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線索了還吃什么飯啊？房微安站起身，扯著吳興往外走。
  “你不用這么急，等我喝完這碗粥啊。”吳興端著手里的碗，被房微安拉走。
  石榴街李氏巷——一個全是李姓族人居住的巷子。這在鹽城這個都是外來人口的州是少見的。
  鹽城本是一片荒地，朝廷發現鹽湖后，遷移人來此開采制作鹽。后面商人聞風到來，慢慢的發展成現在這樣一個大城市。
  這時代人安土重遷，整個家族搬遷到此很難得。
  李氏一族會搬來此，是因為李家在原籍得罪了當地知縣。抄家知府滅門知縣，民斗不過官，李家族人無奈離開，跟著族里人來到鹽城討生活。
  “這李家人幾代都在鹽場做工，家家都挺富裕的。”吳興為房微安介紹著，走進狹窄的李氏巷。
  李氏巷兩旁的房屋都是古樸的青磚黑瓦，顯得年代久遠。街上的行人稀少，偶爾有幾個老人坐在門前曬太陽。
  房微安邊走邊問吳興，“查到李氏巷巷尾住的是哪戶人家了嗎？”
  吳興點頭，“查到了，是李氏二房的李老頭一家。他早年喪妻，膝下無子，只有一個侄女跟著他生活。”
  房微安眉頭微蹙，“侄女？不是親生的？”
  吳興搖頭，“不清楚，我也是聽鄰居說的。李老頭對這個侄女很好，侄女也很孝順他。”
  兩人走到巷尾，看到一座十分破舊的院落。院門虛掩，偶爾從里面傳出幾聲咳嗽聲。
  吳興上前敲門，過了一會兒，門從里面打開。一名年輕婦人出現在門口。她穿著粗布衣裳，頭發簡單地挽在腦后，臉上帶病容。
  婦人咳嗽了幾聲，聲音很嘶啞，“兩位公子有何事？”
  房微安拱手行禮，“打擾了，我們是來找李老頭的。請問他在家嗎？”
  年輕婦人點點頭，“我叔父在家，兩位公子請進。”說著，側身讓出路來。
  房微安和吳興走進院子，看到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正坐在院中的凳子編織草鞋。
  “叔父，兩位公子找你。”年輕婦人說著話，又以手覆在唇上輕咳兩聲。
  李老頭站起身，“兩位公子請這邊坐。”說著李老頭引兩人到一旁的石桌處坐下。
  房微安和吳興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年輕婦人端來兩杯茶水。
  “家里沒有茶葉，兩杯清水，還望兩位公子不要介意。”李老頭說的客氣。
  “是我們叨擾了。”房微安和吳興雙手接過茶杯。
  喝過茶水，李老頭詢問二人來此何意。
  吳興說出他們來是想打聽之前借住在這里的一對中年夫婦的消息。
  李老頭聞言，露出不解，“不知二位公子打聽他們做什么？”
  “哦，是有一位姑娘拜托我們幫她找失散的家人。我們一路打聽到她爹娘借住在老伯家里。”
  李老頭可惜的搖頭，“不太可能。他們女兒已經過世了。”
  吳興和房微安相視一眼，“老伯能否詳細和我們說說？”
  李老頭沒隱瞞說了事情的緣由。
  李老頭這一生挺慘的，幼時父母早亡，跟著族里的長輩們去鹽場做工拉扯大年幼的弟弟。娶的娘子生產時，難產一尸兩命。
  妻兒的去世，讓他深受打擊，生了場重病，不能做重活。平常靠著弟弟一家照顧。
  后來弟弟和弟媳也去了，侄女李梅花又因多年只生一個女兒且身子骨弱不能再生被婆家給趕出門。
  李老頭接回侄女母女倆，將自家的舊房子收拾收拾對外出租，想賺些租子養活老少三人。
  但因為他家接連有人去世，且房屋破舊，愿意租的人幾乎沒有。
  最后來租的是一對抱著骨灰壇子的夫婦。雙方誰也不嫌棄誰，就這么租下來。
  租房子的夫婦，男的叫江海，女的叫劉小柔。
  時間久了知道，兩夫婦是帶著女兒來探親的。江海的親叔叔在鹽場做事，半年前寫信說他生了重病，想要落葉歸根。但身邊無兒無女，希望在家鄉的侄子能來接他回去。
  江海夫婦收信，帶著女兒江蘭蘭趕往鹽城。
  路上遇到的拐子，蘭蘭丟了。丟的地方屬于鹽城管轄，夫婦來到鹽城報官，并去找叔叔。
  按叔叔的地址找過去，叔叔已重病去世。他的朋友將其火化，骨灰裝在骨壇子中。
  夫婦倆帶著骨灰壇子，別人嫌晦氣。最后問到李老頭家，同意租給夫婦。
  “他們夫婦在這租住了半年多，找遍鹽城都沒有找到。后來錢花的差不多，夫婦不得已帶著叔叔的骨灰先回老家。此后他們夫婦每年都要來鹽城待上三兩月，找孩子。”李老頭嘆息一聲，低頭喝了一口水，潤潤喉嚨。
  “一個月前，他們夫婦很高興的來。說是有老鄉在鹽城看到他們女兒了。”李老頭回想著夫婦當時的笑容，感嘆一聲世事無常。
  吳興：“找到了嗎？”
  李老頭點點頭，“找到了。只是待的地方不好。”
  吳興：“什么地方？”
  “百花閣。”李老頭吐出三個字，低頭喝水。
  “這地方好進不好出啊。”吳興感嘆一聲。
  李老頭點點頭，“江海夫婦為了給女兒贖身，把家里的房子、地都賣了，好容易湊夠了贖身銀子。本想著第二天去交錢贖人。結果，唉，人沒了。”
  “怎么會？”吳興驚呼。
  “具體的他們夫婦沒說，我也沒好多問。他們夫婦把女兒尸體火化，帶回家。走前說，鹽城再也不來了。”李老頭說著又嘆息一聲。
  房微安和吳興心里也都有些不好受，想說什么。
  嘭——院門被人用力推開。
  “娘，我買藥回來了。”熟悉的小姑娘聲音傳進房微安耳朵。
  這不是之前大街上的看到的臟兮兮小姑娘嗎？
  李梅花先是疑惑女兒哪來的錢買藥，然后看到她身上的青腫，“盼兒，誰打的你？”
  盼兒搖頭，把藥包塞給李梅花催促她熬藥，“沒人打我，娘先把藥熬了。喝了花你就不難受了。”
  “盼兒過來。”李老頭招手。
  盼兒回頭看到坐在桌前的房微安，“大、大哥哥，我一定會還你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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