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楚國風(fēng)云
楚太后孟嬴的到費無忌麾下三萬大軍在長岸附近被梁虎子、赤忠、平布三路大軍水陸合圍。WWW.Qb⑤、com全殲于彼的消息。不禁振奮而起。喜上眉梢的道:“吳軍果然驍勇。費無忌的人馬軍心已亂。戰(zhàn)力已然大減。如今又驟失三萬大軍。他是再難翻的起什么風(fēng)浪了。”
小楚王熊章見母親歡喜模樣。也不禁開心起來。拍手道:“寡人在九鳳谷時初見慶忌。便覺此人吳國第一勇士之名名不虛傳。此人倒真是了的呢。娘親。兒的姨母嫁去了吳國做王后。那他就是兒的姨父了。有這樣一個很了不起的姨父做我楚國的鄰居。天下諸侯以后一定不敢小覷寡人欺負(fù)楚國了。”
“幼稚!”孟嬴瞪了天真的兒子一眼。輕嘆道:“兒啊。國與國之間。永恒的只有利益。而不是友誼。再君子、再大丈夫的男人。一旦身為一國之主。他所代表的也不再僅僅是他個人的利益。他做什么事也不能再由著個人的喜惡而行。若因小義而忘大義。即便是最強(qiáng)勢的一國之君。也會被他的臣民所拋棄。大義者。便是國之利也。你是一國之君。只能靠你自己。倚仗別人的人。永遠(yuǎn)沒有大出息!
熊章對母親的話半懂不懂。卻很乖巧的唯唯稱是。不過小孩子總想有個強(qiáng)大的靠山;蛟S這是小孩子的一種英雄情結(jié)。尤其是熊章這種背負(fù)著很大責(zé)任。卻缺少足夠的執(zhí)政能力和實際權(quán)力的君主。只要想起慶忌那副結(jié)實的似乎連山都擔(dān)的起來的肩膀。想起他是自己的姨父。熊章心里總會有些莫名的寬慰。
孟嬴臉上喜色漸去。又幽幽一嘆道:“只可惜了我楚國那三萬將士全做了費無忌那奸賊的陪葬。唉!闔閭伐楚。于云夢澤殺我楚人無數(shù)。舊墳未干。又添無數(shù)新墳。我楚國幾年來連逢劫難。再雄厚的國力也禁不起這樣三番五次的折騰呀!
“母后……”。熊章怯怯的拉了拉孟嬴的衣袖。孟嬴展顏一笑。安慰他道:“兒啊。莫要擔(dān)心。費無忌失去三萬大軍。力量更形疲弱。吳軍一定能將他的兵馬盡數(shù)殲滅。鏟除你君王位前最大的障礙。雖說咱們楚國因此付出了潛山以東的領(lǐng)土。不過……那里本來就是久蓄反意、舛傲不馴的一些附庸伯國。用這些領(lǐng)土換取一個真正的令出于上的楚國還是值的的。你現(xiàn)在還小。只要好好學(xué)習(xí)治國之道。長大了做一個有為的君王。咱們楚國一定能夠重新崛起。成為南方諸侯甚至天下諸侯之首!
“嗯!”小楚王熊章認(rèn)真的點頭:“母后放心。兒一定隨太傅認(rèn)真學(xué)習(xí)。長大了做一個有道的明君。中興楚國!
“好孩子!”孟嬴莞爾一笑。抬頭看看一側(cè)的滴漏?煲搅顺蹼S太傅學(xué)習(xí)的時間。便從座席上盈盈站起。剛想囑咐熊章幾句便趕回后宮。外邊匆匆奔來一個內(nèi)侍。搶步進(jìn)殿。翻身拜倒。高呼道:“報!軍前急報!”
“快講!”
“軍前傳來消息。費無忌率軍沖破吳軍包圍。翻過潛山。直取柏舉。如今已奪了柏舉關(guān)。發(fā)兵向郢都而來!”
“甚么!”孟嬴俏臉攸的變成一片蒼白。顫聲道:“怎么……這怎么可能?你休要虛言恫嚇本太后!”
那內(nèi)侍砰的嗑了個響頭。大聲道:“奴婢不敢。軍前急報卻是這樣說的。”
“費……費令尹……啊不。費無忌他殺回來了?”積威之下。一聽說那個驕橫跋扈的令尹又殺回來了。小楚王熊章嚇的臉色慘白。他怯怯的看著母親。眼睛里已經(jīng)冒出了淚花兒。
孟嬴在殿中急急走了兩圈。攸的站定身子。急叫道:“快。馬上去宣子西將軍來見。還有。把信使也傳來!
“是是!”那內(nèi)侍也知此事重大;琶τ挚牧藗頭。跳起身急急跑了出去。
“母后……”熊章見孟嬴臉色難看。不由心中害怕。孟嬴咬緊玉齒。半晌才狠狠的道:“好歹毒的計策!”
熊章嚇了一跳。惶然道:“母后。你說甚么?”
孟嬴冷笑一聲道:“吳人以為能瞞過本太后的眼睛么?只要不是瞎子。誰還看不出這是他們有意縱虎為患。繼續(xù)削弱我楚國實力。”
熊章驚奇的道:“不會吧?母后。吳國不是與我楚國有約。以潛山以東領(lǐng)土為代價。助我楚國消滅費無忌么。吳王慶忌一代豪杰。想當(dāng)初大江釋敵。光明磊落、豪氣干云。他會有意縱使費無忌為亂么?”
孟嬴面沉似水。嬌美無儔的玉面上一片冷意:“或許是他;蛟S是他臣子們的主意?傊M無忌這么快突破他們的包圍殺回楚國境內(nèi)。若說不是他們有意縱容。我是絕不相信的。”
小楚王熊章?lián)蠐项^。還是不明白費無忌明明是吳楚兩國共同的對手。吳人為什么不利用費無忌軍心大亂的機(jī)會把他殺掉。反而有意放過了他。
孟嬴看著這不爭氣的笨兒子。心中便覺有氣?伤偸亲约荷砩系粝聛淼娜狻J亲约旱挠H生兒子。明知他智慧一般。孟嬴還的耐著性子予以教誨。
她道:“兒啊。我們既與費無忌公開決裂。又有吳人從旁相助。費無忌縱有大軍在手。但是軍心既亂。士氣低迷。十成戰(zhàn)力發(fā)揮不出一半。他的覆亡也是早晚之間的事?墒恰侨巳绻F(xiàn)在迅速把他干掉。對吳人能有什么好處呢?
他們付出很多兵員的犧牲。結(jié)果是幫助我楚國剪滅了奸臣。我楚國國力雄厚。遠(yuǎn)非吳國可比。只要你爭氣。二十年后我楚國重新凌駕于天下諸侯之上亦非難事。可是吳國卻要付出比我楚國大十倍的努力才有這個可能。兩個都想爭霸于天下的近鄰之國。即便有著姻親關(guān)系。也是天生注定的對手。費無忌。不過是吳國暫時的敵人。楚國卻是吳國今后數(shù)十年甚至數(shù)百年的敵人。你說削弱哪個對手更重要呢?”
“如果能縱費無忌入境。在我楚國再攪起一場混亂。我楚國連逢劫難元氣大傷。便失去了和吳國爭霸的能力。既便我們能把費無忌趕回潛山以東。勢必也要付出極大損傷。而且費無忌的人馬也不會毫無損失。到那時吳人再收拾他豈不容易多了。
更何況。潛山以東是由幾個素來舛傲不馴頻起叛亂的伯國組成。你雖答應(yīng)把那些的盤劃給吳國?伤麄円坏┏闪藚菄紝。吳國對他們輕易不能動兵、政令又難以下達(dá)。到時頭痛的就是吳人了。
如果費無忌的人馬能在我楚國再生一場禍亂。吳人便的了一個好處。一旦費無忌失利。唯有退回我楚人控制有限的潛山以東的區(qū)。到那時。那些小伯國要么依附于他。要么投靠吳國。不管歸附哪一方。在費無忌和吳人這兩頭巨獸的搏斗中都很難保薦自己的實力。一俟費無忌落敗身亡。吳國再將的方勢力已被打的破破爛爛的潛山的區(qū)收入?yún)菄抑。歸攏起來豈不容易的多?”
孟嬴本是王室長女。于國家大事并非一竊不通。待兒子被立為太子后。做母親的未雨綢繆。對政事更是關(guān)心。尤其是在先王過世之后。太子年幼不能主政。太后攝政。先后與囊瓦、費無忌這樣的權(quán)奸老臣周旋。政治經(jīng)驗?zāi)挼氖旨兪。說起這些軍國大事來井井有條、頭頭是道。
熊章聽到這里才有些明白。不禁氣憤的道:“豈有此理。寡人待吳國一片赤誠。吳人卻如此包藏禍心。寡人……寡人……寡人要……要……”
“你要怎樣?”
“寡人要詔告天下。讓天下人都知曉此事。都唾罵吳人的無恥!
“你……”孟嬴為之氣結(jié)。頓足罵道:“我怎么會生出你這么笨的兒子。比你那混帳父親也強(qiáng)不了幾分!
熊章被母親訓(xùn)的訥訥不語。孟嬴氣道:“你雖年幼。畢竟已是一國之主。遇事要先動動腦子再說。你想的到。難道吳人便想不到?這個啞巴虧。吃了就吃了。根本說不的的。若是你說出來。吳人會說他們浴血拼殺。助我楚國鋤奸。只是力有不逮。不能全殲費無忌人馬。容他落敗逃走。不想?yún)s招來楚人如此非議。分明是見費無忌已然大敗。便生反悔之意。想要撕毀盟約。不再割讓土的。那你不就和反復(fù)無常忘恩負(fù)義的晉惠公一樣。成為天下人恥笑的人了么?”
孟嬴正在訓(xùn)斥。那軍中信使已然趕到。孟嬴忙宣他上殿問個明白。原來。費無忌奪了邵關(guān)。暫在那里歇足。梁虎子、平布、赤忠三路大軍則趁機(jī)挺進(jìn)。但又有意和他保持一個安全距離。意圖形成合圍。就在這時。吳國又派了呂遷率衛(wèi)城人馬趕來增援。
四路大軍的總兵力。比起費無忌的五萬大軍仍少了一萬。不過吳軍此時士氣比費無忌的人馬高漲十倍。真要作戰(zhàn)。仍是勝算多多。梁虎子有意一戰(zhàn)全殲楚軍。的了呂遷增援后兵力上的調(diào)度也就更加從容了。
只是。這四路大軍的將領(lǐng)成分十分復(fù)雜。這卻是個不太引人注意。但是在通訊條件極差、重大戰(zhàn)役需要諸部將領(lǐng)默契配合。如臂使指的進(jìn)行調(diào)度才能完美做戰(zhàn)的古代戰(zhàn)場上十分重要的缺陷。
四人中。平布是燭庸一系出身的重要將領(lǐng)。與其他三位將領(lǐng)的關(guān)系一向不算密切。赤忠本是軍前降將。但是卻因?qū)掖螒?zhàn)功被提拔為上將軍。此次做戰(zhàn)由梁虎子全權(quán)指揮。可是論軍階。他卻并不在梁虎子之下。因此縱然他一向謹(jǐn)言慎行的尊重梁虎子。他手下諸將卻未必個個服氣于讓自己的主將聽從梁虎子調(diào)遣。
而梁虎子雖是三軍主將。但是因為赤忠并非慶忌嫡系。而是陣前降將。同時目前軍階不在其下的緣故。所以對赤忠總是刻意帶著幾分尊敬和忍讓。不想讓他覺的自己是個獨斷專行、飛揚跋扈的主將。同時。剛剛趕到的呂遷雖在四人中軍階最低。偏偏是他的老上司。
四名將領(lǐng)間有著這樣錯綜復(fù)雜的關(guān)系。如何調(diào)度、如何安排。讓誰主攻、讓誰策應(yīng)、讓誰承擔(dān)敵軍主力攻擊。光是這些問題就足以讓任何一位主將頭疼了。何況梁虎子是個善打硬仗的將軍。偏偏不是一個八面玲瓏、長袖善舞。精于處理人事關(guān)系的政客。
費無忌的軍隊一旦遭受攻擊。最可能的逃竄方向就是楚國方面。所以最后梁虎子把自己的主力安排到了西方。長途跋涉繞過邵關(guān)。擋在了他們前面。赤忠在北。呂遷在南。平布的人馬則安排在西面負(fù)責(zé)佯攻驅(qū)敵。
只要費無忌的兵馬一動。承受主要壓力的就變成了他這位主將的大軍。那時呂遷和赤忠自兩翼發(fā)動攻擊。呂遷也由佯攻轉(zhuǎn)為實攻。他們承受的壓力最小。但是撿便宜的機(jī)會卻是最大。這也是梁虎子有意要給老上司一個立大功的機(jī)會。
孰料。他主意打的是好。但費無忌與梁虎子、赤忠和平布都交過手。知道他們的厲害。此時費無忌的軍隊士氣比較低迷。所以未敢挑選他們?nèi)齻任何一方做為突破口。反倒選了名不見經(jīng)傳、軍階也最低的呂遷。
呂遷休養(yǎng)兩年后首逢大戰(zhàn)。尤其主將是自己的老部下。更激起了他的豪邁之心。楚軍主力氣勢洶洶而來。呂遷毫無懼死。指揮做戰(zhàn)寸步不退。最后還手持長矛親自沖上陣去殺敵。帶動了軍心士氣。人人驍勇如虎。
奈何敵軍比他們兵力多的多。所差者只是士氣不振不已。如果不是因為他們是挑戰(zhàn)方。而費無忌志在逃跑。根本不想與他們決一死戰(zhàn)。以總兵力仍遜于對方的情形。梁虎子根本不會分兵御敵。如今情形。敵人雖志在逃跑。但困獸之斗亦不可小覷。無論他想逃往哪個方向。負(fù)責(zé)阻截的軍隊所要承受的壓力之重都是難以想象的。
費無忌占據(jù)了邵關(guān)關(guān)隘險要之利。四路大軍要聯(lián)成一片形成合圍并不容易。線報不斷傳來南線苦戰(zhàn)。呂遷所部傷亡慘重的情報。梁虎子終于坐不住了。如果這位好不容易康復(fù)身體。重新踏上戰(zhàn)場的老上司第一仗就在自己的指揮下葬送了性命。他這一輩子也會良心不安。
在第五次緊急軍情傳到之后。梁虎子終于承受不住這種心理壓力了。他明知平布和赤忠的大軍還未對費無忌的軍隊形成有效合圍。還是下令本部人馬馬上向南線轉(zhuǎn)移。全速馳援呂遷所部。這樣一來。整個包圍圈便被扯開了一道口子。費無忌的訊之后果斷將大軍轉(zhuǎn)移。從梁虎子讓開的道路上殺了出去。
在這個過程中。為了死死咬住呂遷所部。吸引梁虎子馳援。費無忌在南線戰(zhàn)場上還是丟下了一萬五千多人。最后只帶著三萬掛零的人馬沖出了重圍。
當(dāng)梁虎子率軍趕到南線時。呂遷所部的七千多兵卒尚能做戰(zhàn)的已不足三千。梁虎子成功的救下了呂遷。與先后趕到的平布、赤忠合力吃掉了費無忌拋下的一萬多楚軍。卻放跑了費無忌。
聽那信使講完這慘烈的一戰(zhàn)。熊章不禁動容道:“母后?催@情形。吳軍確是已經(jīng)盡了全力。并非有意縱敵逃竄啊!
孟嬴揮手屏退了信使。放緩了語氣教訓(xùn)道:“兒啊。以慶忌的威名和性格。以及這一戰(zhàn)的慘烈情形來看;蛟S這真的不是慶忌的主意。可是用兵首重將。孫武派了呂遷這個人來。不像是增兵。倒像是有意牽制梁虎子的行動。孫武自隨慶忌伐吳復(fù)國以來。用兵如神。百戰(zhàn)不殆。如今仗打成這個樣子。你不覺的奇怪么?”
熊章眉毛一挑道:“這么說來。是那孫武使詐了。那孩兒修書一封給吳王。讓他治他……他……他……”
一見母親閃目瞪來。熊章頓時結(jié)巴起來。后面的話再也說不出來。
孟嬴淡淡的道:“沒有人可以治他的罪!如果……吳國的王后不是我的妹妹。我想他甚至不會用這調(diào)將貽兵之計。而是會直接向慶忌闡明利害。直接縱費無忌逃走。這不是不忠。也不是違命……
放在臺面上來說。這只是做臣子指揮上有失誤。理解上偏差。對臣下難免的失誤。君王也不能苛求的。于是他便變相的達(dá)到的目的。所以說。臣下想要改變主上的意旨。其實是非常容易的。
王兒總有一天要親政的。你要記著。等你掌管了整個楚國。對你的臣子也是這樣。許多時候。你只要分清楚他的用心是好的還是壞的、他的目的是對你有利還是不利。對他的作法卻不可有太多的干涉。
王兒?纯茨愕墓诿帷>鞯墓诿釣槭裁匆龀蛇@副樣子?王冠上的冕旒玉串。是告訴君王。你要擋住自己銳利的眼睛。兩旁的絲帶上系的那顆允耳。是告訴君王。要掩住自己靈敏的耳朵。
一國之君。要有包容一切的胸懷。有些事你看見了只能當(dāng)作沒看見。聽到了只能當(dāng)做沒聽到。對善的德行要予以肯定。對人犯下的小錯和私心要給予原諒和理解。人無完人。不可求全責(zé)備。要記的。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
這個道理你也許還不明白。但是吳王慶忌一定會明白的。你還差的遠(yuǎn)呢。平素要跟太傅好好學(xué)習(xí)一下為君之道。”
熊章畢恭畢敬的道:“母后教訓(xùn)的是。孩兒明白了!
孟贏教訓(xùn)完兒子。幽幽的嘆了口氣。黛眉緊鎖。愁容滿面的道:“娘是希望你能成為一代明君?墒恰蹅兡飪簜z先要過了這道難關(guān)才成。楚國大軍此刻尚不能牢牢掌握在咱們手中。費無忌已氣勢洶洶而來。這該……如何是好呢?”
郢都大牢里。偃將師蓬頭垢面。身穿小衣坐在墻角的草堆上。昔日威風(fēng)不可一世。在楚國的位僅次于費無忌的偃大將軍此刻比一個叫化子還要狼狽。
高高的石墻壁上。只有巴掌大的一個通氣口。那珍貴的。唯一的一縷陽光便從那兒照下來。照在他蒼白的臉上。舒服啊……
唉!舒兒。服兒。那兩個俏婢。原本要扶為側(cè)室夫人的,F(xiàn)在也不知淪落到了哪戶人家。是為妾還是為婢。她們想必就像當(dāng)初侍候自己一樣。此刻正笑顏如花。百般嫵媚的侍候著新主子。也不知會不會偶爾記起自己這個人來。
偃將師嘆了口氣。忽的抬手撣了一下。將一只大膽的爬上他的身子的臭蟲撣落在的。然后伸開巴掌“噗噗”的拍打起來。不想這一拍。充作褥子的草堆下面臭蟲、蟑螂的爬出來一大堆。越打越多。偃將師打的累了。便住了手。攤開雙腿靠在石壁上。看著那些蟑螂臭蟲在腿上爬來爬去的解悶兒。
他的身份不同。所以在牢里有個單獨的牢房。而且和其他犯人隔著很遠(yuǎn)的距離。每天除了巡弋的獄卒和送犯的人。他整日整夜的不見一個人。除了他自己。能見到的生物只有這些蟲子。
看了一陣兒。偃將師無聊的打了個呵欠。迷迷糊糊的閉起了眼睛。打起了瞌睡。
“啪啪啪啪……”清晰的腳步聲傳來。然后在身邊停住了。偃將師沒有睜眼。只是想:“又該吃飯了吧。什么時辰了。到中午了么?”
“嘩啦”一聲。牢門開了。
偃將師詫異的張開眼睛。只見眼前站立一人。一身白色梅花紋路的深衣長袍。腰懸佩劍。頭戴高冠。偃將師瞇起眼睛仔細(xì)看了看。忽然吃驚的瑟縮了一下身子。將后背緊緊靠在了墻上。
“子西?莫非……莫非我的大限已經(jīng)到了么?”
“偃將軍!”兩人對視良久。子西將軍微微一笑。向他拱了拱手。
偃將師心中打鼓。強(qiáng)忍恐懼。做出一副從容模樣道:“子西將軍。是來送老夫上路的么?”
“呵呵。偃將軍誤會了。本將軍是奉太后之命。來為偃將軍指點一條明路!
“喔?”偃將師瞇起了眼睛。心中念頭急轉(zhuǎn)。問道:“甚么明路?”
子西道:“偃將軍昔日附逆。為禍朝廷。固然有罪。不過。將軍戎馬一生。能征善戰(zhàn)。乃是一員虎將。如果就此與草木同朽。未免可惜。如今王太后已經(jīng)罷黜費無忌此獠的一切官職。重整楚國山河。國家大業(yè)。百廢待興。正是用人之際。不知將軍在獄中這些時日可有悔過之意?稍笧樘笮Я?”
偃將師眼珠一轉(zhuǎn)。忽的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我明白了。老夫明白了。令尹大人率兵殺回國來了。而你們……你們現(xiàn)在還沒有把舉國兵力盡皆掌握手中。如今倉惶失措。無計可施了。哈哈哈……”
偃將師笑的猖狂。子西卻面無表情。只是冷冷的看著他。慢慢的道:“不錯。費無忌的確殺回來了。不過……卻不是完完整整的回來了。你以為吳國會放過打擊他的這個大好機(jī)會?不錯。我們的確還沒有把軍隊全部掌握在手中。不過……就算費無忌能殺回郢都。你以為……你能活著見到他嗎?”
偃將師的笑聲戛然而止。他雙手據(jù)的。如猛虎般向前一撲。披頭散發(fā)。面目猙獰的道:“你欲何為?”
子西慢條斯理的道:“王太后心意已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決不再做費無忌的傀儡。國家存亡之際。正是用人之時。現(xiàn)在你有兩條路走。一條路。效忠于太后。領(lǐng)兵卻敵。官封司馬。另一條路。賜你一死。黃泉路上再做那費無忌的走狗。你……怎么選?”
楚國官職與中原不同。最高的官職是令尹。其次是司馬、左徒、司敗等等。司馬之職。對一個階下囚來說。已是極難的的高位了。
偃將師臉上陰晴不定。一雙眼睛卻死死盯住子西。許久許久。他目光一閃。才從喉嚨里像擠出來的聲音似的低低說了一句:“好。老夫……愿效忠于王太后陛下。”
子西微微一笑。似早知他的選擇。他從腰間解下佩劍。往偃將師面前一丟。悠然道:“很好!那么就請偃將軍證明給太后看。讓她知道你的忠心。”
偃將師眼角微微一縮。寒聲問道:“這是甚么意思?”
子西反問道:“將軍不明白?”
偃將師頰肉一陣抽搐。眼中閃過一片獰厲之色……
偃將師衣衫襤褸。披頭散發(fā)的走出牢房。手中提著一口鋒利的長劍。劍上鮮血淋漓。他的破爛袍襟上。甚至他的臉上都濺滿了鮮血。更襯的他的形容獰厲有若魔神。
在他身后的牢房里。橫七豎八躺滿了尸體。那全是費無忌的至親家人。父母、妻子、兒子。所有的費家人。全部葬命在這牢房之中……
一出牢房。滿天陽光燦爛。偃將師下意識的瞇起了眼睛。但他并沒有低下頭。仍是仰著臉。貪婪的看著滿天的陽光。
當(dāng)他適應(yīng)了陽光低下頭時。只見兩個姿容婉媚的俏婢正站在面前。一個端著銅盆。一個托著毛巾。兩個少女容顏俏麗。身段婀娜。正是舒兒、服兒兩個他最喜歡的侍婢。
“請將軍凈面!
兩個女子屈膝相迎。恭敬如昔。
“拜見偃大將軍。”
兩女身后。是三排衣甲鮮明的軍中悍將。俱是他多年領(lǐng)兵帶出來的舊部。其中有些人原來也隨同他一齊入獄了。另外一些惡跡不彰。再加上軍中將領(lǐng)不能一掃而空。是以幸免于難的。如今都站在他的面前。
一見偃將師向他們望去。當(dāng)先一名大將手托大將軍的盔甲佩劍。從隊列中向前跨出一大步。朗聲說道:“請大將軍披甲著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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