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摘花贈爾
“師尊?……”池青灼驚了一下,聲音中帶著不可置信,“您不是去除祟了嗎?怎會在這種地方?”
洛淮緊咬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怎么好像哪里都有他?
“師尊如此慌張,可是遇到……”
“先走了。”熱意直竄心尖,呼吸漸漸不受控制。洛淮沒等池青灼說完就打斷了他,逃離了那個充斥著煙粉味的戰場。
池青灼嘴唇動了動,滿臉擔憂地看著洛淮步伐輕飄地往集市上走。他踏出一只腳想跟上去,猶豫半秒后還是作罷,轉身進樓。
洛淮吐著重氣游蕩在街上。心中躁動也終于被風吹醒了一些。
那個叫稚兒的,貌似跟原主的關系非同一般。
莫非是老情人?!
洛淮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那可是踏夢星尊哎,他那么神圣高潔,怎么可能會是斷袖呢?
聞所未聞,孤陋寡聞。
洛淮扣著斗笠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走回客棧,也顧不上別人的眼神了,沖進自己的屋子就端起涼水往身上潑。
他很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臉在發燙,直燒到脖子。幾次冷意蔓延后,他才漸漸不再那么燥熱,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涼。
他不禁又開始想,池青灼為什么會出現在那種地方?
疑惑了幾秒,洛淮就釋懷了那個問題。
池青灼常年在琨雪域修煉,被原主灌輸著“修仙者應清心戒欲”的思想。好不容易下了山,正值這個血氣方剛又對世界充滿好奇的年紀……能理解。
第二天再見面的時候池青灼竟意外地對醉春坊之遇閉口不談。
準備了好久的說辭沒派上用場,洛淮一時不知道該慶幸還是什么。
三人簡單用了早膳就啟程上路了。
前往靈幽山必經一邪山――紅香艷。
洛淮在原著中看到這個山名的第一眼就覺得它不正經,與其說是山,倒不如說是書中美嬌娘們居住的閣樓,就好比醉春坊。
這座山之所以被這般命名,也是有原因的。
因為山上四季花開如常,艷麗非凡,且山間還有十分特殊的香味,所以它被稱為“紅香艷”。
而之所以說它“邪”,是因為凡上山者,皆無一生還。
坊間傳聞也各不相同,后來越傳越懸,“紅香艷”就理所當然地變成了“鬼山”。因過于邪門,除一些想建功立業自告奮勇上山除祟然后離奇消失的仙門道士外,這座山久無人登。
至于山上的東西是什么,無人知曉。人們因好奇去探索,最終付出的代價就是終身性命。
洛淮,他也不知道。
作者在書中并沒有詳細描寫這座山。
其實對于原著中很多情節,他都記得很模糊。這對他日后的生活無疑會帶來很多的阻礙和漏洞。但這并沒有影響到他盲目且不知來處的自信。
洛淮內心:我是踏夢星尊,是神一樣的男人。
穿書后他雖然沒有得到原主的記憶,但許多招法卻都很自然地印在腦子里,以至于洛淮有時候會有種“他就是失憶了的踏夢星尊”的錯覺。
兩個徒弟格外謹慎,生怕會有什么東西從幽黑的樹林里跳出來。
洛淮卻肆無忌憚,大步向前走著。就好像是對身后兩人說:看!我新丟掉的腦子讓我走路都變得格外輕巧了。
林間滿是泥土濕潤的氣息,葉上還掛著點點未干的雨珠。
正走著,腳尖似是碰到了什么東西,有些軟,又很有質感與分量。洛淮打了個掌心燈,毫不在意地低頭查看,想著怎么在兩個徒弟面前秀一把。
他俯身,借著光瞇眼向地上看去。
“臥槽!”
在和濕潤的雜草間不知名的大蟲子對視的那一刻,洛淮心跳驟然停止,他猛地起身,那蟲也被嚇得飛起。
洛淮驚叫,雙手不受控制地亂揮著,突然又在半空中摸到了什么,觸角極多,手上還纏住了絲狀的東西。
“靠!蜘蛛!!”
洛淮哇哇亂叫著,在原地緊閉雙眸邊轉邊跳,像受了傷的麻雀扇動翅膀,樣子滑稽又讓人驚訝。
兩個徒弟從師尊尖叫后就已經拔劍欲上,以為有什么妖怪……誰知看到的卻是長著清冷臉的師尊做著不符合他長相的事。
在半黑的夜中摸索,突然觸到了十分堅實可以依靠的東西,洛淮想也沒想就跳了上去,以尋求受了驚嚇后的安慰。
草叢間的小蟲被嚇得瘋狂逃竄。
死寂——
池青灼雙手懸于半空,手足無措地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洛淮雙腿緊緊夾在他腰間,渾身細細打顫。
薛子穆嘴角遲鈍地抽了抽。
他的師尊,受萬人敬仰的踏夢星尊……
這、是、在、做、什、么?!
薛子穆心中漸漸有了一種可怕的猜想,他愣愣地掐了自己一下,疼的。
果然是幻境!
他猛攥緊劍:“師尊,你們小心,這山上有迷霧!”
薛子穆說著就警惕起來,向另一邊的黑暗中看去,“師尊,你們聽得到嗎?”
“……”
洛淮后知后覺地把頭從池青灼的肩窩中抬了起來。目光相撞,少年眼眸深邃,靜靜地望著他,呆若木雞。
隔著衣衫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溫熱。洛淮喉結動了動。
潔身自好,清高孤傲……這tm以后還怎么裝!
洛淮現在只想抱著池青灼哭一場。這什么大型社死現場啊!
洛淮:你體會過掛在恐怖主義頭子的身上是什么感受嗎?我體會過。
莫名其妙穿書,還穿成了一個未來會被病嬌反派折磨死的修真界大佬。稍不留神沒教育好,他的這位“乖”徒弟就會在未來滅世。
他自己還要時刻裝高冷,說一些文鄒鄒的話。否則一旦被懷疑,保不齊就會在這個他摸不清底牌的世界身臨誅罪臺……這感情好啊。
察覺到池青灼炙熱的目光,洛淮帶著隱隱哭腔把他的臉推到了一邊:“看什么看啊,抱你一下怎么了?”
“我……”池青灼嘴唇動了動,終是側著頭沒再多言,任憑洛淮掛在自己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淚。
洛淮已經想放棄偽裝了。
他不理解,為什么要讓他在平淡的人生中經歷這樣的大起大落?不就是發了個呆偷了個懶嗎?!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喪盡天良的事要被扯進這本破書里?!
還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人和大蟲子……
眼看薛子穆就要施法了,洛淮再不情愿也沒時間抒情了。
誰知道這家伙待會兒會不會把山炸了。
洛淮艱難地跳下地面,也就在腳尖落地的一瞬間,他想到了一個很妙的法子,能讓他繼續理所當然地裝正經,但他沒有太大把握。
他頓時振奮起來,抱著試試的心態把被施了“忘事咒”的淺夢花向兩個徒弟拋去。
忘事咒,顧名思義,就是能讓人忘掉短時間內所發生事情的咒語。
白光拂過,照得薛子穆和池青灼的臉在夜中隱現。洛淮暗暗觀察著被施咒后的兩人。薛子穆和池青灼睜開雙眼時全然不記得剛才發生了什么。
看到洛淮一臉無事的表情,兩人頂著記憶斷層的腦袋想說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說,最后只能假裝什么事都沒發生。
他們都想在師尊面前表現出最好的一面,生怕說出自己頭痛,疑似中了迷霧之類的話會被對方笑話。
見兩個徒弟神色正常,洛淮舔了舔嘴唇,又旁敲側問幾句確定他們不記得剛才的尷尬后才負手前行。
他小聲嘟囔:有這玩意兒誰還鉆地縫啊。
他表面十分鎮定,實際上每走一步都心驚膽戰。周圍小蟲橫飛,他用衣衫緊緊包裹著自己,做出一副有大潔癖的模樣。
越往深處走,花香就越濃。是一種極其怪異的味道,很容易讓人沉進去。
洛淮打量了一下周圍,裝出很專業的樣子,對身后兩人道:“這香味怕是有異,你們不要聞。”
池青灼和薛子穆相視一眼,嘴唇微動,片刻后都只是點頭表示知道了。
其實他們在上山前就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早就封住了嗅覺……所以師尊知道的未免有些,太早了?
紅艷的花在暗夜下競相搖曳,動人心魄。
洛淮行走在簇擁著的鮮花之間。月光被晚風吹過,撒在了白衣上,卷起片片緋紅。青絲與花瓣于塵世間相吻,露珠落在夜幕,點濕了他心中的云霧。
突然忘記了之前的哀愁。
風吹走愁云,只留下凈朗的夜。
洛淮俯身,一手伸入花田,輕折枝花,便轉向身后:“吶,送你。”只是一時情趣,他并不知自己身后是誰。
池青灼望著面前嬌艷欲滴的花,愣住了。
正抱劍防備四周的薛子穆回首看到這一幕,險些栽進花田。
洛淮舉了幾秒,直到手酸才漸漸開始覺得尷尬。他在心里翻白眼:我tm是在做什么?!要死啊!完了!他怎么還不接過?救命,我的形象……
由于一慣死要面子活受罪,他清了清嗓,裝模作樣地蹙眉威脅道:“你要花,還是要音塵?”
音塵――原主的佩劍,一個讓人聞風喪膽的存在。
果然,池青灼立馬回神過來,一連好幾個“我”,坑坑巴巴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洛淮臉色微變,池青灼忙閉上眸子,低頭像接受什么使命一樣鄭重地接過了他的花。
“搞的跟要去赴死一樣。”洛淮看了池青灼一眼,背手而過。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開始變成不怕池青灼,甚至一副拽上天的樣子。
薛子穆搖搖欲墜。
如果可以,他寧愿選擇相信是自己中了迷霧,而不是師尊送池青灼花。
“把下巴收收。”洛淮不知道薛子穆為什么這么驚訝,只覺得這表情過于夸張。
踏夢星尊雖是十分高冷,但偶爾心情好了送徒弟一枝花,也沒什么不可吧?這難道不是關愛徒弟的表現嗎?傳出去應該變成佳話才對……
他乘風,陷于花野爛漫。他低首,落于月光遣倦。一路與花同行,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山間盡頭。
竟然安然無恙?
洛淮一臉懵逼。所以那些人到底是為什么沒活著出來……
整個下山途中薛子穆都像是癡傻了一般一言不發,池青灼更是眼神空洞,盯著手中的花魂游天外。洛淮沒有多想,只以為是他們功力太淺,被山上的什么東西影響了。
活著就行,傻了就傻去吧。
長時間跋涉,氣氛尷尬到了極點。洛淮多次想找話題緩和氣氛,但又覺得那樣顯得自己不高冷,可憋著又太難受……
天漸漸破曉,亮起曙光。紅香艷下的小鎮方圓百里,渺無人煙。
走了很久,洛淮皺眉觀察起周圍的環境。這地方陰森森的,按照小說故事的套路,一定有怨魂鬼類的東西出沒。
冷風拂過,他抬眼朝風吹來的方向看去。
天上一半烏云蓋頂,一半明媚敞亮,分的好不清楚。洛淮朝黑云密布的地方走去,回眸示意兩人跟緊了。
走了半路,才隱隱看見黑霧中的村莊。村口石碑上赫然寫著:黎塘村
“有怨氣……”洛淮輕聲喃喃,頭也不回地抬手在石碑上輕輕摩挲著。
他起身,鈴鐺脆響。手指輕捻,幾朵淺夢花便從手心飄了起來。
一朵飛向薛子穆,直直地撞在了他的身上,向下掉落一些距離后那花又升了上來,落在他的肩膀上。
一朵飛向池青灼,雪色淺夢花繞著他飛了幾圈后奇異地亮出七彩之光,落于耳廓,像是親吻一般。
“它為什么對你那么溫柔,還變色了?!”薛子穆懷疑自己眼睛又出了問題。
“它喜歡我唄。”池青灼彎唇淺笑,帶著莫名的害羞。
這兩個人終于說話了……洛淮嘆氣不語,雖然他也很好奇淺夢花為什么會對池青灼變色,但他深刻意識到自己說話要把握好分寸。
能少說就最好不說。
他抬手一揮,剩下幾朵花便都向不同的方向飛去。
洛淮側頭輕聲道:“進去可能會走散,有什么發現就傳訊給我。”
兩人應著,踏出的每一步都格外小心。
村里寂靜無人。有的房屋已經倒塌,茅草散落于各地,像是經歷了什么浩劫一樣。
走到一處時淺夢花奇異地閃了好幾下,洛淮腳步頓住,他警覺地看向破院內。躊躇片刻,推開木門走了進去。
身后兩人不敢說話,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小院里還算整潔,屋內設施雖然破舊但也都還能用,不久前應該是有人居住過。
洛淮正四處看著,身后池青灼喊了一聲:“師尊!”他踏出屋,朝聲源處快步走去。薛子穆也趕了過來。
偏院的屋里尸臭彌漫,令人作嘔。
池青灼腳邊躺著一具死尸,是個年齡較長的老漢,瞪著眼睛,渾身尸僵色,尸體已經腐爛,雙腿被斷去。
“噬魂?”薛子穆眉頭緊皺,抬手捂鼻。
洛淮“嗯”了一聲,無意瞥到尸身旁的一抹紅色。
他強忍著惡心,從掉落的爛肉旁拿過那張紙端詳了起來。
“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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