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只道浮生如大夢
獨(dú)自躺在梨花木椅子上,想象著此時的后宮一定熱鬧非凡,前些日子我的落秋千之事,加上這次許貴嬪和云妃被廢,打入霜離苑的事,這對后宮來說,真的非同小可。//Www.qΒ⑤。cOm/
我下令月央宮的人一律不得參與這些事的討論,違令者定不輕饒。既然結(jié)果已經(jīng)有了,我沒必要去參與結(jié)果的討論,輕賤自己的事,從來不是我沈眉彎所為。
此時雖然塵埃落定,可讓我覺得似乎還有許多的事排列在后面,我看似安靜的日子,卻過得更加的緊湊,而如今眼盲的我,實(shí)在又做不了什么,總是要借助別人的力量,來達(dá)到自己的目的,說起真正隱藏在后面的高手,其實(shí)是我,雖不腹黑,平靜中看不出有絲毫的波瀾,卻有了銳利的力度,傷到了別人。只不過,是別人先傷我,淳翌說得對,是她們咎由自取。
后宮凌亂一片,獨(dú)我月央宮無比的安寧,這就是我要的,大家紛亂的時候,而我獨(dú)自清醒。我在想,若我不是被淳翌寵冠后宮,只如同謝容華一樣,保持著那種不暖不冷的狀態(tài),與皇上相處,我也許會幸福。只是也許終究是也許,已經(jīng)到了如今的地步,我只能好好地走下去,無論要面對什么,我都能承受。我本就眷念不多,如今把煙兒奪走,之后更不會有多少眷念了。安靜了一天,只等著晚上淳翌的到來,這幾日,他夜夜留宿在月央宮。因?yàn)樽罱鑱y的事太多,怕他放心不下我,所以也不勸他去別處,只希望度過這段日子,一切慢慢恢復(fù)平靜。
晚膳時淳翌特意命御膳房為我做了幾道鄉(xiāng)村小菜。說是讓我換換口味,果然,一碗白米飯,幾道可口地鄉(xiāng)野小菜,食之有味,我特命紅箋和秋樨同我一起食用,想起了兒時的生活。只是菜的色澤看不到,吃起來有著淳樸的風(fēng)味。
晚膳后不久淳翌如期而至。他攙扶我走至窗臺,摟著我的腰身,柔聲道:“湄兒,今晚地天空墨藍(lán),只是月色好朦朧。手機(jī)小說站wap.16k.cn”他的話令我想起了白日的詞,推窗尋皓月,月色已朦朧,我腦中想象著窗外那輪彎月,在蒼茫的夜色里朦朧。
“推窗尋皓月,月色已朦朧。”我低低吟道。
“果真如此。湄兒依舊如此玲瓏心事,不會因?yàn)槿魏蔚氖露淖儭!贝疽钊峋彽負(fù)崦业念~,感覺到此刻他在看著我,月光拉長了我和他的身影。
“一切都處理好了么?”我直接問道。心中有事,不再與他談?wù)撉屣L(fēng)明月。
“好了,朕說過給你結(jié)果,一切不用你再憂心。”淳翌緩緩答道。
“其實(shí)臣妾究竟要怎樣的結(jié)果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覺得有些人該除去還是除了好,有時候,悲慘也會給人一種快意,既然她們自己要選擇悲慘。也怨不得別人。”話一說完,我心中倒有些空落,這些結(jié)果對我來說,真地沒什么意義,可是又是我必須要看到的結(jié)果。
“湄兒不要去想這些,今日朕已下令。尋訪名醫(yī)。近處金陵城的名醫(yī)已紛紛召來,通過太醫(yī)院審核的才可以為你診治。我想明日就會有幾個人來到月央宮,朕會安排好一切,你不必心慌,只須靜心等待。”淳翌溫柔地?fù)崦业念^,我柔緩地偎依他,覺得安逸舒適。
我輕輕點(diǎn)頭:“好,臣妾一切都依皇上的。”如此的依順,可是我心中卻想著,這些名醫(yī)里,是否會有楚玉?他以楚玉的身份來為我診治,我的雙目一定可以好。他是奇人高士,這樣的眼疾對他來說,應(yīng)該是件很簡單地事。
月下偎依,清風(fēng)拂柳,聽著鳥鳴蟲語,感覺到夏季真的是來了。1^6^k^小^說^網(wǎng)舊年的夏季我們還去了明月山莊,只是短短的一年,仿佛看盡了世間萬象,經(jīng)歷了滄海桑
沉默片會,我低聲問道:“皇上,你還記得畫扇么?”
“記得,她是年年得花魁地,那年與你并列花魁,與你感情不是很好么?”淳翌沒有思索直接回答,可見畫扇給他的印象還是很
“是的,我們情同姐妹,皇上之前認(rèn)識她么?”我試探性問道。
“認(rèn)識的,當(dāng)年與岳承隍一同飲酒,畫扇姑娘也出現(xiàn)過,也算得上是相識,那時朕還是淵親王,不過她當(dāng)時也不知道朕的身份。怎么,如何問起她來了?”淳翌坦言,之后又回問我。
我淺笑:“今日臣妾義父岳承隍來月央宮探看臣妾,我問及關(guān)于畫扇姐姐的事,她如今年齡也不小,雖還是瑩雪樓的頭牌,可是那地方也不能久留,況如今我雙目失明,知心的沒幾個,很需要她在身邊照顧。”
“朕明白了,你想讓她進(jìn)宮,一則她后半生都有依托,二則可以與你作陪,以后姐妹相近,也不至于孤單。”淳翌善解人意地說道。
“是地,臣妾正是如此之想,在宮里雪姐姐和疏桐妹妹她們幾位與我關(guān)系甚是親密,只是畫扇姐姐畢竟是我宮外的朋友,且相知相交過,我從迷月渡的歌妓沈眉彎搖身一變成了后宮的湄婕妤,到如今已是湄昭儀,更會想念當(dāng)年與她一起共過的甘苦。皇上,你能明白臣妾的心意么?”我情真意切地道出來,想到這兩年自己地得勢,地確沒有為畫扇著想。
淳翌思索片會才問道:“那依湄兒的意思,只是詔進(jìn)宮來陪你,還是?”淳翌這話我明白,倘若我詔進(jìn)畫扇入宮只為了陪我就未免太自私了,我斷不能隱沒她本該華麗地一生。可是讓淳翌封她為嬪妃,他會依么?
我低眉凝思,輕輕啟齒:“皇上。1-6-k-小-說-網(wǎng)你知道臣妾想說什么的,對么?”
淳翌微微嘆息:“你這不是為難朕么?”
“不為難的,畫扇姐姐剛來,可以住在月央宮,對外就稱是臣妾姐姐。等時間稍長。皇上對她也會生了愛意地,她是個十分優(yōu)秀的女子,年年奪花魁,皇上,你比臣妾更清楚的是么?歷代這樣的事不勝枚舉,況她得才兼?zhèn)洌噬希f呢?臣妾不輕易相求。此事,還請求皇上……”我覺得自己的確有些荒唐了,到最后,自己都說不下去。
“臣說過,你地請求都會答應(yīng),這一次,朕也會依你,君無戲言,從來都是如此。”淳翌一字一句,鏗鏘有力。我聽出了作為一個君王的氣派,磊落間又藏幾分嘆息。
我微微一福:“臣妾謝過皇上。”
他將我攙扶起,低聲道:“此事朕還須與皇后商量,不過朕有分寸。知道如何把握,你就等待朕的消息,朕會盡快辦妥,讓她進(jìn)宮來陪你,這時候,你需要她。”
我心中輕嘆,是的,我需要她。睜開眼,望著窗外,我見不到明月,見不到樓閣,只有一片黑暗,一切憑著想象。憑著我的呼吸。去感覺,我還活在人間。
身子禁不住打了個寒顫。淳翌擁緊我,柔聲道:“朕扶你早點(diǎn)歇息,明日還有大夫要為你診治眼睛的。”
我很想告訴淳翌,賀太醫(yī)治不好我的雙眼,他們也治不好,我有預(yù)感,只有楚玉能救治我,欲想啟齒,終究還是作罷,一切隨意吧。
次日用過早膳,不多久,內(nèi)務(wù)府總管馮清全帶著幾位金陵城尋來的名醫(yī)來到月央宮,大家一一參見施禮,我也看不清他們一個個是什么模樣,只是聽聲音憑感覺,讓我覺得沒一個能及得過賀慕寒,只是圣命難違,我也不好推遲,只能坐在那,讓他們診脈觀察。
一年輕大夫問診后,信心十足地說道:“草民認(rèn)為娘娘是頭部地淤血壓迫到視覺神經(jīng),引起失明,只需服用草民祖?zhèn)骰钛俚乃幏剑聝?nèi)應(yīng)該能復(fù)明。”祖?zhèn)鳎衣牶螅X得此人話語輕浮,不足為信,只是不想說什么,微微點(diǎn)頭作罷。
一老者問診后,輕輕嘆息:“娘娘,草民以為情況不甚樂觀,若是失明的時間越長越容易引起眼部病變,眼膜壞死等情況發(fā)生。其實(shí)這不僅是淤血導(dǎo)致失明,那一次重重的震蕩,當(dāng)時就已傷到了眼部,只是沒有發(fā)覺而已。臣只能開藥方,與幾位太醫(yī)共同探討,盡力而為。”
我反而覺得這位老者說話中肯,聽后輕輕點(diǎn)頭:“有勞老人家。”
緊接著又是三位大夫,問診后所說的話都不中聽,待他們忙忙碌碌完畢,一上午也就這樣過去了,聽著他們緊湊離去的腳步聲,我感覺無比的厭煩,又是那么的虛弱無力。
一個下午,我都心緒不好,獨(dú)自躺在梨花木椅上,感受著黑暗的世界,閉著眼是黑暗,睜著眼也是黑暗,這樣的日子,時間過得久了,會像一潭死水,到最后,再也起不了一絲波瀾。
難道就這樣坐以待斃么?生命像在趕赴一場黑暗而寂寥地死亡,而我的每一天是這樣的無情無緒。都說愛是需要感情的,可是我覺得恨也需要感情,想讓我痛快淋漓去恨一個人,真地是很難。可我也無法做到無愛無恨,無欲無求,我不是妖,縱然是妖,經(jīng)歷幾千的修煉,也未必能做到這樣的境界。我不是佛,縱然是佛,端坐在如蓮的云端,也未必可以無心掛礙。我不是仙,縱然是仙,跳開三界,也不能做到徹底的超脫。
我知道,明日我又要面對那些紛繁的人,那些所謂的名醫(yī),他們不能拯救我,不能治好的傷,只會讓我地心更加的煩亂。只是如今這個樣子,還讓自己煩亂,值得么?也許我該告訴淳翌,他們都救不我,可是我又怕錯過,這些人當(dāng)中如果有楚玉,那我豈不是會錯過?
楚玉,你不是可以預(yù)知過去未來么?難道你會不知道我如今的處境?你究竟在哪里?我不會求你的,倘若你不來,我不會相求于你,不會去尋找你,絕不會。
如今我心中記掛的就是拯救我的楚玉,還有畫扇,畫扇入宮之事,究竟又會如何?而我讓她進(jìn)宮,到底是對又是錯?
黃昏時候,淅瀝地下起了雨,雨絲中夾雜著粉塵地氣息,撲鼻而來。我想象著雨中的景致別有情調(diào),如若是從前,我定是臨著窗臺看雨,如今,只能靜靜地聽雨。
獨(dú)自走至琴案邊,無邊地心緒,只能借著琴弦來傾訴,我知道夜晚行將來臨,今夜我該告訴淳翌什么?后面的故事,又該會有怎樣的演變?
紛亂中,撩撥琴弦,一首《金縷曲》在指間流淌,伴隨著雨聲,清清泠泠,不知道聽得見的又有幾人,聽得懂的又有幾人?
一切都沉寂。到如今,前塵舊事,了無痕跡。
已是流云輕笑我,笑我芳心孤僻。多少愿,難遂人意。
是那情懷都換去,是一生,住月央宮里。
丟盡了,悲和喜。
平生癡把瑤琴覓。更誰知,飄零半世,知音難遇。
只道浮生如大夢,醒夢談何容易。已不見,當(dāng)年自己。
此景年年皆相似,也這般,冷落梅花雨。
獨(dú)坐在,綠窗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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