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只跛腳馬拉著馬車慢慢前進，蘇然躺在馬車上，嘴里叼著一根青草，淡淡的苦味在口中蔓延。

        馬車兩旁的景物換了又換，前天晚上的夢境時不時出現在蘇然的腦海中。

        尸山血海的景象，蘇然早已麻木，只想知道為什么這個夢會一直伴隨自己這么多年。

        雙手放在后腦勺，翹著二郎腿，愜意的蘇然，對此始終沒有任何思緒，不由得睜開眼睛，歪著頭把叼著的青草吐到半邊，長長呼出一口氣，不再多想。

        “劉大哥，聽聞姑蘇城經常有仙家宗門來招收弟子，還有聯手舉辦的切磋大會，不知道最近有沒有這樣的盛事？”蘇然問道。

        “我想想，嗯…”劉庸思索一會兒，道：“現在是四月，還真有一個。”

        劉庸把卡在喉嚨里的濃痰吐到路上，清了清嗓子，接著道：“下個月月末，會有一個由姑蘇城所有書院聯合舉辦的青英賽。”

        “青英賽？”  

        “對，青英賽只有年紀在十八歲以下的書院學生才能可以參與，你感興趣的話，考入書院后可以去試試，若能拿到前三名，可以獲得不少獎勵。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收到仙家宗門的橄欖枝。”見蘇然一臉疑惑，劉庸解釋道。

        “青英賽，是比武么？”蘇然問道。

        “有比武，也有吟詩作對。喜歡看比武的人多，吟詩作對每年都沒幾個人看，聽說打算取消了，也不知道今年還有沒有。”劉庸耐心道。

        吟詩作對要取消了？

        蘇然想了想，也對，吟詩作對尋常百姓看不懂，只覺得和潑婦吵架差不多，哪有什么閑情雅致去欣賞？

        而比武，可就多了不少看頭，說不定還有人會點術法，看著像變戲法一般，自然精彩。

        “劉大哥，往年參加比武的人實力咋樣？”

        “我平時比較忙，只去看過兩次，絕大多數人都在納靈一品至三品。但我聽聞一次比賽出現過納靈六品和能使用術法的天才。”劉庸眼里滿是憧憬，向往道。

        聞言，蘇然長出一口氣，沒想到參加比賽的人竟然這么厲害。

        年紀不超過十八歲的納靈六品，氣竅肯定通的極多，就是不知道經脈是否全部打通，根基是否扎實。

        還有那在納靈境界就能使用術法的人，絕對是天才。

        要知道，在結丹境界之前，使用術法時需要的靈氣主要靠自身氣竅直接從外界吸收，只有極少數是來自血肉和骨骼。  

        所以只有氣竅足夠多，經脈十分堅韌才有可能做到。

        蘇然沒說話，劉庸莫名笑了笑，似乎是以為蘇然被打擊了，安慰道：“你也不用妄自菲薄，那等天才終究是極少數，世界上像我這種勉強能修行的人才是大多數，我都三十好幾了，修為沒一個小伙子高，不也每天開開心心的嘛，你還年輕，認真修行，將來沒準兒比那些天才還強。”

        蘇然笑著點頭，知道劉庸是誤會自己了。

        “劉大哥說的是，平平凡凡才是真。”

        “沒錯，哈哈哈。”

        劉庸對蘇然的回答很滿意，絲毫不想以前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家子弟，動不動就是老子天下第一，稍微有點成就，就恨不得所有人的知道，夸他厲害，喜歡爭強好勝，虛榮心強也就算了，還不怎么努力，城府也沒有，愚蠢至極。

        不知道為什么，在夕陽的余光下，劉庸看得出神，總覺得蘇然有種特別的氣質，但是又說不上來。

        四個車輪嘎吱作響，搖搖晃晃的馬車緩緩前進，被拉長的影子落到城墻上。

        姑蘇城！

        到了！

        三十多米高的城墻，全由方形的巨石砌得嚴絲合縫。二十多米的城門下是來來回回的行人，他們的身影顯得何其渺小。

        城墻厚重的壓迫感迎面撲來，蘇然的呼吸變得微微急促，手心不自覺捏了把汗，還好城墻站崗的士兵比較懶散，少了一股肅殺之氣，蘇然才沒多大反應。

        “姑蘇城的城墻就如此雄偉，不知那京城會是何種宏大。”蘇然很快平靜下來，喃喃道。

        劉庸和李懷見第一次看到姑蘇城城墻的蘇然，頗為意外。

        很多人第一次看如此雄偉的城墻，都是兩腿哆嗦，難以挪步，尤其是很多年輕人，更有一些膽子小的，暈倒在地也不罕見。

        蘇然下車與兩人分別，拱手道：“劉老哥，李大哥，一路以來，有勞你們。”

        “蘇公子不必客氣，日后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可去府衙找我們，雖說我們職位低微，但是能做到的一定鼎力相助。”劉庸鄭重道。

        蘇然離開后，李懷不解問道：“老劉，我們跟蘇公子只是萍水相逢，而且他也不像是有背景的人，你剛剛怎么對他那么鄭重，萬一以后他真來找咱們幫忙，我們幫還是不幫？”

        “當然是幫了，一路上你就沒有留意過蘇公子？”

        “他就一個普通人啊，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嗎？”李懷一臉疑惑。

        “唉，你啊，就算是有機會，你也抓不住。”劉庸心累的嘆了口氣，道：“你記不記得，有次我們用糧食墊在地上睡覺時，蘇公子幫我們抗糧食？”

        “記得啊，怎么了？”李懷不明白，這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當時輕輕松松就抱起了四袋糧食，每袋糧食有一百五十多斤，你就不奇怪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為何會有如此大的力氣？”劉庸懶得賣關子，道。

        “你是說，他是納靈三品甚至四品的修士？”哪怕再怎么遲鈍，李懷也反應過來，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震驚道。

        劉庸點頭，但李懷還是不太相信。

        要知道年僅十五六歲的納靈三品甚至四品的修士到底意味著什么！

        這絕對是天才中的天才，整個姑蘇城也不過數十人。

        李懷是姑蘇城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對此再清楚不過，這種天才，長大后，要么是朝中大臣，要么是仙家宗派的長老。

        他們身份顯赫，手握大權，無一不是一方巨擘。

        要是能和這樣的人攀上關系，絕對是祖墳冒青煙。

        不僅吃喝不愁，走到哪里，別人都要給幾分面子，哪里還用得著卑躬屈膝的求人。

        李懷眼睛明亮，打定主意要和蘇然拉進關系，若是等蘇然變強了再去，可就來不及了。

        “老劉，還是你慧眼如炬，要不是你提醒，我還真發現不了蘇公子竟是如此天才，差點錯過了貴人。”李懷對劉庸佩服的五體投地。

        李懷按奈不住，道：“老劉，我這就上去問問蘇公子有什么需要幫忙的。”

        劉庸連忙攔住他，道：“不可，通過我的觀察，想與蘇公子成為真正的朋友極難，除非是過命之交，這種人我們跟他是點頭之交即可，不能一直無故獻殷勤，要慢慢來，需要合適的時機再去，否則只會畫蛇添足，惹人心煩。”

        “老劉，你這看人的本事，我要什么時候才能學會啊？”李懷打心底佩服劉庸。

        自己年齡不必老劉小多少，入職當差也只比他晚一年，可看人的經驗卻遠遠不如，很多時候都是老劉不斷幫襯自己，才讓自己在犯錯后保住了這份差事，養活了一家老小。

        除了佩服就是感激。

        “你要是多留心觀察觀察，多和人交談交談，肯定也能看出來，誰讓你整天跟個悶葫蘆似的，就吃飯的時候跑得快。”劉庸調侃道。

        李懷老臉一紅，道：“觀察人多累啊，吃飯他不香嗎，有我們的劉老哥在，我還瞎操心弄個啥，嘿嘿嘿。”

        ……

        以前只是聽說姑蘇城繁華，等進城后，蘇然才有所體會。

        此時太陽還未完全落山，無數的燈籠就已經點亮，還有那河上難以數清的客船來來往往，人聲鼎沸。

        蘇然走在街上，兩邊的鋪子不斷傳來香味，勾引咕咕叫的肚子。

        在路過蘭香樓，松竹館，群芳院時，蘇然差點就被幾個莫名其妙的女人給拉了進去，蘇然也不知道那里是干嘛的，那些個婆娘一個勁兒的叫他進去玩。

        蘇然稍微瞟了一眼，里面又是唱歌，又是跳舞的，加上房子極大，就知道消費肯定不低，就沒敢進去。

        有好幾次都被拖進門檻了，還好蘇然力氣大，硬生生跑了出來。要不是見那些婆娘沒有壞心思，蘇然早就用撼鋒捅她們了。

        不過不得不說，蘇然覺得那些婆娘長得還是挺好看的，于是決定等找個地方住下來，然后考進書院，有空的時候再來看看。

        反正看看又不要錢，還能養眼，身心愉悅。

        現在已是晚上，但整個姑蘇城燈火通明，和外面的世界完全不同。

        蘇然深有感觸，在外面，走幾步路都要小心翼翼，遇到任何人都要防著，生怕一不小心就著了道。

        到了這里，蘇然總算是能夠徹底放心下來，可以好好休整一番，睡個好覺。

        只要自己不去招人別人，應該不會有人來找自己麻煩吧。

        “今晚先住客棧吧，明天先把冉老頭的話帶到，然后再作打算。”蘇然自言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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