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漫漫河山似煙云
一連幾天在翠梅庵,白日夜晚皆在后院閑走漫步,盡賞庵院清秋景致。/wWW.qΒ5。cOМ//后院幾株晚桂還散發(fā)出沁人心骨的芳香,我折桂賞月,倒覺得清凈自在。廟宇與皇宮的確不一樣,同樣的樹木會有不同的靈性與感想。
每日早晚課,都去大殿誦經聽禪,佛總是溫和地看著我,在他的心里,一定以為我已經平靜地接受這里的一切,甚至以為我會永遠留下。都說佛知曉世間一切,可以穿透人心,但是我的心,他未必可以穿透。一切講究緣法,因為自認為與佛結緣,他才無法更好的懂得我。
月色微朦,霜寒露重,我臨著窗臺而坐,一盞香油燈在微風中搖曳,照見這清寂的歲月。我打心里喜歡這樣的清寂,只是真的沒有把握我能忘記一切,只一顆心的留在這里。
正坐著,聞得敲門聲,紅箋走過去開門,只見妙塵師太身邊的小尼姑對我施禮道:“施主,師傅命小尼過來請施主去她的禪房。”
我本想問她何事,結果作罷,想來妙塵師太喚我前去必定有事。于是回道:“好,勞煩小師父跟師太說聲,我一會就到。”
抵達妙塵師太禪房時,只見師太與岳承隍在燈下對弈,這夜晚,庵里大門已關,岳承隍怎么還來到此處。
岳承隍見我進門,忙施禮道:“臣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我看著他,一時間萬千思緒涌上心頭。但終究還是壓抑著,淡淡道:“岳大人免禮。”我還是沒有將那一聲爹爹喚出口,想起那種種是非,楚玉告訴我,他是前朝王爺。又讓大燕淪陷到大齊之手,雖然這是定數,就算沒有他,大齊也要滅大燕,但是我實在無法再那樣稱喚他。(手機閱讀16k.cn)
他看著我,那眼神,我知道他明白許多,或許妙塵師太告知他一切。或許他早就知曉一切。這個人物,在我眼里從來都是那么詭秘,那么不簡單,如今,我更不能簡單地看他。
盤膝而坐,我朝師太微笑:“師太,不會打擾你們下棋吧。”
師太雙手合十,微笑回道:“不會,這棋已下了十年之久,又怎么會在意這點時間。”十年。多么的漫長,我又想起了師太與岳承隍必有不尋常的交情。
三人坐著品茶,窗外一片悄寂,因為秋涼。連蟲聲也不曾有。只有微淡地月光透過窗牖灑進禪房,更添幾許清韻。
我想著師太喚我前來,定與岳承隍之事相關,而岳承隍深夜來訪,也一定有緣由,就等著他先啟齒吧。
岳承隍品一口茶,轉眉看著我,緩緩說道:“娘娘。你與我之間的淵源想必你已經知道,事到如今,臣確實不知該對你說些什么。”
我淡淡回道:“岳大人不必客氣,在這里直喚小名便好,我們也用你我相稱,這樣也更方便細談。”話畢。我看著面前這個豐采卓然的男子。想著他是我的親叔父,整個大燕朝都已毀滅。只有他是我最親的人,心中地憤然頓時少了許多,竟多了一絲暖意。可是想到他助大齊滅大燕,又派人殺我養(yǎng)父養(yǎng)母,無論是出自什么原因,我都沒法原諒他。
“好。”他坦然應道。
妙塵師太看著我和岳承隍,說道:“時至今日,你們可以把那些前因后果都說清楚,讓大家心里多一份明白。電腦小說站www.16k.cn是非對錯,都已是云煙。”
“云煙,那么多的過去,都是云煙么?”我話語冷漠。
師太輕微點頭:“自然都是云煙,你看到如今煌煌盛世,他日也會成為云煙。”
我清冷笑道:“師太是出家人,可以參悟一切,視萬物皆為云煙,可我只是個平凡的女子,當我知道一切后,沒法再做到平靜如初。”
師太用贊賞的目光看著我:“可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一般的女子,是斷然做不到的,包括當年的我,也是經過許多時間來治愈傷口的。”師太所謂地當年,是她的過往,難道在她身上也發(fā)生過不為人知的悲涼過往。想來也是,不然哪個妙齡女子會斷絕紅塵,到庵廟里做起姑子,青燈古佛,寂寥一生。
坐在一旁的岳承隍嘆息道:“當年我做下錯事,實應受到懲罰,只是事過境遷,心中的傷也慢慢地平復了,自己不再與自己計較太多。”
我冷眼看著他:“王爺心中的傷是平復了,可是卻給別人心上添了一道深深的傷痕。”
師太雙手合十,念道:“阿彌陀佛,當年岳施主也是想要拯救黎民百姓,只是年輕氣盛,不知人心險惡,世海浮沉,才會犯下那錯誤。當年貧尼也誤解過施主,如今回首起來,依舊覺得那是云煙,不足為道。”師太一番話,更加讓我疑起她和岳承隍之間的關系。
岳承隍搖頭:“錯了就是錯了,千古罪人,非我莫屬。大燕江山已滅,我卻在大齊受著高管厚祿,享受榮華富貴。小說網.手機站wap.16k.cn”
師太接話道:“這是命數,逃不過的是禍,逃過了的是福。這是施主地福,對于眉彎來說,也是你的福。”
我低低笑道:“對我來說,也是福么?”
妙塵師太點頭:“是的,逃過了死亡一劫,好好地活下來,盡管失去了太多,可是如今也得到了一切,在大齊的后宮里至高無上,榮華富貴享用不盡。無論是大燕和大齊,人活著,都只是單純地活著,拋開國仇家恨,難道不是福么?”
我嘴角泛起了冷笑:“拋開國仇家恨,師太,恕眉彎說不敬地話。此事與你沒有必然的聯系,你無法體會國破家亡地悲涼,雖然那時年幼,一切不知。可是如今得知,依舊有徹骨之痛。這惡夢糾纏我?guī)啄辍ky道就一句拋開能忘記的么?”
“時間,時間會愈合一切的,無論什么徹骨之痛,都會淡去。”妙塵師太一臉的平靜,有種看淡世事的釋然,令我?guī)缀鯚o言以對。
岳承隍看著我,問道:“你有何打算么?”
我清冷一笑:“我有何打算?你是希望我同你一樣,明知故國破碎。還依舊在別人地土地上,享受著榮華富貴,置自己地先族于不顧。還是希望我削發(fā)為尼,青燈古佛呢?”我話語刻薄,說出后有些悔意,因為如此沒有涵養(yǎng)的話,實在不該出自我沈眉彎之口。
岳承隍清淺一笑:“你說得好,也問得好,而我不配問這問題,也不配回答這問題。”
我淺笑:“沒有什么配與不配。就連師太都告訴是誤解,我又何必抓住過往的事緊緊不放。定數,定數,我不得不信定數這兩個字。”
岳承隍抬眉嘆息道:“當初大燕已是一片**。你父皇是一個懦弱的人,寄興于酒樂,他不適合當帝王。再加上宗祖的江山本已腐朽,落入你父皇手上已是殘骸,你讓一個似殘骸的江山,如何還能支撐起一片明亮地天空?朝廷混亂,關外地番王蠢蠢欲動,民聲怨道。能不被反嗎?”
“可我聽說若不是王爺接應當年的武平王,他也不能那么快一舉奪下紫燕城,登基為帝。”我冷冷說道。
岳承隍點頭承認:“是,當年是小王接應武平王,當時各地番王領兵起義,萬民陷入于水深火熱之中。而武平王地軍隊最為敏銳。他賢德仁厚,霸氣凌凌。也最有資格成為一代明君。當時我想,就算我不接應,城池也遲早也陷落他人之手。我與武平王談了條件,大軍進入紫燕城后,不要殘殺無辜,只需將皇上與皇后囚禁起來,給他們一處安逸的小殿,度過余生便好。因為我知道,任何一個叛賊,奪下江山,都要斬草除根的,紫燕城必破,我只是想賭一把。”
我笑道:“結果你只賭到了自己的求生機會,賭到了自己今日的榮華,可其余的人依舊被斬草除根,我說得對嗎?王爺。”
岳承隍無奈地笑道:“說得對,是這樣。當初大軍破城,你父皇和母后已雙雙飲下毒酒而亡,你被托付給首領內監(jiān)從皇宮后院的山洞逃走,才僥幸活下來。當時我看到大軍入城,勢不可擋,已無閑暇顧及太多的人了。那些降服地人還是留了下來,許多奮力護主的人都慘烈死去。”我?guī)缀踉诨貞洰敃r慘烈的情景,就像我夢里一樣,似血殘陽,烽煙四起,血流成河,當時的紫燕城一片凌亂。而我地父皇與母后受亡國之恨,雙雙飲下毒酒而亡,與我養(yǎng)父母之死居然相同。我甚至想象到,當時父皇母后令首領內監(jiān)帶我逃走的情景,我一定是他們最愛的女兒,否則留下性命的為何是我,而是我其他的兄弟姐妹?
“阿彌陀佛……”是妙塵師太的聲音將我從慘痛的夢魘中喚醒。
“錯誤就是這樣釀成的,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如果不是我,又是一番怎樣地情景?”岳承隍慚愧地嘆息道。
“與這情景一樣,還會有兩般同?”妙塵師太一句話,似乎是告訴我,也令我頓時醒悟了許多。這錯不在于岳承隍,倘若沒有他,結局會是一樣,大燕被滅,國破人亡,自古以來江山淪陷都是這樣的,再無第二種結果。而武平王能守諾留下他,給他在大齊國土上立足,給他富貴,已是難得了。想來武平王也不愿世人罵他背信棄義,畢竟失去人心的事,誰也不愿去做。他初登寶座,人心最重要。
我似乎還有許多的事想要問,但在這瞬間又似乎什么都明白。師太一句話說得對,是非過錯,已是云煙。而我卻為這云煙,在后宮爭奪,犯下了新的錯誤。那么多人因我而死,真的是我地殘忍嗎?她們咎由自取,先行算計我,才會有因果報應。
因果報應,她們接受了報應,而我地報應又會在哪一天?盡管她們不是我直接害死的,但是卻是因我而死。還有淳翌,為我盲目,當初楚玉說是他欠我地,事實上,誰又真的欠誰多少?山河的成敗,歷史的風云,與相欠無關的。
看著岳承隍,我終究還是低眉嘆息了。
只有窗外的那輪冷月,不解人情,依舊清亮溫和地照耀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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