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任歡才緩緩道：“雯雯，你要出國？”

        陸雯寧點著頭，“不過不是我自己，是我和男朋友一起。”說著她的頭靠在陳凱峰的肩頭。

        沒等任歡繼續問，陳凱峰主動說道：“我和陸雯寧都申請了加州伯克利大學，我去讀博士后，寧寧讀博士。”

        張樂看了任歡一眼，“我剛才說什么來著？你還說我多嘴，果真是夫唱婦隨吧？”

        張樂的一句話，令所有人都笑了起來。

        任歡感慨道：“真好，原來我們都找到了幸福。”

        陳凱峰問道：“任歡，你怎么不出國呢？憑你的能力，也可以申請到非常不錯的大學的。”

        任歡輕微搖搖頭，語氣如常，“沒有什么特別的原因，就是不想出去，你就當我戀家吧？”

        其實任歡沒有完全說實話，她是不想出國了，但不是從來就不想出國。當任歡在武湖大學讀碩士的時候，她也夢想著有一天可以去國外名校深造的。可后來來交工大學讀博士，可能也是實驗總不順利吧，挫傷了她做實驗的熱情。

        如果不是后來張樂出現，任歡都懷疑能不能堅持把博士讀完。任歡自己也發現了，她早已不喜歡做實驗了，盡管她的學習能力和實驗能力依舊非常優秀。

        人生的選擇有很多種，是否出國深造本就沒有絕對的對錯，任歡沒有多說，陳凱峰也就沒有再問下去。

        四人各自祝福對方，憧憬著各自的美好生活。

        可能是快分別了，也可能是大家的畢業答辯完了后心情很放松，總之，那晚他們都舍不得說再見，四人也聊天聊到很晚。

        翌日，張樂和任歡兩人，一個穿著碩士服，一個穿著博士服，在校園里盡情拍照合影留念。尤其是他們常去約會的那塊草坪，他們坐在草坪上拍了很多張照片，照片里的兩人笑容明媚，陽光正好。

        畢業手續都辦完的那天，張樂突然有點傷感，想起三年前，他踏入上海交工大學，那時的他還不知能否獲得任歡的芳心，而如今離開時，他已經成功抱得美人歸了。

        答辯完，為了多陪陪任歡，張樂還是在學校多待了一個星期。其實之前兩人都約好了，說等畢業后先去桂林玩一玩，然后再回成都。而現在任歡答應老師的實驗時間上還有點緊，任歡也就不好意思跟趙玲老師請假，于是兩人的畢業旅行計劃也就泡湯了。

        任歡安慰張樂說，早晚有一天會把這個桂林之行補上的。

        最后的幾天，張樂和任歡忙著跟同學和朋友聚會。畢業季，大家心里都難免有些感傷，幾年的學習生活下來，彼此之間建立了深厚的友誼。

        當然最少不了的是跟韋娟吃頓飯，吃飯的那天，任歡還哭鼻子了，畢竟韋娟一直拿任歡當妹妹看待。與別人略帶傷感的心情相比，韋娟倒是眼睛放著光，因為對她而言，畢業就意味著結婚，她和浩民哥的愛情長跑也該有個幸福的結局了。

        晚上吃完飯，三人回學校，到了寢室門口，韋娟識趣說道：“張樂，以后有機會帶歡歡去北京玩啊。我先上樓去了，就不耽誤你們小兩口訴離別愁緒了。”

        任歡笑著沖韋娟皺了一下鼻子。

        張樂在一旁大方說道：“那韋娟姐，你也多保重，我可能就不能送你了，我們后會有期。

        見韋娟進了寢室樓，張樂這才一臉壞笑地問任歡，“歡歡，后天我就走了，明天晚上陪我出去住一晚吧？”

        換做往常，任歡即使不說張樂壞，也要埋怨上兩句。可這一次，任歡只是低頭說道：“好吧。”

        可是當天晚上，張樂把任歡送回寢室，剛洗完澡躺在床上，就收到任歡的短信。任歡在短信里寫道：“樂樂，你別不高興，明天即使去酒店，也不能和你我來例假了。”

        看到短信的一刻，張樂有點失望，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思忖片刻，張樂回道：“還是去吧，我想摟著你睡，我也好久沒有摟著你睡了，下次還要兩個月以后。”

        任歡打了個笑臉，回復道：“好吧，都依你。”

        第二天吃過完飯，張樂就帶著任歡去了酒店。各自洗過澡后，張樂把任歡摟在懷里，開著玩笑，“懷里有個寶貝，卻只能看不能碰，比做和尚都可憐。”

        任歡戲謔道：“昨天某人還說只是喜歡摟著我睡，原來還是目的不純。”

        張樂輕聲說道：“摸一下。”

        任歡輕輕“嗯”了一聲，可不仔細聽幾乎聽不見。

        張樂剛要將手探進任歡的睡衣，任歡喃喃低語，“但是你一會兒…自己難受了，我可不負責。”

        張樂不愿錯過良宵，只想享受這片刻溫存。

        良久，任歡終于忍不住按住了張樂的手，“別欺負我了，再欺負我，我就想了……”

        張樂這才收手，只是僅僅將任歡摟緊，“那老婆你今天欠我的，等到回成都可要加倍還。”

        聽了張樂的話，任歡沒有回答，因為她怕只要一張嘴，自己就會哽咽地哭出聲。

        房間里沒有開燈，所以張樂并沒有看到任歡有任何異樣，他接著說道：“我會每天給你打個電話，我會每天都想著你，我會倒計時你什么時候回到我身邊……”

        張樂還沒有說完，任歡打斷道：“樂樂，別說了，好嗎？再說我就更舍不得你走了。”

        張樂這才聽到任歡的聲音有些不對，“傻丫頭，你怎么哭了？我們就分開短短的兩個月，其實時間過得很快的。”

        任歡終于忍不住地哭出聲，“可是我們自從在一起后，還是第一次分開呢。”

        張樂趕緊把床頭燈打開，看見任歡早已是梨花帶雨。張樂手輕輕拭去任歡臉上的淚水，“別哭了，要不我現在就把飛機票退了？這兩個月我就哪也不去，就在上海陪你？”

        任歡止住了哭聲，“那怎么行呢？”

        “有什么不行的，我也舍不得你。”

        “還是不要了，你到成都是要找工作的，我不能不懂事。如果過了兩個月后再回成都去，工作更不好找的。”說到工作，任歡心里是有些內疚的。

        之前回四川過年前，其實已經有一家很好的外企給張樂發了offer。可是由于回家后，任歡改變了主意，不想留在上海發展了，張樂便錯失了這個好的工作機會。

        任歡不由得心想：“如果這次再由于自己的任性，而讓張樂錯過找工作的時間，她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張樂輕輕在任歡的額頭上吻了一下，“好吧，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任歡輕嘆一口氣，“唉，愛情這東西真是害人不淺啊，真是陷進去就再也爬不上來了。”

        “以前我讀本科的時候，每晚自習回來，看到走廊里有些女孩子用公用電話給男朋友打電話時哭得那么傷心，我都很不能理解的。好多次我都在心里覺得這樣的女孩活得簡直沒有自我，談個異地戀就難舍難分的，太沒出息了。”

        張樂暖心一笑，“現在呢？”

        任歡微微嘟著嘴，“現在啊，真等自己談了戀愛才知道，這種滋味真的好難受。”

        張樂突兀笑出了聲。

        任歡打了張樂一下，嬌嗔道：“你還笑，都是被你害的，我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我還從來沒有這么沒出息過呢。”

        張樂無比溫柔說著：“我懂，我都懂的。”

        任歡繼續說道：“我不再你身邊，你要乖一點，不許招花惹草的。”

        “我是那種人嗎？”

        “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張樂突然笑了起來。

        任歡疑問：“你笑什么？”

        “我笑你平日里總說我是醋壇子，誰知我老婆吃起醋來，也是這么可愛啊？”

        “少貧嘴，我是認真的……”

        任歡的話還沒說完，張樂便用嘴封住了她的輕薄紅唇。

        片刻分開后，張樂笑著說道：“歡歡，我好喜歡現在的你，你一點都不像我的師姐了。”

        “樂樂，我愛你。”這么直白地說出喜歡的話，對于任歡來說還是第一次，“在成都好好照顧自己，如果我再見到你時，你要是瘦了，我可不饒你。”

        “遵命老婆。”

        任歡囑咐道：“對了，明天你到了成都，就去胡菲家，我都幫你聯系好了，第二天你再搬家。”

        “搬家？”

        “對的，你住的房子胡菲已經幫著租好了，一個月1000元錢。”

        “1000元錢，那房子會不會太便宜了？”

        “我們都畢業了，以后要省著點花錢的，你大手大腳的，以后怎么過日子。”

        張樂突然轉換著話題，“歡歡，跟你商量一件事，好嗎？”

        “什么事？”

        “你先答應我。”

        “好吧，我答應你。”

        張樂語氣如常，“明天你就不用送我去機場了。”

        本來趴在張樂懷里的任歡，突然坐了起來，“為什么啊？”

        張樂語氣多了幾分溫柔，“送我到了機場，你卻自己回學校，那種滋味太難受了，我不希望你難過。”

        任歡怏怏不樂，“可是我想送你啊。”

        “我知道，可是我不喜歡，我喜歡重逢，不喜歡分別。”

        “我就要去送你。”

        張樂笑容溫和，“可你剛才已經答應我了啊。”

        任歡氣得躺下，只不過是背對著張樂。

        張樂從后面抱住任歡，任歡氣得推開張樂手。

        張樂坦言道：“老婆，別生我的氣了，今晚是我們待在一起的最后一晚，你就準備這樣度過嗎？”

        任歡突兀轉過身來，一頭扎進張樂懷中，嗚咽道：“樂樂，我好難受，我好舍不得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

        兩人就這樣聊著天，都舍不得睡覺，直至天明。

        早上退房后，吃過早餐，張樂也該去機場了。

        任歡給張樂送到地鐵站，分別時，任歡突然再次緊緊抱住了張樂。

        兩人都沉默了，半晌，張樂才說道：“好了，抱得越久越舍不得，抱得再就也要分開的。”

        任歡松開手，張樂不敢再多作停留，他真的怕等一會兒任歡又哭了，那樣他可能就走不成了。

        任歡也是強忍心中的不舍，張樂剛消失在視線的盡頭，一大顆淚珠掉在地上。

        走回學校的時候，任歡有些后悔，她覺得自己就該任性一點，陪著張樂去機場，如果是那樣的話，還可多跟張樂待一會兒。誰說那一個多小時不重要，多陪在張樂身邊一秒也是好的，可現在想這些也已經來不及了。

        年輕的時候我們并都不懂得愛是什么，不懂得包容、理解和體諒，但那時我們有的是真誠和炙熱，我們堅信最后的結局一定是在海誓山盟里深情凝望直至慢慢皓首。

        年輕的時候我們往往不懂得什么是愛，只有歲月留痕后，才發現鐫刻在內心的難忘回憶，早已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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