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五條悟已經壞掉了。
擁有六眼的五條悟本就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即便是將他帶到這個世界的父母,也從來不覺得五條悟是自己的孩子。
像悟大人這樣的孩子,怎么可能是我的孩子呢?我只是幸運地被選中成為神子降臨在這個世界的媒介罷了。
雖然有著相同的血緣,但父母對五條悟的態度卻沒有因此改變。恭敬地匍匐著身子跪倒在五條悟的腳邊, 尊敬地稱呼他為“神子大人”。
父母尚且如此, 更不必說五條家的族人們了。
五條悟是五條家的支柱, 是神子,更是帶領他們走向巔峰的領袖!
絕對不能質疑神子, 絕對不能動搖對神子大人的信仰,絕對要對神子保持恭敬!
從家主到小孩, 五條家就像是被洗腦了一樣, 信奉著“五條悟至上”的信念。
雖然五條悟對這套說法嗤之以鼻, 并透過蠱惑人心的語言看透了本質——他們所崇拜敬畏是【神子】而不是【五條悟】本身。
但是, 在這種長年累月的影響下,如果不出意料的話, 五條悟會長成一個桀驁不馴但意外地有責任的支柱。
支撐著五條家,支撐著咒術界。
即便會因為看得太過透徹而對人性疲憊, 會感覺到壓力來源是渺小但龐大的人類, 但終究, 他會選擇救人的那一方。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然而現在就是出現了意外。
親眼目睹著一個孩子被人類的欲望逼迫著選擇了死亡,一百零一次地絕望,一百零一次地產生了“這個世界真的有必要存在”的懷疑。
作為旁觀者的五條悟, 原本就是沒有善惡立場的, 人類的那邊, 咒靈的那邊, 對他來說都沒有區別。
我想這么做, 所以我就這么去做了。
五條悟是自由的, 只要是自己選擇的道路,就不會在意別人的眼光,不會在意普世意義上的觀念。
所以,飼養咒靈這種和全人類對著干的事情,他也完全不在乎。
即便根據咒術界管理規定,五條悟要被處以死刑,他也從容地接受著高層們的審判。
“要判我死刑嗎?可以啊!隨便你們高興吧。……干嘛不判?無所謂,判啊!”
還未掌握技巧,咒力傳輸不穩定的五條悟站在被審判席,四周是遮掩了面容的人類最有權勢的一批人。
他們畏懼又忌憚著,害怕被報復所以連身形也遮遮掩掩地做了偽裝。
但在五條悟的眼中,所有的偽裝都是像圍了空氣那樣滑稽。
瘦小單薄的身體站在點著燭光的狹小空間,橙黃的蠟光將他的影子拉出幾十道,越發襯得他無助可憐,周圍的高臺上是平均年齡大他十倍的成年人。
他們權勢在握,他們高高在上,他們掌握著世界的游戲規則制定。
黑暗的陰郁的咒力像霧氣一樣包裹著五條悟的身體,他腳下踩著的審判臺,貼滿了上萬張的符咒,每一寸地面畫滿了咒文,昂貴又稀少的特級咒具像隨處可見的石子散落著,審判臺的地下,甚至埋了一噸的炸藥,更有洲際導彈瞄準了他,只要一個按鈕,就會發射。
然而,布滿了無數道攻擊手段、本身也是特級咒具的審判臺上,那個瘦弱年幼的孩子,才是那個掌握他們生死的主宰者。
“我、我覺得,只要對人類無害,咒靈、咒靈也有存在的權利!”
他們懼怕敬畏著這個年幼的孩子。
他們制定了“和咒靈勾結”“飼養咒靈”就要被判死刑的游戲規則,但沒有一個人敢說出那句——“根據規定,你被判處死刑,立即執行。”
于是,身為人類對立面的極度危險特級咒靈——五條稚有了合法的身份。
多么可笑,作為人類的五條稚被逼迫著擁抱了死亡,變成咒靈的五條稚,卻被允許活下去了。
從那一刻起,五條悟的立場就從人類和咒靈外獨立了出去。
我哪邊都不選,雖然不會毀滅這個世界,但世界的消亡也和我無關。
[不,我沒有要許的愿望。]
其實有的,但那是留給對咖啡果凍之神的愿望。所以不算!
[阻止世界毀滅的辦法,我已經找到了。]
[我只是想要告訴你,這個世界已經快被你玩壞了。至少最近收斂一些,給世界一些恢復的時間吧。]
[畢竟,這個世界如果真的毀滅了,稚醬會很苦惱的吧?]
雖然很同樣經歷了一百零一次的輪回,雖然能夠理解五條悟的絕望,但也只是理解。
認識五條稚的時候,他的死亡已經無法挽回,世界上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如果每死一個人他都要黑化,那世界早就不存在了。雖然很可憐這個孩子,但齊木楠雄已經接受這個事實。
齊木楠雄所認識所疼愛的,是已經“死亡”化作咒靈的五條稚。
和混邪樂子人五條悟不同,出生于普通家庭,生長在普通世界的齊木楠雄是守序善良。
“啊,那意思就是你現在辦不到嗎?”五條悟發出了很大聲的嘲笑,“什么嘛!說得一副這么帥氣的樣子,結果還是什么都做不到啊!”
五條悟這個人,就算是什么都不說,自帶的嘲諷buff就已經能讓□□頭邦邦硬了,更不用說他此刻發出了囂張又得意的嘲諷。
“而且楠雄你不是比我過分多了嗎?!我只是把世界的時間線弄得一團糟,你明明就是實行了暴君統治,以你的意志任意洗-腦全人類。比起我,你不是更過分嗎?”
“‘讓全世界的咒靈和人類將稚醬當做信仰崇拜’這樣的沖動,一直只是沖動并沒有真的去實行哦!”
不經意間,某個白毛混蛋似乎說了什么非常不得了的事情呢!
齊木楠雄拳頭硬了,但令他生氣的是,他還沒法反駁!
齊木楠雄因為獨特的頭色和瞳色成了人群里最耀眼的星,于是用【意念控制】給全人類植入了“五顏六色的頭發和眼睛很正常”的觀念,一出生就有七種發色的孩子也成了“普通”。
這只是其中一種,還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齊木楠雄用【意念控制】給世界增加了很多很多奇奇怪怪的設定,比如說爆衣后碎布料會遮住重點位置之類的。
齊木楠雄惱羞成怒。
[總之你最近給我安分一點!]
“干嘛要這么麻煩,楠雄只要拜托稚醬一下,不管是想要失去超能力,還是想要拯救世界,不都是很簡單的事情嗎?反正以楠雄的擁有的,不管什么愿望都能實現。”
五條悟慫恿道:“不如把楠雄的超能力作為代價吧!這樣楠雄就沒有了麻煩的超能力,世界也不會再毀滅,一下實現兩個愿望,不是很好嘛!”
是的,雖然有很多的超能力,認真起來三天就能毀滅全人類——包括咒術師和異能者,再加一天就能毀滅所有的咒靈,只要五條悟不動用五條真理,搞不好連五條悟都會翻車的齊木楠雄,真正的夢想是失去超能力成為一個毫不起眼的普通人!注1
聽起來很離譜對吧!但這是真的!
貨真價實!
齊木楠雄很心動,但是他拒絕了五條悟的提議。
[你只是想要嘲笑我罷了。]
這是齊木楠雄和五條悟之間最大的分歧。
六眼給五條悟帶來了很多的麻煩,領域【無量空處】說白了就是把自己的感受施加給別人,讓對手因為信息量過載負擔過大物理意義上的燒腦逝世。至今為止,見識過【無量空處】的人除了齊木楠雄,都已經各種意義上的逝世了。
對手的痛苦是以瞬間,而無法關閉六眼的五條悟,是從出生開始就忍受到現在的,直到死去。
不是不難受,不是不痛苦,只是習慣了。
在這一點上,齊木楠雄和五條悟很能感同身受,因為擁有讀心術的齊木楠雄也是這樣過來的。即便有齊木空助做出的抑制器可以將讀心范圍縮小到兩百米內,但齊木楠雄也飽受折磨——比如說被剝奪了新鮮感和好奇心。驚喜這種東西,對他而言是不存在的。
“超能力是就是楠雄你的一部分啊,這么好用方便的能力,干嘛要拒絕呢?”五條悟從不討厭自己的能力,就算是六眼給他帶來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但他不在乎!就像他從來不覺得五條稚該小心翼翼瞻前顧后地“封印”自己的術式一樣。
已經忍受了這么多痛苦,再放棄這些能力,不是很虧嘛!想用就用了!
[總之就是非常討厭。]
齊木楠雄覺得是這些麻煩的超能力剝奪了自己正常的生活,超能力沒有給他帶來什么,卻奪走了他很多的東西。
因為干什么都很簡單,所以快樂的感情上限被無限拉高。因為無所不能,所以連危機感和害怕的情緒也體會不到。因為透視,他連正常地記住別人的臉——因為看到的人都是內臟和骨頭,多看一下連細胞分子都看得清清楚楚。因為……
總之,超能力根本無法給他帶來什么好事!
“楠雄尼醬,這個給你!”小小的孩子爬到他身邊,將珍藏的禮物舉得高高的,異色瞳像寶石那樣清澈漂亮,“這是我抽獎抽到的哦!是無限甜品招待券!我已經足夠幸運了,所以把好運氣分享一些給楠雄尼醬不要緊的!”
雖然有很多超能力,雖然無所不能,但是!齊木楠雄是個幸運e。
[……謝謝稚醬,我很喜歡。]
雖然知道這樣想不好,但齊木楠雄有時候會忍不住想,如果五條稚沒有【等價交換】這樣的術式,是不是就可以作為一個普通的孩子快樂地長大了?
“不,那樣的稚醬只會在無人的角落孤獨地死去。”沒有咒力和術式的五條族人是什么樣子的,這種事情不需要去想象,五條悟已經見過太多。
“很驚訝嗎?”五條悟托著臉,笑瞇瞇地說,“楠雄你的表情太好懂了。不需要讀心術,一眼就能看出你在想什么了。”
【又在胡說八道,我可是經過認真的無口面癱啊!怎么可能從我的臉上能看出我的心理在想什么!】
吃完了甜點,五條稚也累了,秀氣地打著哈欠和江戶川柯南道別,五條稚被五條悟背著回去。
“啊,對了!那件事還沒問他!”家就在咖啡廳樓上的江戶川柯南剛回到家,就想起了一件不能說很重要,但對他的好奇心很重要的事情!
之所以說這件事不重要,是因為它和案件看上去似乎沒有任何關系。
但從江戶川柯南的偵探天性來說,他有種想要弄清楚的好奇心。
山崎志業——就是那個挾持了五條稚的搶劫犯在錄口供時的精神狀態,一直讓江戶川柯南很在意。
“惡魔,惡魔惡魔!那個家伙是惡魔!根本不是什么神明!惡魔啊啊啊啊啊——”
“我許的愿望是讓我從那個惡魔手里逃走!不是變成殘廢躺在這里啊!”
“他騙了我!那個惡魔騙了我!魔鬼!他是魔鬼!那對兄弟是魔鬼啊啊啊啊啊——”
一邊的肩膀被捏碎,腰部以下的身體被碾壓得不成樣子,但奇跡般的,山崎志業竟然活下來了。
雖然活下來了,但他的疼痛是十倍劑量的止疼藥也止不住地疼。
山崎志業是個慣犯,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搶劫,上一次他犯下的銀行搶劫案的贓物、上上一次被他綁架撕票的人質尸體到現在還沒找到,警方還指望著從他嘴里得到線索。
但被疼痛折磨得馬上就要瘋掉,所以分不清現實和幻想,精神崩潰了,每天只在病床上說著一些意義不明的話。
然后,被疼痛折磨得幾乎要崩潰的山崎志業選擇了了斷了生命,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辦到了,憑著唯一一只尚且還能動彈的手,從18樓的衛生間窗戶翻身跳下——然后奇跡般的生還了。
“啊……我知道了,一定是這樣的。”被搶救回來的山崎志業只有嘴巴和眼珠子還能動了,殘破不堪的身體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生命力,然而他卻詭異地維持著生命。
沒一秒都在忍受著巨大的疼痛,像是要疼死過去,但又恰巧距離“疼死過去”又那么一絲絲的距離。
他巨細無遺地將從小到大包括幼兒園時期偷看老師裙底揪同學辮子的“犯罪過程”全部坦白。
“我已經全部都說了,我用生命發誓,沒有任何的遺漏了!神明啊,我已經完成和您的交易了!”
痛哭著說完這一句,儀器突然發出一聲長鳴,顯示屏上波動起伏著的線條變成了平緩的直線。
山崎志業死了,但恰巧在現場的江戶川柯南的好奇心卻活躍了起來。
疼痛到了極點,出現幻覺說一堆胡話是很正常的事情,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江戶川柯南,都能理解,畢竟山崎志業的傷真的太重了!
但很唐突的,回憶中的一句話引起了江戶川柯南的好奇。
“叔叔,你是有什么未完成的愿望想要實現嗎?”
這句話聽起來似乎沒有任何的問題,只是一句孩子天真稚嫩的話,頂多在那個環境下,這句話有些不合時宜。
他為什么要說這種話?
難道是因為家里有錢,被綁架過,所以覺得只要滿足了犯人的要求,就能安全嗎?
但這樣就更說不通了。
劫持他的山崎志業根本沒有說話啊!
而且詭異的是,山崎志業當時并沒有回答五條稚的問題,但隨后,五條稚卻像是回應了山崎志業似的,他說——
“好的哦~”
接著,憤怒max的五條悟不知道為什么松開了山崎志業,而山崎志業也不知道為什么放開了人質,慌不擇路地逃開了。
如果他當時不逃跑的話,就不會被正常行駛中的大貨車撞到了。
而上一刻還兇神惡煞看樣子要活撕了山崎志業的五條悟,像是突然失憶了一般,沒再給過山崎志業一絲一毫的眼神。
不對勁,真的太不對勁了。
講道理,一個弟控,會這么輕易地放過挾持自己弟弟的犯人嗎?
倒也不是懷疑,只是有些好奇。
因為在那么多的人面前,五條兄弟根本沒有犯罪的可能,除非是有催眠一樣的超能力,要不然根本無法辦到控制一個健全的成年男人的身體自己往大貨車上撞。
至于超能力——怎么可能啊!又不是小說漫畫,如果真的有這種瞬間洗-腦催眠的超能力,這個世界不是亂套了嗎?
“五條!等我一下!五條等等!”好在五條悟三人沒走遠,江戶川柯南踩著滑板一下就追了上來。
上一次喊五條稚出來,江戶川柯南就是為了問這件事,結果遇上了綁架案,今天雖然是湊巧,但都已經記起來了,不把這件事弄清楚,害死人的好奇心這么狠折磨人啊!
“唔,柯南?”五條稚揉著眼睛從五條悟的肩膀上轉過頭看他,貼在五條悟溫暖寬闊的背上,五條稚都快睡著了,“柯南,有什么事情嗎?”
“是有一點事情啦。我怕等一下又忘掉,所以趕緊來找你了。”其實是好奇心一刻也等不了。江戶川柯南對著他招招手,是以他下來,他們兩人要講悄悄話。
五條稚扭著身體示意自己要下去,五條悟把他放下,江戶川柯南就拉著他到路邊的小公園去了。
兩個“大孩子”沒有插入兩個小孩的悄悄話,只是站在路邊等著他們說完悄悄話。
[他已經快猜到了,要用記憶消除棒嗎?]齊木楠雄的超能力之一——【記憶消除】作用是使生物的記憶消失,抑制器狀態下可以消除一分鐘之內的記憶,但取下抑制器可以用關鍵詞消除整件事的記憶,隨后人腦會自動補齊缺失部分的記憶,不過補齊的內容因人而異。注2
“就算猜到了也沒什么關系。”五條悟很無所謂,順便又拉踩了一波齊木楠雄,“稚醬的夢想又不是過上什么平平無奇的普通人生活。”
[……你又因為稚醬喊我‘尼醬’吃醋了嗎?我不介意你也喊我‘尼醬’的。]
五條悟竟然認真思考了一下:“我喊你尼醬的話,你會給我供應無限咖啡果凍嗎?”
[想都不要想!]
“……所以,你是為了試探他,找到他的弱點,所以才會說那樣的話對吧?只是沒想到他會突然被你哥哥嚇到跑開了。”
小公園里,五條稚聽完了江戶川柯南的推理,認真思考了一下江戶川柯南的話,然后發現每個字他都認識,但合在一起就不明白他說什么了。
“不是的啊,我只是實現了他的愿望而已。”五條稚記得每一個向他許的愿望,他完整地將山崎志業的愿望復述了一遍,“‘神明啊——如果真的有神明的話,不管怎么樣都好,我愿意獻上我所有的虔誠,請讓我從這個惡魔的手中逃走吧!我愿意接受法律的制裁!我會把自己做過的所有的壞事都一字不落地坦白!’”
復述完了,五條稚才后知后覺地說:“原來他叫山崎志業啊!我會好好記住的!”
五條稚用力地將這個名字記在心里,然后問出了一個他最關心的問題:“柯南,山崎志業的愿望已經實現了嗎?”
江戶川柯南覺得自己和五條稚患上了同一種病,要不然為什么五條稚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認識,但合在一起就什么也聽不懂了呢?!
等等——
山崎志業“愿望”里的【讓我從這個惡魔的手中逃走】的意思應該是——【讓我從五條悟的手中逃走】。
這樣就說得通了!為什么五條悟會放開手,為什么山崎志業會突然逃跑,因為要逃走啊!
但是,他根本沒聽到山崎志業說過這種話啊!
“因為這是‘愿望’啊!愿望又不只能說出來!”
“等等等等等——”江戶川柯南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我先捋一下!”
江戶川柯南試圖去理解,但理解失敗了。
“搞不懂啊!”江戶川柯南痛苦地抱著自己的腦袋,“到底是缺了哪一環呢!”
五條只是一個孩子而已,小孩子嘛,說話沒有邏輯是很正常的,不要緊的,慢慢來,一定可以找到答案的!
對一個偵探來說,謎題就放在眼前,答案解出,然而就是缺少了一個條件,就是那個最重要的條件!
江戶川柯南在把自己的腦袋抓破前,突然又恢復了精神,信心滿滿地說:“好了!我們從頭再來過一次!這一次我一定能找出真相!”
天色已經有些暗了,金燦燦的太陽消失在高樓林立的世界里,清亮的月光從樹葉的縫隙中落下,銀白色的光暈灑在他的頭發和眼睛上,晚風將他的頭發吹亂,碎發下藍色的眼瞳閃閃發亮。
眼眸里滿溢出的,是對真相的求知欲和自己絕對能找出真相的自信。閃耀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柯南,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你?”五條稚的記性不太好,或者說,七歲孩子的記憶本就好不到哪里去。但像江戶川柯南這樣的孩子并不是隨處可見的普通人,五條稚總覺得自己在哪里見過他。
五條稚冥思苦想:“好像……是在十年前?”
“哈?”江戶川柯南一臉無奈,“拜托,你才六歲,我也只是一個七歲的小孩,十年前我們都還沒出生呢!怎么可能見過啊!你肯定記錯了!”
“欸?”五條稚真的自己的記性不好,所以聽江戶川柯南信誓旦旦地說他記錯了,五條稚便覺得真的是自己記錯了,“好吧,可能真的是我記錯了。”
“就是說啊!十年前我們怎么可能——”
等等!他現在雖然是七歲小孩的外表,但他并不是真小孩啊!他只是身體變小了,但他的真實身份工藤新一——十年前才是真的七歲小孩!
“稚醬,好了嗎?要回去了哦!”沒有維生素稚醬補充的五條悟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柯南,還有事嗎?”
江戶川柯南下意識地搖搖頭。
“那再見了哦柯南!”五條稚和江戶川柯南揮手告別,然后向著五條悟跑去。
高大的五條悟蹲下身,張開手臂,小小的孩子飛奔著向他跑去,然后一下撲到他的懷里。五條悟很高,即便蹲下身子也是像一座山一樣極有安全感。五條稚撲在他的懷里,臉蛋貼著他的輕輕蹭著,五條悟不知道在五條稚的耳邊說了什么,五條稚開心地笑起來,胳膊摟著他的脖子,笑歪在他的頸窩。
五條悟將他柔軟的身體抱起,朦朧的月光撒在身上,銀色的發絲閃爍著安靜又肅穆的神韻。
這樣的身影,漸漸地和記憶中的雙子重合。
江戶川柯南的眼神突然定住了。
go——jo——
江戶川柯南記起來了,十年前,他遇到的一對雙胞胎,就被這樣稱呼過。
“五條家的那對神子”,年幼的江戶川柯南還不太能理解“神子”這樣的稱呼,只以為自己聽錯了。
但是,五條——
gojo,不就是五條嗎?!
銀發藍眼和銀發異瞳的雙生子,因為太過少見,即便是十年前的七歲孩子的記憶,有了記憶點后,回憶起來依舊鮮艷清晰。
十年前
“我會買給你的啦,別哭了。”七歲的工藤新一臉上滿是無措的尷尬,面對青梅竹馬只流眼淚不說話的無聲哭泣,酷哥包袱搖搖欲墜。
“我都說了這個蛋糕是限量款,要早點來排隊。新一每次都這樣,遇到事情從來不會考慮別人的感受。”毛利蘭抹著眼淚,哭得傷心欲絕,“媽媽最喜歡這個蛋糕了,吃了這個蛋糕她就會回來了。”
因為路上遇到“案件”所以沉迷進去耽誤了時間的工藤新一保證:“我明天天不亮就來排隊,絕對會把限量版蛋糕買到的!”
“給!”
一個蛋糕盒子出現在面前,毛利蘭驚訝地抬起頭,提著蛋糕盒子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比她還矮上一些的男孩子。
他有著一頭蓬松柔軟的銀發,連眉毛和睫毛都是像云朵一樣柔軟的白色。而且眼睛是少見的異色瞳,一金一赤的眼眸像放在展示柜里美麗寶石,秀氣的鼻子上還沾了一點奶油,淡色的嘴唇有些緊張地抿著,像一只矜貴美麗的小奶貓掩飾著但又不可避免地流露出膽怯,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這個世界。
將她許久沒反應,五條稚又鼓起勇氣說:“這是雜碎送我和尼醬的蛋糕,因為還有很多,所以分你一點!”
透過盒子透明的部分看,顯然是她沒買到的限量款。
毛利蘭這才注意到不遠處還站在一個和他極為相似的孩子,應該就是他的哥哥。只是哥哥的氣質和他完全不同,與其說是白貓,不如說是白獅。雖然也是奶奶的幼年體,但頂級狩獵者的血脈壓制顯露無疑。
或許是在這里耽誤的時間太久,對方的視線在毛利蘭的身上停留了一瞬,璀璨又絢爛的蒼藍色眼睛讓毛利蘭想到了在電視里看到過的地球俯視圖,曠遠,遼闊,又高高在上地不屬于人間。
“謝、謝謝。”毛利蘭回過神,擦掉眼淚道謝。
“不、不客氣!”五條稚緊張地漲紅了臉,送完蛋糕就轉身朝著五條悟跑去。
“等等,我還沒給你錢!”
然而怯生生的小奶貓已經飛快地跑回了令自己感到安心的避風港,小小的身體撲到哥哥身上,短短地胳膊抱住他的脖子,眼睛里閃著緊張又興奮的光,親昵地在哥哥耳邊說了什么,滿臉寫著想要夸獎的期待。
懷里多了一只奶貓的幼獅也像是被傳染了,身上散發著貓科動物的柔軟氣息,兩只幼獸親昵地蹭蹭對方,然后才手牽著手離開。
“你們也快點離開吧,雖然雜碎已經被我清理掉了,但小孩子晚上在外面很危險的。”丟下這句話,五條悟便牽著五條稚的手轉身離開了。
“等等!”工藤新一追上去,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看不到對方的身影了。
“奇怪,人呢?”正疑惑的工藤新一突然踢到了什么東西,低頭一看,竟然是一只手。
“嗯……”被打得鼻青臉腫卸掉全身關節的男人發出了細碎艱難的呻吟聲。
“我看看啊,只剩一千円了,真是窮酸!”五條悟將錢包里唯一的一張紙幣拿出來,隨手就將錢包丟掉了。
他們兩個是從五條家偷溜出來的,沒帶錢,雖然沒帶錢,但恰好遇上了一個見他們穿得好就動了綁架心思的垃圾,被五條悟三言兩語地哄著去買他指名要的甜點。
排隊花光了身上的錢,擠出笑容想要哄騙兩個孩子跟他走卻失敗的男人惱羞成怒揚起手準備動粗,就被五條悟踢趴下了。
“雜碎。”
連名字也不配被記住,五條悟滿足地吃著蛋糕帶著五條稚離開了。
至于送給毛利蘭的蛋糕——反正是別人“送”的,給了就給了。
“雜碎叔叔真是個好人!”五條稚吃完泡芙,習慣不好地舔舔手指,一臉的幸福。因為不知道對方叫什么,所以五條稚就跟著五條悟喊“雜碎”了。
雖然不知道雜碎什么意思,但管他呢!
這是五條稚第一次走出五條大宅,在一百次的輪回里,原本的劇情線早已被改變,在第一百零一次的劇情線里,五歲的五條稚沒有被送走,而是和五條悟一樣,被冠以神子之名,被當做神明供奉著。
被重重保護的五條稚,是人生第一次走出五條家那個封閉又封建的小世界。
五條宅里沒有高樓大廈,沒有絢爛的霓虹燈,也沒有一眼看去望不到頭的店鋪,更沒有擠擠挨挨多到數不清的人。
五條稚眼中東京什么都是新奇的。面對從未接觸過的新世界,膽子并不大的五條稚不敢獨自探索,他只能怯生生地看著這個世界。
五條悟抓住了他的手,只比他大上一點點的手像有什么神奇的力量,強大又有力,好像無所不能的守護神一般。五條稚的膽怯突然被嚇退了。
五條稚緊緊地握著哥哥的手,眨著濕漉漉的眼睛,依戀地說:“尼醬,要好好抓住我的手不能放開哦。我會害怕的。”
“但是有尼醬在的話,我就不怕啦!”五條稚的安全感就是這樣簡單而純粹的事。
五條家的兩個神子被保護得很好,但他們未做任何偽裝,特征又是那么明顯。在人多咒靈多詛咒師也格外多的東京,消息一下就傳開了。
咒術界沸騰!
“稚醬,和哥哥一起玩一個游戲吧!”即便被各種咒力包圍著,五條悟也是不慌不忙的。
高高在上的傲慢出現在一個六歲孩子的臉上,卻沒有任何的違和,似乎就該是這樣,就應當如此。
“你也來找五條家的兩個神子嗎?”
“吹得再厲害,也不過是兩個六歲的孩子,沒有了五條家的庇佑,不就是兩只任人宰割的小羊羔嗎?!”
“桀桀桀桀桀桀桀,小孩子的肉最嫩了,神子是什么樣的滋味,我終于有機會能嘗到了!”
“……”
街上突然多了一些三三兩兩奇裝異服的怪人。像是cosplay一樣的打扮,像是中二病一樣的談話內容。
“蘭,我先回去了!”總覺得氣氛有些奇怪的工藤新一把毛利蘭送回家,立刻就跑了,但跑的方向卻是和工藤家完全相反的方向。
跟隨著偵探的直覺一路狂奔,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里去,但或許他天生就對這種事情有莫名的“好運”,誤打誤撞的,他找到了被他跟丟的那群人的目的地。
稚嫩的聲線帶著無比的冷漠:“領域展開——【無量空處】。”
刺眼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天空,世界似乎都在這一刻靜止了,工藤新一似乎覺得過了一萬年那么長,又好像只是短暫的一秒鐘。
“不是讓你回去了嗎?”
一道聲音讓工藤新一回過了神,他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再睜眼,世界已經恢復了正常,剛才的一切似乎都是錯覺。
“我——”工藤新一這才發現,不知何時,滿大街都是癱倒在地的人。
“死不了,只是信息過載再也無法醒來罷了。”月光下的神子淡漠的說。
“尼醬,要回家了嗎?”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從五條悟的身后鉆出,恰好和工藤新一對上視線。
他怯怯地縮了回去,然后又好奇地探出半個腦袋,露出小小的笑容:“你、你好。”
不諳世事的面容,和五條稚的五官重合了!
江戶川柯南:“!!!”
難道——
難道五條稚和他一樣,是被那個組織灌下了和我一樣的藥,所以變成小孩子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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