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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7章 歡呼(無需訂閱本章節)


  安茲覺得其實他不用這么夸張,但又覺得大概是自己的威脅夠霸氣,對自己長達十小時的演技與發音練習沒有白費感到滿意。

  「好了好了,只要你明白,我也無須多費唇舌。好,回到座位。話雖如此,沒有任何幫助要解讀未知語言是非常困難的事。對于這問題,  你有什么點子嗎?」

  「是!雖然極為缺乏效率,但我有解讀魔法。我想使用這種魔法,一步步慢慢進行。」

  「是嗎!是嗎!那再好不過了。」

  這對安茲而言是最棒的回答。適度給予一點考驗,并爭取時間。而且問題還沒難到讓夫路達想放棄。

  「那么這個就交給你……不,有了,借你用來裝書的盒子吧。我不認為你會粗魯對待它,  但也許會有人嘗試偷竊。」

  安茲從空間中拿出一只盒子,這跟自己收藏筆記本的盒子是同等的道具。

  「只要收在這里面,  就算遭竊了,也得花些時間才能打開。只不過如果連開盒子的密碼都被偷聽到就沒意義了……這方面你得多注意。」

  「這是當然,老師!我絕不會如此疏忽大意。」

  「那就好。」

  安茲將視線從欣喜地撫摸書本的夫路達身上移向天花板,以想起還有什么事得說。

  「喔,對了。剛才說到你背叛一事曝光,要到我身邊來的事還沒講完呢。首先,你什么時候能來?」

  「只要老師希望,隨時可以動身,我對這個國家沒有留戀。」

  安茲在心中動了動眉毛。

  這么容易就舍棄負責人的地位,這種個性似乎不太可取。安茲會擔心他今后在自己手下也有可能做出一樣的事。

  安茲在夫路達的履歷表上用紅筆寫個扣分點。

  「……那么夫路達啊,我有意讓你參與魔導國的魔法開發事業。不過,你開發的所有魔法都不會外流,這些魔法只會在你、我與我的心腹們之間傳布。你能忍耐嗎,能舍棄對名聲的欲望嗎?」

  「沒有任何問題,我只要能窺視魔法的玄奧就滿足了,別無所求。」

  安茲認真觀察夫路達如此斷言的表情。

  安茲完全沒有看透一個人本質的能力,若是以人性來比較,夫路達活過人類絕不可能實現的歲月,  大幅參與帝國這個巨大國家的營運,又是個天才學者,品性遠在安茲之上。他如果想欺騙安茲,安茲是絕不可能看穿的。

  然而,做不到跟不做是兩回事。安茲用這種心情注視著夫路達,最后只說了句:「那就好。」

  「等你來到魔導國,就全權交與你管理。關于魔法開發一事,我會盡可能提供協助。那么……」

  這么一來,除了巴雷亞雷家之外,又獲得了一個協助納薩力克的人類。再來只要迪米烏哥斯與雅兒貝德推薦的女人也弄到手,納薩力克就能更進一步強化。

  在隱形敵人的真面目曝光前,他必須盡可能增強力量。

  對方可是有著世界級道具,安茲必須盡快獲得YGGDRASIL以外的力量。他得認為自己辦得到的事對方也辦得到,以此擬定戰略。

  只不過有個問題。

  就是今后該如何保護帝國。

  迪米烏哥斯的意見認為帝國是潛在敵人,但安茲不這么認為。

  將來會怎樣不知道,但就算目的是征服世界,光靠武力橫沖直撞并非聰明的做法。如果魔導國被認定為逆我者死的國家,就連原本能拉攏的國家都會變成敵人。

  所以就目前來說,不如讓身為絕對君主的吉克尼夫與安茲加深雙方友誼,  再逐步傳播到臣子之間,會不會是比較好的做法?

  (這么一來,迪米烏哥斯他們應該也會將武力征服壓抑到最低限度。這點子真是太棒了,跨越國家藩籬的友情,也就是超越公會的友情……朋友啊……)

  安茲腦中浮現出那些異形同伴。

  (不過說要交朋友,要怎么交才好?給人家想要的東西,恐怕不是正確的交友方式……我看目前最好的辦法,還是保護吉克尼夫珍惜的事物,也就是帝國了,況且我的敵人很有可能找帝國下手。)

  關于對夏提雅洗腦的隱形敵人,如果是安茲,他會使出一招作戰方式,那就是──

  (最糟的情況是在我的同盟國帝國首都使用「黑暗豐穰之獻祭(I??  Shub-Niggurath)」。不管是誰下的手,肯定都會被認定是我做的……然后對方一定會將這件事傳播到全世界,借由這種做法拖慢魔導國擴大勢力的速度。)

  安茲回想起還在YGGDRASIL的時代。

  那時他們認為正面對抗強大公會是愚蠢行為,曾經為了削減敵人勢力,而煽動其他公會進行抗爭,這次應該也能如法炮制。而且換做是安茲一定會這么做,所以對手也可能使出這招。

  為了加以阻止,安茲本想不動聲色地放出自己已經無法再次使用那種魔法──雖然是謊言──的傳聞,讓夫路達傳出去。但現在夫路達已經不能用了,得想想其他手段才行。

  (這很像是不讓人攜帶手心大小的危險物品進場的方法耶……我看還是跟迪米烏哥斯講講這方面的事,命令他想個應對方法吧。可是他會不會覺得奇怪?啊──真是,我不知道該怎么辦啦。)

  要是能把一切問題都拋給兩人解決就好了,但這樣恐怕危及至高存在的形象。他一方面得守住自己的立場,一方面還得想想辦法,否則會很不妙。

  「老師,您怎么了嗎?」

  「……夫路達啊,我短期間內想保護帝國,你有沒有什么好點子?」

  「……為了什么呢?」

  「征服帝國很容易,但我并不喜歡站在瓦礫堆上。我想以干凈的形式合并帝國,為此,我希望能避免你的出走導致國力低落。」

  夫路達的皺紋增加了。

  「這個問題我很難即刻回答,我認為即使我不在了,也絕不可能立刻發生什么問題。話雖如此,也的確沒人能填補我的空缺……若是沒有問題,我就暫且留在帝國吧。」

  「你愿意嗎?我方會先進行商議,日后再聯絡你。」

  「是!」

  「……對了,最后有兩件事想要你做。一件是我想要關于武王的詳細情報,另一件是關于死亡騎士。」

  ●

  約定的時間即將到來,安茲首先使用了探測魔法。本來他應該先使用多種對抗魔法再行探測,但使用那么多卷軸太浪費了。這次不像在墓地時確定有敵人,安茲就只發動了探測魔法。

  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是在即使遭受反擊也不會波及別人的地點。

  視野中映照出不同的光景,是馬車內部。安茲操縱漂浮的視野,看看馬車外的景象。

  這時,安茲發動了「高階傳送」。

  傳送正確無誤地生效,他直接打開馬車車門。坐在里面的艾恩扎克露出吃了一驚的表情。安茲毫不介意地坐進馬車,關上車門,解除剛才發動的隱形魔法。

  「果然是陛下啊,我雖然也猜到了,但能否請您不要隱形著進來?」

  「我若是不隱形,這副模樣豈不是會被人看見?」

  「您有戴面具,我想應該沒問題啊?」

  「或許吧,但我使用了傳送魔法,想盡量避免引起風波。」

  「確實如此……」

  「既然你明白了,我們就走吧?」

  「好的,就這么做吧。」

  馬車穿過開啟的大門,抵達守衛指定的位置。這是一處馬車停車場,可供好幾輛馬車停靠。

  「那么請陛下與我同行。」

  安茲跟在艾恩扎克后面下了馬車。

  車外有一名管家打扮的老人,帶著一名女仆等候著。

  雖說是管家,但體格沒塞巴斯那么厚實,感覺就是個普通有格調的高齡人士。而管家看起來是人類,女仆卻不是如此。

  女仆頭頂上露出了耳朵,不是屬于人類,而是動物。雖然頭發遮住了不能肯定,不過人類該有耳朵的部位并沒有鼓起。五官長得很可愛,但不是人類的那種可愛──而是動物給人的感覺。

  「恭候多時了,艾恩扎克大人以及──魔導王陛下對吧。主人正在等候二位,由我為二位帶路,可以跟我來嗎?」

  「什么?」

  艾恩扎克被管家一問,驚愕地低呼一聲。

  昨天艾恩扎克說不會告訴對方安茲是誰,所以應該是被對方說中安茲的真面目,吃了一驚吧。然而安茲卻覺得沒什么好驚訝的,雖說自己戴著面具遮臉,但服裝完全沒變。只要是有門路的人,應該已經聽說過安茲的外形了。比起這個,不回答對方的話才叫失禮。

  「多謝,那就請你帶路吧。」

  「是!」

  管家低頭行禮,女仆遲了一拍也低下頭去。

  跟著兩人往前走后,艾恩扎克小聲對安茲說:

  「謝謝陛下。」

  這應該是在謝安茲替自己回答管家吧。

  安茲本來想說「不用謝」,最后什么也沒說,接受了他的感謝。

  從鈴木悟的觀點來看,剛才那是部下犯錯,上司幫忙解決。艾恩扎克道謝是理所當然的,上司安茲為了部下的今后成長,不能拒絕他的謝意。

  安茲深切體會到上司實在不好當。

  無意間,安茲想到自己這陣子為了扮演統治者,都沒能普通地道謝。

  (我得找個場合對守護者們以及全NPC們表達感謝,慰勞大家才行呢。)

  做為以白色企業為目標的納薩力克地下大墳墓統治者,安茲漫不經心地想著這些事,同時并沒有停下腳步,讓人領著往前走。

  「不過真想不到這里會有兔人呢,陛下。」

  這種的不能等對方走掉再說嗎?安茲雖然這么想,但這個話題引起了他的濃厚興趣,于是接下去說:

  「不是應該叫兔女嗎?」

  「唉……這個……因為種族名就叫兔人。」

  「艾恩扎克,只是開個小玩笑,你這么認真回答,我有點不知道怎么反應喔。」

  「…………不知道是否來自城邦聯盟東方更遠的地區,真少見呢。」

  「嗯……」

  說是城邦聯盟的東方,安茲也不知道那有多遠,他還沒打聽到那邊的情報。

  不過安茲在王國沒看過兔人,在帝都也沒看過她以外的兔人。在這種沒有同族的環境,就算沒發生其他種族的排斥問題,感覺住起來也不會太舒適。

  安茲起了好奇心想問她一些問題,但是不行,要是踩到她的地雷就麻煩了。

  沒多久,兩人就被帶領到一個房間前。

  「主人在此恭候二位,請進。」

  室內陳列著幾件武器與防具,用油擦得亮晶晶的,一塵不染。

  仔細一瞧,幾乎每件武具都帶有傷痕或凹痕,肯定是在實戰中使用過多次。

  與其說是武器商人的展示品,比較像是這幢宅邸的主人光輝回憶中的武具。

  安茲大致瀏覽過一遍,然后目光回到最初看到的劍上。

  這是這個房間的武具當中品相最完好的一把劍。

  劍上不帶任何傷痕,而且放在一進房間自然就會看到的位置,可見一定是主人特別中意的一把。

  「您喜歡嗎?」

  「嗯,真是精美的收藏品。」

  放在房間中央兩兩相對的沙發前,站著房間的主人。對于宅邸主人的詢問,安茲如此回答。主人是個體格寬闊的男人,頭發剃得非常短,都看見頭皮了。

  雙方不打招呼,繼續談論武具的話題。

  「您最喜歡的是哪──啊,是那個吧。走進這個房間的人都是這么說的。」

  安茲橫越房間,站到那把劍的前面。

  「我可以拿拿看嗎?」

  「當然可以。」

  安茲道過謝,拿起了劍。如果試著裝備會把劍弄掉,但只是拿著不會有問題。

  安茲看著劍,注意到雕刻在刀身上的文字。這種奇妙的文字,安茲曾經在哪里看過。他拼命搜尋腦內記憶,最后找到了答案:

  「是盧恩文字嗎?」

  「喔!不愧是魔導王陛下,您知道這種文字嗎!」

  (什么,真的就是嗎……這個世界也有盧恩文字?)

  盧恩文字似乎是鈴木悟的世界曾經存在的文字,而這個世界也有這種文字,很可能是與鈴木悟來自同一世界的人傳承下來的。安茲謹慎地回答:

  「……略知一二吧,只是有這方面的知識罷了,我并沒有雕刻盧恩制作道具的能力。這把劍是出自哪里的名工之手?」

  「喔喔,這問題問得真是太好了。這把劍可是由安杰利西亞山脈矮人王國的盧恩工匠鑄造,可能是一百五十年以前的古物了。它的刀身能蘊藏雷電,可否請您看看劍柄上雕刻的記號?」

  宅邸主人站到安茲身旁。

  他一站在身旁,濃烈的香水味直沖鼻腔。

  「這把劍出自矮人的盧恩工房當中極富盛名的石爪工房。」

  (矮人的盧恩工房?……看來得收集詳細情報才行。)

  「哦,聽起來這工房相當有名,你還有這間工房的其他武具嗎?」

  安茲環顧室內,男人愉快地笑了。

  「哈哈哈哈,這里沒有,我放在其他地方保管了。不過,蘊藏如此強大魔力的精品就這么一件了。」

  「哦。」

  安茲一面發出欽佩的聲音,一面將失望藏在心里。

  話雖如此,至少有得到關于石爪工房的情報,他得調查一下那里有沒有玩家的存在。

  「聽說矮人的盧恩工匠鑄造的武器很少在市場流通,你還有他們制作的其他武器嗎?」

  聽到身旁艾恩扎克的詢問,安茲在心中豎起大拇指。

  「這是當然了,艾恩扎克。」男人咧嘴一笑。「因為拍賣每次有貨,我都一定到場。像上次跟我競標的冒險者,那可真是死纏爛打,害我付了高出預定三倍的金額。」

  看到艾恩扎克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輕輕搖頭,安茲感慨萬千地點頭。收藏家都是這樣的,得不到任何人理解,有時候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以前的自己。

  安茲雖然還想再檢查一下,但把劍放了回去。

  「沒先向主人致意,只顧著欣賞精美的物品,請原諒我的無禮。」

  男人臉上形成了滿面笑容。

  「陛下真會說話,那么重新來過,由我先自我介紹──我叫奧斯科,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商人。」

  「你說自己微不足道,帝國的其他商人怕要生氣了。我是安茲.烏爾.恭魔導王。」

  「我沒有一天不曾聽到陛下的大名,請坐,我讓人準備飲料。」

  「……多謝你的好意,但我就不用了。」

  奧斯科那雙比起大臉,有如橡實的小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安茲。

  「陛下,雖然我早有耳聞,但能否請您取下那個面具?」

  「……既然家里主人這么說,我也不得不拿下來了。」

  安茲摘下面具,暴露出原本面貌。

  奧斯科臉上并無驚訝之色,溜圓的眼睛實在太小,一笑起來,就看不見深處隱藏的情感。

  「喔……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奧斯科點了幾次頭,開口說道:「其實我正在擔心無法準備夠好的茶葉,能滿足大名鼎鼎魔導王陛下的胃口,看來是無謂的憂慮了。」

  奧斯科開朗地如此說完,晃動著肥肚腩發笑。

  「我說奧斯科,你怎么會想到是陛下跟我一起?」

  「嗯,這沒什么難的吧?耶.蘭提爾受到陛下統治,你是那里的冒險者工會長,現在聽說你要來,而且是跟地位比你崇高的人士一起,能想到的對象就只有一個人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魔導王陛下的心腹,這方面就是直覺了。奧斯科接著說。

  「那么接下來可以換我提問嗎,陳列在那邊的武器是你用過的嗎?」

  對于安茲的詢問,奧斯科露出大大的笑容:

  「怎么可能!陛下,您看看我這體型!我只握過計算器,沒握過任何刀劍,那些是我的愛好……我從小就喜歡強者,也喜歡刀劍等武具。」

  「原來如此……」

  「看來得到陛下理解了。那么請讓我也問個問題,我聽說陛下擁有強大無比的力量,活──唉,活過了長久歲月,對吧?」

  「以你們人類的壽命來說,是的。」

  安茲說完,心想:安茲.烏爾.恭魔導王究竟漸漸變成了何種存在?

  不,安茲這時候不可能說:「不會啊,你們年紀還比我大呢。」就算說了,對方也不會信。所以安茲才會塑造出魔導王的角色跟他們說話,不過差不多該決定一下魔導王究竟是什么角色,否則可能會出問題。

  (總之可以確定的是,我必須說自己身為不死者活了很久。如果對方問說:「活了這么久,怎么連這都不知道?」我就回答:「因為我長年閉關鉆研魔法。」就以這些為基礎,逐步塑造魔導王的角色吧。)

  「那么您是否擁有過去的武具等物品?」

  奧斯科毫不隱藏好奇心地問道。

  「當然有,不過不能給你喔。」

  「我愿支付合理的金額──不,我愿意撐一下,出到市場價的三倍。」

  安茲無法立刻回絕,因為他想起自己阮囊羞澀。可是一個君王說「那這個賣你」未免太丟臉了。

  「……金錢無法吸引我。」

  「的確,陛下貴為一國之君,我竟然說出這樣失禮的話,真是萬分抱歉……那么我要拿出什么樣的東西做交易,陛下才愿意讓給我呢?」

  (當作為我國賣力的獎賞,之類的嗎?嗯?這樣的話……)

  安茲拿出一把短劍,霧靄騰騰般的特效從短劍上漏出。藍色半透明的刀身,是以藍水晶金屬制成,其中灌注的魔力量實在說不上高。話雖如此,從整體評價來說仍然算是高階魔法道具,比起這世界一般流通的物品來說相當強大。

  「這……這是!」

  聲音是兩人份。

  連艾恩扎克也瞠目結舌,凝視著短劍。「嗯。」安茲低喃一聲,將劍放在艾恩扎克面前。

  「給你吧。」

  「啊?」

  驚呼聲也是兩人份。

  「艾恩扎克,這是褒獎你付出的力量。話雖如此,這并非正式授獎,也不能用來保證你的身分等等。我只是認為這份獎賞適合我希冀的國度,所以賜給你罷了。如果你覺得金錢比較好,那就把它賣了吧。」

  這件武器以資料量來說絕不可能殺死安茲,也不是以前的公會成員制作,具有回憶的武器。

  「我……我怎能收下這么貴重的物品……」

  艾恩扎克渾身顫抖。

  「這沒什么大不了的。好吧,如果你不收,我下次再給你其他不同的物品,換成能療傷的藥水等等也行。你覺得呢?」

  艾恩扎克猶豫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接過短劍。

  「我領受了,謝陛下!我愿為陛下繼續效力,不負這把貴重的短劍。」

  「恭喜你,艾恩扎克。如果你有什么困擾,可別忘了還有我這個朋友。」

  奧斯科一邊偷瞄短劍一邊說,艾恩扎克的神色變得像保護小狗的母狗一樣。

  「我不會麻煩你的,絕對不會。」

  安茲略為改變了語氣:

  「好,差不多該開始講正事了。」

  艾恩扎克用手帕蓋起刀身,奧斯科不情不愿地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表示答應。

  「…………好的,兩位今天大駕光臨,有何貴事?」

  「唔……我不擅長花言巧語,就開門見山地說了……我想與競技場的武王交手。」

  奧斯科稍微睜大了眼睛,但很快就恢復成原本的表情。

  「我聽說武王并非隸屬于競技場,而是你從小養大的劍斗士。艾恩扎克說只要你準許與武王交手,競技場馬上就能為我安排,所以才來拜托你。」

  「呵哈哈哈哈,您是認真的嗎,陛下?武王擁有魔物的肉體與優秀的戰士技巧,是競技場最強的男人喔?恐怕是歷屆以來最強的一個。陛下的屬下當中或許也有強者,但想贏過他,恐怕……」

  奧斯科自傲地搖頭。

  「……比夫路達還強嗎?」

  「不,我是指以戰士一類而言。魔法吟唱者不行,在天上飛來飛去連射魔法,實在令我無法恭維。」

  看到奧斯科開始碎碎念,安茲正在困惑時,艾恩扎克告訴他:「以前有個冒險者小隊飛上半空,用魔法與弓箭等遠距離攻擊獲得勝利,據說讓現場氣氛冷到谷底。因此,競技場嚴禁使用飛行與傳送等魔法。」這時奧斯科才終于回神,看著安茲。

  「咳哼!失禮了,陛下。我一時想起了苦澀的記憶……好了,那么陛下,是哪位想與武王交手呢,是人類嗎?」

  安茲與艾恩扎克互相對視,然后安茲答道:

  「是我。」

  「…………咦?」

  「由我安茲.烏爾.恭來當武王的對手。」

  產生了一段空白的時間,奧斯科慌張失措地問道:

  「唉,可是,陛下不是一國之君嗎?」

  「那又怎么了?」

  「咦?唉不,是這樣沒錯,那么……那個……」

  「嗯,我明白你在擔心什么。你是在想如果我受傷了,該怎么辦吧?」

  安茲聽見奧斯科小聲說「如果只是受傷還好呢」,他裝作沒聽見。

  「放心,不管我發生什么事,都不會怪罪于你,這方面我會寫下切結書。」

  「可是,如果發生那樣的狀況,我就做不了生意了。我聽人說帝國與魔導國是同盟國,要是讓同盟國的國王受了重傷,我會被國家盯上的。」

  「我向你保證,不會因為這方面的問題給你惹麻煩。」

  「即使您這么說……」奧斯科思索片刻,然后再度問安茲:「恕我言詞冒犯,可否借我一個能當作擔保的物品?」

  「擔保,要什么樣的東西?」

  「……請借我一個如同陛下剛才賜與艾恩扎克的物品,發生任何問題時,只要這個物品歸我所有,我就不會有意見。」

  「這樣就可以的話,我答應你。不過現在無法立刻給你,我答應你明天送過來。」

  「多謝陛下……有件事想請教陛下,可以嗎?」

  安茲揮揮手指示他繼續說下去。

  「我做為一個小小承辦人,收集了各種情報,特別是關于能請來競技場出賽的強者與魔物等存在。在這些消息當中,也包括了陛下的傳聞──陛下是真的只用一個魔法,就殺光了王國的幾萬人民?」

  「咳哼!」

  艾恩扎克故意咳了一聲,用責備的眼光看著奧斯科,不過這件事隱瞞也沒用,也不是見不得人的話題。

  「正是,我用我的魔法殺光了他們,你要譴責我嗎?」

  「不,我只是想問陛下擁有多強大的魔法力量。如果您使用了傳聞中的魔法,情況會變得非常嚴重,因為競技場座落于帝都之中。」

  「不,不,我不會使用那種魔法。」

  安茲也不至于在友邦的都市正中央使用那種魔法,又不是恐怖分子。

  「當然,我也是這么覺得的。陛下是位理智處事的大人,不像是不死者,我不認為您會憎恨生命而進行大屠殺。不過,覺得理所當然而疏于確認,有時也是會造成失敗的。」

  安茲也同意他說的,在新人加入時,有時的確會發生這種危險。實際上,鈴木悟也曾經因為這樣而失敗。

  「很合理的想法,我再說一遍,我不會用那種魔法喔。」

  「為什么,是不是與星星的位置等因素有關?」

  「跟那些完全無關,不過──」安茲頭上突然亮起了電燈泡。「唉,那是我能使用的魔法當中最強的王牌。是因為艾爾.尼克斯閣下強烈希望,不得已,我才施展了十年才能使用一次的大魔法。因此接下來的十年,我必須慢慢累積力量。」

  「哦哦!」奧斯科的眼睛蘊藏著奇怪光芒。「告訴我沒有關系嗎?我覺得就某種意義來說,這似乎算得上是陛下的弱點……」

  「無妨,雖說無法使用那樣強大的破壞魔法,但是要殺死與我敵對的愚蠢之人仍是輕而易舉的事,因為我并非變得完全無法使用魔法。」

  「不愧是魔導王陛下,所以,您是說武王也是容易對付的對手了?」

  見安茲自傲地點頭,奧斯科臉上掛著笑容。不過,就安茲的眼光觀察,看不出他是不是真的在笑。

  「原來如此,最后容我再問您一個問題:您為何想與武王交手?」

  「因為我聽說有個強悍的對手……我想知道此人與葛杰夫.史托羅諾夫相比,哪一方比較強。王國有葛杰夫,那么帝國呢?也許這份興趣就是最大的理由。」

  當然,安茲不是為了這種理由而戰,是與艾恩扎克討論過的結果。

  其實老實告訴對方也沒差,但他似乎不是個值得信賴的人物。安茲覺得如果要說,奧斯科比較像以自己的好處為優先的類型。他判斷對這種人推心置腹,不會有好結果。

  「我明白了,謝陛下……我會安排陛下與武王的比試,不過──」

  安茲正要出言道謝,但奧斯科伸手制止了他。

  「希望您能遵守競技場的規則,還有對陛下與武王而言,這是一場認真較勁,但對我們而言則是一場表演。單方面的戰斗沒有意思,因此我希望魔導王陛下能不用魔法,而是以劍──武器與武王交戰。竊以為如此一來,才能打出一場勢均力敵的精彩戰斗。」

  「你說什么!」

  艾恩扎克從座位站了起來,可能是因為憤怒,漲紅了臉。

  「這簡直強人所難!魔導王陛下是魔法吟唱者!這樣要陛下如何取勝!」

  「喔,說得也是。即使是魔導王陛下,若是魔法被禁用也是贏不了呢。哎呀哎呀,這么理所當然的事實在是不該提議的。不過真沒想到您會說這種話,我本來以為就算魔導王陛下輸了,您也不痛不癢,看來對您得稍微改觀了。」

  「──你!」

  「艾恩扎克,別激動,我無所謂。」

  「……陛下,您說什么?」

  奧斯科與艾恩扎克視線同時看向自己,讓安茲覺得有點好玩,忍不住輕聲笑了笑。但安茲擔心聽起來與其說是笑聲,不如說比較像嗤之以鼻,急忙用鼻子發出呼赤呼赤的聲音,拼命試著掩飾過去。

  然而安茲身上都是洞,不可能辦到。

  安茲放棄努力,決定講話掩飾過去。

  「你們好像沒聽到啊,我是說,我無所謂。」

  奧斯科面不改色,但安茲很清楚,他正在拼命動腦,竭力思索。

  「……您能以魔導王陛下之名立誓嗎?」

  「以我的名字立誓?……知道了。我以安茲.烏爾.恭之名發誓,與武王的戰斗中不會使用魔法。」

  「這!陛下!還沒見識到武王的力量就如此約定,太危險了!」

  艾恩扎克說得的確沒錯,但只要關于武王的情報正確,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

  「哎,總會有法子的。」

  「這樣馬虎行事會出問題的!」

  艾恩扎克的直言不諱讓安茲有點感動,自從他成為納薩力克地下大墳墓的統治者,君臨臣下以來,沒有人像這樣規勸過自己。當飛飛的時候起初還有過幾次,然而自從階級一口氣提升后,再也沒人這么做了。

  「你也一樣,如果外國國王死在帝國的競技場,可是會惹禍上身的!」

  說得也是。安茲與奧斯科面面相覷。

  「哎,說得的確有理。您尊意如何呢,陛下?聽取忠臣的規諫,中止這件事也行喔。」

  相對地,安茲聳聳肩。他能體諒艾恩扎克的擔心,但說起來,這項計劃本來就是艾恩扎克擬定的。也許他是以使用魔法戰斗為前提訂下計劃,但他當真以為安茲一旦不用魔法,就會弱到這種地步?

  「沒有問題,應該說艾恩扎克,這樣很丟臉,不要那樣叫──那么奧斯科啊,我不明白,如果我死了,對你有什么好處?」

  奧斯科驚訝得眨眨眼睛,一個大叔做這種反應一點也不可愛。

  「看來陛下似乎有所誤會,陛下的死對我沒有任何好處。如同工會長閣下也說過的,可以想見壞處會比較大。」

  看來奧斯科并非想讓安茲進行不利的比試,真的只是站在承辦人的立場思考。

  「──是嗎,那就好。」

  「……陛下有法子不用魔法,就能贏過比那葛杰夫.史托羅諾夫更強的武王?」

  「……史托羅諾夫啊,那男人真是強悍得教人羨慕。」

  安茲注意到身旁的艾恩扎克一臉驚愕,但安茲沒說什么,回憶起那個戰士長。

  「如果武王比那個男人更強,那的確需要警戒。不過我說他強悍,指的是他的心態,絕非戰斗能力。如果你們是說武王在力氣上強過史托羅諾夫,要瞬殺他易如反掌。」

  「原來如此。話說回來,對于陛下剛才的問題,我想追加一個回答。」

  奧斯科舉起自己的雙手,那雙手臂長滿肥肉,松弛而不結實。

  「我喜歡看到劍與劍、拳與拳的激烈沖突,喜歡得不得了。只是我缺乏肉搏戰的才能,再怎么努力也打不贏。所以我想過了,只要塑造一名自己的代理戰士,讓他取勝就行了。」

  奧斯科滿意地嗤笑,不再是之前的商人臉孔,在那里的,是做為個人的他。

  安茲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怪人,不過他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性癖。也就是說這人有著異常性癖。安茲在腦中建立一個名為變態的項目,把奧斯科扔進去。

  「正因為如此,萬一陛下敗給我鍛煉的武王,那對我來說可是非常爽快的一件事。」

  「這樣啊。」

  奧斯科與艾恩扎克一臉驚愕地注視著安茲。

  你們倆從剛才到現在是怎樣啊。安茲邊想邊問道:

  「別一臉呆相,想說什么說來聽聽吧?」

  「唉,不,就這樣嗎?」

  「我完全不明白奧斯科你想要什么……人類這種生物真是難以理解。怎么?你說『就這樣嗎』意思是希望我再多說點什么嗎?……嗯,那么這樣說如何。贏過不用魔法的我,你開心嗎?」

  不知道為什么,奧斯科語無倫次地回答安茲:

  「咦,啊,那個……因為我不是很喜歡魔法……」

  「是嗎,那這話題就到此為止了。」

  奧斯科與艾恩扎克面面相覷,安茲心想「想說什么就說清楚啊」,不過社會就是這么一回事。沒有太大發言權的人要是坦率吐露情感,下場就是坐冷板凳。

  「我們雙方開誠布公地說過話了,就別有所隱瞞,單刀直入地談吧。關于與武王的比試,日程將如何決定?如果可以,我希望能盛大進行。」

  「那么我就公布今天將有武王的挑戰者出場比試,立刻安排吧。不過,在比試開始前,我想將挑戰者是陛下一事極力保密。」

  「我不懂為什么,站在承辦人的立場想,這樣不是很浪費嗎?」

  「照常理來想,同盟國的國王參加劍斗比試……嗯,我沒聽說國內舉辦了歡迎典禮,是今后才要舉辦嗎?」

  安茲目光不禁低垂。

  糟糕。

  安茲一邊感謝自己沒有心臟,一邊讓空蕩蕩頭蓋骨里應該有的不死者大腦全力運轉,然后開玩笑般的聳聳肩:

  「我這次是微服造訪帝國,艾爾.尼克斯閣下應該根本不知道我來了。」

  奧斯科收起了所有表情,大概是嗅到了可疑的味道吧。他身為商人,對利益方面理當很敏感。如果毫無利益,只有損失,他不可能答應配合。

  「我了解了。」

  (咦?)

  「如果公布對戰者是陛下,各方面想必會橫加干涉。我還是將挑戰者列為機密好了,只不過之后造成的問題將會全部扔給陛下處理。」

  「這是當然,關于這方面就交給你決定。」

  「我明白了,那么可以給我些許時間嗎?由我為陛下決定比試日期。」

  ●

  「回去了嗎?」

  「是,老爺。」

  管家送走了魔導王回來,回答奧斯科的問題。「是嗎。」奧斯科回答,視線挪向在管家身后待命的女仆。

  「──獵頭兔。」

  他偏偏頭,表示:什么事?

  對,是「他」。雖然穿起女仆裝非常好看,但他是男的。

  之所以做這種打扮,照他的說法有兩個好處,其一是穿女裝容易讓對手大意,其二是胯下不會被攻擊,看來似乎不是個人興趣。不過看他平常也會做出剛才那種可愛舉動,奧斯科總覺得還是有點興趣使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反正對奧斯科來說也沒造成什么不方便,怎樣都好就是了。

  且說他的綽號是「獵頭兔」。

  這綽號雖然不適合長相可愛的男人,但是在位于城邦聯盟東方的國家,講到這個綽號,沒有人不知道這個戰士兼暗殺者的傭兵。

  奧斯科將他請來,以超高價碼簽訂契約聘請了這號人物。除了他以外,奧斯科個人還跟其他幾個工作者小隊與劍斗士締結了護衛契約,但支付給他的金額比任何人都貴。

  獵頭兔就是有這么強的實力──山銅級絕對跑不掉。實際上,自從雇用了他以來,奧斯科從沒被卷進麻煩事過。

  「告訴我你見到魔導王陛下有何感想。」

  他不只是一流的戰士兼暗殺者,還擁有別的才能。

  那就是看穿對方實力的眼光,從做為戰士與暗殺者出生入死的經驗對人物做出論斷──看穿對方是否為強者。

  「超殺。」

  他給予這種評價的,至今只有武王一人。也就是說,現在出現了第二個他打不贏的人。順便一提,比這低一點的是對帝國四騎士的評價「很殺」。

  「魔導王陛下做為戰士也是強者嗎?」

  「不知道,光聽腳步聲,感覺不怎么強。那不是受過戰士或暗殺者訓練的走路方式,他旁邊那個大叔還比較像個戰士。可是──超殺的。光是站在他后面就讓我整個人不舒服,很想用最快速度逃走。」

  他迅速伸出自己的手臂給奧斯科看。

  奧斯科的目光被拳頭所吸引。

  好圓的拳頭。

  就像握住拳頭在堅硬物體上捶了幾萬甚至幾十萬次,使其變質,變得像球一樣圓。這是戰斗生物的手。

  奧斯科打了個哆嗦,無法抑止自己的興奮。

  「──你在看哪里啊,變態。」

  「只是覺得真是雙好手。」

  雖然雙手非常合奧斯科的胃口,但很遺憾,獵頭兔不是他的菜。

  性別不是什么大問題,但是對奧斯科來說,他的夢中情人是王國蒼薔薇的戰士(格格蘭)。獵頭兔也不錯,但比起她來說體格太單薄了,武王則是有點太厚實了。

  「……明年不跟你更新契約喔。」

  「那怎么行!我很難找到別人能與你匹敵啊……頂多只有伊杰尼亞的女掌門吧。哎呀,話題扯遠了。那么──」

  奧斯科的視線從圓圓的拳頭往上移動,可以看到獵頭兔起了雞皮疙瘩。

  「還沒好,超不舒服的。」

  「以戰士來說沒什么了不起,但是少碰為妙,是嗎……」

  「那完全是另一個武王啦。」

  奧斯科明白了獵頭兔想說什么,那的確就像武王。

  這世界上有著強悍種族與弱小種族。

  弱小種族以人類為代表,沒有夜視能力,沒有堅硬外皮可保護身體,也沒有特殊能力,就像個肉袋。

  相較之下,強悍種族的一個例子就是龍族。他們有堅硬龍鱗護身,肉體能力敏捷而強大。而且還擁有能輕易斬斷鋼鐵的尖牙利爪,以及火焰、寒氣等吐息的特殊能力,并有一對翱翔天際的翅膀。

  他們這類種族,不需進行戰士訓練就夠強了。

  獵頭兔的意思是說,魔導王很有可能也是那類種族。

  在奧斯科的知識當中,不死者的肉體很脆弱,但魔導王似乎并非如此。

  「奧斯科大人,您為何接受這場比試?魔導王陛下應該知道武王的事,但我方卻不知道對方的能力,恐怕會是一場相當不利的比試。」

  「……哎喲,你不懂喔?」獵頭兔似乎相當疲倦,說:「換作是我可不會有這種無聊的想法喔──」

  管家不解的眼神朝向奧斯科,所以他笑著回答:

  「冠軍能逃避挑戰嗎?」

  「就只因為這樣?」

  「就只因為這樣,但這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只是殺個你死我活,我大可以拒絕。但對方是提出了比試的戰帖,我不能逃避,武王應該也會這樣想。」

  「很白癡吧~」

  「或許吧,男人就是這樣。不過,我看魔導王陛下比較擅長在不正式的戰斗發揮實力。是要以比試形式交手,還是奇招百出的暗斗,你寧愿用哪種方式與魔導王陛下交手?」

  「兩邊都不要,我寧可卷起尾巴快溜。」

  奧斯科笑了,這樣做最聰明。

  「那么,好唄。再來換我問了,你對魔導王的評價是?」

  雖然對主人不該用這種口氣說話,但站在后面待命的管家表情也沒變。

  以前對于獵頭兔對雇主的態度,他還會表現出無言的不滿,但不知不覺間,他也不再這么做了。也許是從獵頭兔擊退了暗殺者那時開始的吧。

  「領袖魅力倒是有。」

  哦──獵頭兔發出了怪聲。

  奧斯科偷偷觀察過艾恩扎克的神情,他的態度看起來不像是受到強迫。換句話說,魔導王擁有某種特質,能夠占領都市才幾個月,就讓占領國度的居民答應提供協助。

  「你看到他那威風凜凜的舉止了嗎?他隨從只帶了艾恩扎克,又跟我約定與武王交手時不使用魔法,想必是有著身為強者的強烈自負。再來就是頭腦非常靈光,給人擅長這種交涉的感覺。」

  他自己說著說著,都覺得不可思議。

  魔導王是用對等的態度對待他這個商人。一般來說不只是君王,就連貴族都會更明確地夸示上下關系。

  所以才難以理解。

  如果魔導王以前當過商人還能理解,但這是不可能的。換句話說,他大概就只是擅長做交涉罷了。

  「整體評價來說,魔導王恐怕擁有足以與我們皇帝陛下匹敵的才能吧。」

  當然,奧斯科并未實際摸清魔導王的底,但他就是能讓人這么想,是個可怕人物。

  「不,應該假設他至少也與鮮血皇帝擁有不分軒輊的才干。」

  與人稱歷屆最英明的帝國皇帝同等竟然是底線,簡直是場噩夢。

  奧斯科搖搖頭,繼續想下去只會作繭自縛,他也無意窺視魔導王的深淵。現在必須做的事只有一件。

  「……就是把事情告訴武王,讓他從現在到上場前,將自己調適到最佳狀態。」

  「他不會排斥嗎?」

  「他是一位戰士,聽到接受挑戰,絕不會臨陣脫逃的。」

  「哦──那就祈禱他能贏吧──」

  4

  與魔導王的比試當天,奧斯科像平常那樣問了個相同問題:

  「狀況怎么樣?」

  「萬無一失,最佳狀態。」

  回答他的是個巨大魔物。

  這種種族稱為食人妖(Troll),但是與一般同族有著決定性的某種差異。

  那就是只有身經百戰、歷盡艱險之人才能散發出的戰士氣息。

  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他是適應戰斗,專攻戰斗的食人妖。他的種族在食人妖的衍生種族中獨樹一格,稱為戰斗食人妖。

  他就是武王,競技場最偉大的劍斗士。

  奧斯科對他的肉體投以熱情眼光。

  的確就以戰士的等級(力量)來比較,很多人都在武王之上,例如在銀級以上冒險者小隊擔任前衛的那些人。然而即使是這些對手,武王也總是贏得勝利,理由再簡單不過了。

  因為戰斗食人妖的基礎體能遠遠凌駕人類。

  不只有著過人的臂力與耐力,還有巨大身軀使出的廣大攻擊范圍。

  甚至還有人類所沒有的,種族的各種特殊能力。

  首先是他的皮膚,只要在又厚又硬的皮膚上穿上鎧甲,幾乎任何攻擊都能彈開。只不過關節的可動部分等等比較柔軟,很多人會挑這種部位下手。然而還有另一堵高墻能擋下眾多冒險者,那就是再生能力。

  即使受到足以令人類喪命的攻擊,食人妖卻不會死。他們能以驚人的強大再生能力治愈傷口,除非使用火焰或強酸,否則無法阻止他們的再生能力。

  就因為擁有這種做為生物的強大能耐,現任武王才會是歷屆中最強的。

  在奧斯科的面前,他引以為傲的最強戰士穿起了鎧甲。

  這是雇用精鋼級冒險者收集材料打造而成,封入了魔法的精品,記得砸下了當時資產的百分之二十。而拿在手上的魔法金屬棍棒也是。

  武王一件件戴起魔法戒指與魔法護符等全套裝備。

  「──準備好了。」

  比起以前,他現在講話有知性多了。

  奧斯科每次看到他雄赳赳的英姿,胸口總是一陣發熱,心想:是自己把他培育到這個地步的。

  「那么,武王,我們走吧。」

  奧斯科跟他,就兩個人一起走到競技場入口,這是每次的固定儀式。

  武王自從走出房間,始終沒開過口。

  他之所以不發一語,過去是對于交戰對手的期待與興奮。但曾幾何時,對于對手的失望變得越來越強。那么這次呢?

  突然間,武王猛地停住了腳步。

  就奧斯科的記憶中,武王從來不曾這樣。

  第一次的經驗讓奧斯科慌張起來,抬頭看看他是怎么了,只見武王慢慢掀起護顏盔的護面部分,露出他的臉龐。

  「我要謝謝你……」

  那聲音像硬擠出來的。

  奧斯科張大了眼睛。

  只有在贈予他武器、贈予他鎧甲,以及與至今最強大的對手前武王「腐狼」庫列弗.帕蘭泰寧交手后,才聽過這句話──這是第四次的感謝之詞。

  「謝……謝什么呢,武王?」

  他目光犀利,定睛注視走廊前方。

  「呼,呼。」

  武王的身體隨著冷笑聲微微顫抖。

  大概是即將上戰場,興奮得顫抖吧。

  奧斯科以為如此,但他錯了。

  「這是……這是什么樣的挑戰者啊。不對,我才是挑戰者嗎?」

  「什……什么?」

  「呼,呼……真可怕啊,奧斯科,我這是嚇得發抖啊。」

  奧斯科懷疑起自己的耳朵。

  「這就是……這就是所謂生物的直覺吧。我的雙腳不聽使喚了……它在告訴我去了就會沒命,呼,呼。」

  他不是在發笑,只是強迫自己吐出紊亂的呼吸罷了。

  「聽說這次的對手是魔導王,但這是多強大的一個對手啊……也許是我至今的傲慢,到了還債的時刻了。」

  「你在說什么啊,武王,你何時傲慢過了……」

  「我很強。」

  武王如此果斷地說,奧斯科也想回答「沒錯」。但武王搶在他前面,接著說下去:

  「不對,我一點也不強。我的強悍來自種族的特性,不是真正的強悍。即使如此,仍然很少有人能敵過我。尤其是自從我累積了做為戰士的本事。所以我從來不問挑戰者的能力與裝備等等,為了制造出于己不利的狀況──為了鍛煉自己,我只能這樣做。而你終于帶來了一個對手,讓我的直覺吵著叫我快逃。我要謝謝你,你實現了與我相遇時的所有諾言。」

  「武王啊……戈.金啊。」

  奧斯科是在將近十年前見到武王。

  帝國邊境有條道路,傳聞會出現強悍魔物。據說那個魔物具有高度理智,只要丟掉武器就絕對不會開殺戒。這事引起了奧斯科的興趣,為了見到那個奇妙的魔物,他急急忙忙從帝都出發。因為他聽說帝國最強的武力夫路達.帕拉戴恩即將前去撲滅魔物。

  剛開始奧斯科很害怕,這是當然。因為至今那些人類也許只是運氣好才能撿回一命。

  然而實際上見到的武王,對奧斯科絲毫不感興趣。他只瞥了奧斯科一眼,鼻子一哼就要離去。

  所以奧斯科一時忘了恐懼,問道:你為什么要做這種事?

  這個問題得到的答案,雖然講話方式沒有現在這么流暢,但他說是「為了變強而進行武者修行」。

  當時奧斯科仿佛茅塞頓開。

  奧斯科有一個夢想,就是培育強悍的戰士。他夢想能培育出最強的戰士,用以代替缺乏才能的自己。但他這時才注意到,其實不需要執著于人類。不對,反而應該認為人類以外的種族基本能力比較強,才會誕生出強悍的──最強的戰士。

  奧斯科已經不覺得自己是在帶一頭魔物回城了,他是在挖角,拉攏最強的戰士,競技場的霸主,未來的武王。

  那場邂逅過了將近十年的時光,如今,武王第一次展露出害怕得發抖的模樣。

  「武王──」

  奧斯科腦中浮現出好幾句話,首先第一句話是「要不要放棄這場比試?」比試當中有時會出人命,如果在這里失去鍛煉至今的他,奧斯科將會承受不了打擊。

  然而,他不能說出這種話來。

  對強者而言,受到擔心就等于受到侮辱,所以這句話有可能打碎他與武王之間建立的友情。

  現在他該說的只有一句話:

  「──你可別輸了,武王。」

  「哼,這是什么話。我絲毫不覺得自己會輸,看至今的挑戰者就知道了。所有人都認為自己會贏,才敢站在我的面前。現在,只不過是輪到我罷了。」

  「說得對!」

  奧斯科拍打了武王的身體。

  「魔導王是魔法吟唱者,不過這樣比試起來沒意思,所以我禁止雙方使用魔法,以這規則安排了比試,你不可能輸給這種對手的。」

  「……禁用魔法,即使如此,那位魔導王仍然愿意與我交手?」

  「沒錯,一副不認為自己會輸的態度。」

  「哦……」

  武王用力握緊了拳頭,那拳頭讓人聯想到巨大鐵錘。

  「強者總是驕矜自滿的,我會讓他知道這種想法有多愚蠢。」

  「就是這股勁!不過,千萬別大意了。魔導王隨便就能給人一把令人驚嘆的名貴武器,恐怕擁有力量驚人的許多魔法道具。」

  限制魔法道具的使用能提高武王的勝算,但那樣未免要求對方讓步太多了。

  「沒有問題,我現在是挑戰者的心態,毫無大意。除了輸在實力,沒有其他敗北的可能性。」

  武王步履穩定地往前走,奧斯科急忙走到他身旁。

  「欸,話說之前那件事,你認真考慮過了嗎?」

  武王頓時停下腳步,露出怏怏不樂的表情。

  「之前那件事……是指那個嗎?」

  「對,就是你娶老婆的事。」

  「現在提這做……呼哈!」

  武王笑了,奧斯科紅著臉皺起眉頭。真希望他心里知道就好,別表現在態度上。

  「真是,你就不能用點別的方式幫我加油嗎?別讓我一再重復……我如果想要老婆,我會回出生故鄉。你說的對象是人類吧。我很感謝你,但拜托別給我找人類老婆。我沒有變態嗜好,應該說如果有哪個人類想被我上,那簡直惡心死了,變態也要有個限度。說起來,你想要的是我的小孩吧?跟人類生不出來的。」

  人類種族之間能生兒育女,但人類與亞人類之間,只有在故事中的世界才可能生小孩。

  「哎,是沒錯……既然這樣,你就帶個老婆回來嘛。如果需要什么才能衣錦還鄉,我會為你準備。」

  「……我得先告訴你,對我們食人妖而言,人類可是糧食喔,搞不好我老婆會毫不在意地把人吃掉。」

  奧斯科是覺得不需要的人類變成糧食也沒差,但不會說出口。

  「是嗎,那你就趁小孩嘗過人類味道之前帶他們過來吧,然后再施以英才教育,一定能變得比現在的你更強。」

  武王愉快地歪扭著臉。

  「那真是令人感興趣,也好,我會認真想想。」

  ●

  「陛下,真的有勝算嗎?」

  對于艾恩扎克的詢問,安茲回以重復過好幾遍的答案:

  「沒有問題。」

  如果有人挑戰沒有勝算的勝負,要不就是真正的勇者,要不就是愚者吧。這不是在打遭遇戰,可說準備階段就決定了一切。

  安茲腦中回想起收集到的情報。

  武王如果與東方巨人程度相當,那要取勝輕而易舉。但打個比方,如果再加上與葛杰夫水準相當的戰士實力,那就是種族等級加上職業等級,將會相當難纏。

  不過──

  (這本來就是一場卑鄙的戰斗,畢竟我后來還有找夫路達幫忙呢。)

  安茲的能力能使低階攻擊完全失效,就算是武王,他也不認為能打破這道防御。

  所以,安茲解除了自己的守護能力。

  這場戰斗非贏不可。

  在那場戰爭當中,安茲用魔法殺死的人數超過十萬。在YGGDRASIL這款游戲當中,經驗值量會隨著等級差而增減,最低值是一點。換句話說那時應該賺到了十萬點的經驗值,再加上傳送前累積的經驗值,照理來說應該已經升級了,但安茲不覺得有發生升級之類的特別現象。

  也就是說,安茲不能變得比目前更強了。

  即使如此──他也不能因此而滿足。

  如果一百級是極限,那沒辦法。既然如此,他必須磨練自己的技術,以萬全狀態徹底活用百級能力。若是一直以為自己與部下們天下無敵,倚仗力量大搖大擺,也許有一天會被人后來居上。

  安茲認為自己的魔法職業實力還不錯,因為在YGGDRASIL鍛煉出來的能力,在這個世界一樣有用。但是做為前衛的能力與技術,在YGGDRASIL時代并沒有做多少鍛煉。

  (跟那個女人的一場戰斗,使我獲益良多。)

  那個女人讓安茲知道自己缺乏做為前衛的戰斗能力,如今安茲對她只有感謝之情。

  因為有那場戰斗,安茲才會想到要提升近身戰的能力。如今不只是能力值,他有自信自己的技術與戰術,也能與三十三級的專業戰士媲美。

  做為試金石,他很期待這次的武王戰。

  安茲看看自己的脖子。

  恐怕沒有多余空間配戴那個了。而且在對付工作者時,他就覺得并沒有得到特別多經驗值或是學到什么技術。老實說感覺白戴了。

  安茲想著想著,想起了更重要的問題。

  (啊──聽說吉克尼夫好像會來觀戰?他干嘛要來啊──?我偷看的時候他一次都沒來過,我還以為沒問題哩。怎么想都是偷渡入國被抓包了……管他的,只要道歉請他原諒就行了。如果他有意見,我就問他來納薩力克時有沒有取得王國許可,這樣問題應該就不會鬧大了……一開始先打聲招呼吧,不打招呼感覺給人的印象會更糟。)

  「魔……魔導王陛下,差不多是入場的時間了。」

  競技場的工作人員進來房間,告訴安茲。

  安茲與這個人員碰過幾次面,對方每次看到安茲的原本面貌,都會嚇得全身僵硬。

  安茲在想或許該遮著臉戰斗,但他已獲得許可,戰勝武王后可以對觀眾進行宣傳。來到競技場的觀眾當中,說不定有幾個人會來魔導國,敲開冒險者的大門。這么一想,還是不要有所隱瞞比較好。

  只能相信自己的選擇了。

  安茲慢慢走出去。

  本來應該由地位較高者后入場,然而在競技場,安茲才是挑戰者──地位較低,所以先入場。當然安茲欣然接受,沒有任何怨言。

  安茲對憂心忡忡的艾恩扎克笑笑。

  自己接下來要出戰,他卻比自己還擔心,總覺得有點好笑。

  「──別讓我一再重復,艾恩扎克,我不會輸的。」

  ●

  跟吉克尼夫打過招呼后,安茲回到競技場。

  雖然說好不用魔法,不過戰斗還沒開始,這點小事就請對方多包涵吧。

  (……我偷渡入國,他卻不怎么生氣呢。是不是之后才會抱怨一堆,還是說他以為我是照正常程序入國?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以為他會舉行歡迎典禮,可能是有點自我意識過剩了……我叫他吉克尼夫,他有沒有不高興?)

  安茲嘲笑自己的想法,視線望向對面入口。

  武王還沒現身。

  (那么……)

  安茲環顧競技場的觀眾。

  出自驚愕的沉默籠罩現場,連一點喧嚷都顯得格外大聲。

  (好吧,這也沒辦法……不,那邊那個觀眾,我這不是面具啦。)

  安茲摸摸自己光滑的臉孔,他現在明白,必須是相當有膽量的人,看到這張臉才能維持平靜。

  (所以我如果讓觀眾興奮,就能一口氣獲得人氣了。)

  雖然他的目的不是獲得人氣,但有總是比沒有好。再說如果不死者的整體聲譽上升,役使不死者的魔導國應該也能間接提升聲譽。

  安茲確認一下手杖握起來的感覺。

  安茲從事道地的魔法職業,能拿的武器相當有限,只有手杖或短劍等等。這次選用的是物理攻擊用的法杖(Staff),是他在YGGDRASIL時代試作的武器,但極少有機會用到。畢竟是很久以前在用的東西,威力不怎么強,如今的安茲應該能做出更適合自己的武器。

  然而,他沒有另外準備武器。

  他考慮到自己與武王的實力差距,決定只用自己目前擁有的武器戰斗看看。

  這項決定若是讓YGGDRASIL的玩家鈴木悟來說,簡直是蠢到極點,不可饒恕的大意。如果同伴在這里,也許會規勸自己說:「不可以喔──」

  然而,他已經聽夫路達說過武王擁有的魔法道具的性能,也覺得做為訓練,應該要給自己這點磨練。

  他想讓觀眾看到的,不是單方面的蹂躪劇,而是恰到好處的大獲全勝。

  「各位觀眾,武王自北邊入口進場!」

  跟剛才自己出場時完全不同,現場涌起震天動地的歡呼聲。安茲在那當中,聽出了吉克尼夫從貴賓席喊得聲嘶力竭的歡呼。

  (……他好像很興奮啊。吉克尼夫有這么喜歡武王嗎?競技場之王大概就像偶像明星一樣,也許他這種反應很正常。畢竟YGGDRASIL的時候也是,PVP的觀戰比試當中,強者常常很受歡迎。)

  安茲懷念起YGGDRASIL時代,并對吉克尼夫懷抱著哀憐之情。

  (如果我贏了,他一定大受打擊吧。以前有遇過那種客戶,支持的球隊輸了就老大不高興……)

  雖然心情變得沉重,但也不能故意輸掉。

  對面入口出現一個巨大身影。

  本以為不能再大的歡呼聲變得更大了,簡直就是爆發性的。

  老實說,安茲有點希望這些歡呼聲能分一點給自己,不過只要憑武力硬搶就行了。

  在YGGDRASIL時代,挑戰者只要打得精采,聲援的方向總是會漸漸改變。換句話說只要安茲也與武王打得精采,支持安茲的聲音也一定會慢慢增加。

  (況且顛覆目前幾乎無人聲援的狀況,應該比較有宣傳效果吧?)

  武王慢慢現身。

  全身鎧加上巨大棍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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