈,沒有無話不談的閨蜜,但是,現在,她已經慢慢敞開心扉,接受別人友情的同時也在學著對別人好,雖然,還是那么喜歡扮豬吃老虎、裝傻充愣,”

  說到這兒的時候,他點了點桌上這段時間她跟各種男人相親、賣乖的照片,淡笑著,突然說道,“平均一天相七個男人,看來,她是真的想嫁人了,”

  給自己倒了杯果汁,突然轉移話題道,“那個叫香朵兒的女孩很有手段,聽說,瑤兒很聽她的話?也是,若沒點本事,我們三兒能甘愿當她裙下臣?”

  嚴斌一向是以‘冰山’著稱,一向惜字如金,如今,為了開導他,說了這么多話!

  趙惜文動容了,眼眶再次充血泛紅,“大哥,謝謝你,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其實,只是未到傷心處。

  “我只是希望我們兄弟都能找到自己想要共度一生的女人,”笑笑,嚴斌神情還是一貫的漠然和淡定,但眉眼間的線條卻柔和了許多。

  窗外的點點霓虹,像夜色中的流螢投射在路人的臉上,一如似夢似幻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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