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癥監護室，姜棠手指扣在透明的玻璃墻上，看著病床上手腳都綁著石膏，右上角的額頭上貼著沙布，還戴著呼吸機。

        “怎么會這樣？剛剛出去前還好好的？”

        “我去驍哥的時候，他在亭楓島的路上發生了車禍，現在還沒脫離危險。”

        夏涼楓站在她身邊，同樣目光深深望著里面。

        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將姜棠淹沒，那種心跳即將要停止的窒息感，讓姜棠眼前一黑幾乎暈厥，腿也開始站不住。

        “嫂子。”

        “姐。”

        兩道急切的聲音不約而同的響起來，姜棠眼睛黑了，腿一軟身體就倒下了，只不過她意識非常清楚，只是說不了話，也動不了。

        沒有臆想中的疼痛，身體落入一個香軟的懷里，是妹妹身上是一種很特別的薄荷香。

        姜蕾抱著她，吸了吸鼻子，先快速探了探她的鼻息和額頭，動作熟稔的不像話，隨后兩指扣上她的脈搏，不是在摸心跳，像是在診脈。

        “還好是發燒了，不是暈厥癥犯了。”

        姜蕾確認姐沒事以后，就把矛指向夏涼楓。

        暈厥癥？

        難怪她每次一受刺激，或者悲痛欲絕的時候，眼前就會發黑。

        她以為只是情緒波動太大，大腦缺氧的正常反應，畢竟呼吸過于頻繁，肺部就來不及進行正常有氧呼吸。

        可是，她為什么會得暈厥癥？而且蕾蕾知道，她還不知道。

        她是不是以前暈過，為什么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如果不是她這次看似昏過去，意識還很清醒，姜蕾無意說起，她恐怕還被蒙在鼓里。

        “都是你，沒事打電話讓姐來干什么？”姜蕾推搡了下夏涼楓，夏涼楓跌坐在地上。

        夏涼楓眉頭緊鎖頭疼不已的說：“福伯說嫂子在寒風中吹了三個小時，我要不告訴她，她在家就倒了。”

        “傻坐干什么，還不快去叫醫生。”姜蕾吼完，就聽到夏涼楓恍然大悟地應了聲，踩著凌亂的腳步聲跑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被人抱起來，進進出出的人來了好幾趟，不過醫生跟蕾蕾交談都是避開她了，所以病房很安靜。

        隨后她感受到手背被針扎的刺痛，冰冷的液體一點點流進身體里，姜棠的意識這才越來越模糊，最后沉沉睡過去。

        “喚哥，特意單獨把我叫出來，是要跟我說什么？”姜蕾跟著一個身材頎長穿著白大褂的男人身后走出病房，不解的問。

        兩道孤長的影子重疊在對面墻上，狹長窄小的走廊安靜得嚇人，說話走路都能透出回音。

        男人腳步一頓，轉身一張戴著金絲邊框眼鏡的斯文俊臉就暴露在空氣中，淺薄的唇就算沒有笑，也能讓人感覺到親切，透過反光的玻璃鏡片看到他眼底一晃而過凝重。

        姜蕾認識許喚之十五年了，這是第二次見他露出這樣沉重的表情，上次見還是十年前，也是像現在這樣站在ICU外。

        許喚之是一個骨子里很溫柔的人，不管是對難搞的病患還是難纏的家人，唇邊始終掛著淺淺的微笑，能讓他表情這么難看，對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姜蕾心頭隱隱有種有不好的預感，

        “你姐的情況不太好，你上次送過來的血樣，跟這次相比，神經細胞的活躍度下降了百分之二十。就隔四個月，按理說不會下降這么快。她大腦缺氧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了，現在已經開始出現失明、耳鳴，嚴重時會昏厥。”

        許喚之雙手插到白大褂的口袋里，深深往門口探了眼。

        這是他從醫以來，遇到的最大挑戰。

        “她腦細胞死亡的概率已經漲到百分之六十，這很危險了，腦細胞一旦死亡就等于腦死亡，這意味著她離死不遠了。”

        姜蕾心一緊，面色煞白，緊緊咬著下唇，著急道：“有沒有什么辦法？”

        “沒有辦法，當年她能撿回一條命真的是奇跡。”

        許喚之抽出一只手推了下金絲邊框，再重新插回去，語氣頗為無奈，往他被人稱為神經科的“活化石”，專門挖掘未知神經細跑的學術研究，事實上他也有辦不到的事。

        “按我計算的模型得出來的結論，她這種情況應該在五年后才會發生，不知道為什么提前了，我根本不知道誘因是什么，無從下手。”

        “我懷疑是你姐體內，那個查不出源頭的血清，雖然我還沒分析出成分，但你姐神經細跑每次發生問題，基本上是差不多的時間，那個血清的成分會變多。”

        許喚之為難地皺起眉，哪怕是在說這種無可奈何的事情，語氣都透著親和，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

        雖然許喚之知道這樣不禮貌，但他對未攻克的神經元問題充滿了非常大的興趣，而姜棠這種情況百年難得一遇，對于研究神經細跑幾乎癡迷的許喚之來說，那就是寶。

        “那，我姐她……”

        姜蕾眼眶微紅，言語間有一絲哽咽。

        姜蕾突然說不下去了，她不想姐有事，一點也不想。

        許喚之叮囑道：“只要她穩住情緒，一年之內暫時不會有事，至于其他的，我還得做進一步化驗才能給你回答。

        ”

        “對了，你記住這段時間讓你姐千萬不要劇烈運動，接吻、打架什么碰都不能碰，任何導致她大腦缺氧的行為都不要做。”

        “好，我會看好的。”

        姜蕾緊緊握住拳頭，眼里劃過了一抹堅定在心里發誓，她一定會抓住S的，讓她把當年的事交代清楚，只有這樣，也許才能救姐。

        “我就是要說這個，蕾蕾你不要太擔心，情況不會比十幾年前差，而且現在醫療這么發達，還有我在，不會讓棠棠有事的。”

        許喚之看姜蕾臉色不好，下意識拿出當哥哥的范安慰她。

        除了自家倒霉蛋妹妹，他對所有女孩子都很愛護，有耐心的。

        “我沒事。”姜蕾吸了吸鼻子，眼尾從淺紅變成深紅了。

        許喚之掏了包紙給她，目光溫柔，想用鄰家哥哥的口吻對她，關愛道：“別哭了，你姐看到又該心疼了。”

        姜蕾很輕的應了一聲，喉嚨間的哽咽還沒來得及咽下去，又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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