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是我們沒什么本事，給不了你們優渥的物質生活。雖然我知道你也不是需要買多好多貴的東西，可能就是單純地想，我也想要新衣服新玩具，媽媽爸爸為什么不跟我買。”

        當顧沐雅美眸飽含歉意地凝視她，姜棠心里五味雜陳，甚至都不知道應該做什么回應，總之她敢肯定，她的表情一定不太好看。

        顧沐雅眼神突然飄遠，說起了她們當年的故事。

        “你出生那年，環保查的嚴，好多家制衣工廠被查封了，而我們所在的工廠也沒能幸免。”

        “我和你爸沒什么文憑，進不了正兒八經的公司。你爺爺奶奶去世的早，再加上你剛出生，我根本脫不開身，養活全家都壓力就落在你爸頭上了。”

        “你爸就去給人當保鏢，工資待遇不錯，但實在是太危險了。有次被捅了一刀，就差一厘米就捅到了心臟，發的工資根本不夠手術費，好在雇主心腸好，知道我們家的情況治療費用對方都承擔了。”

        姜棠聞言，倒吸一口氣：“這……那后來呢？”

        “后來我就堅決反對你爸去當保鏢，你爸沒辦法，退而求次找了份保安的工作，但工資實在太低了。”

        “我就托個朋友給我找了個做手工的活，因為有那個朋友的關系，別人要求沒那么嚴，我可以把東西帶回家做，第二天送過去在拿新的回來做。”

        “不過還是入不敷出，兩個人加起來的工資都趕不上在工廠一個人工資的一半，但你和姜浩兩張嘴都要吃飯。”

        “我們實在沒辦法，最后還是問你舅舅借了三萬塊才抗過去的。等你兩歲的時候，家里條件稍微好一點，但我出了車禍，被撞斷了腿，你爸只能辭職，家里醫院兩邊跑，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家里欠下了十幾萬的外債。”

        姜棠愧疚的低下頭，這些她都不知道，爸媽從來沒講過，她記得小時候爸媽永遠都是笑瞇瞇的告訴她，不要為錢擔心他們會想辦法。

        那時候她真以為爸媽是無所不能的，后來隨著年齡大了，她也從來沒有問過父母當時是怎么抗過來的。

        她好像只考慮就自己，根本沒有考慮過當時父母的處境和家里的經濟情況，竟然一味的開始埋怨他們，真的是不應該。

        “后來你妹妹來了，本來以我那時的身體情況和經濟情況是不能要孩子的，只不過當時治療檢查竟然都沒有檢查出來我懷孕了，等發現的時候孩子已經三個月了。”

        “如果打掉的話，大人和小孩都跟危險，你爸咬牙就讓我生下來了。”

        顧沐雅的語氣很平淡，沒有一點心酸或者難受的表情，就像講述一件很普通的故事。

        可姜棠還是能從母親只言片語中，體會到

        那段時間無論是對父親，還是對母親而言，都是一段最艱難的日子。

        “媽！”

        姜棠自覺握緊了媽***手，原本她記憶中細滑的手背，現在摸上去有點扎手了，她才意識到爸媽年紀大了。

        顧沐雅回握住她的手，摸著自己手心的小手變成了大手，心里忍不住感嘆歲月易老。

        “媽媽跟你說這些，不是讓你覺得愧疚，也不是跟你訴苦。媽媽只是想告訴你，每個人呢，都有自己的苦楚，他們一般不會輕易講出來，因為沒人會輕易向別人攤開自己傷口。”

        “就像你，從小看著乖巧，但瞞著我和你爸的事情也不少。”

        姜棠抬頭，黑白分明的眼睛劇烈震動，驚訝的看向媽媽一副洞悉一切的神情。

        顧沐雅對她的反應不予置否，微微一笑：“你呢，是三兄妹中最有主意的，姜浩膽小，姜蕾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所以他兩闖禍大部分都是你慫恿的吧，特別是姜蕾和姜浩打架，應該都是你挑起來。”

        “姜浩從小喜歡欺負你，你呢看著老實不說，轉頭就一臉不高興的在姜蕾面前晃，你知道姜蕾是個護姐狂魔，肯定會為你出氣，這架就打起來了。”

        媽媽句句戳中心坎，揭開了她曾經最隱秘、最得意卻不太光彩的小心思。

        姜棠低頭，語氣悶悶道：“我以為沒人知道，所以爸爸不是不喜歡我，只是覺得我從小就撒謊，是怕我以后學壞嗎？”

        “看來我的姜姜還不是太傻。你爸就是因為擔心你學壞，所以對你格外嚴格。他呀，每次打了你，自己擔心的整晚睡不著，第二天一大清早就把姜蕾搖醒給你擦藥。”

        姜天浩正好端著老鴨湯從廚房出來，迎上姜棠懷疑的目光，老臉頓時一紅：“別聽你媽瞎說。”

        姜棠正想開口詢問的時候，突然感到肩膀一沉，姜蕾也不知從什么地方跳出來，趴在她肩膀，舉手在她耳邊說：“姐，我作證，媽說的都是真的。”

        “爸每次五點叫我，你是不知道，這對我一個起床困難的人有多難。”

        兩對一，姜天浩在想狡辯也無從狡辯，面上掛不住，放下湯就先借口關火跑了。

        顧沐雅偷笑：“你爸臉皮薄，拉不下臉子示好，別理他。”

        “你過來，坐著一起聽。”

        顧沐雅騰出一只手，拍了拍左邊的沙發，姜蕾躲房間偷聽半天了，能光明正大的聽自然樂意。

        難得能一家人坐一起談心，這場面十年難得一次。

        “再說回你結婚的事，這么大的事，你就因為怕我們反對，你吱都不吱一聲，你把我和你爸當什么了，嗯？”

        顧沐雅溫柔地拖長了尾音，語調越發往上揚，讓人覺得很嚴厲。

        “我……”

        姜棠深知自己理虧，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索性就不說了。

        “還有上次你說你有孩子，是因為孩子結婚的？”

        “嗯！”

        姜棠今天震驚太多次，媽媽字字句句在點上，這分析水平她只能在心里直呼牛逼，媽媽不去當警察真是可惜了。

        “你糊涂呀！”顧沐雅恨鐵不成鋼，看到姜棠那雙茫然無措的眸子，又不忍心責怪。

        “如果兩人的婚姻沒有愛，只是因為孩子綁在一起，那對兩人來說是很痛苦的事情，你下了一步昏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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