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那不夠
微末影視效率很高，電影殺青不過一周，他們就把片子粗剪出來了。
沒有配樂，沒有特效，但大體劇情已經(jīng)成型，劇中角色對白也給加了字幕，算是可以讓人看懂了。
接到看片邀請的時候，余遇告知了韓以知，本來這種程度的投資決斷他自己就可以定，但余經(jīng)理推測韓老板可能會有興趣。
果然，韓總說這個看片會他也要去
聯(lián)系微末影視定好時間，這天下午，光華影業(yè)一行人就去了對方公司。
東道主方面出來的是公司老板曹啟發(fā)，常務副總也就是電影制片人劉圍，電影導演黃亦鯤，沒有林沐，制片方談投資的事情，跟他一個小演員不搭邊。
沒見到林沐，韓總略略有些失望。
一番寒暄之后，眾人去了會議室。
設備已經(jīng)準備好，關(guān)燈，電影開始。
《一百萬種可能》的投資有點寒磣，作為院線電影，部分場景也小氣了些，但它最大的長處在劇本和拍攝手法上。
黃亦鯤畢竟是老牌名導，以他對鏡頭語言的掌握，拍這種商業(yè)片確實小菜一碟。
除了以上兩點，林沐的表現(xiàn)也很亮眼，他把一個廢材紈绔大少爺歷盡磨難最終長成一個心狠手辣大魔王的過程演得可圈可點。
“林沐這臺詞說得不錯啊�！庇嘤稣f。
劉圍接口：“是啊，現(xiàn)在畫面配的都是現(xiàn)場收音，以后重新配音，葉深的配音演員也能省了，找林沐就可以。
“我記得他是非科班出身吧，沒想到臺詞功底這么好�！庇嘤龊呛切�，他發(fā)現(xiàn)韓總嘴角帶笑，估摸著老板是喜歡這個話題的，于是更加不吝贊美。
黃亦鯤：“林沐臺詞確實不錯。”
難得黃導主動夸人，劉圍有些意外，但很快就順著話題往下講，“林沐確實很聰明”，除了早戀那會兒有點傻。
劉制片在心里默默補上一句吐槽，然后順便瞟了韓以知一眼，發(fā)現(xiàn)那位韓總可一點不像覺得林沐“真惡心”的樣子。
事實上，韓總覺得與有榮焉。
是啊，這人多聰明，是非常優(yōu)秀和出色的年輕人呢。
屏幕上，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葉少爺強勢解決了一眾炮灰，站在大會議室的落地窗前側(cè)身回眸，眼神冰冷。
這是他在永葉控股集團董事局會議上表現(xiàn)最完美的一次，接下來，他會獨自留在公司，特意等待晚上那個殺手，獲得自己想要的證據(jù)，然后用合法的手段殺死對方。
“喲，這段動作挺流暢啊。”看到打戲的時候，余遇又開啟吹捧模式，“看起來不像是替身�！�
劉圍連連點頭，“沒錯，這些動作都是林沐自己完成的，我們請了個動作指導，只要演示一下，他就能學得像模像樣�！�
“這年輕人，有前途�！庇嘤鰳泛呛堑�，好像在夸自家地里的瓜。
劉圍疑惑地看了這位余總一眼，又瞥向另一位韓總。
韓總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屏幕，看得很入神，因為那上面有一個讓他感到很陌生的林沐。
原本韓以知對林沐的主要印象還停留在少年時期，乖巧、可愛、帶著孩子氣的漂亮，六年后重逢，少年變成了青年，漂亮變成了俊美，還是一如既往的耀眼。
屏幕上的林沐卻帶了一些危險的黑暗風。
在最初的憤怒和仇恨過后，電影后半程的男主角已經(jīng)脫離了那些簡單而明顯的情緒，他變得內(nèi)斂、深沉和冷漠，仿佛成了另外一種存在。
見血，面不改色，殺人，干脆利落，完全就是一尊地獄殺神。
隨著劇情推進，觀眾被帶進節(jié)奏，并不會覺得葉深這個角色行事殘忍，反而會有種酣暢淋漓的爽感。
韓以知亦是看得心潮澎湃。
然而到了電影結(jié)尾，葉深失去了時間循環(huán)能力。
他獨自來到墓園，大雨滂沱，冷血殺神的外殼被沖刷剝落，淚水混合著雨水傾瀉而下，他又恢復成了一個有血有肉，會受傷也會痛苦的普通人。
看到葉深跪地哭泣，韓以知心都揪了起來，他知道這是電影情節(jié)，但還是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天林沐側(cè)身蜷縮，壓抑無聲地啜泣，還有那微微顫抖的肩膀。
他想起自己在說出“很抱歉”那三個字時的感覺，是的，光一句道歉是不夠的，他必須做點什么，再做一點什么！
刷——
會議桌上首的韓總突然起身，引來室內(nèi)眾人驚詫的目光。
“很精彩�！表n以知說，然后啪啪啪鼓起了掌。
眾人見狀，紛紛同樣起立鼓掌，“是的”“很好”“很精彩”“不愧是黃導啊”。
光華影業(yè)對片子的質(zhì)量很滿意，于是接下來的合作也就談得很順利了。
韓總沒有參與當天的談判，具體條款由余遇自行把握，不過有了韓總的肯定，余遇給微末影視開出的條件相當優(yōu)厚。
微末影視號稱投入制作成本一千五百萬（實際上是八百萬并且還沒花完），光華影業(yè)則會提供不下于兩千萬的宣發(fā)支持，并在上映首周爭取不低于15的院線排片。
“哎呀，這么四舍五入下來，咱們這部電影可以對外宣稱投資五千萬了吧？”這天晚上的酒宴上，曹啟發(fā)樂滋滋地對余遇說。
“曹總說反了�！庇嘤鲂χ鴵u頭，“投資金額不能夸大，反而要往低了說，比如八百萬什么的�！�
聽到八百萬這個數(shù)字，曹啟發(fā)嚇了一跳，不自覺瞄了旁邊劉圍一眼，以為是劉副總泄露了這個機密。
八百萬是微末影視跟黃亦鯤簽合同用的投資額，即公司這邊出資八百萬，黃導那邊以導演勞務作價兩百萬，在將來電影上映后，雙方據(jù)此比例分成。
劉圍當然沒有泄密，但余遇什么人啊，作為一家影視投資公司的總經(jīng)理，制作方嘴上跑火車的老套路見多了，實際一千萬的投資號稱五千萬，實際五千萬的投資就敢號稱兩個億，他能推測出微末影視投入不超過八百萬并不稀奇。
“曹總，咱們這次要反過來玩。”余遇道：“《一百萬種可能》最大的賣點就是黃導下海拍低成本驚悚劇，所以電影投資要說得越低越好，越低越有反差，越低大家才會越好奇，一開始就降低期待值，等到看電影的時候，觀眾才會覺得處處是驚喜。”
“可這，萬一大家都覺得是爛片，不去看了怎么辦？”曹啟發(fā)疑惑。
“這就要看宣發(fā)的操作了。”余遇得意道：“曹總放心，宣發(fā)是光華影業(yè)的專長，如何在降低觀眾期待值的同時又讓他們對電影保持好奇，我們可是很有經(jīng)驗的。更何況這部電影質(zhì)量不差，在一般商業(yè)片中也能有個中上游水準，到時候弄幾輪點映，讓口碑發(fā)酵一下，當然，網(wǎng)絡輿論方面我們也會提前做好引導……”
“高明！實在是高明！”聽完余遇一席解說，曹啟發(fā)豎起大拇指。
“我相信這部電影一定會大賣，曹總，您就等著數(shù)錢吧�！庇嘤龉笮Γ瑫r也在心里認定林沐肯定會紅，跟對方簽經(jīng)紀約的事情還真得盡快提上日程。
隔天上午。
從醫(yī)院回來，林沐開始整理自己的手機通話記錄，他的身體已經(jīng)痊愈，閑著就想起了韓以知曾經(jīng)給自己打過的那幾通電話。
他不打算把那個號碼存起來，因為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他想把那幾條記錄給刪了。
手指剛按上屏幕，手機就震動了起來，是一個陌生號碼。
林沐點了接通，對面?zhèn)鱽硪粋�甜美的女聲，自稱光華娛樂的總經(jīng)理助理，詢問他什么時候方面，去他們公司洽談簽約事宜。
林沐愣了幾秒，然后拒絕了對方，如果是其它公司，他或許會多考慮幾分鐘，但光華兩字讓他快速做出了決定。
不知道韓以知想做什么，左右不過是某種補償吧。
掛斷電話后，林沐重新找到十天前韓以知的那幾條通話記錄刪掉，不過因為多看了幾眼，那串號碼已經(jīng)鉆進了他的腦子里。
他搖了搖頭，強迫自己不要回想，沒關(guān)系，很快就會忘記的。
過了幾分鐘，一個自稱光華娛樂總經(jīng)理的男人給林沐打了電話，這次不是約時間，而是直接開條件。
每年多少影視劇出演機會、多少品牌代言、多少時尚資源，成本如何開支，收入如何分成等等等等。
縱使是娛樂圈萌新，林沐也能判斷出這條件有多優(yōu)越，說力捧都不為過，但他的回復還是沒變：謝謝，不打算簽約，目前沒想法，以后也不會。
最后，余遇親自給林沐打了電話。
光華影業(yè)是《一百萬種可能》的重要投資方，林沐也見過這位余總幾次，因此面子還是要給的，于是費了點時間，聽對方說了好長一段話，然后誠懇地表示自己辜負了對方的期望，因為他以后不一定會待在娛樂圈。
“林沐，你這樣讓我很難做啊。”余遇訴苦，“你這事可是我們韓總特意交代過的，為此他個人還特意給光華娛樂增加了一筆投資呢�！�
看來那人想要補償?shù)臎Q心很大。
林沐沉默了片刻，道：“我自己跟他說吧。”
掛斷電話之后，剛剛刪掉的那個號碼就從腦子里冒了出來，清清楚楚，林沐捏著手機，輸入號碼后卻半天沒撥號。
他給自己找了很多理由，比如上班時間對方或許正忙，下班時間人家或許開車在路上，而晚餐時間顯然也不適合接電話。
終于到了晚上八點，林沐一咬牙，按下了撥號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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