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夢一段云水禪心
第一縷陽光照射進來的時候,我迷糊得睜不開眼,枕邊的人已不知何時離開。\WWW。qВ5、c0М\\從來,淳翌都是一個勤懇的好皇帝,無論他多么的寵幸我,每日早朝他都準時而去,不會有絲毫的逗留。所以說,紅顏禍國,我還沒那么大的能耐。
披衣起床,倦倦懶懶,想起昨夜居然無夢,難道在經歷這些讓人疲倦的事后,我已經百毒不侵?還是需要一種像淳翌所說的真正釋放,**的釋放,讓靈魂也隨之美妙輕靈。
長發齊腰,我看著鏡中的自己,眉目淡雅,肌膚白皙,五官端秀,若說傾城,真的是稱不上,若說驚艷,也差那么幾分。若說絕世,太過了些,若說平淡,又有些牽強。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如何來看自己。那對如水的眸子,干凈清澈,卻又飄渺迷蒙,貞靜的外表下隱現出一種冷傲與高貴。這些氣質與風骨都是與生俱來的,而我的冷卻是因著生活的歷練,對人情世事更加的淡漠。
喧鬧過后的平靜總是這樣讓人不知所措,當煙屏的故事成了過往,我不知道如何開始新的故事。其實,煙屏不是這個故事的結局,只是加深了我對這段事件的印象,倘若沒有她的死,再凄美的故事對我來說也不過是一個過程。她的死,讓這個故事得以永恒,一種絢麗凄絕的永恒。想起昨日從翠梅庵帶回的經書,我該送去給謝容華,可是從來都是她來月央宮。我幾乎不曾去她的羚雀宮。我心倦怠,總是少了太多的熱情。
喚來秋樨,說道:“你且讓梅心去羚雀宮將謝容華請來月央宮。”
紅箋為我梳理發髻,看著鏡中地我,微笑說道:“小姐。其實我還是很喜歡你少女裝扮,宮里的裝束比宮外總是要正統些,總懷念以前在宮外的隨意。”
我低眉一笑,萬千心事似這幾縷青絲,看著鏡中的她:“紅箋,還記得小時候你為我梳發么?總是扯著我一兩根細發,弄疼我。。1-6-k小說網,手機站wap,.cn。”
紅箋笑道:“記得,可是每次疼你總不說。”
我微笑:“我若說了。你要更加的小心翼翼,那樣反而適得其反。自小我就知道,許多地傷處需要掩藏,每天的疼痛,倒讓我記憶更深。”
紅箋為我挽好發髻,將串好的白茉莉別在左側,右側斜插一支簡約的翠玉簪,一直我都覺得白色與翠色相配在一起干凈。
一襲白衣,素淡婉約,只要不出宮。我都著素裝,宮裝讓我覺得很負累。
才用過早膳,謝容華已經來了,一臉的笑意看著我:“姐姐今兒個真是宛若仙子。這樣的絕塵獨秀,莫說是男子,就是女兒家看了也要心動。”
我笑道:“妹妹又來打趣我了。”這邊打量她,淺淺碧衫,裊裊婷婷,發髻上也盤了一串白茉莉,馥郁馨香。不禁贊道:“翠衣衫,雪凝妝。只有妹妹才配得起茉莉這清雅的芬芳。”
執她的手坐下,說道:“妹妹,昨日我去了佛前,與佛對話,告訴佛,我地跪拜是受朋友所托。并且為你點上了那一炷心香。”
她眼神流露出向往。回道:“有勞姐姐,記著我的話。”
“自然是記著的。”我轉頭命紅箋取來昨日的經書。
那經書用寺院獨有的淡黃色帆布裹著。泛著淡淡的檀香,聞了心清絕俗。
輕輕掀開,第一本藍色書頁線裝的《云水禪心》露出來,謝容華眼睛一亮:“好淡遠空靈的書名,仿佛是一首梵音。”
我撫摸那幾個字:“若能為這幾個字,寫一首詞該多好,然后譜成曲,只是我心境不夠,難以達到這份空靈的境界。”
謝容華凝神微笑看我:“姐姐,你一定能的,我等著。wap.l6k.cn”
我將那五本書取了一份給她:“這份給你,一份留與我自己,還有一份我贈與雪姐姐。師太告訴我,經書贈與天下有緣人,廣結善緣,不求不舍。”
謝容華羨慕地眼神看著我:“姐姐真幸福,可以多番與師太交談,何時我也能去翠梅庵小住幾日,跪與蒲團上與佛對話,食素齋,讀經書,看那彎佛院的月亮。”
我微笑:“妹妹,佛渡有緣人,妹妹一定可以結此善緣,這機會又怎會沒有的呢?”
“也是,不求不舍,才是好的心境,我不如姐姐,可以參透,人與人總是有差距,今生我都比不得姐姐,但是我也不想比較,因為姐姐是獨一無二地,姐姐不屑于與任何人比較。”謝容華用了不屑二字,讓我覺得她對我真的是了解,這兩個字,傲中帶冷,冷中含傲,其實我是真的不屑與任何人比較,我的不屑不是因為自傲,而是無心,我無心去計較這些。
轉移話題,看著經書,問道:“不知雪姐姐可好,我也沒去看她,還是讓她靜心幾日,再將經書贈與她,她會喜歡的。”
謝容華點頭:“是的,這兩日宮里防范嚴謹,又無比的安寧,仿佛沒有一絲生氣,我也不便四處走動,離你這還近,想著沒事就來與姐姐作伴,過些平淡的日子,也好。”
我想起了昨日妙塵師太贈與我地白玉蓮花,她告訴我,若遇得有緣人,就可以相贈,我覺得謝容華是個簡單澄凈的女子,無須過人的慧根,只需要簡約寧和。而我卻不想給自己的生命里留下太多的物品,留得越少,我的牽掛與塵緣就會越少。那樣,我可以走得更輕松。相信妙塵師太也是如此,她贈與我,是為了解脫自己。讓我沾染更多禪味。而我贈與謝容華也是為了解脫自己,讓她與佛結更深地緣分。1--6--k-小-說-網
我喚道:“紅箋,為我取來昨日師太相贈地紅色小錦盒。”
紅箋遞給我時,我輕輕打開,那枚白蓮花靜靜地裝在盒子里。無論歷經多少地歲月年華,她依舊純白如一,并且更加溫潤明凈。
“好雅致別俗地白蓮花。”謝容華驚喜道,她眼光注視著白蓮花,流露出別樣的情感,我知道她是喜愛的,這樣的尤物,見之都喜。
卻還是問道:“妹妹可喜歡?這是師太贈與我地。也是她師父傳與她的信物。”
謝容華贊道:“姐姐果然深得人愛,師太轉贈于你,可見你在她心中的份量是何等之重,這段緣份讓人羨慕。”
我微笑,將錦盒遞給她:“妹妹,我轉贈于你。”
她驚喜,又忙推遲,連聲說道:“不,不,姐姐。這是師太贈與你的,是她對你的情誼,我又怎能收下。”
“可師太還說了,若遇有緣人。我可以轉贈。妹妹與我有緣,與佛有緣,且妹妹善良真摯,心中明凈似水,只有你配得起這白蓮花。”
謝容華依舊推遲:“姐姐,我無有你說的這般好,且明凈如水的是姐姐,只有你才配得起。”
我笑:“也許我是配得起。但是你比我更配得,更況我心已淡,不想留駐什么,只想獨自漸行漸遠。妹妹,你許我灑脫自如,好么?”
謝容華似乎明白我話中的深意。坦然道:“好。我收下,并且珍藏。但我知道,我不會再得遇有緣人,因為姐姐今生便是我唯一認為地有緣之人。”
我欣然:“一切隨緣,妹妹只管珍藏就好,總覺得每個女子身邊,都需要一件徹底屬于自己的心愛之物,有意義并且值得懷想的物品。”說完,我看著手上的玉鐲,這是我一生要佩戴的飾品,有了它,我又怎能求得更多?
她握著錦盒,一臉的虔誠:“佛家的信物,我自會好生珍藏,與佛的緣分,與姐姐的塵緣。不求不舍,來去由
我贊道:“不求不舍,來去由心。妹妹,就是要如此,任誰也傷害不到誰。”
謝容華嘆道:“一場風波過后,這樣的平靜仿佛蟄伏著什么,是一種隱忍地渴望?還是另一段風波的開始?”
我看著窗外,微風細細,木樨的芬芳隱約地透進暖閣,一片寧靜與平和。于是淡笑:“妹妹,其實天下本無事,這些人非得將平靜的天下攪亂,不這樣,生活又何來漏*點,歷史上又如何記下那深刻地一筆。如果人人都向往平和,在姹紫嫣紅的人間優雅寧靜地老去,留給后人的又還能有什么?”
謝容華點頭嘆息:“姐姐說得對,有些人求不到千古流芳,寧愿遺臭萬年,只希望歷史上記下這么深刻的一筆,而不在意這一筆的分量,不在意是輝煌還是黯淡,不在意是黑是白的顏色。”
我笑道:“名利熏心,縱是換來了,又得到什么。也許這些人更該常伴佛前,多讀經書,少些執著,多些平和,人生的路才能走得更遠。”
謝容華捧起經書,隨意翻閱,靜靜說道:“姐姐,以后的日子,我會更加平靜。”
“平靜就好,平靜地活著,平靜地幸福。”我淡淡說著,因為我覺得平靜對于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奢求,尤其對于后宮地女子。
她看了一眼窗外,陽光紛灑,說道:“我出來又有幾個時辰了,每次來姐姐這都不愿歸去,這份心的寧靜讓人留戀。”
我展眉微笑:“時光匆匆,總是在不經意的言語中流去,有時就在靜思中悄然流去,在手指尖間,在眼眸中流去,我們失去的越來越多,得到的越來越少。只有一點是與日俱增,就是平淡的蒼涼,在平淡中蒼涼,因為歲月地轉移,因為年輪地更替。”
謝容華凝思著,突然轉向我:“對了,姐姐,忘了告訴你,這次遇刺中,陵親王受了重傷了,不過昨日聽到他已度過危險期,靜養一些時日就會康復。”
我心中驚顫,表情平和,輕輕點頭:“既是度過危險期,那就好。”話音方落,心中思量,為什么他受傷的事淳翌沒有絲毫地提起,為什么沒有任何人告訴我他受了重傷。
“姐姐……”謝容華喚道。
我回神看她:“嗯。”
她似乎感覺到什么,輕輕說道:“姐姐,若得知什么消息,我會來告訴姐姐的,我那邊雖不熱鬧,但是在宮里處久了,認識的人也比你多,消息自然也多。這事是賀慕寒告知的,他去過陵親王府。”
我點頭:“好,有勞妹妹。你與賀太醫熟悉,他對這事知道得清楚。”
她起身告辭:“那姐姐,我就先回羚雀宮,改日再來看你。”
我亦起身相送:“好,妹妹有空常來,我都在月央宮等你。”
她點頭:“我會的。”
將她送出月央宮,轉身在前院駐足,院中的木樨仿佛在一夜間開了許多,都是些早桂,黃色的細蕊盈在枝頭,芬芳四溢。
我想起了淳禎,此時的他在王府靜養,在他病重的時候是否想要我的陪伴。我想起了楚玉,在他飄浪江湖,茫茫無處可寄的時候,是否希冀我可以跟隨左右。還有淳翌,他有了江山,又有了我,得到這么多,又將要失去什么?
月央宮,月央宮,你要留住我多少的寂寞,有要鎖住我多少的情思?
歸去吧,在云水禪心的意境里尋一份短暫的清寧,只是短暫,就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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