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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章 解釋(無需訂閱,請看第六卷鬼滅之刃/平行宇宙)


  賽納克帶著拉娜邁出腳步,他下巴一比,要侍從離遠點。一看,拉娜也用動作要克萊姆離遠一點。

  「那么哥哥,您似乎有急事,究竟是怎么了呢?」

  拉娜仍舊面帶笑容,小聲向他問道。

  「是不是魔導國的使者位臨了?」

  賽納克感覺心臟重重跳了一下,他只顧著想自己的行動,完全沒想到對方會對自己說出這種話來。

  拉娜大概是判斷對方差不多該開始行動了吧。

  賽納克將此事記在心中的記事本里,搖搖頭。

  「不是。」

  「其他還有什么事能讓哥哥特地來見我呢?」

  「嗯,我在想該如何贈禮。」

  「我想使者位臨時,只要贈送哥哥目前所想禮品的一倍就行了。一半是慰勞使者遠道前來,剩下一半是──不用特地說了吧。」

  賽納克一語不發,細細玩味拉娜所言。

  這招真是太妙了。

  只要說這是對使者特地前來的賞賜,貴族們也不能說什么,就算他們內心知道有別的含意也一樣。

  看到拉娜立即想出辦法解決自己想破頭的問題,賽納克再度感受到她的可怕。然而武力方面是拉娜的部下比較強,就算他想用手段殺掉拉娜,也只會反遭擊退。既然如此,就只能選擇懷柔。

  「……等我當上國王,我會選個窮鄉僻壤給你做領地,你就去那里吧。」

  「是,我愿聽從哥哥所言。」

  「一旦我將你送出去,就不會再把你喚回王都了。或許會有點不自由,但我預計選個生活不愁吃穿的領地給你,你就在那里終老一生吧。」

  「是,謝謝哥哥。」

  不用再多說拉娜應該也懂,但賽納克還是說出口,以賣個人情。

  「你可以在那里收養個無父無母的孩子當自己的小孩,任憑你高興。」

  「謝謝您,哥哥。」

  拉娜回得很快,大概是她也在想這件事吧。

  賽納克不明白妹妹為什么這么愛克萊姆這個平民,相貌平平又一無所有,怎么想都配不上妹妹。

  (喔,對了,那時候聽過這小妮子講過自己的性癖好。)

  賽納克想起了很想遺忘的妹妹的可恥之處,有點可憐起克萊姆來。

  「我會期待哥哥登上王位,等您成了國王,若您偶爾還能想起我住在鄉下,我會很高興的。」

  「嗯,我會的,妹妹。不過,如果你偶爾還能給我出點主意,我也會很高興──唔?」

  賽納克看到有個士兵小跑步往這邊跑來。

  那個士兵是葛杰夫戰士團的一名倖存者。

  他在那個戰場上對國王盡心盡力,因此即使如今失去了戰士長,他的地位仍然安泰,并受到國王深度信賴。順便一提,國王也同樣信賴拉娜的兩名部下。

  賽納克想起了自己父親枯藁的面容。

  「王子,陛下召喚。」士兵喘口氣后看向拉娜:「也請公主一同移駕。」

  「什么事?」

  「是,據報魔導國的外交使節團即將前來。」

  賽納克視線只看了拉娜的側臉一眼,回答:

  「知道了,告訴父王我馬上過去。妹妹,我先走一步,你準備好再過來。」

  「我明白了,哥哥。」

  直到剛才都待在孤兒院的拉娜穿著不顯眼而簡樸,這樣會在貴族面前丟臉。

  說完,賽納克就露出險峻神色,比拉娜先邁出腳步。

  「……呵呵,這提議已經完全不吸引我了,您提得太晚了。」

  報告說魔導國的使節團將會花一星期從耶.蘭提爾來到王都。

  而今天就是第七天,若是按照預定,使節團就會在這天抵達。

  賽納克穿著穿不慣的鎧甲,與左右列隊的騎士們一起在王都往耶.蘭提爾方向的門前整隊。

  持續數天的陰天難以相信地變得晴朗,春天舒爽的天空遼闊無際。

  然而遠處仍然籠罩著厚厚云層,只有王都上空才有藍天。

  情況實在太異常了,實際上,王城里的氣象觀測師也扯著頭發說「不可能」。

  他從很久以前就在王宮服務,如果是預測隔天的天氣,準確率隨便估計也超過九成。既然他都這么說了,這片藍天應該不是自然現象。

  賽納克在頭盔底下呼出一口氣。

  他沒聽老師說過操控天候的魔法,但最好認為這對那個魔導王來說輕而易舉。

  賽納克沒有一個部下對魔法或各種異質力量擁有足夠知識,這讓他傷透腦筋。更正確來說,他以前太依賴雷文侯爵了。

  雷文侯爵從冒險者身上取得知識,并匯整編纂成參考書。內容包括他們所知道的魔法道具的種類與形狀、魔物的種類與能力,以及魔法的種類等等。

  至今這些知識,身為同盟者的賽納克也能拿來運用。然而如今雷文侯爵不在王都,參考書也沒了。

  賽納克在其他貴族當中尋找像雷文侯爵一樣從冒險者身上獲得知識的人,但很遺憾地沒有這種人。并非因為其他貴族愚蠢,而是冒險者的生活對貴族們來說簡直是不同的世界。有貴族會試著拉攏冒險者,但那只是想依賴他們的力量,而不是想了解他們的社會與知識。

  在王國兩百年的歷史當中,貴族一直是如此。就這層意義來說,雷文侯爵才是特異分子。

  (引退的冒險者──而且還要秘銀以上的人,真有這么容易找到嗎?)

  他曾聽說冒險者大多厭惡政治相關的麻煩事,的確,政治領域與自由相差甚遠。這樣厭惡政治的冒險者,會在引退后來到自己身邊嗎?

  賽納克不禁心情黯然。

  「──王子。」

  身旁騎士的聲音讓他回過神來,往道路前方一看──就在那里。

  看起來像個黑點,但的確是魔導國的使節團。

  賽納克已經施加壓力,禁止今天任何人通過這條道路。也沒有人從背后大門來到這條道路,只有今天大門是關閉的。

  「好,我再確認一遍。對方等同于國外貴賓,任何人企圖對魔導國的使節團做出任何行為都是重罪,立刻處以死刑。」

  「是!」

  排成一列的騎士們氣勢十足地回答,一齊發出拍打腰際佩劍的聲響。

  「好!那就盡最大禮節,來場競爭雙方國威的戰爭吧!」

  「是!」

  一行人維持不動姿勢,直到使節團抵達。

  不久,使節團的前導先抵達了。

  這是個黑鎧騎士,騎在紅眼熠熠的漆黑獨角獸上。然而鎧甲底下恐怕并非人類,散發出的氣息有如縷縷熱氣般搖曳,讓人感受到生命危險。穿著的全身鎧(Full  Plate  Mail)更像有生命般脈動著。

  賽納克感覺到自己底下的戰馬抖動了一下。

  對方如鳥爪般的金屬手套放開韁繩,啪一聲拍打胸前。

  「恕我騎著馬發言!我們是安茲.烏爾.恭魔導國的使節團!」

  若要比喻的話,那聲音就像快要腐朽的弦樂器般刺耳。光聽就讓人害怕,受到不安所苦。賽納克為了揮開恐懼,高聲說道:

  「我乃里.耶斯提杰王國第二王子賽納克.瓦爾雷歐.伊格納.萊兒.凡瑟芙!陛下已命我等帶領各位前往王宮,請各位隨我等來!」

  「了解,那就聽從各位的帶領吧。我的名字是──請見諒,由于我沒有名字,因此請容我以種族名回答,我乃死亡騎兵(Death  Cavalier)!」

  聽到種族名三個字讓賽納克瞠目結舌,但不能遲了回答。

  「可以呼喚你為騎兵閣下嗎?」

  「再好不過了。」

  「知道了,那么首先,能否讓我在此向使節團團長閣下致意?我是第二王子,負責團長閣下在王宮內的行動,希望能現在就讓閣下記住我。」

  「了解,我這就去請示團長閣下。」

  「感激不盡。」

  前導掉頭回去。

  雖然已經有一堆地方讓人想吐槽,但對方可是那個魔導國。對于支配不死者、役使魔物的國家,最好別以為一般常識還能通用,期待使節團團長能長得像人類一點恐怕也太傻了。

  「好了,繃緊神經,千萬不能失禮了。」

  「是!」

  聽了騎士們的回答,賽納克將力氣灌注進丹田。

  使節團往王都而來的途中經過了幾個城市,因此他很清楚使節團的陣容。

  馬車數量有五輛。

  每一輛都是由馬型的可憎魔物拖拉,而護衛周圍的也是魔物。有很多死亡騎兵,但也有其他形狀的魔物。

  他不知道這些魔物叫什么名字,有多危險。但不管知不知道,己方要做的事都不會改變。來者是那個魔導王派出的使節團,絕不能有所失禮。

  使節團靠近過來,從中走來一名死亡騎兵──應該就是剛才那個人。

  「久等了,團長閣下──安茲.烏爾.恭魔導王的左右手雅兒貝德大人表示愿意見您。賽納克閣下,請走這邊。」

  賽納克做個手勢要周圍的騎士們留在原地待命,然后邁出腳步。

  老實說他很害怕。

  因為他要走在至今從未看過的魔物當中。

  即使如此,他仍然有身為皇室成員的志氣。賽納克想必不久就會成為國王,今后勢必還會多次與魔導國使者相見,不能在對方面前丟臉。自己反而必須趁此機會好好表現,讓對方回去告訴魔導王里.耶斯提杰有著杰出人物。

  賽納克一邊覺得滲出的汗水很不舒服,一邊下馬,站在馬車前。

  「那么,這位就是使節團團長,雅兒貝德大人。」

  他振作起精神,不管出現多令人作嘔的怪物,都不能改變表情。

  車門打開,一個身影慢慢下了馬車。

  那是個──好美的女人。

  不,賽納克是沒有更好的形容詞,只能說她是個絕世美女。

  不可能有人的美貌能與拉娜相比。賽納克一直是這么想的,但看來他錯了。兩人的差別,可以說相較于拉娜的月貌花容,雅兒貝德屬于陰柔的妖艷美女。

  雅兒貝德踏上了馬車的臺階,鞋跟發出的輕微聲響將賽納克拉回現實。

  賽納克立刻下跪低頭。

  雖說是外國使者,但貴為本國王子之人下跪或許有點難看。然而考慮到王國與魔導國的國力差距,這種行為是正確的。現在王國需要的不是什么驕傲。

  是實際利益。

  「可以請您抬起頭來嗎?」

  頭上傳來靜謐優美的嗓音。

  「是!」

  抬頭一看,美女正漾著沉靜笑容,低頭看著賽納克。

  那是慣于管理部屬之人的態度──不,她是人嗎?

  賽納克目光不動,悄悄觀察她。首先,長在腰上的羽翼是否為魔法道具?還有側頭部的犄角狀物體也是。

  不管是魔法道具還是異種族,想到魔導國的國家性質,兩者都有可能。

  「我叫雅兒貝德,以安茲.烏爾.恭魔導國的使者身分前來。雖然只有短短幾天,但仍請您多多關照──好了,請站起來吧,王子殿下,別這樣一直跪著。」

  「感謝您。」

  賽納克一邊站起來,一邊卻想「這下問題來了」。

  即使面對面交談,對方仍然只說出雅兒貝德這個名字,大概表示她只有這個名字吧。

  在王國──帝國也是──平民會有兩個名字,如果是貴族就是三個──加上稱號是四個。王族是四個──加上稱號是五個。

  所以他們才會嘲笑只有四個名字的吉克尼夫.倫.法洛德.艾爾.尼克斯不是王族,但聽到雅兒貝德這個簡直像假名或通稱的名字,貴族們會不會對她做出蠢事?

  他很希望自己是杞人憂天,但又不敢斷定。

  這是因為很多貴族捐軀沙場,由于當家或是一家老小死傷慘重,很多家族都是讓備用品的備用品繼承家業。

  稱之為備用品的備用品,也就是說當上貴族的盡是些不太受期待的人,既沒格調也無知識,因為沒受過那樣的教育。

  本來應該由隸屬派系的上級人士教育這些人,但同樣是因為上一場戰爭,使得大家沒有這個余裕。結果造成無能之輩被扔著不管,無能與無能集合起來,無能派系于焉誕生。

  目前王國貴族的格調一口氣低落,在這種狀況下,他們能從容有禮地接納名叫雅兒貝德的女性嗎?

  「……恕我失禮,該如何稱呼雅兒貝德大人呢?」

  這問題問得有點勉強。

  其實他是想問:「雅兒貝德大人擁有何種爵位,或是在魔導國位居何種地位?」但是這樣說,人家搞不好會說「你們這個國家怎么連鄰國使者的地位都不知道」。

  不過,這得怪魔導國。

  這是因為魔導國完全不肯泄漏國內有什么樣的人。建國已經幾個月了,幾乎都只是內部作業,這恐怕是他們的首次主動外交。

  關于雅兒貝德,賽納克只有剛才聽說她是使節團的團長,也是魔導王的左右手,如此而已。

  (帝國八成知道些什么……但沒有傳來任何情報……也是,都能要求對方使用那種魔法了,大概真的很憎恨我國吧。)

  雅兒貝德似乎看穿了他的迷惘,回答道:

  「本人猥當大任,獲賜安茲.烏爾.恭魔導國的樓層守護者、領域守護者以及全體總管的地位。」

  「哦,原來如此。」

  賽納克雖說著原來如此,卻不知道總管指的是什么,應該說他不懂樓層是什么意思。對方似乎看出了他隱藏的困惑,接著說道:

  「這么說吧,我有幸擔任安茲大人──不,擔任恭魔導王陛下的次席,守護者總管的地位。」

  「哦,原來是這樣啊!」

  (聽說她與魔導王的關系親密到能稱其為安茲大人,看來是事實了。侯爵……不,是公爵嗎?這件事得盡早回去向眾人說明。不過她說守護者……總管?)

  「那么雅兒貝德大人,我先帶您前往王宮。我想將位于王城一隅的貴賓館做為各位逗留王都時的宿舍。父王──蘭布沙三世年事已高,只能在王城入口迎接各位,還請見諒。」

  「沒關系。」

  笑容完全沒有失色。

  若是以一般關系來說,她應該要對王子表達謝意。她這種態度明確傳達了彼此的上下關系。

  賽納克的背部冒著汗,因為他明白到要與對方建立友好關系很難。

  「……此外,本來我國應該鳴鐘祝賀,但由于我國與貴國想法上的不幸差異造成了悲劇,使我方無法鳴鐘,還請見諒。此外我們并未告知民眾各位位臨,這點也希望您原諒。」

  「當然沒關系。」

  要是知道魔導國的使者來了,不知道民眾會做出什么事來,因此他很感謝雅兒貝德如此回答。

  (我應該當作欠了對方一個人情吧……)

  對方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怕暴徒襲擊使者團,不只是剛才那個死亡騎兵,在場的人物恐怕都是魔導國首屈一指的強者。就算他們說每個人都能與葛杰夫.史托羅諾夫匹敵,他也能相信。

  「那么我也可以問些問題嗎?」

  「是!只要是我能回答的,請盡管問。」

  「首先可以告訴我到了王宮之后的預定行程嗎?」

  「是!首先,今晚預定請您與我等王族進行宮廷晚宴。接著明天是舞臺鑒賞會,明晚是召集王國貴族舉辦的自助式宴會。后天是宮廷樂團的音樂會──之后我們安排了外交交涉的時間。」

  「原來如此……可以再安排個參觀王都的行程嗎?」

  「當然可以,我們精挑細選了一批騎士保護您的安全。」是護衛,但也是監視與屏障。「您有哪些感興趣的地點嗎?」

  當天必須完全封鎖該地點,不讓平民靠近。

  「不……沒有特別哪個地點。我不知道王國有哪些名勝,如果可以,希望能請各位擔任向導。」

  「好的,那么我會如此安排。」

  雅兒貝德面帶笑容點頭。

  菲利浦在這一個多月里,一直覺得自己是王國前幾名的幸運兒。

  他個人覺得搞不好是最幸運的,不過謙虛才是美德。況且說不定有哪個貴族比自己更幸運,所以還是收斂點才是聰明人。

  (貴族──是吧。)

  菲利浦抿緊差點笑出來的嘴角,拉整衣服的皺褶。

  他是第二次參加貴族們的這種聚會,不過不愧是皇室主辦,鋪張程度絕非上次參加的宴會能比。

  參加者身上的服飾也比上次更精致耀眼,不知道一件衣服花了多少錢。

  菲利浦看看自己不起眼的服裝,感到有點煩躁。

  高階貴族們的穿著就是精美。

  身穿華美服飾的貴婦們正在微笑,但那會不會是在嘲笑自己的窮酸打扮?他忍不住毫無根據地這樣想。偷看一下周圍,就覺得在場所有貴族好像都在取笑自己。

  (都是沒錢害的。)

  要是領地有錢,就能穿更好的衣服了。然而菲利浦的領地并不怎么富庶,現在穿的這件衣服也是緊急拿哥哥穿過的修改而成,因此肩膀部分有點緊。

  (沒錢是因為至今為止的每個統治者都昏庸無能,所以我這個次任統治者可要做得有聲有色。)

  菲利浦生于貴族家庭,是三少爺。

  就跟平民一樣,即使在貴族家庭里,三男也不怎么受歡迎。不管是多富裕的家族,過度分割財產都會失去力量。所以無論平民或貴族,基本上都會將全財產給長男繼承。

  如果是富裕的貴族家庭,三男或許也能得到金錢支援等等獲得自立,有門路的貴族家庭說不定會將三男送出去當養子;但菲利浦家并非如此。

  當長男迎接成年之時──病死的可能性減少時──三男就幾乎成了無用的存在。

  要不就是拿到一點錢被趕出家門,要不就是得到一棟破房子,像個農夫一樣干活。菲利浦的人生應該只有這兩條路,但事情并沒有變成這樣,他還得以在如此華麗的社交場合初次亮相。

  所以才說菲利浦是幸運的。

  第一個幸運是次男──他的二哥在成年前患病而死。

  本來在長兄──長男──成年時,次男就已經沒多少價值,再加上領地貧困,沒錢請神官。因此家里以藥草為次男治療,但始終不見好轉,就這樣過世了。

  如此菲利浦的立場就提升到了備用品,價值從農夫上升到管家。

  這還不算稀奇。

  菲利浦之所以覺得自己在王國是前幾名幸運兒,是因為后來發生了更幸運的事。

  自己成年過了幾年后,就在兄長即將繼承父親的領地時,王國與帝國之間爆發了那場戰爭。若是按照往年慣例,應該只會以互相示威告終。就某種意義來說,這是一場正好讓兄長累積功勛的安全戰爭,他也是為了這個目的而出兵。

  然而,兄長沒有回來。

  他被魔導王的魔法波及,與同行的二十名農夫一同捐軀。

  菲利浦忘不了自己接到這份死訊時的喜悅,不再是備用品的喜悅。

  只是,遺體沒送回來,代代相傳的全身鎧沒回到家里一事,讓菲利浦有點不高興。不過冷靜一想,就覺得這沒什么大不了的,只要用領地的稅金做一件更好的鎧甲就行了。比起這種事,能夠繼承原本遙不可及的領主地位更讓他高興。

  時機也剛剛好。

  如果兄長是在繼承家業后才死,菲利浦這個當家頂多只能當到兄長的孩子長大。多謝他還沒繼承就死了,自己才能確定成為領主。

  好像魔導王是為了菲利浦而這么做的一樣。

  為此,菲利浦甚至對從未謀面的魔導王產生了親近感,如果可以,真想把這份感謝傳達給魔導國使者。

  不──

  (對,我應該更進一步利用這份幸運。我正在走運,怎么能錯失這個機會!)

  菲利浦心中的怨氣熊熊燃燒。

  他至今看著父親與兄長的所作所為,覺得他們真是蠢到家了。他總是想:為什么不這樣做?這樣做明明可以獲得更多利潤。只是他從沒開口跟兄長們說過。

  因為他知道就算說了,從中產生的利潤也不會分給自己,讓領地富庶的名譽也是。所以長久以來,他一直把經營領地的點子藏在心里。

  (我要讓近鄰的領主們知道我才適合當領主,讓大家知道父親瞎了眼才會讓兄長當繼承人。我要把高品質的麥子與蔬菜強賣給眾多商人──不對,該怎么做?要是因為這樣而引人注目,我想出的劃時代創意被盜用怎么辦?可是不賣就賺不了錢,我得找口風緊,值得信賴的商人──那家伙不行。)

  菲利浦想起御用商人那個男人的嘴臉,表情變得扭曲。

  盡管在這樣華麗燦爛的會場,自己原本心情興奮,但想起御用商人的嘴臉,不愉快卻勝過了興奮。

  (竟敢瞧不起我!現在我就忍忍,但我一定要在王都找到優秀商人,攆走那家伙!我已經有門路了!)

  菲利浦稱贊來王都才幾星期,卻已經漸漸建立人脈的自己,趕走不愉快的感受。

  (真不愧是我,已經建立了這么大的人脈。我一定要讓我的領地富庶起來,賺到大把金幣。我要讓瞧不起我的所有蠢蛋知道,他們是把誰當蠢蛋!)

  菲利浦正在想像指日可待的光輝未來時,會場響起了男人的聲音:

  「各位來賓!現在為各位介紹魔導國使節團團長雅兒貝德大人!」

  演奏著沉靜曲調的樂團停止奏樂,本來在談笑的人們安靜下來。

  一看,禮官站在門扉旁,似乎叫到了這次皇室主辦自助式宴會的主賓名字。

  「雅兒貝德大人在魔導國被稱為魔導王陛下的左右手,身任相當于宰相職位的守護者總管地位,本次是獨自入場。」

  菲利浦附近傳來女性小聲說:「哎呀,一個人嗎?」站在身旁看似富裕的貴族規勸著她:「不可無禮。」菲利浦露出有點不可思議的表情。

  (一個人也不會怎樣吧?話說回來,竟由地位如此崇高之人擔任來使!魔導國對王國這么有興趣?)

  菲利浦想看看來者是個什么樣的男人,眼睛看向禮官身旁的門扉。

  「那么歡迎使節團團長雅兒貝德大人入場!」

  門扉打開,室內悄然無聲。

  在那里的是個美若天仙的女子,姣好容顏比菲利浦至今見過的農民、來到王都后前往的妓院的女子都要美。剛才見到的公主的確也很美,但菲利浦比較喜歡這一型的。

  服裝也無可挑剔,白銀禮服配上金色發飾,禮服的下半部覆蓋著黑色羽翼般的物體。反射著自上方飄落的魔法燈光,看起來就像她自己散發光彩。

  菲利浦側眼看看剛才說話的女人,她像是愣住了,露出一副白癡相。

  (怎么,怎么?連偉大貴族的女伴都露出這種表情啊,簡直跟四處可見的農民沒兩樣。)

  菲利浦心中涌起了勝利情感,他本來就對魔導國有些親近感,來自該國的使者贏了,引起了他心中的喜悅。

  「歡迎,雅兒貝德閣下。」

  蘭布沙三世從座位站起來,迎接雅兒貝德。

  「陛下,感謝您的邀請。」

  看著雅兒貝德側臉的菲利浦,看到她臉上笑容滿面。

  (真是難以言喻的美啊……)

  「抱歉我年紀老邁,必須使用椅子。好了,王國的各位貴族。主賓已經位臨,今晚你們不用拘束。來,也請雅兒貝德閣下盡情享受。」

  「謝謝陛下。」

  雅兒貝德微笑著。

  菲利浦瞄了一眼剛才那個女貴族,她正在說著「她沒低頭」等莫名其妙的話。菲利浦忘掉笨女人的胡言亂語,目光追著絕世美女。

  她與拉娜公主親密說話的模樣,讓人想烙印在眼底。

  (要是能把那種女人據為己有,那就太棒了……)

  即使是菲利浦也知道這是很難的,但也覺得不無可能。

  (只要讓領地富庶,自然會有貴族家族想把自己的女兒嫁給我。要是更富庶,當然會有更好的女人來。那個公主或那個使者,也不是一定不可能。)

  菲利浦感覺到一股熱情從下腹部涌升而上。

  (高高在上的貴族似乎還會納妾……要是能同時享用那么漂亮的兩個女人,那可是棒透了。)

  雅兒貝德與拉娜。菲利浦交互看看兩人。

  淫猥幻想差點就要膨脹起來,菲利浦急忙去拿飲料。飲料滑落喉嚨的冰涼感,使他恢復冷靜。

  (不過這冰塊是怎么做的?應該是魔法吧,但是……)

  在菲利浦的領地,頂多只有神官會用魔法。他們能治病療傷,但是會索取費用。如果要制作冰塊,應該會索取同等的金錢吧。

  (既然待在我的領地,我應該叫他們免費為我治病療傷。區區領民還敢跟領主收錢,豈不是很奇怪嗎!)

  菲利浦在心中記下對神官的這項要求,做為一項新政策。

  等回到領地后要從哪里著手?真令人期待。每一項好主意都將為自己帶來黃金的光輝。

  (──哦?)

  將視線轉回雅兒貝德那邊,就看到她一個人站著。

  周圍雖然有一些貴族,但看起來就像不知該如何攀談。

  (魔導國啊……王國今后會怎么樣?)

  他才不管王國以后會怎樣,但自己的領地若是出問題就傷腦筋了。

  既然如此──

  菲利浦為自己的想法背脊一震。

  (──喂喂,不要有這么危險的想法啦。可是……這招似乎還不錯……嗎?真是太強了……竟然能想到這么厲害的點子……)

  他看得見雅兒貝德有些寂寞的側臉。

  (第三名不行,第二名也沒意義,就是要第一名才有意義。)

  魔導國使者看起來像是因為沒人找自己講話而無地容身,菲利浦從書上知道女人最怕這種狀態。

  (我得踏出一步,要下賭注才有報酬。要讓狀況產生變化,才有往上爬的機會。我是幸運兒,應該善加運用這份幸運。)

  菲利浦家從很久以前就隸屬于一個派系,但順序從下面數比較快,他不覺得隸屬于那個派系有受到什么恩惠。

  菲利浦想起最近人家對他說過的話,某個削瘦的女主人說過:「不如由您發起一個新派系吧?」

  菲利浦下定決心,將原本喝不完拿在手上的酒杯一仰而盡。

  這跟家里喝的那種摻水淡酒不同,燒灼著喉嚨與胃。如同受到腹部涌升的熱量推動,菲利浦踏出腳步。

  「雅兒貝德大人,方便打擾一下嗎?」

  菲利浦上前搭話,雅兒貝德對他露出了笑容。

  他的臉紅絕非起因自酒力。

  「哎呀,初次見面──」

  她皺起眉頭想了想,菲利浦馬上明白到她要的是什么。

  「我叫菲利浦。」

  「咦?啊,菲利浦卿──不對,大人,很榮幸能見到您。」

  「我才是,能見到雅兒貝德大人,是我無上的喜悅。」

  菲利浦能感覺到周圍的氣氛起了些許變化。

  視線稍微移動一下,看到就連遠遠旁觀的高階貴族們都一臉驚訝。

  在這王室主辦的自助式宴會里,此時自己受到所有人的矚目,這種實際感受真是愉悅的極致。

  (我……我現在,正站在眾人的中心!)

  坐冷板凳的自己,如今受到王國貴族──王國大人物們的注目。這么一想,難以置信的興奮支配了菲利浦。

  (沒錯!我就是菲利浦!看清楚了!看清楚今后將站在王國中心的人是什么模樣!)

  菲利浦拼命動腦,做出了一輩子一次的賭注。

  那就是幾天后,想邀請雅兒貝德參加舞會。

  「你這個笨蛋!」

  這句怒罵對興奮的菲利浦潑了一桶冷水,但同時也具有一口氣點燃心中怒火的力量。怒火以菲利浦一輩子累積至今的燃料為糧食,熊熊燃燒。

  菲利浦不屑地看著眼前滿頭白發的男人。

  「我讓你去不是為了做這種事!你這大笨蛋!」

  將王宮自助式宴會上發生的事告訴了父親的菲利浦嘆了口氣。

  「王室主辦的自助式宴會根本不可能寄請帖給我們家,我費盡心力弄到請帖,是為了安排機會讓你向伯爵與其他人士致謝──并且把你介紹給他們!」

  像王室主辦的自助式宴會這種大場合,會有各種派系的人聚集。在這當中隸屬于自家派系的家族當家換人,是優先順序很低的話題。因此這種事不會受到太大重視,都是糊里糊涂就受到認可了。而一旦受到認可,之后就很難再挑毛病。

  說穿了就是父親不信任菲利浦的能力,他是認為照一般方式將菲利浦介紹給派系的人會出問題,所以才這么做。

谷</span>  菲利浦明白了這一點,拼命壓抑住不悅,臉上浮現假笑。

  「不不,父親大人。請您別這么激動,我是為我們家──」

  「──什么叫我們家!你的所作所為完全是專橫跋扈!」

  什么叫做專橫跋扈?菲利浦在心中不屑地說。只不過因為盡是些沒種付諸行動的膽小鬼,自己才會第一個行動而已啊。

  整天顧慮那些無能之輩與膽小鬼,難道是要永遠滿足于這種卑微地位嗎?

  「父親大人!請您稍微想想!雖然遠離主要道路,但我們的領地就在魔導國與王都之間。如果魔導國與王國之間爆發戰爭,不難想像會蒙受戰禍,因此我們應該與魔導國加深友好關系。」

  「你……你這笨蛋!」

  父親更加漲紅了臉怒吼:

  「魔導國那些王八蛋可是殺害你哥哥的兇手啊!你竟然要跟那些人同流合污!這豈不是背叛王國的行為嗎!」

  那又怎樣?菲利浦心想。

  如果魔導國比較強,就算背叛王國也不會怎樣,只要成為魔導國的屬臣就行了。弱者跟隨更強的強者有什么不對,誰會責怪他們?

  「你究竟在想什么啊!」

  菲利浦對自己父親的愚蠢感到厭煩。

  他覺得要把這么理所當然的事講出口很白癡,但看來還是非講不可。

  「很簡單啊,父親大人。這是為了保護我──」

  菲利浦把說到一半的「我的」吞回去。不久的將來就會是「我的」了,但目前還不完全屬于自己。

  「──這是為了保護我們的領地,保護領民啊。魔導國強大無比,比王國更強盛。因此將來對手就算攻打過來也不奇怪,不是嗎?所以現在就要建立人脈,為到時候做準備。」

  「唔!什么人脈!這樣做周圍地區的領主們會怎么想!」

  「他們不敢在這種時局攻打過來的。」

  即使在菲利浦的領地內,也有很多人死于那場戰爭,周邊領地內想必也是一樣。既然如此,不可能有人還有余力攻進菲利浦的領地。

  「你沒有其他想法了嗎?」

  「啊?」

  菲利浦不懂父親問這什么意思,因而回問。

  「所以我就說你的想法太膚淺了,只會妄想,就以為已經成真了。你這──」

  「──還是適可而止吧。」

  至今一直在父親身后靜靜待著的男人插嘴道。

  他是長年侍奉父親的管家,屬于喜怒不形于色的那一型,菲利浦也很討厭這個男人。等自己做為當家的權力穩固了,他預定將這家伙也攆出去。

  聽管家這么說,父親調整了一下呼吸。漲紅的臉頰漸漸轉淡,恢復成原本氣色不好的臉色。

  「……呼,呼。菲利浦啊,我想問你。除此之外,你不擔心與周圍貴族為敵,會有其他問題嗎?」

  「不會啊?」

  父親變得垂頭喪氣,這種態度讓菲利浦既焦躁又不安。

  難道自己忘了什么嗎?可是他什么也想不到。

  「卡茲平原的戰爭當中死了很多年輕人,幾年內想必會出現各種問題。為此,我們必須從現在就跟周圍貴族建立互助關系。例如這個領地內生產糧食,那個領地內生產布料等等,大家必須互相幫助。沒有人的領地大到能在自己領地內生產所有物資,也沒那么多錢。那么在這種狀況下,你覺得誰會想跟與魔導國談條件的家族互相協助?」

  菲利浦感覺到背后滲出冷汗,父親說的確實沒錯。

  「你應該也知道吧?我們的領地內并沒有生產其他領地不可或缺的物資──也就是特產品。所以就算把我們排除在互助體制之外,對他們也沒有影響。」

  菲利浦拼命動腦,自己可是很聰明的,隨便都能講到這個白癡父親無法回嘴。

  「──所以才需要魔導國啊,父親大人。」

  父親要他繼續說下去。

  「只要跟魔導國建立關系,讓他們援助我們就行了。」

  「……那你告訴我,如果你是魔導國的人──不,假設你是某個國家的國王,敵國的村莊請你送糧食等物資給他們,你會送嗎?」

  「當然了,我一定會送。」

  「──為什么?」

  「這還用說嗎,可以證明我是仁君,對不對?」

  「除此之外呢?」

  「……沒有其他特別理由了。」

  父親微微張開了口,是在佩服自己嗎?可是反應好像有點奇怪。不,實際上菲利浦覺得魔導國應該也想要仁君的評價。尤其魔導國統治了前王國領土的耶.蘭提爾周邊地區。為了這些地區的民眾,他們一定很想裝好人。

  「是嗎……你是這么想的嗎。我大概也會提供援助吧,為了當成攻打敵國的借口之一。我可以說自己是為了解放民不聊生的王國村莊,才對王國發動戰爭。」

  「豈有此理,您疑心太重了。最重要的是,這種借口怎么可能被接受?」

  「是嗎,你不這么認為嗎。」

  「更重要的是,如果有父親說的這種可能,那不是更該與魔導國加深關系?」

  「你──」父親的表情像是愣住了。「你沒有身為王國貴族的驕傲嗎?」

  「當然有,但是就算沒有,也總比毀家滅族好吧。」

  「那些人擁戴的君王,可是用了令人作嘔的魔法,殘殺了你哥哥以及眾多王國人民的魔王喔?」

  「那是戰爭啊,父親大人。死在劍下跟死在魔法下又有什么不同?」

  「……你為什么這么相信魔導國的國王?」

  菲利浦并沒有相信他們,的確是有親近感,但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們可以用來創造自己的價值,只不過是提升自己地位的棋子罷了。

  (棋子!沒錯!對我而言王國人民眾所畏懼的魔導國之王,也不過是棋子罷了!)

  菲利浦仿佛看到自己正在玩無比巨大的──國家等級的棋盤游戲,而興奮不已。

  (話雖如此,父親擔心得也的確有道理。但也不過就這點程度,一下就被我駁倒了……話雖如此,下次還是跟雅兒貝德閣下說一聲吧。)

  「我對你已經無話可說了……在自助式宴會上有沒有向伯爵大人致謝,感謝他允許你成為當家?」

  這件事最讓菲利浦無法接受。

  憑什么因為伯爵是派系領袖,自己就得跟個外人低頭?

  決定下任當家屬于領主自治權的范圍內,跟伯爵無關。如果伯爵在兩個哥哥還在世時推薦身為三男的自己,結果讓自己當上領主,菲利浦或許會去道謝;但又不是這么回事,菲利浦目前的地位全是來自幸運。

  換句話說,他沒理由跟人低頭。

  所以菲利浦根本沒去跟伯爵低頭,但如果這樣說,父親又要激動了。他是考慮到父親身體不好,才會撒這個謊:

  「當然了。」

  「是嗎?那就好。這樣的話還有挽回余地,有問題時請伯爵提供協助就行了。」

  就在菲利浦心想事情終于告一段落時,管家從父親背后插嘴:

  「──還有一個問題,菲利浦大人一開始提到的問題尚未解決,菲利浦大人說邀請了魔導國的使者參加家里主辦的舞會……您打算怎么辦呢?」

  「對了,菲利浦!你究竟在想什么啊!我們家可沒有能開舞會的場地。」

  地方領主在王都擁有宅邸。

  這是為了讓領主旅居王都時居住,屋子很小。

  當然,是沒有平民的家那么小。雖然一年只會用到幾次,但至少要大到能證明做為貴族的力量,而且能讓同行的領民逗留。不過充其量只是大,并沒有打造能舉辦舞會的空間。

  不過,這個問題已經解決了。

  「不要緊的,在這個家里的確是不能辦,但有人愿意借我場地。」

  「哦,難道是伯爵大人?」

  看到父親稍稍轉愁為喜地問,菲利浦搖搖頭。

  「不是的,是我在王都認識的人家,那戶人家的女主人說愿意借我場地。實際上我回來之前去見過她,她說沒問題。」

  「禮金方面呢?」

  管家的詢問讓菲利浦在心中嘆氣。

  他想:第一個問題怎么會是這個?

  「免費。」

  「您說免費……有這種事?」

  「就是有。」

  菲利浦腦中浮現出女主人說過的話:「你看起來很有前途,所以我要對你投資。相對地,將來要加倍還給我喔。」

  「我不覺得有這么好的事……您是不是被騙了?」

  菲利浦一陣惱火,但他知道管家備受父親信賴,目前還不能大聲罵他。

  「我是欠了人家人情,但同時也想好了償還的辦法,這方面沒問題。」

  「……那么先不論會場,請帖呢,要請伯爵大人代發嗎?」

  父親在說什么啊,菲利浦在心中嘆息,就是要主辦才能提升菲利浦家的名聲啊。都做這么多事前準備了,干嘛一定要把風頭讓給別人?

  (這就是奴性嗎?真可悲……我可不想變成這樣。)

  「不要緊的,我已經處理好,請借我會場的女主人發請帖。當然,貴賓名單由我負責挑選。」

  「……不跟伯爵大人講一聲太失禮了吧,現在還不晚,你應該告訴伯爵大人請他幫忙。真要說起來,你知道你能請哪些貴族家族,而不至于失禮嗎?」

  「某種程度上知道,而且這次我想請幾位特別嘉賓,名字已經聽女主人說過了。」

  「你……」父親眼中浮現懷疑之色:「……你是不是被那個女主人操縱了?」

  「父親大人!您這樣講也太失禮了吧!整件事是由我籌劃,由我實行!沒錯,我是請了人家幫忙。但女主人是聽了我的計劃,認為有好處──覺得我的計劃可行,才會支付相應的代價!而您從剛才就百般刁難,究竟是什么意思!本來以您的立場,應該全面協助我這個次任當家才對!」

  實際上正是如此,女主人說過「只要你能讓與我親近的幾位貴族參加這場舞會,我就幫助你」。是因為對方明確地要求利益,他才會請對方幫忙,才不是什么被操縱。

  女主人才不像握住父親鎖鏈的伯爵等人,只顧獨占利益,什么都不給他們。

  菲利浦很想告訴父親,他才是被操縱的那一方。

  「……抱歉,不過,那個女主人叫什么名字?」

  菲利浦壓下怒火,對方奴性還沒完全消散,必須以寬大的心原諒他。

  「她的名字叫希爾瑪.敘格那斯,您有聽過嗎?」

  「不,我沒聽過。你呢?」

  管家也搖搖頭。菲利浦因為自己比長年置身于貴族社會的父親更早認識這個名字,而感到心滿意足。

  「伯爵大人的事,我也想問問她的意見。不跟她說一聲就拜托伯爵大人,說不定會有麻煩。父親大人,您還有什么問題嗎?」

  一臉疲憊的父親沒作聲。

  雖然心有不滿,但菲利浦的計劃已經啟動了。再來只要邀請魔導國的使者雅兒貝德小姐位臨,再想想加強自己立場的方法即可。

  豪華絢爛的會場在菲利浦的視野中鋪展開來,不輸給他記憶中的王宮會場──不,感覺甚至比那更棒。

  他真想隨便抓個人來炫耀。沒錯,這個會場是交給希爾瑪準備的。但她曾經這樣問過菲利浦:「是要準備普通程度的舞會會場,還是無與倫比的高級會場?若是后者的話,這個人情債會很大。」菲利浦一聽,毫不猶豫地選了后者。

  換句話說,這個會場是菲利浦欠下一大筆人情債而準備的──也就是他辛苦準備的會場。而他召集而來的眾多貴族,就在這會場里。

  太完美了。正因為如此,只有一件事讓菲利浦不愉快。

  請帖要寄給誰──雖說多少借用了希爾瑪一點智慧──是自己決定的,也用自己家族的紋章做了封蠟。最重要的是,到場的所有人都是來見魔導國使者,而這個魔導國使者也是菲利浦找來的。

  換句話說,對于自己這個主辦人兼大功臣,他們應該低頭致謝才對。他們必須感謝菲利浦邀請自己,并贊揚菲利浦勇敢地邀請了誰都不敢上前攀談的魔導國使者。

  然而現實又是如何呢?

  來到這里的所有人第一個致意的對象都不是自己,而是希爾瑪,之后才好不容易來向自己致意。而且還是希爾瑪提到了菲利浦的名字,才終于知道要致意。要是希爾瑪沒提到他的名字,真不知道會變成怎樣。

  由于菲利浦欠了希爾瑪一大人情,他必須忍耐希爾瑪比自己引人注目,但貴族們就只是讓他很不愉快。既然是貴族,照常理來想,應該知道第一個該跟誰致意。

  (所以你們才會是廢物。嘖!也許接受希爾瑪的提議是做錯了。)

  這次叫來的貴族們,是借用了希爾瑪的智慧挑選的名單。

  挑選出來的,都是與魔導國交戰后成為新一代當家,或是不久即將成為當家的人,也就是說立場上跟菲利浦是一樣的。

  之所以接受了希爾瑪的提議,是因為菲利浦以為這種人大多能跟自己感同身受。他認為當家維持不變的家族,很有可能像他的父親一樣對魔導國懷有惡感。

  然而──

  (全都是些無能之輩嗎?)

  就在他眼前,剛剛抵達的客人又第一個跑去向希爾瑪致意。

  菲利浦覺得自己搞砸了。

  出不了頭的蠢蛋終究只是蠢蛋,所以才會弄錯第一個該致意的對象。應該說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可能性。

  (……不,不過,就是這樣才好不是嗎?都是蠢蛋我才能掌握主導權吧,如果對方是個比我更聰明的貴族,我就當不了新派系的領導人了。況且很遺憾,我家還不是有力量的家族。)

  這也是個機會,沒有第一個向自己致意是這些人的失態,菲利浦可以當作賣他們一個人情,將來有什么狀況時再讓他們還就好。

  菲利浦正在打如意算盤時,希爾瑪來到他的眼前。

  真是個皮包骨的女人。

  她病態地削瘦,看起來像生了重病。要是再長點肉應該會是個美女,但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菲利浦大人,招待的賓客差不多都到了喲。」

  「是嗎。」

  也就是說所有人都把自己當第二。

  面對刺激著自卑感的事實,菲利浦以為自己巧妙隱藏了情緒,但似乎被希爾瑪看穿了。

  她輕聲一笑。

  「您似乎很不滿意呢。」

  「不,沒那種事。」

  菲利浦微微一笑,他好歹也是個貴族,自認為還滿能把話藏在肚子里。

  「請您別這樣瞞我,我與菲利浦大人合作,是要從您身上嘗到甜頭,我們之間不該有秘密。」

  這句話帶有阿諛諂媚的氣息。

  就是這個。

  菲利浦心里一陣感動。

  這才是貴族與平民之間的正確模樣。

  他實際感受到,自己現在正坐在長久以來向往的立場,感覺至今的不悅漸漸消失得無影無蹤。

  「您怎么了嗎,菲利浦大人?」

  「沒有……這個嘛,我并沒有不高興,只是有點不安。」

  「是什么樣的不安呢,有缺了什么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以在使者閣下位臨之前準備好,如何?」

  「不是這樣的。」菲利浦趾高氣昂地干咳一聲,并回答她的問題:「來到這里的人,我覺得好像都不怎么優秀。我擔心就算召集這些人成立派系,或許也贏不過別派。」

  「原來是這么回事呀。」

  希爾瑪臉上浮現笑容。

  雖然因為骨瘦如柴而絲毫感覺不到肉欲,但仍然有種蠱惑的魅力,讓菲利浦喉嚨差點發出咕都一聲。

  「正因為如此,只要由菲利浦大人來領導不就行了?請菲利浦大人想想您的領地,住在那里的平民們都是些智者嗎?」

  「不──」

  「正因為如此,才需要由智者來當領導人,不是嗎?」

  「對,沒錯,你說得對。」

  「我相信如果是菲利浦大人,一定能巧妙操縱派系的,我也會盡我所能協助您。」

  「為了嘗到甜頭,對吧。」

  「這是當然,我是確定能得到利益,才會幫助您的。」

  希爾瑪微微一笑。

  菲利浦心中的怒火已完全消失。

  希爾瑪說得很對。

  菲利浦感謝自己的幸運,讓自己有機會認識希爾瑪這名女性。

  交際廣又有財力,還有王都內的門路等等,不只擁有菲利浦所沒有的許多優勢,而且清楚說出像這樣跟自己友好往來有好處可拿,這樣該付什么報酬就很簡單,能夠放一百二十個心加以利用。

  「只要你幫助我,我會讓你比任何女人都更富裕。」

  希爾瑪似乎稍為睜大了眼睛,然后滿足地笑著:

  「那真是太高興了,我早就想做一條貴族女士佩帶的那種大顆寶石項鏈了。請您多加油喔,菲利浦大人。」

  「嗯,包在我身上……那么我只有一個問題想問合作者閣下,可以嗎?」

  「是,請說。」

  「……你為什么這么瘦,身體哪里不好嗎?」

  菲利浦之后還得繼續讓她幫忙,不然就傷腦筋了。如果是連神官都治不好的病,菲利浦得盡快找到代替她的人選,或是讓她介紹她的繼承人,不然就麻煩了。

  「并不是身體哪里出問題,只是……」

  「聽說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會為了瘦身而做所謂的減肥,你也是嗎?」

  希爾瑪臉上浮現笑靨,那是菲利浦第一次看到的,難以言喻地,令人感到強烈不安的笑容。

  「不是的,其實我不能吃固體食物。所以我只能攝取飲料,但因為攝取不了太多的量,以及一些其他原因……我如果生病了會請人使用治療魔法,所以這方面請您別擔心。」

  很快地,她給人的感覺又恢復了原狀。

  「直到從菲利浦大人身上嘗到夠多甜頭之前,我絕對不會死的。」

  「唉,喔,這樣啊,那就好。可是……你怎么會變得不能吃固體食物呢?」

  他只是隨口問問,但造成的結果卻非常大,情感似乎從希爾瑪的表情上脫落。

  比剛才更大的變化讓菲利浦一陣焦急。

  「唉,你──您怎么了?」

  「啊,噢,失禮了,只是不小心想起了一些事。」

  希爾瑪邊說邊按住嘴巴,臉色很糟。

  「啊──真是抱歉,讓你想起痛苦的回憶。」

  究竟要經歷過什么事,才會懷抱著不能吃固體食物的心理創傷?看她現在似乎擁有不小門路,過著奢侈的生活,但以前是否有過一段糲食粗餐的時期?菲利浦很想問,但恐怕不該問。

  「菲利浦大人,我想差不多該請使者大人來場了。只要菲利浦大人護送她入場,大家一定都會對您另眼相看。比起千言萬語,這樣應該更能明確傳達誰才是這場舞會的主辦者──最有力量的人。」

  「哦!差點忘了。」

  她在王宮的自助式宴會是一個人現身,菲利浦本來以為那很正常,看來似乎并非如此。因為不知道太丟臉了,所以他假裝自己太迷糊,現在才終于注意到。

  「大家一定會很驚訝,許多沒來跟菲利浦大人致意的人,必定會焦躁不安。」

  菲利浦心中浮現出嗜虐的喜悅,聚集于此的貴族們當中,有人比自己地位更高,也有人領地比自己更大。這些人會用什么表情排在自己面前?而且是過去吃家里閑飯的自己面前──

  「說得對,也不好讓她久等,我這就去請她。」

  「那么我讓人帶您走到半路。」

  菲利浦讓希爾瑪叫來的服務生帶領著,前往魔導國使者雅兒貝德等待的房間。

  他敲敲門,然后才開門。

  房里有位美貌過人的女子。

  她身穿不同于王宮那件的漆黑禮服,露出的肩膀散發著白石光輝。脖子戴著大顆寶石排列成的項鏈,但毫不庸俗,只是為她的美貌起了小小錦上添花之效。

  (真美……)

  菲利浦不禁臉紅。

  「──那么我們走吧?」

  「是,容我護送您前往會場。」

  他執起戴著黑蕾絲手套的玉手,讓雅兒貝德站起來。

  站到她身邊,就聞到一股怡人的芳香。這是什么香水?香味令人心情快活。菲利浦產生一種想抽動鼻子多聞幾下的沖動,但實在不能那么做。

  兩人并肩走向會場,但始終沒有對話,讓氣氛有點沉重。菲利浦拼命思索有沒有什么好話題,來到宴會會場的門扉附近,才好不容易想到話題。

  「──會場里聚集了眾多貴族,大家都很想見到雅兒貝德大人。」

  這話題雖然唐突,但她立刻配合著回答:

  「是這樣呀,感謝菲利浦大人的幫助。」

  雅兒貝德對他露出親密的笑容。

  菲利浦的心臟重重跳了一下。

  照理來說應該不可能,但她會不會是對自己有點好感?

  自己再過不久就會是大派系的首腦。魔導國雖然擁有壓倒群雄的武力,但畢竟是只有一座都市的國家。

  這么想來,自己或許條件相當不錯?

  而且正好還沒娶妻。

  「對了,雅兒貝德大人是否已有夫婿?」

  雅兒貝德表情一愣,睜大眼睛。菲利浦看過她的溫柔笑靨好幾次,但這種表情還是第一次看到。

  菲利浦知道自己問了個怪問題,覺得有點難為情。

  「真是個獨特的問題,菲利浦大人。非常遺憾,我沒有良人,還是個寂寞單身之人。」

  「這樣啊,我以為像雅兒貝德大人這樣美麗的女士,不用自己開口,多的是男士爭相求婚呢。」

  「呵呵──很不可思議地,并沒有這樣的事。話雖如此,要是有也很傷腦筋,所以我也覺得慶幸就是了。」

  「原來是這樣啊。」

  菲利浦來到門前,將手繞上雅兒貝德的肩膀,將她摟向自己。

  他聽見奇怪的「嘰嗤」一聲,為了找尋聲音來源而轉頭。

  「……怎么了嗎?」

  面帶笑容的雅兒貝德一問,這點小疑問就從腦海中消失了。

  「沒有,沒什么,那么容我領著您進會場。」

  他們的眼中都看到了什么?

  對于這些穿金戴銀的貴族們是怎么看這個舞臺的,希爾瑪抱有些許興趣。

  一流的料理、一流的服務、一流的用品、一流的音樂,以及三流以下的垃圾貴族們。

  聚集于此的很多人都是米蟲或三男以下備用品的備用品,因為各種原因而出不了頭,心中懷著不滿的人。

  看他們的臉就知道了。

  很多人一臉獲得解脫的開朗神情,也有很多人被欲望之火焚身。

  對于這些人來說,這個會場正能滿足自己的虛榮心。

  然而,這里本來應該是飼料場才對。

  目前,王國的貴族社會正處于混亂當中。

  即使經過了幾個月,與魔導國之戰造成的傷痕仍然很大,未曾治愈。幾個派系解散,新的派系誕生。原本居于高位的貴族家族,被下面的貴族取代。

  目前王國的混亂,對于那些因為各種理由而無法加入派系的人來說是個大好機會。不,應該說這是最后機會。因為一旦派系再度整合起來,他們又會被趕到角落。所以這場聚會對他們來說,應該是個巨大的飼料場才對。

  飢腸轆轆的魚群展開行動,欲將小魚吞進腹中。

  對于這個狀況,小魚是否會無法察覺眼前對手的目的,而被一口吃掉?還是會察覺危機而巧妙游走?抑或是──有沒有哪個貴族能反過來咬住對手,貪婪吞食?

  希爾瑪望著會場的動向幾十分鐘,結論是她可以斷定,這里沒有一個稱得上一流,會讓她想全力拉攏的貴族。

  不過,她并不失望。要是有哪個一流貴族若無其事地出現在這種危險的會場,那極有可能是間諜。

  雖說寄送請帖時已經過濾了,但希爾瑪也不覺得能百分之百排除干凈,一定已經有哪個派系的人潛入了會場。

  那樣也很有意思,她想。

  因為這樣能讓交出的報告書更有深度,提升自己的價值,對她來說不是件壞事。

  (好了,差不多是時候了吧?)

  舞會開始已過了一個半小時,指定的時間到了。

  希爾瑪真正的工作現在才要開始。

  ──好可怕。

  方才的傲慢難以置信地逐漸消失。

  用可怕這種溫和詞語不足以形容的恐懼從胃里往上涌升。一想到要是惹大人不高興,那個地獄或許又會等著自己,她就想卯足全力逃離這里。當然她要是這么做,就連那個都有如天堂的殘忍刑罰想必將會等著自己。

  身為八指成員之一,她一直以來下過無數次殺人指示,有時還會命令手下要讓對方嘗盡痛苦再死。然而不管是哪次命令,比起那些怪物對待她的方式,簡直都是慈悲心腸了。

  「──希爾瑪。」

  背后有人出聲叫她,令她肩膀差點一震。

  回頭一看,是會場內最愚蠢的男人。

  「嗯,怎么了?」

  「沒有,菲利浦大人,沒什么。」

  希爾瑪將真心話藏在笑容底下,她氣自己竟然被這種廢物嚇到。

  「雅兒貝德大人說想休息個十分鐘,正在找你。」

  「我看大人一直在和各位貴族談話,都沒休息,會累也是當然的呢。我明白了,那就由我帶大人前往休息室。」

  「是嗎?那我也跟去吧。」

  這人在說什么啊,希爾瑪實在受不了他。不,還是說他察覺到什么了?

  希爾瑪懷著戒心,但繼續演戲:

  「我想最好不要。」

  「為什么?我剛才一直待在雅兒貝德大人身邊,跟她一起去也不奇怪吧?」

  希爾瑪確定這個男的是真的不懂。

  換個說法就是白癡中的白癡,毫無身為貴族的禮儀與知識,是個無能之輩。

  「一般來說,丈夫以外的男性陪伴女性去其他地方休息,會讓各位人士閑言閑語的。」

  「喔──但我只是帶她過去,馬上就回來啊。」

  「還是會讓人講閑話的。我明白您身為主人會擔心,但我也是提供會場之人,會將雅兒貝德大人平安帶到休息室的。」

  「嗯……」

  看他好像還想說什么,希爾瑪等他繼續說下去。

  其實希爾瑪很想叫他快說,但這個白癡好歹也是主辦人,態度不能太失禮。

  「你覺得我該怎么做,才能跟她成婚?」

  「啊?」希爾瑪聽到他的下一句話,一時忘了演戲。「咦,您說什么?」

  「我是說有什么辦法讓我跟雅兒貝德大人結婚。」

  「這家伙是認真的嗎!」希爾瑪死命壓抑住想這樣大叫的心情,真沒想到這人可以白癡到這個地步。依照希爾瑪收集的情報,對方可是那魔導王的左右手──地位如同宰相。對這樣的貴人,鄰國的低級貴族實在不該說出這種話。

  問希爾瑪怎樣才能跟拉娜公主結婚,她都不至于這么驚愕。

  「唉,我是覺得我有辦法召集這么多貴族,再怎么想也不比她差,你覺得呢?」

  希爾瑪不知不覺間,用力按住了自己的喉嚨。

  即使知道那個不會沿著喉嚨滑下,深銘肺腑的心理創傷帶來的不安與恐懼,仍然讓她做出這種動作。

  不,用心理創傷還不足以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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