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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流放與出使


  自郢都出發(fā),驅(qū)車先向東南,至石首轉(zhuǎn)以水道再向西南,又是半日路程,前方水道漸漸狹窄,兩岸古木參天,猿啼如嗚咽,范蠡和文種所乘的大船已經(jīng)無法通過,只得上船步行,再行一個多時辰,便連路徑幾乎都看不到了,一條似乎曾經(jīng)是道路的小徑上野草叢生,兩側(cè)山巖上雨季后沖落的碎石堵塞了大部分道路,這種路走起來深一腳淺一腳的步履艱難,范蠡和文種以及隨行武士一個個走得汗流浹背。\\www。qВ5、c0m\

  “少伯小心!”文種忽然拉了范蠡一把,范蠡站住,順著文種的眼神向前看去,不由倒抽一口冷氣,只見一條五彩斑斕的大蛇,正昂首吐信,施施然地橫穿道路,因那道路長滿野草,也看不清這條大蛇到底多長,只是高高昂起的頭部,便離地三尺有余。

  那蛇碗大的一顆三角頭顱,上邊生滿大大小小的虬瘤,目不邪視,旁若無人,一條尺長的紅信不斷收縮,慢騰騰地向道路另一側(cè)穿行。范蠡急忙握緊佩劍,和文種等人屏息站立,生怕驚動了那條毒蛇被它撲噬。那蛇便如閱兵一般,在兩位大夫、二十余名武士的注視下以一種非常高貴的姿態(tài)走過去了。

  范蠡長長吁了一口氣,看看前方郁郁蔥蔥的山林,林深樹密,高聳遮天,使得路徑上既潮濕又陰暗。一名武士持著鋒利的佩劍,一邊小心地砍草開路,一邊喃喃自語:“這一路上,何止蛇蟲毒蚊,便是野狼猛虎,也不知還有多少,但愿我們能平安到達(dá)。”

  其他的人都沒有說話,卻都在心里暗暗祈禱,繼續(xù)前行,翻過一道山嶺。前方下坡是一片片焦黑的石頭,這一邊巖石連成一片,每逢大雨便有山洪爆發(fā)沖刷,因此石頭上干干凈凈,只零星生長著不多的一些野草,四望一目了然。不虞野獸毒蛇會突然出現(xiàn),眾人這才尋個地方坐下,歇歇疲乏了的雙腿。

  范蠡和文種尋到一塊平坦的大石,坐在上面,石頭被陽光曬得發(fā)燙,身上墊了包袱猶自熱力烘人,一陣風(fēng)來,汗?jié)n未消的臉上卻有陣陣涼意,不遠(yuǎn)處有條小溪。歡快地奔騰在石隙中,有人已經(jīng)拿了皮囊過去汲水。

  范蠡看著遠(yuǎn)處莽莽群山,吁然嘆道:“澧濮這個地方。子禽聽說過嗎?”

  “我聽說過”,文種也嘆了口氣,答道:“澧濮在石首之南數(shù)百里處,那里全是深山老林,處處都是煙瘴之氣,山林中則有一些未開化的野人居住。那里……我楚國鞭長莫及,只有一些不服王道的野人邑落而已。”

  范蠡苦笑道:“是啊,那個地方,要我們?nèi)プ鍪裁茨兀咳ニ退绬幔课覀兿虼笸踹M(jìn)言說戰(zhàn)亂初平。應(yīng)撫恤百姓、安定民心,不可壓榨過甚,激起民怨,結(jié)果……費(fèi)無忌便還以顏色了,美其名曰派咱們?nèi)ュ㈠慰h尹、縣司馬,安撫民心,治理地方,可是……澧濮這種不服王道地蠻荒之地哪里有我楚國之民啊。”

  兩人口中所說的蠻地,其實很久以前那里倒是有過一個比楚國更古老的文明--濮國。當(dāng)年武王伐紂時。濮國便已立世許久,做為南方最強(qiáng)大的國家,它曾參加了周武王伐紂的陣營。

  西周初年。濮人漸漸東進(jìn)與巴、鄧為鄰。居住在現(xiàn)如今地楚國西南方向。分布于江漢之間。當(dāng)時他們在南方地力量最為強(qiáng)大。曾為南夷、東夷二十六國之首。勢盛焰熾。不可一世。

  然后。楚國漸漸強(qiáng)大起來以后。對濮人大舉進(jìn)攻。占其土地。驅(qū)其居民。濮人此時卻漸漸衰弱。在楚國地打擊下濮國滅亡。濮人被迫向南逃亡遷徙。逐漸南移分散于澧水、沅水流域。昔年強(qiáng)大地濮國至此四分五裂。在艱苦地環(huán)境和生存條件下。他們只能數(shù)百上千人聚居為一個部落。百濮離居。分散居住于那些原始森林中。濮國也因此改稱為百濮。

  后來地彝族、哈尼族、土家族、布朗族、佤族、仡佬族、德昂族等少數(shù)民族都是濮人后裔。在當(dāng)時來說。他們代表著地是落后與野蠻。而且濮人心恨楚人滅其國亡其家。把他們逼人蠻荒山澤之中。因此對楚人十分仇視。落單地楚人是不敢深入濮人聚居地部落地。那還是楚濮雜居地帶地濮人部落。像范蠡和文種所去地澧濮。也只有當(dāng)年追殺濮人反抗隊伍時。楚國地兵鋒才曾經(jīng)到達(dá)過那里。讓范蠡和文種帶著幾十名武士去那里作官。其殺心簡直是**裸地毫不掩飾。

  “子禽。你既知澧濮情形。可有什么打算?”

  文種從口袋中掏出肉干、水袋。正在飲水進(jìn)食。聞聽此言訝然道:“打算?少伯是指什么?”

  范蠡環(huán)首四顧。說道:“費(fèi)無忌分明是嫌惡我們兩人與他作對。欲置我們與死地。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

  文種嘆道:“這我自然看得出來。到了這里就已蚊蟲蛇害、煙瘴,更別提澧濮該是何等模樣了,似你我這樣不曾在蠻荒僻野中生活過的人,到了那里必然水土不服,若是害了病沒多久便一命嗚呼了。何況,濮人是被我楚人趕離故土,遷居蠻荒的,素來仇視我楚人,費(fèi)無忌把我們兩個打發(fā)到那里去,說不定還想借濮人之手取你我性命。”

  范蠡道:“既然你已洞悉其中利害,還要趕去枉送性命嗎?”

  文種微微一笑,四顧一看,壓低聲音道:“卻也不然,少伯,你有所不知,我在郢都做了幾年小官,也著實地結(jié)識了一些朋友,其中有一個商販,常拿些山珍皮貨來郢都城中叫賣,我常關(guān)照于他,彼此交情不錯。此人是一個已雜居于我楚人城邑中的濮人,因為收購獸皮、山珍的原因,與避居蠻荒的濮人大多相識。

  昨日王命一下,費(fèi)無忌便使那李寒帶人監(jiān)視你我行止,行動殊為不便,不過我還是打著即將遷任他地的名頭。邀來了一些朋友飲酒,其中便有此人。我已囑他先行上路,趕去澧濮,有他出面,當(dāng)?shù)劐吮夭粫䴙殡y你我,你我亦可從當(dāng)?shù)厣矫衲抢铩W(xué)習(xí)些蠻荒之地的生存之道。”

  范蠡微微捻須,一臉的不以為然,聽到這里文種低頭飲水,范蠡便問道:“就是這樣?即便不死,你我從此便在那里做一對野人嗎?”

  文種努力咽下一口干硬地肉干,微微一笑道:“當(dāng)然不止,我們以此為契機(jī),說不定不但能在那里站住腳,而且可以引領(lǐng)當(dāng)?shù)匾叭烁N、筑城。漸漸讓那些不服王治的化外野人臣服于我王轄下,只要我們成功,便會有大批濮人及其領(lǐng)土劃入我楚國名下。少伯,那可是開疆拓土之功啊,費(fèi)無忌就算再如何囂張,他敢冒天下之大諱,為難你我這樣立有封疆大功的人嗎。

  你想,大王如今年幼,自然由得費(fèi)無忌擺布,但大王已經(jīng)十歲,再過幾年便能親政。費(fèi)無忌此賊獨(dú)攬大權(quán),勢壓王室,那時必被大王誅殺,到那時,就是你我揚(yáng)眉吐氣地時候了,自可風(fēng)風(fēng)光光返回郢都,要受到我王重用亦不為難。”

  范蠡目視他良久,微微搖了搖頭:“子禽,你想的太簡單了。囊瓦、費(fèi)無極、偃將師之流雖是奸佞之臣。但心機(jī)、本領(lǐng)俱都不凡,否則也不可能在我楚國****青云之上,將伍奢、伯宛這些根基深厚的世卿老臣不動怕色地連根拔掉,更不可能似今日這般呼風(fēng)喚雨、不可一世了。”

  文種一怔:“那么……少伯的意思是?”

  范蠡緩緩地道:“費(fèi)無忌囂張狂妄,他要除掉誰,未必肯耐著性子假手于窮山惡水的瘴疫之氣和當(dāng)?shù)匾靶晕瘩Z的山民。你我已經(jīng)開罪于費(fèi)無忌,他既決心驅(qū)逐流放你我,恐怕楚國雖大,今后卻已沒有你我容身之地了。”

  文種目光微微一凝。神色緊張起來:“少伯莫非想逃奔他國?”

  范蠡略一沉吟。不答反問道:“子禽,你看當(dāng)今吳王慶忌。此人如何?”

  文種神色微微一動,答道:“少年英雄,心懷大志。”

  范蠡滿意地一笑,接口道:“而且甫登王位,正欲大展作為。吳國朝臣剛剛興替,國內(nèi)百廢待興,正是有志之士大展拳腳之地。”

  “少伯莫非想投奔吳王慶忌?”

  “不是我,而是你和我。”

  文種默然不語。

  范蠡勸道:“說起來,今日費(fèi)無忌只手遮天是因大王年幼之故,但囊瓦、費(fèi)無忌當(dāng)初除掉伍奢、伯宛這些世卿老臣時,其中卻未嘗沒有大王地意思。當(dāng)今大王已在費(fèi)無忌掌握之中,待他**是否便能擺脫費(fèi)無忌控制做一個明君殊難預(yù)料,而我們今日開罪于費(fèi)無忌,已是大禍臨頭。你我不如投奔吳王慶忌,在明君之下,或許能轟轟烈烈創(chuàng)一番事業(yè),功高天下,德?lián)P四海。”

  文種遲疑半晌,微微搖頭道:“少伯,我看你是多慮了,費(fèi)無忌權(quán)柄甚重,地位崇高,他嫌我們礙眼,打發(fā)了就是了,未必便會迫不及待使人追殺。你我俱是楚臣,又無伍員那般血海深仇,無端投奔他國,豈是道理?”

  范蠡不以為然地道:“昔日姜尚亦是商臣,還不是扶保了周室名垂千古?管仲所保舊主死于姜小白逼迫之下,管仲還不是扶保了小白,成就一世君臣賢名?常言道: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侍,這些大賢難道不是我們應(yīng)該效仿的嗎?”

  任憑范蠡如何相勸,文種總是心抱幻想猶豫不決,不肯痛下決心,范蠡見狀只得長嘆道:“罷了,既如此,范蠡便舍命陪你往澧濮走一遭,只是……若此去澧濮路上,費(fèi)無忌果然使人追殺,那時你待如何?”

  文種把眉尖一挑,說道:“若少伯果然說中,文種再不猶豫,立時與你投奔吳國便是。”

  “好,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

  兩人各出一掌,“啪啪啪”三擊掌,范蠡范蠡長身而起,站在大石上看向遠(yuǎn)方,喃喃自語道:“再往前行,便是艾坪。只要出了艾坪,就是化外野人的天下了,這一路上,小道野徑許多,無人能摸清我們走的是那條路,但艾坪卻是必經(jīng)之地。費(fèi)無忌若想使人半途截殺。那是最后的機(jī)會,你我可要小心一些了。”

  文種嘿地一聲道:“少伯,你又不是費(fèi)無忌腹內(nèi)之蟲,倒似早已斷定他必派人截殺了。”

  范蠡微微一笑道:“不錯,你無家室之累,我可是妻兒俱全,昨日你忙著邀請舊友,安派定居澧濮之事時,我也邀請了一班親友。做離別之宴。那時,我便安頓好了家人,要他們在你我走后。攜我妻兒逃去楚國。又安排了一班心腹武士,在艾坪接應(yīng)。”

  文種聽得目瞪口呆,嘆道:“少伯心思倒是縝密,但也實在過于小心了,若是費(fèi)無忌不曾派人伏擊你我呢?”

  范蠡微微一笑:“不妨拭目以待。”

  費(fèi)無忌自楚宮中返回,喜不自禁。先是打發(fā)了范蠡和文種兩個礙眼的家伙滾蛋,今日向楚王進(jìn)言業(yè)已奏準(zhǔn),受了越人的大禮,為他們辦成了這件大事。費(fèi)無忌得志意滿返回府邸,一見李寒便道:“李寒,那件事情辦得如何了?”

  李寒連忙上前笑道:“大人放心,小人已安排妥當(dāng),四十名武士喬裝打扮,帶了濮人的伏弓毒箭去他們必經(jīng)之路埋伏,到時他們喪命黃泉,世人也只道是被濮地的野人殺死,斷無證據(jù)懷疑到大人頭上。”

  費(fèi)無忌哈哈大笑:“甚好。你去。召越國皋如來見老夫。”

  李寒喜道:“大事已成了?”

  費(fèi)無忌傲然道:“老夫出馬,自然馬到功成。”

  “是是是”,李寒笑容可掬地上前攙住他:“大人要回主宅休息么?”

  費(fèi)無忌**道:“噯,天色未晚,歇息甚么,還有些時間,老夫去陪陪那幾個越國美人,越女天下白,真是名不虛傳啊。那幾個越國美人。肌膚嬌嫩溜光水滑,一脫了衣裳。那是粉膩膩如一堆沃雪,真?zhèn)是白地耀眼,撫得**啊,嘿嘿嘿……,老夫且去受用一番……”

  “大人請……”李寒陪著笑拱手目視費(fèi)無忌一步三搖地踱向后宅,然后急急一轉(zhuǎn)身,出了門駕車往越國上將軍皋如所住地館驛駛?cè)ァ_@一去,又有一筆橫財?shù)绞至耍胫链颂帲詈幕ㄅ拧?br />
  楚大夫屈端尚未趕到姑蘇,離城三十里,便受到了吳國大司馬英淘和大行人蔡義地隆重歡迎。這位屈大夫高高瘦瘦,尖尖地下巴、高高的顴骨,一雙濃而長的雙眉,兩頰削瘦,嘴巴微突,看起來稍有些滑稽。

  吳人伐楚,楚國權(quán)貴被擄走大半,楚王回到郢都后,費(fèi)無忌獨(dú)掌大權(quán),這位屈大夫投其所好,呈上財帛美女,獲得了費(fèi)無忌的歡心,得到了楚國大行人的職務(wù)。這次來到吳國出使,他本來心中還有些忐忑,但是一見吳人迎接他地規(guī)格如此之高,他那原本嚴(yán)肅的臉上不禁露出了些輕松的笑意。

  就在兩年以前,如今的吳國大王曾親率大軍攻打過楚國;就在幾個月之前,剛剛被現(xiàn)在這個吳國大王殺死地先吳國大王殺入郢都,大肆燒殺搶掠過,然而……現(xiàn)在兩國是盟國,關(guān)系非常脆弱的盟國,兩國的關(guān)系的確很微妙。以戰(zhàn)敗國的大行人出使戰(zhàn)勝國,兩國又奇異地成了盟友,他地心情可想而知。

  楚國一直是大國,不止是凌駕于吳國之上,而且凌駕于天下許多諸侯之上,可與齊晉抗衡,藐視宗周天下的大國。可是這個大國,卻被小小的吳國攻陷了國都,留下奇恥大辱。所以慶忌復(fù)國之后,很長時間內(nèi)楚國都安坐不動,等著吳國主動把擄走地寶物和權(quán)貴們還回來,不是小楚王想擺譜,實在是楚國拉不下臉來遣使向吳國討要。

  然而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吳國還完全沒有還人還財寶地動靜,楚國君臣這才開始沉不住氣了,萬般無奈之下,只得派出使者,希望通過談判達(dá)成他們的目的。重任在肩,屈端著實有些緊張。不過看到吳國接應(yīng)的規(guī)格和禮儀,他的心漸漸安靜下來。

  儀仗離城十里,英淘與屈端同車而行,正談笑風(fēng)生,前方岔路突地沖出一票人馬,一個個丟盔卸甲。武器不全,見了這隊儀仗理也不理,大呼小叫地?fù)屄繁阆蚬锰K城方向沖去。

  屈大夫吃驚地道:“這些是什么人?”

  片刻的功夫,一員將領(lǐng)匆匆趕來向英淘稟報:“稟報大司馬,方才那路潰軍是派出去運(yùn)送糧草的,路遇散兵游匪,吃了埋伏,這才逃回姑蘇。”

  英淘勃然大怒,嗔目喝道:“這些山賊土匪越發(fā)囂張了。總有一天,本將軍要向大王請命,親自剿滅這些不法之徒。哼!赤忠**來的兵也實在太不爭氣,這已是第幾次被人截了軍糧了,如今還在楚國貴使面前這樣丟臉!”

  屈大夫吃驚地道:“司馬大人,發(fā)生了什么事?”

  “喔,沒什么大事,屈大夫受驚了。”

  英淘再轉(zhuǎn)向他時,已變得和顏悅色:“公子光敗自楚國返回時,在天目山下吃了我們地埋伏,五營潰攻。許多兵都逃散了。公子光死后,這些人既不愿歸附我家大王,又無以維生,便只得打家劫舍,做了山賊。你莫看他們以前作戰(zhàn)未必便比我們地軍兵驍勇,可是他們?nèi)缃窦兇鉃榱松妫瑐個都是亡命之徒,足可以一當(dāng)十,所以倒是不容小覷了。”

  屈大夫聽了頓時信以為真。他臉帶驚容地道:“方才過去那隊軍兵,足有五百之?dāng)?shù),這……這么多人居然還不是那些兵賊對手,他們……這些賊眾地力量的確是不容小覷。”

  他扭頭看看自己所帶地三百名侍衛(wèi),心有余悸地道:“幸好,我這一路上不曾遇到他們,否則今日怕是見不到英淘大人了。”

  “是啊是啊,這些匪盜東逃西竄,一旦大兵壓境。便竄入湖澤山林。一聽說哪里有什么貴人財寶,便摸過去搶他一把。動作比黃蟮還滑溜,想要緝拿很是不易,著實令人頭痛。大夫此來僥幸不曾碰上他們,真是萬幸。”

  屈大夫心中暗忖:“看來慶忌雖然做了大王,吳國目前仍是不怎么太平啊,難怪他顧不上我楚國之事。嗯,如此看來,倒不是吳人有意匿下我楚國寶物,我此行成功大有希望。”

  這樣一想,屈大夫心中頓時輕松起來,他又恐英淘以為他是聽說吳國有兵匪作亂幸災(zāi)樂禍,又不好表現(xiàn)出來,只得把嘴巴抿起,雙眉緊緊蹙著,原本并不難看的容貌配上這副怪異表情,像極了一個猢猻。

  屈大夫進(jìn)了姑蘇大城,只見城中景像又是一變。方才他見英淘這路儀仗衣甲鮮明,軍容嚴(yán)整,不料城門口地守卒卻衣衫破爛,城中街頭行人也寥若晨星,一路上偶爾見到些老少,也是一副窮困潦倒模樣。

  時不時的,還能見到一些人拖了車子載了尸體匆匆行過,后邊跟了一群婦人孩子嚶嚶啼苦,也不知出現(xiàn)什么狀況,大戰(zhàn)早已停止,還有人不斷死亡。屈大夫也不好詢問,倒是隱隱聽到什么瘟疫之事。想起自己楚國大夢澤地區(qū)戰(zhàn)死士兵數(shù)萬,曝尸荒野,尸氣逼人,附近農(nóng)家也染了瘟疫死掉不少人,屈大夫不由暗暗叫苦,當(dāng)著英淘的面又不好馬上取了面巾遮掩口鼻,只得盡量少呼吸一些吳國空氣,于是屏氣凝神,吸上一口氣,總要憋到面孔發(fā)紅才用手掩住鼻子偷偷換上一口氣,方才抿嘴蹙額活像一只猢猻,此時倒成了一只端坐在車上地蛤蟆,英淘用眼角余光窺見他的舉動,心中暗笑不已。

  到了王宮前面,屈大夫下車,持節(jié)佩劍,由英淘、蔡義和宮中寺人陪同往前宮議政殿,一路走去,便見不少工匠、力士和奴隸,或用驢車或用人力,扛舉搬運(yùn)著許多沙土、巨石、大木等建筑材料向后宮中行去。

  此時已經(jīng)進(jìn)了王宮,即將面君見駕,拘于禮節(jié),屈端不好發(fā)問,心中卻是暗暗納罕:“吳國剛剛打了幾場大仗,這就要大興土木,增建王宮么?慶忌若是一個如此貪圖享逸之輩,那倒是不足為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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