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陳石躺在虎尸上，臉上的血跡早已干涸，脖子也已經止血，胸口有些隱隱作痛。瑩白的月光灑落，照在少年與虎之上，暗紅的血疤爬滿少年的臉頰，枯萎的血花在土地綻放，窸窣的蟲鳴好像隔絕在外，死寂之感充斥其中。

        “咳咳咳”陳石捂著脖子發出咳嗽，打破了死寂。超乎常人的身體素質，讓他能夠在這樣傷重的情況下勉強爬動。

        陳石翻滾下虎尸，借著月光打探著周圍的一切，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標。他手腳并用朝著左前方爬去，爬到一株色澤艷麗的紅色小花旁。

        “血嶺花，運氣不錯。”陳石伸手一掐，取下花朵送入口中嚼了幾下咽下肚去。

        血嶺花，性喜陽，具有補血調經，柔肝止痛的功效，是婦人生完孩子后補血的主材。

        天不絕我。陳石心中愈發堅定，繼續向周圍爬去。

        “這”陳石看著眼前的一叢灌木停下了動作。

        何首烏苗如木藁光澤，形如桃柳葉，其背偏，獨單，皆生不相對。

        陳石回憶起醫書上對何首烏的描述，仔細分辨著前方灌木叢中的綠植。但是紙上得來終覺淺，陳石學習醫術不過幾年，實踐也不多，何首烏這種珍貴藥材更是少見，怎么能僅憑肉眼識得藥材呢？

        陳石放棄了觀望，向著灌木叢爬去，找到形似何首烏的綠植，兩只手朝著下方泥土挖去。

        不一會兒，陳石便將其刨出。看著這黑褐色的橢圓形塊根，陳石感覺很是神奇。

        運氣未免太好了！陳石心下里疑惑，平時難見的兩種藥材怎么正好就在受傷的自己附近？

        不過重傷未愈，陳石也想不出些什么，他也懶得多想，鄉下人見識不高，只當是山神保佑。

        陳石拿起何首烏，抖了抖泥土，不顧臟污，開始啃咬起來。

        何首烏塊根伴著泥土在口中嚼爛，渣子流過喉嚨帶起一陣陣疼痛，然后進入了陳石的肚子。

        陳石剛咽下去沒多久口中便干澀不已，腹中也猶如火燒。

        “水！”陳石吃完手中的何首烏，開始四處尋找起來。

        不過他的運氣好像都用光了，這次他看完周圍都沒發現任何有水的地方。

        無奈之下，陳石往回爬去，他又爬到了猛虎尸體旁。

        猛虎已經死了大半天了，頭上傷口的血流早已停止流出，甚至散發出輕微的血臭。

        陳石掏出別在腰上的匕首對著猛虎胸口一戳，立馬捅出一個小口子，陳石拔出匕首，把頭靠過去用力吮吸起來。

        山林的夜間氣溫比較低，因為受傷的緣故陳石也沒有生起柴火，冰涼的虎血被他一口一口吸入腹中，內外夾擊下不由打了個顫。

        陳石吸了吸鼻子感覺有鼻涕。奇怪，他好像從來沒著涼過啊。陳石伸手往鼻子下一抹，借著月色一看，手指紅艷艷的，分明是血！

        那個何首烏，是什么年份的？

        會不會補血補過頭了？

        陳石心里一陣慌張，剛才太過著急竟然忘了看年份了，該死！

        陳石一邊吸著虎血，一邊引動內氣，加快著身體的消化。他使勁吸著鼻子，發現鼻血越流越多，還真是補過了頭。

        陳石趕忙移開嘴巴，也顧不上止血，趕忙運轉《黑虎拳法》提煉內氣。

        功法一運轉，陳石馬上就感覺體內血氣的流逝，可是血氣的流逝速度太快了，遠遠超過何首烏補血的速度。

        見此狀態，陳石又把頭靠在戳出的洞口上，吸收起了虎血。虎血一入肚就好像蒸發了一樣，填入提煉內氣的消耗，但總算維持了平衡。

        陳石便這樣喝著虎血，運轉著功法，折騰了半宿。

        “哈！”陳石移開貼著傷口的腦袋，感受著肚中的飽腹感，暢快的哈了口氣。

        他往丹田一看，五縷內氣靜靜懸在其中，不由得露出滿意的笑容。

        這個何首烏至少要百年的藥量吧。這么補，真是撿了個大便宜。陳石內心愉悅，抬頭看了看漆黑的夜色，他移了移身子，緊靠著虎腹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陳石被嘰嘰喳喳的鳥叫吵醒了，他抬頭一看，發現不少的鳥類站在虎頭上啄食著。

        陳石嘗試著動了動身子，發現恢復的不錯，便勉力支起身子站了起來。

        “去去去。”陳石揮了揮手趕走了，尸體上的鳥群，準備處理猛虎尸體。

        猛虎因為昨晚吸的太狠，尸體已經有點干癟。陳石掏出匕首，往昨晚戳出的洞口一劃，開了個大口子，一眼就能看到猛虎的內臟。

        陳石伸手一掏，將心臟摘出來，看著紅彤彤的虎心，餓壞了的陳石沒忍住咬了幾口。感受著強健的心肌在嘴中彈開唇舌，虎血爆在口腔，陳石三兩口就將這九尺長猛虎的肉心吞下肚去。

        接下來，陳石清理了一些不能食用的內臟，剝下了虎皮，取了十幾斤虎肉，打算等下架火烤了吃了。陳石割下虎鞭，在手里稱了稱，有個三五斤的樣子，現在山林里也賣不出去，只能自己享受了。

        處理好虎尸后，陳石便忙著養傷了，走了一圈山林，摘了些藥草敷在傷口。這次運氣就沒這么好了，都是些尋常草藥。

        三天后，一座山巔之上，一個青年手足著地，身軀前縱后退面部仰天，從遠處望去竟像是一只猛虎欲要下山捕食。

        不等老虎下山，青年又變幻動作，這次居然是一只低頭飲水的小鹿。他頭部低垂，雙手抵地，突然間向后蹦去，躍于空中又變成了一只小鳥，左右撲騰好不靈巧。

        陳石從空中落下，雙腳微曲，雙手作環抱狀，向前傾去，像極了一只雄壯的大熊。陳石擺著熊勢，朝著一旁一人合抱的大樹走去，雙臂環抱，做出拔樹的動作。

        樹木顫動未被動搖根土，陳石驀地一變，如猿攀物，爬上大樹，雙腳勾著樹枝，做起了猴子撈月的動作。

        良久之后，陳石收功而立，《五禽戲》已然圓滿。這幾個月山林修習，見識百獸，三天前更是血戰猛虎，終是有所收獲。《五禽戲》圓滿后，陳石的身體協調無疑上了一個層面，力量爆發敏捷各有提升，帶動著《黑虎拳法》的威力也上升了三成。

        陳石站在山巔上，目光遠眺著那茫茫林海，有些惆悵。此時，正有一股輕風在林海之上刮起，頓時，林海波蕩，將近百丈的巨大樹浪從遠處撲涌而來，一波接著一波，連綿不盡，幾乎與大海波浪毫無二樣，讓得人驚嘆這大自然的威力真是浩瀚磅礴

        身處山峰之巔，陳石目光怔怔的望著那已經見過許多次的滔天樹浪，或許是因為此刻天地間安寧的氛圍，心間某處，卻是悄悄被觸動了一下，陳石心思迅敏，閃電般的觸摸到這陡然閃過的異樣感覺。

        猴形一展，陳石找到山巔最高大的樹木，三兩下爬上樹頂放眼望去，天地無垠，而其本身，則是這天地之間的一顆沙粒。

        日頭高懸，微風拂面，雙臂緩緩張開，遠處樹林嘩嘩作響，最后演繹成一段精美的舒心之曲。在這舒心的聲音中，陳石若有所悟：“天地如此廣闊，怎可只百獸為師？應當天地為師，萬物為師，自然為師！”

        “哈哈！”陳石大笑起來，回憶起之前的滔天樹浪，心中某處，更是被狠狠的觸動了。

        虎煞！

        虎威！

        虎嘯！

        《黑虎拳法》的三式依次打出，微風漸漸隱去，又一陣狂風襲來，滔天樹浪再現，陳石雙拳緊握，三式拳法不停地打出。

        “咻咻咻。”狂風停息的那一刻，陳石一拳虎煞，竟然爆出三聲空響。

        “呯呯呯。”

        “嗷嗷嗷。”

        三式拳法竟然都發出三聲空響，陳石放下雙手，仔細體悟這種疊加的技巧。樹浪一浪跌一浪，出拳自然也可一拳疊一拳。不過這種力道，陳石看了眼雙手，沒有受傷只是略微發麻。

        可以疊加的次數應該不止三次，只是想要在上層樓，那就需要更加強大的體魄或者領悟出更加高端的技巧。

        陳石面露喜色，本以為《五禽戲》圓滿他已經沒有留在山林的必要了，修行之路也算到了一個頭，只有《黑虎拳法》供他提升。

        沒想到還有這種意外之喜。

        狂風又散，微風再臨。

        滔天樹浪過去后，嘩嘩樹林演繹的舒心之曲再現，陳石閉眼享受著這一切，再一次有所領悟。

        雙拳再次揮動，這次卻不是三式齊出。

        “嗷。”陳石使出虎嘯，配合著微風帶來的舒心之曲，有節奏地使出招式。

        ”嗷。“再次使出虎嘯，聲音低了很多，而且聽起來讓人微微沉醉。

        陳石睜開雙眼，滿意的點點頭。以前的虎嘯，雙拳揮出靠著獨特的技巧模擬猛虎的叫聲，震懾的以為居多，不過效果不明顯。雖然是靠著特殊方法震蕩發聲，但威力不如虎威，有點像湊數的。

        說到底這是拳法，還是要打到敵人身上才有用。如今這番領悟，虎嘯出拳便能讓人沉迷一瞬，震蕩頻率也讓陳石提升了一番，傷害變得比虎威高，不再像是湊數的招式了。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轉眼三年已過，陳石也快年滿十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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