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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2章 絕境(無需訂閱本章節)


  「你說得沒錯。」至今那種邪惡氛圍消失得無影無蹤,安茲語氣平靜地低喃。「人為朋友舍命,人的愛心沒有比這個大的——我記得好像是《馬可福音》吧。」

  「……我們死不足惜,不過,希望你能看在我們做出與你偉大的朋友相同行動的份上,饒那個女孩一命。」

  「唔……」安茲猶豫了幾秒,然后搖搖頭。「我對你們這些宵小沒有那種慈悲心腸。我要你們受盡折磨,然后死去。不過看在你們情愿舍命也要拯救同伴的份上,就對那女孩網開一面吧——夏提雅。」

  安茲毫不在乎地轉身背對兩人,再度對貴賓室出聲呼喚。那種態度擺明了認定自己絕不可能受到傷害。

  不,事實就是如此,任何攻擊都絕對傷不了安茲。他就是因為明白這一點,才會如此從容。兩人沒有任何手段可以殺傷安茲這個怪物。所以他們才能冷靜思考。因為他們至少得替愛雪爭取逃跑的時間。

  雖然覺得白費力氣,但還是非做不可。伊米娜與羅伯戴克交換了個眼神,互相點頭。

  至于貴賓室那邊,回應著安茲的聲音,又有一名少女從天而降。

  那是一名美得有如耀眼白銀的人類少女。就連怒火直上心頭的兩人,都被那美貌奪去了目光。

  無意間,美少女移動了視線,從正面望著兩人瞧。那是對深紅色的美麗眼眸。感覺就像握緊了伊米娜的心臟。跟伊米娜一樣,羅伯戴克似乎也感到一股沉重壓力當頭壓下而無法動彈——甚至連呼吸都有困難。

  直到少女別開了視線,伊米娜與羅伯戴克都還動彈不得。

  「夏提雅,讓那個女孩知道何謂恐懼。讓她從以為可以逃命的甜美希望,墜落到面對事實時的絕望深淵,借此做為入侵納薩力克地下大墳墓的懲罰。之后就不要多加折磨,帶著慈悲之心殺了她。」

  「遵命,安茲大人。」

  少女——夏提雅對安茲甜甜一笑。然而,從旁看到那艷光四射的微笑,伊米娜的背脊卻竄過一陣冷顫。因為她直覺地明白到,那只是個披著美麗人皮的怪物。

  「好好享受狩獵樂趣吧。」

  「是,我會的。」

  夏提雅對安茲深深行了一禮,然后慢慢走去。腦中某個角落的另一個伊米娜正在大叫:那個少女每走一步,都是在奪走愛雪的性命。但伊米娜與羅伯戴克還是無法動彈。

  夏提雅一點都不理會他們倆,看都不看一眼就從兩人身旁走過。那點距離只要用跑的,馬上就能追上她。但卻讓人覺得遙不可及。

  「怎么,不過來嗎?其實你們可以趁我們講話時偷襲的……想不到還滿懂禮貌的嘛。」

  這不是在挖苦兩人,而是真心話。這種就某種意義來說有點傻氣的反應,使伊米娜稍微恢復了斗志。

  「我有一事相問!你的這種做法!這種做法哪里慈悲了!」

  「神官……我就告訴你吧。在這納薩力克當中,死亡代表不會受到更多的痛苦,所以稱為慈悲。」

  死寂籠罩四下。多說無益,只能用手中武器交談了。

  「——我們上,羅伯!」

  「好!唔喔喔喔喔!」

  羅伯戴克發出不符合他個性的吼叫,沖向安茲,舉起釘頭錘往安茲的臉上砸。不經大腦思考的全力一擊。他知道安茲不可能會躲開,所以才用上了全身力氣去毆打。

  安茲臉上挨了使盡全力的一擊,不出所料,一副不痛不癢的神情。這時羅伯戴克進行追擊。他筆直伸出空著的另一只手。

  「『中傷治療』!」

  治療魔法的對象是安茲。因為不死者受到治療系魔法反而會受傷。然而這招也像之前愛雪使用的魔法那樣,仿佛被看不見的墻壁擋下而失效。

  「——啊啊啊啊啊!」

  ——伴隨著失控的尖叫,伊米娜拉緊了弓弦。然后——放箭。雖然羅伯戴克就在安茲身邊,但伊米娜的弓術沒差勁到會不小心射中他。這個距離內可以百發百中。

  然而——飛來的箭失射中了安茲,沒造成任何傷害就掉在地上。

  安茲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跟剛才一樣的戰術。

  「傳送魔法!」

  「答錯了。」

  那聲音仍然是從背后傳來的。

  「伊……!」

  比羅伯戴克叫得更快,安茲的手輕輕拍了一下伊米娜的肩膀,感覺不到一絲敵意。

  然而,效果卻無可抵擋。她全身失去力氣,虛軟倒地。只有意識仍然保持清醒,身體的肌肉卻好像變成了黏糊液體。

  「你究竟做了什么?」

  羅伯戴克始終緊盯著虛軟倒地的伊米娜,以及站在她身旁的安茲,顫著聲音問道。

  「很不可思議嗎?其實沒什么大不了的。」

  安茲揭開謎底,講出了令他心灰意冷的答案。

  「跟剛才幾乎是一樣的。就是發動無吟唱化的『時間靜止』后,一邊移動一邊發動對躺在地上的那個男人用過的魔法『不死者的接觸』,然后從背后碰了她一下罷了。」

  四周陷入空間凍結般的死寂。自己吞下唾液的聲音聽在羅伯戴克耳里,顯得異常響亮。

  「……你停止了時間……?」

  「沒錯。時間對策是不可或缺的喔?等你們達到七十級左右時,就非得準備這些手段才行。不過你的人生就要在這里結束了,所以沒必要了。」

  羅伯戴克的牙齒格格作響。

  他說謊。要是能這樣大叫該有多幸福啊,要是能否定眼前這個怪物——或者該說站在神之領域的存在所說的一切,搗起耳朵蹲下來該有多輕松啊。

  他也明白安茲的確實十分強大。

  但就算再怎么強大,這個世界的生物也不可能停止時間。

  照理來說,時光的流動絕非人類所能支配或控制。現在面對一個能操縱時光的對手,他還能怎么辦呢?倒不如叫他拿著一把劍把大森林的樹木統統砍倒,還比較有可能辦到吧。

  安茲·烏爾·恭。那是人類種族絕不可能勝過的存在,是站在神之領域的人物。

  羅伯戴克兩手握緊釘頭錘——

  ——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啊……」

  羅伯戴克的身體凍任了。不用看也知道是誰拍了他的肩膀。因為本來站在眼前的安茲·烏爾·恭——連時光流動都能操控,有如神一般的存在,不知不覺間從視野中消失了。

  一股寒氣從放在肩上的手流入體內,將自己化為冰塊雕像。失去自由的身體甚至讓他產生了這種錯覺。

  「——你們也辦不到就是了。」

  他用溫柔的——感覺不出絲毫敵意的聲音對羅伯戴克說道。釘頭錘無力地從羅伯戴克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好了。」安茲低聲說著,看看失去戰意的羅伯戴克。

  「辛苦你們白費了一番工夫。」

  ——沒有半點效果。不管用任何手段都不可能傷到安茲。

  被徹底擊垮的羅伯戴克靜靜地注視著安茲,平靜地問道:

  「我想問一個問題。接下來會有什么命運等著我?」

  「嗯?因為你是信仰系魔法吟唱者,所以跟那邊那兩人不一樣喔。」

  安茲先講了句開場白,然后才說出自己的想法。

  「那就先說說那邊那兩人吧。亞烏拉,把那兩個人帶到大洞去。餓食狐蟲王跟我說過巢不夠。」

  黑暗精靈的耳朵彈跳了一下,同時眼睛圓睜。

  「安……安茲大人。馬雷!我可以命令馬雷去嗎?命令馬雷帶他們過去!」

  「唔……唔嗯。可以。」

  「了解!我讓馬雷去做!」

  「啊,不好意思。他們不會有什么好下場喔。至于你嘛——在那之前,我想先講另一件事。剛才去追那女孩的是我的部下,她是信仰系魔法吟唱者,不過她所信奉的神跟你們信仰的神完全不同。應該說我知道她信奉的那個神,但不知道你們信仰的四大神是什么。所以請讓我確認一下。像從屬神都有自己的名字,但四大神,或是六大神只有火神、土神這種類似職稱的名稱。這是為什么?」

  「這我并不清楚。」

  「原來如此……所以他們不是擁有神秘力量的超越性存在,而只是將過去的偉人神格化——」

  「——一派胡言!」

  「哎,你先聽我說。我是這樣認為的。可是,如果是這樣,你們說你們是借助神的力量發動魔法,但死去的人類有這種能力嗎?追根究底,神究竟是什么?他們是真實存在的嗎?你們真的是向神借助力量嗎?」

  「……你究竟在說什么?」

  「……你有看過神的存在嗎?」

  「神就在我們的身邊!」

  「聽你的回答,就是沒有親眼看過嘍。」

  「不是!使用魔法時,會感受到巨大的存在。那就是神。」

  「……是誰斷定那個是神的?是神自己這樣說的嗎?還是使用這份力量的人說的?」

  羅伯戴克想起各種神學論。對于安茲的疑問,他拿不出一個明確的解答。這個問題在各界神官之間仍然是個爭議性議題,但大家還是做出了一個結論,認為那是神的存在當中的一部分。

  羅伯戴克正想開口,不過安茲搶在他前面說:

  「……好吧,假設那是高等存在——也就是所謂的神,我覺得那原本應該是個無色的存在。說穿了就是個力量團塊。只要在它上面滴上彩色液體,就會產生各種變化……好吧,在具有魔法法則的世界想這些問題,連我自己都想吐槽了。就算神實際上是存在的也不奇怪嘛。」

  「…………」

  「抱歉。我本來不是想說這些。我是在想你們信仰的神的力量,是不是能夠學得起來……說得明白點,我想進行人體實驗。」

  「……人體實驗?」

  「沒錯。比方說讓一部分記憶產生變化,把你信仰的神變成別的神,看看會帶來什么結果。」

  瘋了。這是羅伯戴克誠實的感想。

  不對,對方是不死者,做出什么傷天害理的事都不奇怪。

  安茲興味盎然地望著往后倒退一步的羅伯戴克。那道視線就像觀察實驗動物的學者,讓羅伯戴克甚至想吐。

  「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為了證明神的存在……就別開這種玩笑了吧。真正的目的是解開力量的謎團,或許可以讓自己變得更強。況且如果真的有神這種存在,我也想確認他們有沒有可能與我為敵的情感或智慧。我呢,一點都不覺得只有自己被選上。實際上我也看到了許多類似的陰影。」

  他完全聽不懂安茲在說什么。

  「所以我需要擴充軍備。當然,也許根本沒有人與我為敵,也可能沒有人像我們這么強大。但身為組織之長就不能怠忽職守,你說是不是?自以為強大就貪安好逸,不求精進,總有一天會被人趁虛而入的。」

  我想確認神的存在,也是為了這個原因。安茲說完聳了聳肩。

  2

  愛雪重復著紊亂的呼吸。

  每當周圍的草木隨風搖晃,她就嚇得身子一震,然后像只小動韌般環顧周圍。

  周圍全是森林,很多地方照不到光。蒼郁茂密的樹木枝榧遼蔽了天上灑下來的光,地上幾乎一片黑暗。

  在以人類視力連步行都有困難的場所,沒有照明手段的愛雪之所以能夠行動,是因為使用了魔法「夜視」,使得周圍在她的眼里就像白晝一樣盡收眼底。

  然而即使如此,還是有能輕易藏起一個人的樹下雜草,足夠躲在后頭的大樹,以及沙沙搖晃的樹枝等無數必須留心的地方。

  身為魔法吟唱者的愛雪,要是被魔物撲倒或壓倒,靠蠻力是絕對推不開魔物的。若是平常,同伴會立刻伸出援手,然而現在沒有人會幫助自己,沒有人負責保護前方,也沒有人會幫自己治療。

  換句話說她必須在陷入近身戰之前搶先察覺敵人的存在,看要拉開距離還是逃走。她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才精神緊繃地窺探四周,精神疲勞比平常更激烈。

  本來她想既然身在戶外,可以使用「飛行」一口氣逃走。然而當她飛到樹林上空時,看見夜空中有著剪紙畫般的巨大黑影,好像在尋找什么似地飛來飛去,只得放棄這個計劃。

  一旦目睹了有如巨大蝙蝠的存在,就不會想跟它們來場空中競遠。因為就算可以用「透明化」欺騙蝙蝠的視覺,也騙不了它們所擁有的特殊感覺器官。

  愛雪確認了周圍安全后再度飄浮起來,用慢吞吞的速度在半空中前進。

  她用比「飛行」的最快速度慢上許多的速度前進,是因為要窺探周圍情形。若是全速飛行,就算對周圍提高警覺,發現的時機還是會慢一拍。這樣一來甚至有可能一頭撞進一群魔物當中。為了避免這種情形,只能放慢速度。

  不久,愛雪感覺到包覆自己的魔法薄膜漸漸變弱。「飛行」的有效時間過了。

  她慢慢讓雙腳著地。

  問題是接下來該怎么辦。要再次使用「飛行」沒有問題。她可以感覺到自已還有這點魔力。但她同時也需要「夜視」,還要維持為了以防萬一而發動的防御魔法,這些都要消耗魔力,而且也得保留力量應付可能無法避免的戰斗。

  愛雪能夠使用的魔法當中,第三位階魔法「飛行」是位階最高的魔法。換句話說,就是最耗魔力的魔法。所以她盡量不想用。

  但是「飛行」可以忽視難走的地形,而且肉體不會疲勞,如果不能使用這個魔法,逃出這座森林需要花掉多少時間,她連算都算不出來。不只如此,不能飛就代表也不能確認目前位置。

  愛雪來到這里的一路上,有時會提升高度飛到樹上確認競技場旁邊的大樹,以確定方位。如果不使用「飛行」移動的話,愛雪恐怕很快就會失去方向感。待在蒼郁森林中看不見能當成路標的大樹,狀況也不允許她每次都爬到附近樹上確認方位。

  「——找個地方休息。」

  愛雪喃喃自語。

  的確,只要能休息恢復魔力,就可以多用好幾次「飛行」,而且在太陽下行動也比較安全。尤其是棲息于森林的魔物很多都是夜行性。

  與其在這個幽暗森林中勉強前進,不如找個地方藏身過夜,安全性高多了。

  可是,愛雪不知道哪里才是安全地點。

  如果伊米娜在的話,應該會告訴自己哪里安全吧。如果有羅伯戴克或赫克朗在,就算在危險的地點也能安心休息。但可靠的同伴已經不在了。

  「——伊米娜,羅伯戴克。」

  愛雪讓身體靠著大樹,想起同伴的事。

  「……你們騙我。」

  已經過了這么久的時間,兩人還沒聯絡自己。

  他們還是沒能逃掉。

  不,她早就知道了。他們不可能打贏安茲那種超人存在。但愛雪還是不禁懷著小小的期待,是不是因為自己太愚蠢了呢——

  愛雪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著樹,閉上眼睛。她知道這樣很危險。

  但她很想閉上眼睛。

  她想著那三人的事,用力閉起眼睛。

  樹皮的冰涼觸感撫慰著頭部。稍微休息一下,讓她強烈體會到自己真的累了。高漲的緊張感仿佛化為精神疲勞,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唉。」

  她放松脖頸的力道,讓頭往后仰。

  然后她瞪大了雙眼。

  「夜視」鮮明映照的黑夜世界之中,一幕景象映入了視野,但愛雪反應不過來。

  有個人物俯視著愛雪。

  那是個愛雪從未見過,令人毛骨悚然的美麗少女。

  少女穿著與森林格格不入的柔軟漆黑舞會禮服。肌膚如白蠟般雪潤。她還用一只手拈起銀色長發,以免垂到了愛雪身上。

  就連曾經是貴族的愛雪都沒見過如此美麗的少女。如果出現在舞會上一定會成為搶手貨,光憑她的美貌,想要什么都能到手。深紅雙瞳散放著勾魂的魅力。

  愛雪馬上就回過神來。不可能有人會穿成這樣出現在這里。而且她雙腳站在樹上,與樹干呈現直角站立。

  有可能是安茲派出的追兵。但也不能肯定不是長年住在這座森林里的居民。

  「捉迷藏結束了嗎?」

  小小的期待輕易就破滅了。

  「——追兵。」

  愛雪跳了起來,一邊拉開距離,一邊將法杖對準少女。少女似乎對愛雪失去了興趣,沿著樹干走下來,降落在地上。

  「快點逃走呀。」

  「——只要在這里打倒你,就可以安全逃走。」

  自己說著,愛雪內心卻在苦笑。她也明白自己不可能打贏安茲那種超乎常理的怪物派出的追兵。

  但她還是擺出這種態度,純粹只是為了觀察對方的反應。

  「那好呀,就稍微陪你玩一下。」

  一副完全理解彼此實力落差的態度。也就是說對她而言,與愛雪的戰斗不過是游戲程度罷了。

  「——『飛行』!」

  愛雪吟唱魔法后,開始逃亡。沒時間慢慢低空飛行了。一口氣提升高度。她以雙手護著臉,穿越樹枝之間,迅速飛到樹木上空。

  夜空下,愛雪環顧周圍。她是在提防剛才看到的那種像巨大蝙蝠的魔物。不過,附近一帶沒看到它們的身影。既然如此就逃走吧。

  「哎育,加油呀,加油呀。」

  愛雪正要逃走時,一陣悅耳的聲音對她說道。愛雪的心臟重重跳了一拍。她的視線四處彷徨,尋找對方的位置。然后愛雪看到比自己更高的空中。

  不知道是從何時開始,剛才那個少女就在那里。

  「——『雷擊』!」

  突出的法杖前端飛出蒼白雷擊,劃破黑夜,刺進少女的體內。這是愛雪能使用的最強的攻擊魔法。即使被雷擊貫穿,少女臉上浮現的微笑仍然沒有消失。

  足以與安茲匹敵的存在。愛雪敢肯定這一點。那同時也就表示她是愛雪不可能戰勝的存在。愛雪想逃走,但少女發山了開心的聲音。

  「來吧,我的眷屬。」

  少女背后長出一對巨大的翅膀。那像是蝙蝠的翅膀,只是大得離譜。是一只從背后分離飛起的異常巨大的蝙蝠。當然,具有深紅眼瞳的蝙蝠不可能只是一般野獸。

  蝙蝠發出啪沙啪沙的聲音飛起,少女在一旁咧嘴笑著。那種笑容足以令愛雪全身凍結,絲毫不符合少女的外貌年紀。

  「來吧,盡管努力逃命吧——」

  愛雪逃跑著。

  不顧一切地逃跑著。

  為了擺脫追兵而沖進樹林里,任由樹枝割傷自己的身體逃跑。

  自己可是拋下了同伴逃走,至少得成功逃出去才行。為此她愿意做任何事。

  然后不知道飛了多久,愛雪面臨了絕望。

  墻壁。

  眼前有一面看不見的墻壁。

  明明世界還在擴展,卻有一面墻壁擋住了愛雪的身體。現在愛雪位于兩百公尺的高空,看不見的墻壁一路延伸到這么高的地方。

  「——這是……」

  愛雪用充滿絕望的聲音喃喃自語。她一邊用手摸著墻壁一邊飛行。然而,到哪里都是墻壁。墻壁。墻壁。墻壁。

  沒錯,不管她飛到哪里,手都摸到硬硬的觸感。

  「這究竟是?」

  「墻壁呀。」

  本來不該得到回答的自言自語,竟然有了回應。愛雪猜得到那是誰的聲音,一臉疲憊地回過頭來。

  在那里的人果然跟她猜的一樣,就是剛才那個少女。還有在周圍盤旋的三只巨大蝙蝠。

  「你好像搞錯了什么呢,這里是納薩力克地下大墳墓第六層。也就是地下。」

  「……這個世界是地下?」

  愛雪指著世界。天上是一片星空,風靜靜地吹拂,森林綿延整片大地。她覺得地下不可能有這種世界,但又覺得如果是這些人的話,這點小事或許易如反掌。

  「四十一位無上至尊——他們過去曾經統治這片土地,并且創造了我們。就連無上至尊創造出來的我們,也無法理解這個世界的原理。」

  「——創造世界?那是只有神才能……」

  「是呀。對我們來說,以安茲大人為首,曾經待過此地的那些大人就是神。」

  愛雪環顧周圍。

  她已經接受了事實。都目睹了這么驚人的現象,也只能接受了。

  接受自己不可能活著回去的事實。

  「好了,你不逃嗎?」

  「——逃得掉嗎?」

  「不可能。因為我本來就沒打算放你走呀。」

  「——是嗎?」

  愛雪雙手握緊法杖,飛向少女,她已經沒有魔力了,所以無法使用魔法。但她還是盡最后的努力逃跑。這是「四謀士」最后一個成員愛雪的職責。

  「好好好,辛苦你了。」

  少女興趣缺缺地對舍命突擊的愛雪說。

  「那么,你的逃亡就到此為止嘍。真可惜你最后沒有痛哭給我看。」

  少女輕輕松松就用手接住了揮動的法杖,拉向自己。愛雪失去平衡,被拉向少女身邊。兩人在空中相擁。

  少女就這樣將臉埋進愛雪的盾窩。愛雪扭動著身子想掙脫,但少女的身體就像被黏膠固定住一樣推不開。溫熱的氣息落在頸項上,讓愛雪身子打了個冷顫。

  「……嗯~汗臭味。」

  身為工作者的愛雪認為,工作時本來就沒辦法保持清潔。這點對于工作者、冒險者或旅人等在外旅行的人來說是理所當然的,就算被人嫌臟也可以笑著回答「那又怎樣」。

  可是,被一個年紀比自己小,而且美若天仙的少女這樣說,難免會自慚形穢。

  少女的臉龐離開了愛雪的頸項。一看到那深紅色眼睛的瞬間,一股厭惡感襲向愛雪。因為那雙眼睛里,暗藏著想貪婪享受女人的肉體,欲火焚身的男人般的情感。

  「放心吧。你會死得一點痛苦都沒有。要好好感謝安茲大人的慈悲心腸喔。」

  「——!」

  愛雪正想回嘴,卻大吃一驚。因為她發現自己的身體不能動了。就像靈魂被那雙深紅眼眸吸走了似的。

  愛雪這時才終于察覺少女的真面目。她不是入類——而是吸血鬼。

  「……然后呢。」少女把臉逼近愛雪的臉蛋,從雙唇中溜出的舌頭,舔舐了愛雪的臉頰。「……咸咸的。」

  少女咧嘴一笑,愛雪的心因為絕望而碎裂。

  少女加深了笑意。

  嘴角像裂開般延伸到耳畔。從虹膜滲出的色彩,將整顆眼球染成了血紅色。

  然后她張開嘴巴,宛如會發出啪喀一聲似的。剛才還排列著滿口潔白牙的口腔,此時長滿了有如針筒般又細又白的物體,就像鯊魚的牙齒一樣層層重疊。散發粉紅色淫穢反光的口腔顯得又濕又滑,透明的口水從嘴角滴落。

  令人膽寒的恐懼從心底涌生,籠罩著愛雪。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面對放聲狂笑,散發血腥味的怪物,愛雪放棄了自己的心靈。

  最后浮現在腦中的,是在家里等待自己的兩個妹妹。

  「惡惡惡惡惡?昏過去了啊——?……那就不需要用魔法讓你昏倒了。你就這樣在夢中投入死神的懷抱吧。」

  3

  將入侵者交給部下善后,安茲在王座之廳啟動熒幕,瀏覽納薩力克內的資料。最讓他在意的持有金額只有極些微的變化。因為他們幾乎沒有用到付費型陷阱。算是一場相當成功的演習。

  他對神色緊張地等待評價的雅兒貝德破顏一笑——雖然骷髏的臉不會露出表情——然后贊美她:

  「非常好。雖然入侵者很弱,但在這個世界的人類當中算是有點實力。而你只用這點程度的花費就消滅了他們,看來今后可以放心把防衛工作交給你了。」

  「謝謝您的贊美。」

  雅兒貝德神情明顯松了口氣,深深低頭致謝。

  「那么安茲大人,您時間方面沒有問題嗎?」

  「沒有問題。我問過潘朵拉·亞克特了,上面那些人雖然覺得工作者們回去得慢了,但還是決定先等一天,或是等到遺跡內有了動靜才行動。」

  眼見到了早上仍然沒有半個工作者回來,冒險者們全都慌了手腳,但飛飛——潘朵拉·亞克特向他們提議待在現場等個一天看看。雖然事先說好一旦遇到緊急狀況必須撤離據點,到較遠的地點觀察情形,但精鋼級冒險者的發言比事前的決定更有分量。

  「那么可以占用您些許時間嗎?其實我有件事想向安茲大人提議。」

  「怎么了,雅兒貝德?稍微等我一下……好,沒問題。」最后確認了熒幕上倉助與蜥蜴人的狀況后,安茲才轉過頭來。「你想提什么?」

  「——是的。」她先環顧四周后才開口。「關于剛才那些愚昧之徒所說的事,對安茲大人而言,搜索并發現無上至尊這件事,優先順序有多高呢?」

  「最高。在不使這座納薩力克地下大墳墓陷入危險的范圍內,這是第一優先事項。」

  安茲立即回答。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那么,我有另一件提議,希望能允許我組成搜索無上至尊的直屬部隊。」

  「什么意思?」

  安茲的語氣不由自主地變僵硬,因為他察覺到潛藏于自己心中的黑暗面。

  至今有過幾次機會可以主動尋找同伴們。但他每次都以「人手不足」,「情報不足」做為理由,將安排計劃一事再三延后。

  因為他很怕找遍了世界每個角落都還是找不到,所以沒能做出決斷。與其努力確定自己是孤獨一人,還不如變成瘋狂提升名氣的怪物比較能抱持希望。

  「是的。剛才那些愚昧之徒的謊言程度很低,馬上就能看穿。然而今后,我想可能會碰到難以問出真偽的情報。為此,我想組成一支小隊確認情報的可信度,同時搜索各位無上至尊的下落。這樣可以由我仔細調查后,再向安茲大人報告。」

  安茲用只有白骨的手托著下顎:「這樣啊……」呻吟般地低語。他想起剛才與工作者的對話,產生的不是怒氣而是空虛感。夾在希望與絕望之間搖擺不定,的確讓人心痛無比。先不論個人的感傷,看來做為組織的領袖,即使只是小小的一步,也該是決定前進的時候了。

  「不一定要由雅兒貝德來負責吧。我希望你能好好經營納薩力克。如果以外出收集情報為前提的話……馬雷或亞烏拉不是更適任嗎?聽說外面世界也有黑暗精靈。」

  「正如大人所說。但是這樣會有一個不安因子,那就是『失控』。比方說如果聽到了佩羅羅奇諾大人的情報,夏提雅必定會不顧一切地擅自行動,同樣地,在得到泡泡茶壺大人的情報時,亞烏拉與馬雷會做出什么行動,我們無法預測。」

  「原來如此……」想起夏提雅,安茲苦美了。「的確,我也覺得有可能。」

  「因此竊以為組成一支隸屬于我的小隊,會比較妥當。」

  「……得到翠玉錄桑的情報時,你不會失控嗎?」

  「請放心。我身為納薩力克守護者總管,絕不會做出那樣的行為。我向您保證。」

  「原來如此……」

  如果是納薩力克內最精于組織營運的智者雅兒貝德,受感情左右而失控的可能性應該很低。雖然她有時候有點脫線,但是安茲不在時,她營運納薩力克從未出過問題,值得信賴。

  「我個人覺得迪米烏哥斯也可以,但他還有其他許多職務要處理。如果又要他負責收集無上至尊的情報這種重責大任,似乎有些吃重。」

  「你說得也有道理。那么派潘朵拉·亞克特處理這事如何?」

  「我就是想提這件事。請大人將潘朵拉,亞克特借與我當作副官。」

  「原來如此。由納薩力克內最有智慧的兩人共同行動,比一個人行動不容易出錯,不過……他還得管理寶物殿。你有需要時再優先借給你吧。」

  「謝謝大人,可以再讓我提幾個請求嗎?」

  安茲抬高下巴,示意她繼續說。

  「我直屬的無上至尊搜索隊,希望能盡量以實力高超的成員組成。」

谷孺</span>  「當然了,我會給你位階最高的一群部下。」

  「謝謝大人。另外,如果能獲賜安茲大人創造的不死者副官,將會很有幫助……」

  「這點我不能準。的確,我創造的副官等級高達九十,但是——」

  比起傭兵NPC,以安茲的特殊技能之一,在消耗了經驗值之后創造出來的不死者——死之統治者賢者或是具現化死神等等——因為只能擁有一只,因此相當強大。但這個世界不像YGGDRASIL可以大量賺取經驗值,因此他想盡量避免使用經驗值消耗系的特殊技能。

  「對,還是算了吧。小隊負責人由雅兒貝德擔任,副官是潘朵拉·亞克特。其他成員就用魔物吧。」

  「遵命。還有另一件事,這個組織我希望能盡量保密,不讓其他守護者知道。」

  「為什么?有守護者協助不是比較好嗎?」

  「不。一旦情報不慎外泄,守護者或是由其他無上至尊創造出的人們,可能會要求我帶他們去親眼確認。這樣一來如果情報是個陷阱,有可能白白落入圈套。我的能力以防御見長,一個人的話還可以逃回來,但如果還要保護其他人,就有點困難了。」

  「有道理。好吧,雅兒貝德。就照你的希望進行吧。」

  「謝謝安茲大人!」

  雅兒貝德深深鞠躬致謝,長發垂了下來,遮住了整張臉。

  「無妨。那就拜托你嘍。」

  「請大人放心!執行最重要指令的秘密特別部隊,絕不會讓安茲大人后悔的。」

  安茲心中覺得不解。這個回答的講法好像有點怪怪的。

  (算了,沒差。)

  「那么來挑選部下吧。先不要挪用配置在各層的部下,重新創造一些好了。八十幾級的魔物需要幾只?」

  「暫且有個十五只就夠了。」

  「十五只?有點太多……」講到一半,安茲搖搖頭。搜索過去的同伴們是一件要緊事,這點程度根本連必要經費都算不上。「不,也好。我知道了。」

  「另外我有一事相問,可以將露貝德的指揮權交給我嗎?」

  「不行。」

  安茲立刻回答。

  露貝德是納薩力克最強的個體。以純粹肉搏戰而論,她比塞巴斯、科塞特斯或雅兒貝德都要更強。恐怕就連全副武裝的安茲也打不贏她,與露貝德比較之下,連夏提雅都算弱。

  (能打贏她的只有配置在第八層的那些,而且還要一并使用世界級道具。她再怎么強,應該也不至于能跟那當中的一只打成平手,不過……)

  「既然啟動實驗已經成功了,我目前不打算動用那個。我想問你,你為什么會需要那么大的戰力?」

  「說來難為情,大人愿意聽嗎?」

  「盡管說吧。」

  「難得有這機會,我想組成一支最強小隊。」

  「哈哈哈哈——!」

  雅兒貝德講話雖然像個孩子,但安茲十分可以理解,不禁哈哈大笑。他的感情立刻受到抑制,但仍然留下陣陣有如漣漪的愉快心情。

  「安茲大人!」

  看到雅兒貝德困擾的模樣,安茲笑容可掬地——雖然臉沒有動——回答:

  「抱歉,抱歉。不是,嗯,很有意思喔。這樣啊。既然如此,反正她是你的妹妹,指揮權就交給你吧。」

  「真的可以嗎?」

  「當然可以,就去組成你的夢幻隊伍吧。說不定今后還有其他任務需要由這支小隊發揮力量呢。」

  「謝謝安茲大人!」

  雅兒貝德再度深深鞠躬,因此看不到她的表情,不過安茲心想她應該會露出一如平常的微笑,于是將目光再度轉向熒幕,這時有人走進了王座之廳,是安特瑪。她一直線來到王座跟前,單膝下跪,然后深深低頭。

  「失禮了。」

  「什么事,安特瑪?」

  雅兒貝德的語氣聽起來很僵硬,安特瑪應了一聲「是」,維持著原本姿勢回答:

  「亞烏拉大人與馬雷大人出發的時間到了,因此前來報告。」

  「是嗎……抬起頭來。」

  安特瑪再度簡短回了聲「是」,然后抬起頭來。

  「還有時間,我就去送他們吧。用魔法聯絡太不知趣了。安特瑪,不好意思,你先去轉告兩人。」

  「遵命。」

  安特瑪站起來就要離開,看著她的背影,雅兒貝德探詢似的向安茲問道:

  「……安茲大人,您會不會覺得不愉快?應該讓安特瑪以外的女仆來才對。我會好好訓斥她們的。」

  「……此話怎講?」

  「不,只是覺得不該讓安茲大人聽到那個講話失禮的女孩的聲音——」

  「喔,我并不在意。其實是我建議安特瑪拿她的——等等!安特瑪!」

  「是!有何貴事?」

  安特瑪正急著要回來,安茲伸手阻止她,指示她留在原地回答自己。

  「其他部分怎么樣了?有好好運用嗎?」

  「是的。頭部給了一只高帽惡魔。手臂部分由掙扎亡者平分,皮膚讓迪米烏哥斯大人拿去了。剩下的部分則是當成格蘭特的孩子們的飼料,我想應該沒有一點浪費。」

  「是嗎?那就好。做為獵殺者的責任,一定要使用得一點都不剩才行。只要是獵人都會這么做的,這就叫做供養。」

  「您真是……太溫柔了。連對骯臟的小偷都如此慈悲為懷,真不愧是無上至尊。若是聽到安茲大人現在這一席話,納薩力克內的所有人必然都會感動落淚的!」

  雅兒貝德感動萬分地說。安特瑪異于常人的眼睛里似乎也有著尊敬之色。

  「……唔嗯。哎,還好啦……這只是我個人的判斷,不會強制你們也要跟我一樣。不過我還是……覺得善加利用是一種禮貌喔。」

  「遵命,其他人我們也一定會善加利用的!」

  看到兩人深深低頭,安茲總覺得好像鈕扣扣錯一顆那樣不自在,只能回一聲「唔嗯」。

  4

  魔法省當中有好幾間會議室與會客室。其中夫路達現在前往的,是以最高級家具裝飾的會客室。這個房間只有在皇帝或是垃位相當之人來訪時才會用上。

  站在房間門口,夫路達確認一下自己的儀容。

  這件高級長袍能夠穿去參加皇帝主辦的大型晚會,灑在領口與袖子的香水散發出恰人芳香。

  夫路達本身對政治或社交幾乎都毫無興趣。應該說他希望能將整顆心放在研究魔法上,所以其他瑣事他都嫌煩。但他也知道自己的立場不能對這些問題漠不關心。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儀容不整,傷到帝國的威信。

  (很好,沒有問題。)

  確定服裝沒有任何紊亂后,他敲敲門,然后打開門扉。

  豪華的房間里有著兩位冒險者。一位是個戰士,穿著仿佛剛才那個死亡騎士的漆黑鎧甲。然后另一位——是個連夫路達都一瞬間看得出神的美女。

  (「漆黑」的飛飛,以及「美姬」娜貝嗎?)

  「抱歉讓兩位久等了。」

  夫路達靜靜關上房門時,突然有種異樣的感覺。

  (……怪了……)

  他仍舊站在門前,定睛凝視那位絕世美女。

  「……看不見?」

  以夫路達的眼睛,本來應該會看到另一個重疊的影像。但現在卻看不到,讓他因為過度震驚與訝異而不禁脫口而出。

  夫路達擁有天生異能,能夠目視魔力系魔法吟唱者依照可使用的位階而發出的靈氣。

  然而,夫路達明明聽說隸屬于「漆黑」的「美姬」娜貝是魔力系魔法吟唱者,他的天生異能卻感應不到對方的靈氣。

  (探測防御?)

  只有這個可能,不過這樣又會產生新的疑問。她為什么要做探測防御?一般冒險者不會特地做探測防御。因為特地把力量用在這種事情上太麻煩了,也不會常常處于必須隨時戒備的立場。況且在與人見面時不消除探測防御,會被認為是失禮的行為。

  (好吧,畢竟我也使用了探測系的能力,也算是不懂禮數……但她為何要隱藏自己的力量?)

  夫路達的異能廣為人知,對方這樣做也許是為了提防自己,但他還是猜不透原因。

  看到夫路達一直站在原地,對方有些訝異地對他說:

  「怎么了嗎?」

  「喔喔,這真是失禮了。」

  夫路達在飛飛面前坐下。但他還是忍不住側眼偷瞧娜貝。

  「喔,我懂了。那就開始吧。」

  開始什么?夫路達還來不及問,飛飛先接著詭:

  「……娜貝,差不多該把戒指拿下了吧,」

  「遵命。」

  娜貝拿下戒指。霎時間——

  仿佛一陣爆波迎面撲來。

  「啊!」

  他差點沒叫出聲。

  娜貝身上放射出排山倒海的力量。

  身體并不是真的遭受到風壓侵襲。這是只有與夫路達擁有相同異能之人才能目睹的力量奔流。

  夫路達就像個飽受冰凍朔風吹襲的人,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不……不可……」

  不可能,不可能有這種事。不可能——有比自己更強大的力量。

  但他無法斷然否定,眼前的景象是事實。這個能力至今從未背叛過自己。既然如此——她的力量遠遠在自己之上,就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第七位階……不,難道,這股巨大的力量奔流是……第八位階的證明……嗎?」

  若真是如此,那已經是神話的領域了。

  夫路達已經發不出聲音來了,因為第五位階魔法是英雄的領域。而夫路達到達的第六位階是前無古人的領域。然而現在卻有一個輕易踏入下一個位階的人物,突如其來地出現在自己眼前。

  而且還是如此年輕貌美的女性。

  (難道說外貌與年齡并不一致嗎?)

  驚愕地發抖的夫路達,眼角余光看到飛飛脫掉了黑色金屬手套。而且還拿掉了手上戴的其中一枚戒指。

  「——!」

  一瞬間,世界被閃光所覆蓋,夫路達覺得自己的意識突然一片空白。

  他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事。就連活了超過兩百年的夫路達,連這個能使用人類所能到達的最高位階魔法之人,都無法認清這件事實。

  「這……這……這太……這太難以置信了。」

  溫熱液體沿著夫路達的臉頰滑落。但他沒有多余心情或氣力去擦。過于強烈的沖擊使他心亂如麻。

  誰能料得到呢。累人歌頌為黑暗戰士的人物,竟然會是個魔力系魔法吟唱者,而且立于夫路達望塵莫及的高處。

  「如果那是第八位階……這就是第九……不……這真是……喔喔,神啊……」

  從漆黑戰士飛飛身上噴發的壓倒性力量,遠超過坐在身旁的娜貝。既然超越了推測為第八位階的魔法吟唱者娜貝,那么飛飛所能行使的位階究竟有多高?

  夫路達的靈魂,回答了腦海角落浮現的疑問。

  ——第十位階。被認為實際存在,但沒有任何人真正確認過的絕對性領域。

  如今,立于那至高領域的人物來到了自己的眼前。

  夫路達站起來,在飛飛的跟前跪下,任由老淚縱橫。

  「……以往我信仰著一個司掌魔法的小神。然而,如果您不是那個神的話,我的信仰之心就在這一刻消逝了。因為真正的神已經降臨我的面前。」

  夫路達用力磕頭,額頭貼地。面對自心底涌現、無法控制的喜悅,痛楚也失去了意義。

  「我知道這樣十分失禮,但還是要向您跪拜懇求!請大人務必賜教!我想窺視魔法的深淵啊!千萬拜托!千萬拜托!」

  「——為此你愿意付出什么代價?」

  那聲音冷淡得有如一面冰壁。讓一百個人來聽,一百個人都會這樣形容,然而聽在夫路達的耳里,卻是令人心蕩神馳的甜美聲音。當然,他很清楚這句話里暗藏的毒藥。但——那又怎么樣呢?

  夫路達連一瞬間都不猶豫,選擇支付代價。連靈魂都愿意交出來。

  「一切!沒錯,我愿將自己的一切支付與您!深淵之主!高深莫測的偉人!」

  「……很好。如果你愿意交出一切,我的知識就是屬于你的了。我會實現你的愿望。」

  「喔喔!喔喔!」

  夫路達用額頭蹭著地板,流下歡喜的淚水。因嫉妒而凝結僵硬的心仿佛融化了。他等了兩百年以上,如今終于獲得了可能實現長年心愿的機會。

  興奮到了極點的夫路達繼續用額頭貼著地板,葡匐著來到飛飛腳下,親吻他的護腳。他本來是想把整個護腳舔干凈的。但他腦海中冷靜的部分擔心自己的主人與神會感到厭惡,才不得不妥協。

  「這樣就夠了,我已經明白你的一片忠心了。」

  「喔喔!感謝您!…………我的老師!」

  「那么先給你一道命令。把活祭品送到我的城堡——」

  「老爺子!老爺子!怎么了,老爺子!」

  陷入沉思的夫路達聽見有人呼喚自己,回過神來。幾天前沖擊性的相遇,至今仍緊緊抓住夫路達的心,一不留神就把他拉進白日夢的領域。

  夫路達眨了幾下眼睛,想起自己身在何處后,對呼喚自己的人物輕輕低頭。

  「失禮了,陛下。我在想一點事情。」

  在夫路達視線前方的,是唯一能稱自己為「老爺子」的人物。此人就是巴哈斯帝國皇帝,吉克尼夫·倫·法洛德·艾爾·尼克斯。而這個房間則是皇帝公務室。

  平常這個房間只有寥寥幾個人,此時卻有許多人聚在一起。皇帝吉克尼夫,以及四名隨扈。帝國最高階魔法吟唱者夫路達,帕拉戴恩。能力足以輔佐才智卓越的皇帝,忠心耿耿的十名能臣。不只如此,甚至連人稱帝國最強的帝國四騎士之一「雷光」巴杰德·佩什梅都到場了。

  他們各自選了喜歡的位子坐下,從剛才到現在都在討論今后帝國的方針。散落周圍的紙張說明了會議爭論的熱烈狀況。其中還有人嗓子都啞了。

  人稱鮮血皇帝的年輕國君,對夫路達說出對別人絕不會說的話:

  「不,別在意。畢竟我有很多事讓你費心。老爺子也一把年紀了,我也想稍微讓你享享清福,但很多事還是非麻煩你不可。原諒我。」

  「感謝陛下的體貼關懷。不過,我是效忠陛下的臣子。請陛下不用多慮,有事盡管吩咐我。」

  受到慰勞的夫路達輕輕低頭。

  成長為一個善良的孩子了。

  夫路達注視著眉清目秀的青年,心里產生這種想法。

  夫路達是從大約六代前皇帝開始為帝國效力。

  他與當時的皇帝——六代前皇帝關系惡劣。然而因為那時候夫路達已經是個有實力的高階魔法吟唱者,因此受到招聘之后,沒多久就在宮廷魔法師之中獲得崇高地位。

  因為這些原因,夫路達與五代前皇帝關系變得較為親密,在獲得宮廷首席魔法師地位的同時,也開始從事四代前皇帝的魔法教育工作。

  從三代前皇帝起,他開始擔任教師教導皇帝各種知識,也在政治決策上有了舉足輕重的影響力。

  然后是現任皇帝——他心愛的孩子。

  他照顧過歷代皇帝,沒有一個是無能昏君。就像得天獨厚般每一代都很優秀,全是些天資聰穎的孩子——雖然六代前皇帝當時已是壯年。其中尤以現任皇帝更是才智過人。雖說從兩代前就在慢慢鋪路,但能夠成功施行君主專制,仍是拜他的卓越才干所賜。

  夫路達深深疼愛著吉克尼夫·倫·法洛德·艾爾·尼克斯。

  夫路達教育他就像教育自己的孩子。他能確定皇帝也將自己當成第二個父親敬愛。

  即使如此——

  就算是當成親生兒子疼愛的人,夫路達一樣能割舍。

  (我想窺視魔法的深淵啊,吉爾。為此要我割舍什么,我都不會猶豫。就算是你這樣可愛的孩子也一樣。)

  「那么陛下,這期就決定完全停止對王國的進攻,是嗎?」

  「沒錯。因為比起這個,更重要的是調查名為亞達巴沃的惡魔。老爺子,有查到什么了嗎?」

  「很遺憾,陛下。我一直在進行調查,但目前沒發現任何資料。」

  沒錯,事先是這樣講好的。

  「帕拉戴恩大人。不能用魔法進行調查嗎?」

  對于說出疑問的男人,夫路達謹慎地裝出一副表情,冷眼望著他。

  「魔法的確具有無所不能的可能性。那是——」

  「——老爺子,抱歉。這件事一講又要講半天了。你先別講了吧。」

  「我明白了,陛下。」夫路達露出不太高興的表情,用老師教笨學生的口氣再度開始說道:「使用魔法搜索是有辦法可以對抗的。比方說這個房間就張開了隔音防壁,這你也是知道的吧,其他像是探測魔法阻礙,也是個簡單的方法。」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有各種對抗手段,所以很困難嘍。」

  「就是這樣。不過,如果只是魔法失效的話還算幸運的。高等魔法吟唱者還會對這類魔法做好反擊準備,直接殺死使用探測魔法的對手。」

  (對于無上至尊,我這點程度的魔法有什么用呢……沒有人比那位大人更適合無上至尊這個稱呼了。我得盡快向大人展現我的有用之處——)

  有幾人聽到對方不過是反擊就要大開殺戒,露出了厭惡的表情,但夫路達一點也不感興趣。

  「照您的說法來想,」一名臣子拿起一張紙。「帕拉載恩大人用魔法查到了安茲·烏爾·恭這個魔法吟唱者的據點,是否代表那人能力不及帕拉戴恩大人?」

  「太天真了!」

  夫路達拼命壓抑住苦笑,語氣強硬地說,好讓對方明確感覺到自己的煩躁。

  「你太天真了。我是著眼于這個人拯救了卡恩村……不對,是只拯救了卡恩村這一點,以魔法監視附近所有地區,才發現了遺跡。由于我的知識當中沒有這座遺跡,于是繼續進行監視,才發現疑似安茲·烏爾·恭的魔法吟唱者進了這座遺跡。你要記住我只是碰巧找到他的,否則可是會惹禍上身!」

  一部分是真心話,只有愚者才會看輕那位大人。不,自己也曾經是個愚者,無知真是件可悲的事啊。

  夫路達暗自嘲笑過去那個愚蠢的自己。那時的自己實在是太愚昧無知了。

  「失禮了。」

  夫路達揚起手接受對方的謝罪。

  「喔,對了,老爺子。派去闖入此人住處的工作者們后來怎么樣了?」

  「跟蹤他們的一名間諜以『訊息』送來了第一份報告,應該是全部死亡了。」

  吉克尼夫用手指數著日期,然后稍微睜大了雙眼。他聽說派出的是相當優秀的好幾支工作者小隊。這樣的戰力竟然才一天,或是半天就遭到毀滅性打擊,的確值得驚訝。

  不用說,夫路達并不驚訝。他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結果。不過,寫在臉上的當然是無法置信的表情。

  「……是嗎?話雖如此,光憑魔法情報還不夠可信,冒險者們還要幾天才會回來?」

  「由于碰到了無人生還的狀況,因此他們決定立即撤退,但應該還要四天路程。」

  「等歸返的冒險者提供了情報……我看至少也要五天了。在那之前我們也無法行動。」

  「訊息」是非常欠缺可信度的傳遞情報手段。因為距離越遠就越聽不清楚。除此之外,各國沒有重視「訊息」這種手段,還有其他原因。

  最有名的當屬哥提堡國的悲劇吧。

  這個國家大約在三百年前,在都市問設置了「訊息」網,提升了情報的傳遞速度,是個以魔力系魔法吟唱者為主的人類種族國家。這個國家由于過度信任「訊息」,只因為接收到三道假情報就陷入內亂狀態,都市間掀起戰火,又遭逢魔物襲擊與亞人類侵略等災禍,國家就此滅亡。

  除此之外,吟游詩人們也訴說著接到妻子背叛情報的丈夫憤而殺妻,結果竟是假情報的惹劇故事。

  因此很少有人信任「訊息」傳遞的情報,反而是過度信任「訊息」的人會被當成傻瓜。吉克尼夫也是其中一人。他的確會使用「訊息」。但一定會同時從其他路徑獲得情報,絕不會只依賴魔法。

  「不過,那人也真是個蠢材。要是在耶·蘭提爾雇用工作者,一切就會更符合我方的計劃了。雖然也是因為他無能,才會在我手中可笑地起舞,但太過無能也是個問題。當誘餌也得當得再好一點才行。」

  「陛下所言極是。」

  聽到夫路達表示贊同,吉克尼夫皺起眉頭。

  幾天前的會議上,他接受夫路達的提案訂立的計劃,有兩個目的。

  一個是掌握安茲·烏爾·恭的個性。

  根據夫路達調查,安茲·烏爾·恭的反應有好幾天都沒有離開遺跡,因此他們判斷那座遺跡是他的據點,于是派出工作者前往該處,先觀察一下安茲·烏爾·恭的反應。

  對于闖進自己居處的人,他會溫和應對,還是激烈反抗?

  結果工作者全數死亡,借此掌握到了他的部分性格。

  另一個目的,是破壞王國與安茲·烏爾·恭的關系。若是在耶·蘭提爾雇用工作者就更好了,只可惜沒那么順利。

  (看來他還沒蠢到那種地步。)

  伯爵得到的情報只知道那是座未知的遺跡。帝國貴族擅闖王國領土內的遺跡已經是冒險了,雇用王國領土內的工作者更是需要極大勇氣。也難怪他會雇用帝國內的工作者了。

  但是,這樣就無法破壞耶·蘭提爾,甚至是里·耶斯提杰王國與安茲·烏爾·恭的關系了。所以為了達成第二個目的,也必須將未知遺跡的情報傳給王國的冒險者工會。

  「飛飛來到帝國,正中我們的下懷呢。」

  「就是啊。這下他應該會把未知遺跡與工作者們全數死亡的消息,轉達給那邊的工會。這樣一來,王國的工會得知帝國想搜索那個遺跡,就會正式開始進行調查。」

  他們就是為了達成這個目的,才會硬是將冒險者擠進這次行動。當然,處理時完全沒動用到皇帝的權限,是經由間諜對其他貴族散播一些風聲,促成此事的。

  這次的事件,必須自始至終當成一個愚蠢貴族的蹄矩行為來處理。如此一來,就算帝國的干涉露了餡,安茲·烏爾·恭的敵意也會朝向被操縱的伯爵,吉克尼夫則可以友好地進行此事。

  「而王國的冒險者們將會攻進激烈反抗的安茲·鳥爾·恭的居處。擁有強大力量的魔法吟唱者會對王國做出何種反應?而遭到反擊的王國工會又會怎么做?」

  「真讓人期待。」吉克尼夫笑著說,為了以防萬一,又做個確認:

  「我已經知道安茲·烏爾,恭有多少力量了。他能輕易消滅工作者小隊。這事應該處理得干干凈凈,用蠢材貴族的一顆人頭就能解決了吧。」

  「這是當然,我們十分小心處理,只有這里在場的人知道內情。」

  「那就好。為了以防萬一——怎么了?」

  一陣地震般的震動,打斷了吉克尼夫的話。房間的窗戶與家具擺設搖動得碰碰作響。不過,感覺不像是地震。好像某個龐然大物猛烈撞上大地,造成僅僅一次的劇烈搖晃。

  「怎么回事?快去確認——吵什么!究竟怎么回事!」

  不只是室內,吉克尼夫還聽到了室外傳來的慘叫聲。這個房間的墻壁做得又厚又堅固。既然如此,外面的人究竟慘叫得多大聲?還是說有太多人在慘叫?是什么原因引起慘叫——最不適合這個地方的聲音?

  從窗簾縫隙之間看看傳出慘叫的中庭,觀察狀況的一名隨扈,臉色慘白地回答了吉克尼夫的疑問。

  「陛下!是龍!龍降落在中庭里!」

  短短一瞬間,一陣極為呆滯的空氣流過眾人之間。沒人能立刻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不對,是不可能理解。大家即使知道他不可能撒謊,仍然沖向窗邊,想自己親眼確認。

  他們幾乎是硬扯著拉開了厚重窗簾。看見窗簾后面,半透明的玻璃窗外的光景——穩穩盤據中庭正中央的龍,所有人無不張口結舌。

  「怎……怎么會有龍在那里?那頭龍是哪里來的?」

  「外務!今天有哪個會騎龍闖進中庭的無禮之徒要來嗎?」

  「我沒聽說有這等事!」

  「你跟評議國的龍見過面嗎?那個不是評議國的龍嗎?」

  「……那頭龍與我聽聞過的外貌完全不同。我是聽外交人員說的,應該可以采信。」

  「這些都不是重點,讓對方入侵到宮廷禁地才是最大的問題吧?陛下在此,皇室空衛兵團都在做什么啊!」

  龍擁有堅固鱗片包裹的強韌肉體,遠在人類之上的壽命,各種特殊能力與魔法力量,是這世界上最強的存在。當然,龍的實力也是有高有低,時常可以聽到冒險者擊敗了龍的事例。但縱觀歷史,也經常可以看到被憤怒的龍毀滅的都市,有時甚至是國家。二十幾年前南方國家的一個都市被龍毀滅一事,至今仍令人記憶猶新。

  這樣的存在出現在皇城正中央,是非常嚴重的狀況。

  就連吉克尼夫都屏氣凝息觀察著狀況,這時,只見兩個小小人影從龍的背上下來。

  定睛一瞧,是兩個肌膚仿佛被太陽曬黑的小孩。

  「那應該是黑暗精靈。」

  夫路達氣定神閑地說出兩人的種族。

  「帕拉戴恩大人!那頭龍究竟是什么來頭!那兩人究竟又是什么人?」

  「這個嘛,我也不認識那頭龍……」

  從龍身上下來的兩人不用說,降落在中庭的龍也被騎士們團團包圍。這些騎士雖然是帝國的驕傲,然而站在龍的面前卻顯得十分不可靠。真不愧是最強的生物。

  騎士們當中,走出了一名左右手各拿一面盾牌的男人。

  「喂喂,是那家伙出馬嗎?雖然也沒其他辦法了……但失去他未免太可惜了吧。」

  走上前的是帝國四騎士之一,「不動」納札米·艾內克。

  他是帝國的巔峰級戰士之一,在防御戰上擁有四騎士中最強的本領。這名戰士雖然能夠抵擋多種能量系攻擊,但與龍相比之下仍然顯得微不足道。聽到「雷光」巴杰德·佩什梅斷定同袍會有何下場,所有人都只能點頭同意。

  「皇帝陛下,請快去避難吧!」

  「能逃到哪里去?你說哪里就安全了?」

  聽到回過神來的臣子如此提議,吉克尼夫嗤之以鼻。

  「可是!」

  「——我明白你們想說什么,但我如果舍棄皇城落荒而逃,必然會淪為笑柄。就算對手是龍也一樣。雖然那個好像不是評議國的龍,不過如果對方是知道我不會逃走,才這么做的話……聽說龍很有智慧,看來對帝國的政治情形也了若指掌呢。」

  吉克尼夫之所以能對貴族們施加壓力,是因為有騎士團的軍事力量做為靠山。若是因為皇城出現一頭龍,皇帝與騎士就拋下皇城逃之夭夭,這件事一旦被貴族們知道,他們很可能會看輕皇帝的軍事力量而群起造反。他不認為自己會輸給烏合之眾,但仍然會導致帝國力量一口氣削弱。

  (無論是戰還是逃都會吃虧,真是討厭的一招。那頭龍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久,前往中庭的人越來越多,包圍龍與兩人的總共有四十名近衛兵,以及六十名騎士。不只如此,還有魔力系與信仰系的魔法吟唱者。

  「光憑一百二十幾人不足以對付他們。陛下,我想我最好也過去。」

  吉克尼夫微微皺起眉頭。夫路達是帝國最大的王牌。他不確定將這張王牌用在龍這種強者上有沒有好處。然而他相信夫路達就算陷入絕境也能平安脫逃,這份信賴斬斷了他的迷惘。

  吉克尼夫并不知情。

  他不知道夫路達會主動說要前往,是為了避免吉克尼夫使用傳送魔洼撤退。

  「老爺子,拜托你了。還有如果可行,你可以叫『不動』退下嗎?」

  「遵命。不過,那些人深不可測。我認為他們的實力恐怕難以想像,請陛下做好逃走的準備。」

  只留下這句話,夫路達就打開了窗戶。他直接跳出窗外,以飛行魔法的力量飛上天空。

  「唉,大家聽得到嗎?我是安茲·烏爾·恭大人的屬下,名字叫做亞烏拉·貝拉·菲歐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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